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入宫
苏妲己早已成为姬发手中的棋子,任他摆布。
不论今日苏全忠是否刺杀纣王,即便没有,姬发也会另想他法逼迫苏妲己入宫的,而如今,纣王定是打算用苏全忠的命换取苏妲己的。
现在的顾潇然完全处于被动的位置,不论她怎样选择都不是她的本意,遂突然下定决心,说道:
“哥哥曾为了女儿在纣王军营中以身犯险,如今又为了女儿二次涉险,女儿却没能为哥哥做些什么,心中不免愧疚。既然纣王要女儿入宫为妃,那么,女儿愿用这具身躯换回哥哥的命。”
此言一出,顾潇然知道,苏妲己必然是要入宫的,不论她怎样努力、拒绝都是枉然,命运像是一双无形的手,一点点将她推入早已撰写好的历史长河中,她能做的,唯有不让苏妲己沦为惑国妖姬。
“不可,妲己,你不可入宫!”一道万分焦急的声音传来,此人正是伯邑考。
顾潇然不禁冷笑,都退婚了,干嘛还管苏妲己的去留?
“我去意已决,你切莫多言!”
“可是妲己……”
伯邑考还想再说什么,顾潇然并不给他机会,转而看向苏护夫妻两,缓缓屈膝跪在两人面前,道:“女儿感谢父母大人养育之恩,今后不能侍奉二老膝下,还望二老见谅。”
话音落,顾潇然缓缓起身,不再看厅内任何人,由蓝漓陪同离开大厅。
回到房中,蓝漓心疼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许是顾潇然看出了蓝漓的踟躇,然后问她:“你一定是想问我为何这么轻易就将自己送给了纣王。”
“蓝漓不敢。”蓝漓咬着下唇,心情异常低落。
顾潇然只是莞尔一笑,历史早有定数,岂是凭她一人之力能够左右的?
她并不想多言,尔后道:“只要哥哥能平安归来,足以,况且,我是去朝歌为妃的,怎知一定不是福?”
蓝漓若有所思的琢磨着顾潇然的话,只得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睡吧。”
“是。”
此时此刻顾潇然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呆上一会儿,短短数日,她经历了太多事情,不是她一介女流能够一下子消受得了的。
顾潇然不禁要重新审视起这个姬发来,他与历史上记载的那位以德治国、深得民心的周武王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阴柔、魅惑、狠戾,相较于纣王给她的第一印象来说,反倒更令她心悸,可他的样貌又与姬明宇那么相似,想起姬明宇,顾潇然心中不免一阵绞痛。
顾潇然抛开心中凌乱的思绪,这一切似乎真如穿越小说中所说,苏妲己或许就是她的前世,而她突然经历的这场时空穿梭,只是冥冥中的注定而已。
正如她对蓝漓所言:即将发生的一切,怎知一定不是福?
罢了,什么也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顾潇然不再分析关于前世今生的问题,她反倒觉得今晚的伯邑考与姬发的表现有些出乎常人的理解范围。
伯邑考,虽已退婚,但是,面对苏妲己即将去往朝歌时,眼中的那抹忧心完全出乎他此时身份的范围,可他虽有阻拦,却又不是那样强烈,似乎保留了些什么?
至于姬发,顾潇然真的感觉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男人,他像是一头久困牢笼的猛兽,蓄势待发,此番想方设法让苏妲己入宫更加证实了他的狼子野心。
只是,他让苏妲己去纣王身边做什么呢?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顾潇然的思绪,她转头看向门边,只见木门吱呀一声被外力推开,一抹暗红色身影踱了进来,她连忙起身相迎:“母亲。”
“女儿,你受苦了!”苏氏急步向前,将顾潇然搂在怀中,她的抽泣声搅得顾潇然心神不宁,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至亲的人从此天各一方,再聚却不知何年何月,苏氏又爱女心切,怎能不痛心?
顾潇然想起不知何时才会见面的家人,触景伤情,不免悲从中来,抱紧苏氏,在这异世中寻求一点点安慰:“母亲可要当心身体,切莫过分伤心,女儿入宫为妃,纣王必定对女儿|宠|爱有加,还请您放宽心。”
苏氏慢慢放开顾潇然,擦拭彼此脸上的泪水,爱怜地抚摸着顾潇然的头,说道:
“女儿,宫中不比家里,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万事皆要小心,谨言慎行,切莫专|宠|,不得干预朝政,要时常督促陛下不可荒废政事。”
“母亲请放心,女儿明白。”顾潇然乖乖作答。
“如此,母亲便安心了!”苏氏叹了口气,又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嗯,母亲也早点休息吧。”
送走苏氏,顾潇然在房中独坐,有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案几上的烛火随风摇曳,她的身影随着烛光变换着形态,突然,视线中猛然出现了另一道身影,她心中“咯噔”一下,几乎骤停!
勉强平复了惊恐的心绪,她抬眸看向窗边,一袭青色身影赫然立在房中,顾潇然心跳瞬间狂乱起来,她怔怔地看向来人,愠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伯邑考好似未曾察觉到顾潇然的怒意一般,快步向前,拉住顾潇然的手臂,急切地说道:“妲己,事不宜迟,今夜你我就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顾潇然挣开伯邑考的手,退后几步,与之拉开距离。
伯邑考再次上前,顾潇然本能后退,他便顿住脚步,道:“妲己,再晚就来不及了,难不成你真的要去往朝歌?”
“我说过了,我去意已决,你无需多言!”顾潇然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在大厅里伯邑考会那般淡定,原来他已经想好要带着苏妲己私|奔!
“妲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见你去朝歌,你跟我走,我带你回西岐,咱们即刻完婚,那样纣王便不会再让你入宫!”
“伯邑考,你已然退婚了,你我不再有任何关系,请你速速离开这里!”顾潇然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当人一套背人一套,既然退了婚就不要再来招惹苏妲己了!
“妲己,你要相信我,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你可以怨我恨我,当务之急是要先脱身!”
话音未落,伯邑考便拉起顾潇然的手朝窗子走去。
顾潇然猛然甩开伯邑考,冷然道:“伯邑考,我哥哥现在落入纣王手中,你却为一己之私要我与你成婚,视我兄长性命、殷商王法于何地?你明知纣王要用我去交换哥哥的命,却执意如此,若是你我当真成婚,岂不将你父亲西伯侯也一并陷于不忠不义之列?”
“妲己,我……”
顾潇然此番话一出口,伯邑考身体猛然一颤,他只是一心要与苏妲己在一起,却没能如她想的这般周全,险些害了他父亲西伯侯。
“你走吧,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顾潇然俨然下了逐客令。
“妲己……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
伯邑考眼中尽是心痛,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顾潇然秀眉紧锁,险些被他的眼神乱了自己的方寸,这样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对苏妲己用情如此深厚,不免令她动容。
可她不是苏妲己,她不会沉浸在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中:“你走吧。”
“妲己!”伯邑考抓住顾潇然的手,眼中尽是祈求。
蓝漓听到房内声音,倏地推门而入,伯邑考见有人进来,立刻松开手,与顾潇然拉开距离。
“小姐,你怎么样?”蓝漓先是查看顾潇然有没有伤到,尔后一脸气恼地怒视着伯邑考,狠狠骂道,“想不到一向博学多才的西岐伯邑考也高尚不到哪里去,竟也是一介下|流坯子,你已然退婚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们小姐,当真是觉得侯府没人了么?”
“我……”伯邑考自知无理辩驳,顿时哑口无言。
“还不快滚,小心我把这事告诉侯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蓝漓盛气凌人。
伯邑考痛心疾首,思量片刻终是甩袖离去。
蓝漓赶忙搀扶顾潇然坐在案几前,一脸担忧地问:“小姐,他有没有对你怎样?要不,咱们把这事告诉侯爷,他知道了定能替小姐做主!”
良久,顾潇然长叹一声,缓缓开口:“罢了,我即日便要前往朝歌,不要再让他们为我担心了。”
伯邑考明明爱着苏妲己为何又要退婚?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映入顾潇然的脑海中,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将要面对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心力交瘁,无力地对蓝漓说:“你先去睡吧,我也累了。”
“可是小姐……”蓝漓担心伯邑考会再次出现,毕竟他们都还住在府上。
“放心吧,他不会再来了。”顾潇然淡淡地说。
最终,蓝漓还是呡呡唇离开了。
顾潇然拿出那只方盒仔细端详,盒子是一模一样的,为什么没有狐狸图案了呢?要怎么才能尽快离开这里呢?
是夜,官道上寂静如斯,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鸟啼与微风吹着树叶的唰唰声。
皎月当空,星辰闪烁,好一幅良辰美景,惬意画面。
顾潇然手握铜盒坐在帐外,欣赏着柔美的夜色,心中却无比凄凉。
来到这里已有数日,她经历了前世从未经历过的种种,她曾惶恐,也曾欣喜。她妄想挣脱命运的枷锁,到头来还是要接受这一切。
她像是一个迷路的人,无论选择面前的哪一条路,将要面对的事情都是未知的。
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现在却依旧要如此被动,罢了,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吧!
“哎!”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顾潇然不禁收回思绪回眸望去,苏护已卸去一身戎装,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父亲,先前对苏妲己的成见全然消失,眼中有着忽闪即逝的愧疚被顾潇然捕捉在目。
“父亲。”顾潇然收好铜盒,起身来到苏护跟前。
“妲己,为父有话要对你说。”苏护叹了口气,终是开腔说道。
顾潇然微微一笑:“夜已深了,外面有些凉,父亲有什么话不妨与女儿进帐详谈?”
见顾潇然跆步,苏护压了压手,顾潇然会意听话地站在原地,等待苏护开口。
“妲己,你怪为父吗?”苏护布满褶皱的脸上这几日越发沧桑。
虎毒不食子,即便他曾对苏妲己身上的胎记心存芥蒂,可毕竟苏妲己是他的亲生女儿,明日即将抵达朝歌面圣,难免心有不舍。
“天命如此,父亲无需自责,若是女儿入宫能换来哥哥平安,换来爹娘心安,女儿便也安心了。”
顾潇然体己的话令苏护动容,他长吁口气,意味深长道:“妲己,王宫不比家里,要处处留心,多做提防,为父会派人长期守在朝歌,有任何难处都要想办法联络,明白吗?”
“女儿明白。”顾潇然淡淡地答。
“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入宫面圣,今晚你也早些休息,养足精神。”苏护深深看了眼顾潇然,转身离开。
“女儿恭送父亲。”
看着苏护离开的背影,他确实老了,大概这也是他不得不同意把苏妲己送进王宫的原因吧,这样年纪的人恐怕最最期待的就是能够一家人和和美美,远离争斗是非吧,他已然没有多余的气力再与纣王抗衡了,更加没有勇气面对丧子之痛吧。
今天是苏护与苏妲己聊天最多的一次,至少顾潇然这样觉得。
回到帐内,顾潇然又端详了一会儿铜盒,然后将它放入随身的包裹中,不管这上面是否存在开启时空之门的机关,现在她也不准备找寻了,眼下,她只能先入宫把苏全忠救出来,以后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