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重九登高
另一厢,秦烈拎着魏禛一路奔回了住处,瞪大眼睛恨不得想在他身上钻出两个洞来:“你知道你刚刚在干嘛吗?”
魏禛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知道。”
“知道?你知道!”秦烈抢走他手中的水杯:“知道你还那样做?你知道那贺小姐她爹是谁吗?”
“兵部尚书。”
还真知道啊。秦烈坐到他对面:“那你还那么口无遮拦。”
“这样做不好吗。”魏禛又为自己添了杯水:“正好打消了有些人对我的疑虑。”
秦烈心里噔地一跳,看着坐在面前淡定饮水的,俨然跟方才在亭子里那个炸毛的判若两人:“你是故意的。”
是肯定而非疑问,魏禛亦不否认。这些日子来,不论是在长青院还是在太院,都有眼目在窥探着他的举动。如果他真的迟钝到连这些都没注意到,那早就没命活到今日了,他拿不准是哪边派来的人,但却能肯定今天下午亭子里发生事,很快就会被传开,届时大家就会知道,五皇子魏禛还是跟往常一样像个刺头儿乱扎人。
羽翼未丰,只能蛰伏。
秦烈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魏禛能注意到窥探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没注意到。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能在这宫里头活下来的都不容易,这小子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说人家姑娘家丑八怪,太失礼了。”尤其还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魏禛嘀咕了句:“本来就丑。”
“嘿——你小子个头不高,眼光倒是挺高的。”
“齐嫽比她好看。”
哐当!
有人从椅子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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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九九重阳,天色未亮,车舆就从行宫出发,来到万岁山下时,东方才刚泛起了鱼肚白。
穿着明黄龙袍的德宗帝自銮驾下来,旁边随着的穿袈裟的光头,正是护国寺的主持虚空大师。
长长的石阶直通向山顶的祭祀台,德宗帝将三杯菊花酒洒在台阶上,领头上了台阶,行至第九阶后方停了下来,转身对随行的众人说道:“按惯例,今年率先到达山顶的朕重重有赏。”说罢,便走向旁边的另一条路,那里已经有上山的马车等着。
原本是该由帝亲率众人登高揽胜,不过这一趟数百个台阶下来确实够呛,平日里疏于锻炼的都吃不消,后来就逐渐简化,到今日只由帝王亲率众人走了前面的九个台阶,剩下的部分则是由皇子们代替,其他臣工们若想继续走的就继续,若不想的则可以乘马车从另一条山路上去。
“诸位哥哥,”魏旸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今年我一定不会输给你们的。”
“老六,你就别逞强了。”魏钧表示不看好他:“往年你每次都这么说,可哪一次是赢过的?这次,我还是看好二哥。”
“三哥——哪有你这样的。”还没出师就被唱衰,魏旸不乐意了,眼睛溜溜地转了一圈,也给自己找了帮手:“大哥,四哥,你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被点了名的魏彻行意阑珊地点点头,对这种比赛没多大兴趣。倒是魏泽身上披了厚重的大氅,气色比昨天要好了不少,面带微笑:“我支持你。”
魏旸得了便宜卖乖地笑道:“还是大哥最好。大哥,等会你可得让四哥帮我挡着二哥啊。”
“你这小子,就会打歪主意。”魏褚往他脑门上轻敲了一记,“行了,今年我们都不跟你争了。”
“那怎么行。”魏旸听他这一说,又不乐意了:“这样多没意思。”
“今年我们这几个当兄长的就让让两个小的。”魏褚扫了一眼兀自站在的魏禛而后转向魏泽,问道:“大哥觉得如何?”
魏泽微怔,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提议,笑道:“如此甚好,免得老幺总说我们以大欺小,就让……老五跟他比吧,我们几个当兄长的就不参与。”让两个小的去,不管谁赢了都比让老二出了风头要好。
“跟他啊……”魏旸看过去,正好魏禛也往这边看来,他把腰杆子挺了挺,拍了拍胸膛:“那赢的绝对是我了。”
魏禛浑似没听见他的话,兀自扭了扭筋骨,然后提步开始蹬阶。
“欸——你耍赖!等等我。”魏旸连忙追了上去。
“这两小子,”魏泽侧身:“我听说昨天下午他在翠湖亭里闹了一通,当时你也在场,怎么没制止。”言下之意,老五有错,老二也别想撇干净。
魏褚面上恭敬地回道:“老五那性子,说来就来,我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做。”不管怎么说,魏泽皇长子的身份一天摆在那里,他这个当弟弟的该有的姿态就得摆出来,免得落人口舌:“本还以为此次他乖乖入太院,性子会收敛些。”
魏钧在一旁插了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我看老五这辈子就那样了。”
那样子最好了。魏泽与魏褚目光不经意地对上,而后又各自错开。
“听说是秦家的那个当了老五的武师,”魏泽把话题转开。
魏褚也顺着接话:“就怕老五别的没学到,反而是把秦烈那不学无术的浪荡样都学了。皇兄觉得是不是要跟父皇提一下。”
魏泽看着已经走得不见影的两个小的:“老五自己都没意见,我们就不用操这个心了,老四不是跟秦烈有些交情。”
魏彻:“唔。”
“你私下跟秦烈提点提点,让他注意些。”
魏彻:“哦。”
一旁的魏钧很是受不了自己兄弟惜字如金的说话方式:“多说个字会死吗,还是会要了你的命?”
魏彻想了想:“不会。”
魏钧:“那你能多说点吗。”
魏彻:“……烦。”多说话烦,魏钧也烦。
扔了这么个字后,魏彻不理会被气得跳脚的孪生兄长,提步走人。
……
前头,魏禛与魏旸两人已经将身后的几人甩开了老长一段距离。
魏旸亦步亦趋地跟紧了魏禛,同时不忘从言语上进行施压:“你还是早点认输吧。”
魏禛目不斜视。
“我告诉你,我可是五岁就开始习武。”
魏禛沉默不言。
“别说就这么段石梯了,就算再来一段这样的,我也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走完。”呼,偷偷喘口气。
魏禛继续无视。
“喂——”连着三发无视的攻击,让魏旸体内的小火苗噌起来了,几个疾步跑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你聋了还是哑了?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
魏禛终于停下来,微微抬头,看着拦在面前的人:“你在跟谁说话?”
魏旸心头咯噔一下,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当、当然是跟你啊。”
魏禛:“我不叫喂。”说完,负手便绕开魏旸,继续前行。
“你……”
魏旸一急,伸手就去拽他的衣袖,魏禛条件反射地一抽手。
“啊——”
脚下一个踩空,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魏旸脑袋一空,闭上眼睛,脑海只剩下两个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