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四对西皮×8
立春时分，躺在阳台摇椅上的男人眯着丹凤眼，把脖子上的亚麻色毛巾往上拉了拉，挡住被风吹过来的湿冷气流。他刚跟屋里的人吵了一架，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又是冷战，他也没有心情去面对别人的臭脸。
同居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过好几次这样的冷战。他大概是真跟那个人相性不合，两个人都互相看不上眼。只不过是最近人气旺点被狂热粉丝安了个小天王的称号，就整天趾高气扬地指使别人，本身也就是个心理年龄只有八岁的王子病。男人垂着眼，看了一会手中杂志上对他和那个人暧昧关系的报道，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地笑了一声。
怎么就是他死皮赖脸勾搭上那个人了？仅仅凭着两张照片就断定他们是恋人关系？
“饭好了，你吃不吃？”向弈城也不想搭理整天对他没好气的夏清明，但毕竟租的是别人的房子，做饭的时候还是顺带给夏清明做了一份。
夏清明懒洋洋地推开玻璃门，随意地扫了两眼桌上的饭菜，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向小天王说：“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吃白菜和茄子？”
“你喜不喜欢干我屁事。”向弈城呵呵道。
夏清明话是这么说，还是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但没过两秒就找了个垃圾桶吐了出来，“向弈城我问你，你这次又在菜里放了多少盐？我不是说过炒菜放一点就够了吗？”
“对啊，我只放了三勺。”向弈城也夹了一筷子白菜送进嘴里，然后表情痛苦地咽了下去，“这么齁……我以前都没下过厨，要不是你只会做那几个菜，用得着我动手？你就不能买本食谱回来看看？”
“哦，凭什么我要学？”夏清明在零食柜里翻出最后两根速食火腿，不想再碰向弈城炒的菜。
夏清明一共会六个菜，周一青椒炒猪肉，周二青椒炒牛肉，周三买超市的冷冻牛排，周四紫菜蛋花汤，周五火腿炒蛋，周六爆炒青椒，星期天就出门随便找加面馆解决。向弈城跟着吃了两个月后对青椒产生了一种极度厌恶的情绪，连看到青椒都会条件反射的产生要吐的感觉。
为了报复，向弈城就给夏清明连买了一个星期的茄子白菜盒饭，于是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恶化。
可怕的是他们还要接着同居两个月，再不找个会做饭的人来这，他们俩迟早会半夜起来把对方掐死。
吃完两根火腿，夏清明还是感觉什么都没吃，只好硬着头皮夹了一点向弈城做的肉末茄子拌在饭里，刚吃了一口就感觉自己的味蕾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不仅茄子没熟，肉也没熟，但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并没有给夏清明的舌尖留下太多的印象，因为还没融化的盐巴已经带给了他让人眼泪要掉下来的突破天际的咸味。夏清明已经吃了好几次向弈城做的菜，可每一次都是在刷新他心中最难吃的菜的排名。
夏清明终于品味完嘴里难以言喻的味道后，笑着对向弈城说：
“你怎么不原地爆炸呢？”
两盘菜最后还是被全部倒进了垃圾桶，夏清明和向弈城两个人都两眼无神地瘫在沙发上看电视，连打电话叫外卖的力气都没有。
向弈城换了几个台，正好换到了一个泳装走秀的夏日频道。
为什么在立春的时候要搞这种夏日活动，也是搞不明白……
饿着肚子的时候看这种坦胸露乳的节目，向弈城能想到的只有烧鸡腿和东坡肘子。米饭夹生是他的错？盐放太多是他的错？他本来就是来休假不是来做饭的好吗，而且他对学做菜没有半点兴趣。
坐在一旁的夏清明双目空洞地看着电视屏幕，一直到差不多到节目结尾时才收回心思，若有所思地对向弈城说：“刚才上场的那个，长着一张很会做饭的脸。”
“哪个？”向弈城抬头看过去，发现夏清明说的是个画着五毛腹肌的染着白发的男模特，仔细看看竟然长得还有点眼熟，“这么非的造型会做饭？”
“有这样的感觉。这个节目的主办方你认识吗，帮着约一约。”夏清明说。
“关系不好。”向弈城看了眼右下角的主办的公司名，想都没想就拒绝道。
“简单的人际关系都搞不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夏清明摇摇头，自己拿起手机按了个号码，“正好我认识，我自己来。”
“你怎么认识？”向弈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是跟你说我有个离家出走的弟弟？”夏清明抬眼朝最中间的评委努了努嘴，说，“就是那个。”
节目是录完播出的，夏清明打过去时夏子叶刚好在休息，也没看号码是谁的就接了。
夏清明酝酿了一下给许久不见的弟弟打电话应该有的语气，说：“子叶，好久不见。”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夏子叶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几年没见的亲哥，心里抱着点对方是来道歉的小欣喜，还特地装出一副不想理对方的冷漠态度。
“你最近是不是有个走秀节目？我要那个白发男模特的联系方式。”
“……难得给我打次电话，你就说这种事？”
夏导演对亲哥夏清明失望透顶，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
夏清明被挂断电话前脸上还带着笑容，听了一分钟嘟嘟的忙音后又重新双目无神地靠在了沙发上。
人生实在是太艰难了。
他怎么会把弟弟养成这个样子……
墙上还挂着夏子叶幼儿园时画的哥哥的样子，虽然画得很抽象几乎看不出人形，但夏清明还是把它用心保留到了现在。夏子叶离家出走前和他大吵了一架，路过这副画时也舍不得撕，只是擦掉了角落的落款，在画的右下角留了一块没擦干净的黑印。
夏清明觉得弟弟近年来混得不错，就没怎么去联系夏子叶，并且在心里觉得自己跟弟弟关系还挺好。
所以他刚刚提的要求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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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叶挂完电话就准备摔手机，想想手里拿的是刚买的限量新款，还是默默地把手机放回了裤袋里。
沈幕卸妆卸到一半就从化妆间里走了出来，嘴唇还是一片朱红色，眼影也没擦干净，看上去妖媚的不像男人。他确实不是作为男人来参加这个节目的，节目组为了增加爆点专门让他贴了假胸穿着女式泳衣上台走秀，他自己也不觉得这种安排过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他这样做并没有错。
至于那些天天嚷着让他这种恶心娘炮滚出娱乐圈的人，爱嚷就嚷，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要摘假胸就去更衣间摘，这里是我的休息室。”夏子叶被一进门就开始脱上身泳衣的沈幕刺了下眼睛，连忙转过身避开这种会长针眼的镜头，“我不想我这辈子看的第一个x房是男人。”
“你不是知道是假的了？有什么不能看？”沈幕趁夏子叶转身的机会换好了裤子，一面翻了个白眼。
“别哔哔，我不想像上次一样搞出‘s姓女装艺人被渣男导演潜规则’这种新闻。”
“更衣间里有被人送我的小礼物，你要不要看看？”沈幕换好衣服后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从随身包里取出镜子和卸妆棉开始卸妆，卸完妆后就把一个亮晶晶的小玩意扔到了夏子叶面前。
是个针孔摄像头。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夏子叶当初看上沈幕就是看中沈幕的长相，这种长相很容易红，也很容易招黑。本身沈幕选的就是一条招黑的路，现在愿意女装的男艺人也有，但像他这样专职女装的还真是稀缺品种，喜欢他的就觉得他漂亮的不像话，不喜欢的就整天恶毒地在微博下骂他恶心变态女装癖。
上次的情况很危险，如果没处理好，沈幕不用几天就能被完全拉下水，之后不管做什么都洗不清这个污点。夏子叶扒拉一下桌上的摄像头，表情晦暗不明。
既然选了沈幕，他和沈幕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站在沈幕这边。
“我刚刚在后台看到一个模特，染白毛的，长得有点像我以前的朋友。”沈幕说。
“那个是临时找来顶替的，节目录制完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夏子叶抓抓头发，心想怎么没一会功夫就有两个人问起那个模特的事，问题是他对那个模特还一点印象都没有，大概是因为对方长了张大众脸，“你没上去跟他聊天吧？”
“没有。”
“那就好。”
哪怕沈幕真的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想找的人，都不能上去问话。
他没有选择朋友的自由。
但这是值得的。
一切都是为了爬到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