第八章 皆求求不得
来到忘川河边的老地方,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已席地坐在忘川河边,他的黑发在身后飞舞,如同地府之中的引灵蝶。
我走上前去,在他的身边同样席地坐了下来后伸手接过他递过的酒坛。
拍开泥封,酒香冲鼻,我二话不说提起酒坛饮了一大口,入口辛辣直达肺腑,如火在烧。
放下酒坛,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水,忍不住夸了一声,“好酒。”
阎王转头望我,他的眼睛为异眸,一只是普通的墨色,而另一只眼珠里则有一道复杂的阵法,看上去很是诡异。
“佘阵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阎王询问道。
我点了下头,看着前方忘川河里痛苦挣扎的魂魄说道,”我放走了一具尸体,百年之后他会来地府找我,到时候你别忘了。“
阎王没有再问其它具体情况,而是换了话题,“接下来有目标吗?”
我又灌了一口酒,沉默无声。
“那就歇歇吧。”阎王接着说道,“总在阳间对你也是不好。”
一坛酒很快就被我喝干,我有了些醉意,指着忘川河的一个魂魄说道,“他在这忘川河里挣扎了一百年,不过向前走了百米,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挣扎?”
阎王没有看我所指的魂魄,而是看向我,看着我醉眼朦胧的脸,他的声音比这地府的风还要空,”人活于世,皆是挣扎,人死为魂,依旧挣扎,你可知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同样限于挣扎之境的我真的不懂自己究竟为何而挣扎。
“因为世人皆贪,皆求求不得。”阎王拿回我手中空了的酒坛,他的手是热的,因为他与我不同,他是活着的。
“皆求求不得!”我苦笑着说道,摇摇晃晃的起身,脚边就在忘川河岸,忘川河的河水打湿了我的鞋面。
保持着理智说道,”我醉了,先回去了。“
阎王没有起身,他仰着头望我,眼里的阵法明灭闪烁,嘱咐了一句,“一路小心。”
我转身欲走,下一刻便被忘川河里的灵魂拽着脚踝拖进了忘川河里。
掉进忘川河的那一刻我清醒了过来,看着那血黄色的河水,眼前那些密密麻麻的魂魄,他们被其他的魂魄压在身下,踩在脚底,被踩得支离破碎,不成人形,但还在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想把身上和周遭的魂魄拉下来。
忘川河的河水逐渐的腐蚀着我,感觉到灵魂的力量越来越弱,我也开始如同其它的魂魄一样,挣扎着向上去,哪怕要拉下其它的魂魄。
可是任我如何努力,都有越来越多的魂魄向我扑来,撕咬着我,对于他们来说,我应该是大补之物。
眼睛所望皆是魂魄向我咬来,紧紧的将我围住,没有一丝缝隙,他们咬断了我的腿,我的手,撕扯掉了我的头发,像我的喉咙啃来。
那一刻我只祈求自己不要忘记自己为何而挣扎,等千百年后我在这忘川河里挣扎上岸的时候,阎王还能记得我们的约定。
我的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血黄色的水钻进我的口鼻,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咳。。。咳咳。。。呕。。。”在我闭上眼的那一刻,猛地被人给提了上来,我悬在半空一阵猛咳直到最后呕了起来。
“秦素!”阎王空荡荡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提起最后的力气想要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头耷拉着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我想要抬起手将我的脑袋扶起,伸出手的时候,只看到了光秃秃的半截手臂。
我这才想起,原来手已经被咬掉了,脖子也断了。
最后只能无力的应一声,但是被咬断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阎王抱着缺胳膊少腿的我向着自己的宫殿飞去,他的半截衣袖湿透,向下躺着血黄色的水。
阎王的速度急快,转瞬间就到了自己所住的宫殿,向着偏殿走去,推开那厚重的巨门。
“吱呀”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宫殿内响起,带着回声。
我感觉到背部一阵冰冷,紧接着浓重的寒气向我的体内钻进。
阎王将我的脑袋摆正,我这才看清现在是在何处。
黑色巨石堆砌的墙壁与屋顶,幽幽鬼火落在四个方位,一张寒冰床,这便是这偏殿内的全部配备。
寒冰床下方直通九幽,阴气最重,在经过寒冰床的净化后进入我身体之内的都是纯正无伤的阴气。
我的身体渐渐的恢复着,虽然速度并不快。
“你好好在这里休息。”阎王望着我嘱咐道。
我眨了下眼皮,示意我明白。
阎王这才出了偏殿,向自己的杂物室走去,穿过宽阔黑暗的通道,阎王推开了杂物室的门。
又是吱呀一声,阎王走了进去,摊手执起一束鬼火,照亮了眼前的事物。
杂物室很大,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被规整的分类整齐的放在架子上,只是从上面落得灰尘看来,这里阎王应该并不常来。
阎王按照自己的记忆向标记着“忘川河”的那处架子走去。
架子的前半部分都是有关于忘川河的书籍,阎王立在架子前,一本一本仔细的向后看去,略过了十余本书之后,阎王抬起那双因为总是不见阳光而白的异常的手。
取下那本名为,“医忘川”的古书。
用手掸了掸书皮上面的灰尘,翻开第一页,是一副画,画中忘川河水奔腾不息,隐约可见魂魄。
阎王又翻到下一页,上面笔画银钩的写着,“忘川”下书两个小字,“狂医。”
阎王又接着向后翻去,书的前半部分是介绍忘川河和作者的生平记事,后半部分是针对被忘川河水所伤的医治方法。
阎王将手中鬼火向上,好让自己能够可以看的更清楚。
一对异眸认真的看着书上的字,“若身有肉体者,被忘川河水腐蚀,根据严重程度,依次需要,剥皮,削肉,剔骨。若有大法力者,可在这之后重新再生。”
阎王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合上了书,又将其放回了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