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我还是那么地爱你
而本来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安雅琳,像是瞧见了什么,忽然毫无征兆地尖叫起来,双手不断地挣扎着,想要逃出这个房间。
主治医生赶忙让护士一同按住她,不让她因为挣扎而使挂针的药水逆流。
许诺亦是被她毫无征兆的举止吓到了,回过神来之时,原本靠在墙上的萧怀睿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安雅琳的手臂。
语调轻柔到似是能掐出水来,“雅雅,安静,乖乖地,好吗?”
安雅琳睁大着一双眸子,眼帘内只能倒映出萧怀睿的面容来。
无边的恐惧,无边的黑暗,像是在顷刻间将她给吞噬了一般,她再次尖叫起来,并且挣扎地愈加厉害。
许诺上前将萧怀睿推开,抱住了安雅琳,与此同时不断地抚摸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似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
“是不是做噩梦了?那只是一个梦,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雅雅乖,不怕,我们不怕,我们都在这儿呢。”
出乎意料的,这次安雅琳竟然安静了下来,只将脑袋埋入许诺的怀中,身子不住地颤抖,似是还在害怕。
许诺安抚了好久,才哄着她重新睡了回去。
等将安雅琳哄睡回去,她才转身,示意所有人都先出去。
到了门外,萧怀睿已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雅雅这是怎么了?”
“在最开心的日子里,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刺激,她的意识现在还是混乱的,或许睡一觉就能够清醒过来,或许……她永远也清醒不过来了。”
闻言,许诺心头一紧,“光只是因为落水,不足以对雅雅造成那么大的刺激,她是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儿。一定是落水之前她遇到了什么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的事情,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听到许诺的话,萧怀睿眸底掠过一道冷光。
下意识地,他以为她知道了其中的内幕,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如果许诺知道了,那么现在他就不会这么安稳地站在这里。
主治医生也认同地点点头,“这也是其中一个可能性。”
“针对这种可能性,是不是只要还原当时所发生的事情,雅雅就会恢复正常?”
“这种方法是最直接有效的,但是安小姐现在身体太过于虚弱,怕是接受不住同样的刺激。”
这个道理许诺自然是明白,不过只要有办法能治愈,就还有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许诺被一道轻柔的嗓音惊醒:“小诺?”
霍然睁开双眼,才发现昨晚的后半夜,她守在安雅琳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
而且她还悲催地发生由于她是趴在床边睡的,所以床单上还流了一些口水印……
机械性地将脑袋一点接着一点地转了过去,扯出一个弧度,“早啊,顾先生。”
说完,她又忽然反应过来,顾璟年是个瞎子,他是看不到她流的口水印的!
今天顾璟年没有穿西装,而是着了一件简约的黑色风衣,衬地面容线条愈发俊美,有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贵。
“昨晚守了雅雅一夜?”
男人低沉的嗓音尚还响在头顶,她在措不及防之下,就被他整个环了起来,轻轻松松地抱起来。
这个标准公主抱的姿势,让许诺窘迫不已,挣扎着想要下来,但男人略含笑意的语调却不容她反抗:“雅雅还在睡呢。”
下意识地,她顿住了动作,看向躺在病床上,还在沉睡之中的安雅琳。
即便她从被她安抚下来,陷入梦乡之后,似乎睡得并不好,整夜里都皱着眉头,而且还时不时地呓语。
有时她凑近去听,却根本听不清安雅琳到底在说些什么。
“顾先生,这次的事故对雅雅的打击很大,医生说她很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清醒过来。”
男人并未回答,只是将她抱到了隔壁的房间,放到床上之后,才淡淡地回着:“雅雅一向很乐观,不会因为一次落水,就神志不清。”
“我也是这么觉得,在那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
许诺还沉浸在思索当着,男人却是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将放在床边的袋子取了过去,塞到她的怀中。
“路上买的,你陪雅雅一晚上,到现在都还没吃饭,是不是饿了?”
他不说,她还没有感觉,一说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等到她将衣服换好了出来,发现顾璟年就站在阳台上,手中夹着一支雪茄,面色冷凝,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顾先生每次有烦心事的时候,都会抽烟吗?”
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出现在他的背后,像是抓到他在做坏事一样的语调。
手微微一抖,烟灰掉了一地,一双无彩的眼眸,似是在打量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让许诺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奇怪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正打算折到洗手间去看看,却被男人扣住了手腕,他轻笑了声:“我只是在听。”
“听?听什么?”
“听贴身保镖描述你穿这件衣服的样子。”顿了下音调,他抬起左手,抚上她的面颊,为她将散乱的细发理好,才补充道:“很漂亮。”
男人轻轻柔柔的嗓音,扑散在眼帘,许诺情不自禁地微微红了面颊,连带着耳垂似乎都发烫起来。
手忙脚乱地连连退后了几步,轻咳了声:“去哪里吃饭?饿死我了。”
“顾宅。我爷爷说,要见一见雅雅的救命恩人。”
许诺的思绪有点儿蒙圈,楞了好一会儿,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什……什么?你爷爷要见我?”
“嘴巴张那么大,有那么吃惊吗?我爷爷品性很好,不用担心。”
轻轻地抬了下她的下颔,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我……可以不去么?”
男人一扬唇角,而后长臂一揽,直接搂住了她的后颈,将她往前带,不容置喙地说道:“不可以。”
许诺挣扎着想要逃跑,却被顾璟年直接拦腰抱了起来。
这里是医院,来往的都是人,他这么措不及防的公主抱,百分百地吸引了过往人的视线。
此时此刻,许诺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只能投降妥协:“我去我去,你先放我下来!”
顾璟年笑了笑,将她放回到地上,话音温柔无害:“这样就乖了。”
车上。
对于自己被坑得心在滴血的事实,许诺很气恼,相当地气恼。
一上车,就将脑袋别向车窗,拒绝和顾璟年说半句话。
而顾璟年则是直接拿出手机播出了个号码,一路上都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在聊天,似乎是在谈商业上的事。
许诺听不明白,就抵着下巴,支在车窗旁。
车子开得很稳,稳到她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
顾家老宅坐落在郊外,占地面积极大,不过由于自己在江山华府有私人别墅,所以顾璟年并不经常来。
保安在看到他的车子驶过来时,立马就打开高高的铁门,笑着向他鞠躬。
车子在门前缓缓地停了下来,而正在和周公下棋的许诺却没有一点儿要清醒的意思。
管家上前来开门,一眼就瞧见睡在顾璟年身旁的女人,心知肚明地笑着,“少爷,要叫醒许小姐吗?”
“不用了,她昨天陪了雅雅一晚上,让她多睡会儿。”
说话间,顾璟年就将许诺抱出了车子,动作很轻柔,而怀中的女人如小猫似得呢喃了声,将脑袋埋入他的胸膛,继续睡得很香。
屋内的客厅里,坐着一男一女,在看到顾璟年进来之时,正想要说话,发现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女人。
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女人先开了口:“璟年,爸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我等会儿去看爷爷。”
顾璟年淡淡地应了一句,就抱着许诺上楼。
直到那抹硕长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转弯口,女人才收回了视线,别有深意地说道:“看来璟年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
“爸念念叨叨了这么多年,一件心事也算是了了。”
谁都知道,自从顾家长子去世之后,顾璟年就是顾老爷子的心头肉,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个女孩子入得了顾璟年的眼,可不得让顾老爷子高兴坏了。
“一进门就让璟年抱着,太没有礼貌了,能不能入得了我顾家的大门,还说不准呢。”
房中。
顾璟年将许诺安置在床上,将房里的灯光调到了睡眠光度,才回身问道:“爷爷在书房吗?”
“是,将军今天一大早就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下棋。”
顾老爷子退休前位及一级上将,一等的军功,在枪林弹雨中,用生命捍卫的荣誉,即便是退休,顾老爷子的名号在军队中也是响当当的。
颔首,顾璟年朝着书房走了过去,一推开房门,就听到了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的‘咚咚’声。
从顾家长子离世,顾璟年双目失明开始,顾老爷子就经常一个人待在书房里,闭着眼睛,一个人下棋。
“爷爷。”
轻轻地唤了声,顾老爷子下棋的手顿了一下,将手中的军棋仍回到盘子里,才笑着抬头,“阿璟,过来。”
顾璟年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跟前,“爷爷,我把小诺带过来了,不过她昨天陪了雅雅一整晚,在来的路上累得睡着了。”
“阿璟,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娶她过门吗?”
男人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棋盘上,似乎每一下,都能敲在心尖上似得。
“爷爷,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五年了。”
听到他微凉的嗓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坚定,顾老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爷爷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他忽然伸手,将桌上快要决出胜负的棋打乱,他的嗓音低低,却冷如冰霜:“爷爷,只有娶了她,我才能幸福,我们在十五年前,就绑在了一起,我活在黑暗中那么多年,她怎么可以不来陪着我呢?”
许诺一觉醒来,连汗都睡出来了,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身下的床很大。房间很昏暗,视线模糊不清,由于太黑找不到鞋子,她只能光着脚下床,没走几步,结果绊倒了椅子。
‘咯噔’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正疼得咬牙切齿之时,房门外传来了叩门声,“许小姐,您醒了吗?”
挣扎着爬起来,“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电灯很快亮起,站在门口处的是一个女仆,手中端着个水晶碗,走了进来,“少爷说,许小姐您醒了之后,先喝点儿燕窝粥缓一缓胃,晚饭还有一个小时。”
许诺不习惯被人伺候,几步上前接过了碗,“他人呢?”
“少爷在书房陪将军下棋呢,许小姐是想要见少爷了吗?”
这话说得。好似她和顾璟年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一秒钟见不到他,她就会神志不清了似得。
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好奇道:“将军?”
女仆见她似乎真的不知道,便笑着回道:“就是少爷的爷爷,将军退休前是一等上将,宅子里所有人都这么称呼老爷子。”
许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想,豪门贵族,就像是古代的皇宫深宅一样,深不可测。
吃完燕窝粥,许诺觉得待在房间里无聊,就打算出去看看。
还没下楼,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醒了?”
往下看去,才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男一女,男的目光倒是柔和,但女的却很凛冽,眸光毫无掩饰地落在她的身上,似是要将她一寸一寸地解剖开。
虽然对方的目光很不友善,但许诺还是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阿姨好,叔叔好。”
男人笑着点点首,而女人却是抱着手臂,不屑地挑了下眉头,“一进门就睡觉,也不知道是父母没有教育好,还是从小就没有教养。”
“婷璐……”
对于顾婷璐不客套的话,男人有些不赞同,微微蹙了眉梢,想要为许诺说话。
“难道我说错了吗?要想进顾家的大门,可不是抓住了璟年的心就可以的。璟年这孩子,做事向来任性,才认识了没多久的女孩子就敢往家里带,也不知道人家图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口袋里的钱。”
她侮辱性的话,让许诺想起从前,傅家人也是这么羞辱她的,甚至,在语言和行为上更加过分。
手慢慢地握紧,许诺扯了一抹冷淡的笑意,“阿姨误会了,我今天来,只是因为雅雅一事。”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说不准一顿饭之后,就跻身顾家少夫人的位置了呢。”
面色微微转白,她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了一道苍老却十分有力的嗓音:“许诺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如果不乐意,现在就可以回家!”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顾老爷子在顾璟年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门,而且张口就是维护许诺的话。
这让顾婷璐很没有面子,脸色难堪,想要为自己辩解:“爸,我是为了璟年着想……”
“三姑姑,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品性,我自然清楚,就不劳烦您在这儿操心了。”
顾璟年冷着俊脸,几步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牵住了许诺的手。
似乎是在无形之中,给了许诺安全感。
如果不是顾老爷子对她特别客气,而且顾璟年也一直牵着她的手,她保证当场就走人。
因为这样的气氛,这样侮辱性的语言,让她想起当年,她在傅家,就是这么被辱骂,然后狼狈地逃走。
似乎,她走到哪儿,都是不着待见的。
一如,她如今的家,那个她离开了七年之久的家。
这顿饭用得很沉闷,或许是豪门贵族,所以用饭都不喜欢说话。
许诺将脑袋埋得很低,只一个劲儿地扒饭,而顾璟年就坐在她的身边,时不时地往她的碗里夹菜。
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每次顾璟年往她碗里夹菜的时候,坐在对面的三姑姑顾婷璐就会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她。
看得她真是头皮发麻,真恨不得早点结束这顿难熬的晚饭。
好不容易熬到了头,她打算找个理由赶快开溜,却不想顾老爷子忽然开口:“许小姐,可以随我去书房一趟吗?”
顾老爷子称呼她为许小姐,真是折煞她了。
人家一家之主都开口了,许诺自然是无法拒绝,下意识地向顾璟年看了眼,但想到他是个瞎子,根本就不能知道她此时此刻有多么地不情愿。
拖着沉重的步伐,许诺随着顾老爷子到了书房。
书房内的布置很简单,而且在一面墙处,挂满了各种勋章,显示这位老人一生不可磨灭的功勋。
顾老爷子坐在了一张棋盘前,而后示意她也坐下,“会下军棋吗?”
“会一点儿。”
许诺回着话,顾老爷子就着手开始摆棋。
在这期间,整个屋子里只有棋子敲打在棋盘上的声音,让许诺浑身莫名其妙地寒毛直立。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生日宴上,要不是许小姐采取紧急措施,雅雅的命就保不住了,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张嘴,说的却是安雅琳的事儿,许诺怔了下,才忙摆手道:“顾老将军太客气了,我虽然和雅雅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她是个性格开朗的好孩子,我很喜欢她,只是没能保住她的孩子……”
“只要人还在。孩子什么时候都会有的。”
顾老爷子心平气和地接下了许诺的话,叹气了声道:“雅雅这孩子,总是将乐观开朗的一面表现在外人的眼前,三年前优璇去世,我知道她是最伤心的,毕竟,她在六岁的时候就没有了爸爸。”
这是许诺第一次听到有关于安雅琳的事情,顾璟年之前从来都没有提过。
不过转而想想,顾璟年似乎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家里的事情。
不对,她和顾璟年只是普通的朋友,甚至还算不上朋友,她哪里有资格知道他家里的事情呢……
思绪万千之时,顾老爷子下棋的手忽然顿了住,虽然年迈,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直直地看向许诺。
“阿璟十岁的时候,因为一场事故,佐楠和芸儿当场死亡,而他因为被芸儿护在怀里,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从此却再也看不见光明了。”
顾老爷子口中的佐楠和芸儿,应当就是顾璟年的父亲和母亲。
听到这些往事。许诺很惊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因为从她认识顾璟年开始,他就表现出一副矜贵公子,温和有礼的模样来,鲜少发脾气,一度让她以为他是没有脾气的。
但她显然是没有料到,他小时候竟然遭受了如此巨大的伤害,而他的眼睛,原来是这样子瞎掉的。
“他的眼睛,是后天受到重伤才看不见的,难道没有办法康复吗?”
闻言,顾老爷子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听阿璟说,许小姐是学医的?”
楞了楞,许诺才点点头,顾老爷子将一枚团长军旗往上挪了一下,才慢慢地补充道:“许小姐觉得阿璟怎么样?”
这话问得……有够令人遐想的。
“顾先生很好,和我印象里的豪门子弟很不一样。”
听到许诺夸自己的孙子,顾老爷子大笑了声,连连点头,“阿璟从小就很听话,十岁以前。每天跟个猴子似得,上蹿下跳,但自从失明后……他一夜间就成熟了许多,再也不同我开玩笑了。”
说这话的时候,顾老爷子面容上,尽显怀念之色。
许诺看到顾老爷子如此地疼爱自己的孙子,心中亦是涩涩。
透过顾老爷子,她想到了自己已故的爷爷,那个在这个世上,待她最好的人,连临死了,都放心不下她。
“许小姐,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
顾老爷子这一句话,说得极为突然,让许诺楞在了当场。
半晌,她才结巴地回道:“我我我……我与顾先生,并不合适,只是普通的朋友,顾老将军您误会了。”
“误会吗?可是这小子先前在和我信誓旦旦地说,只有娶了你,他才会幸福。”
许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顾老将军,我……”
“你家里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因为你母亲离世,你父亲重新娶了一个小二十岁的妻子,你在高考结束后,就选择了远赴德国留学,对吗?”
心下一紧,许诺咬了咬泛白的嘴唇,“是,从我离开家开始,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而顾璟年虽然父母双亡,但他还有爱他的爷爷,还有顾氏家族作为坚强的后盾,甚至还有庞大的盛云集团。
他是江城的风云人物,而她,只是一个刚刚毕业,初出茅庐,默默无闻的人。
“只有真正体会过失去的人,才能明白拥有的珍贵。阿璟十五年里,一直处于黑暗之中,许小姐,你会是他生命中,那束独特的光芒吗?”
……我是分割线……
再次来到阔别七年的家门口。傅北祁的心情异常地沉闷。
他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不能回家。
一边,是生他养他,对他寄予了厚望的父母,而另一边,却是他爱了整整十年的女人。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当年的她,从云端坠入地狱,身边只有他一人,他又如何舍得让她独自一人,在遥远的德国,默默流泪。
可当他飞到德国陪伴在她左右的同时,他就再也……不敢埋入傅家大门半步。
因为当年,他离家而走,将自己的父亲气得心脏病发作,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
作为儿子,他不合格,甚至是,绝情到了极点。
停在别墅的门前,抬起,又放下。始终没有勇气,按响近在眼前的门铃。
恰在此时,傅母从里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前犹豫不决的傅北祁,喜出望外,“北祁,你终于肯回来了!”
匆匆赶了过去,拉开移门,抓住他的双手,似是怕他又会跑了一般,上上下下,看了又看,“今天是你爸的生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妈,爸他……”
傅母自然是明白他心中的担忧,赶忙说道:“你爸和你一样,就是个倔脾气,不过这一晃就是七年了,他要是再这么倔下去,入土了都见不着儿子!你放心,他早就已经想通了,今天他生日。眼巴巴等着你来呢!”
这听似无心的话,却让傅北祁的心中很不好受,终究是他辜负了他们的厚望,让他们临老了,也无法安心。
傅北祁被傅母拉着进了屋内,在玄关处换完鞋,一抬头,就看到父亲傅成蹊坐在沙发上,点着一支快要染尽的烟。
而在沙发的另一头,却坐着一个意外的人温思凝。
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梢,温思凝见之,立马便站了起来,“学长。”
“思凝这孩子,一听说今天是你爸生日,就带了礼物来看望,她送完礼就要走,我就让她留下来一块儿吃饭。”
傅北祁想说些什么,但傅成蹊却是将手中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淡淡开口:“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就吃饭吧。”
七年未见,气氛似乎是有些尴尬,但幸而餐桌上。有傅母一直在调节气氛。
将傅北祁面前的酒杯倒满,朝他使了个眼神,他自然明白,犹豫了下,才端起,朝向傅成蹊,“爸,对不起,是儿子不孝,让你失望了。”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从他生下来的那刻起,就是自己心头的一块儿肉,足足有七年的时间没有相见,所有的气,用七年的时间,早已是消散下去了。
但傅成蹊作为一家之主,还是有些小脾气的,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取过右手边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之前所有的不快,似乎就在这轻轻一碰中,烟消云散了般。
这顿饭用得算是愉快。尤其是这对从前闹僵到差点断绝父子关系的两人,菜没动多少,但却一直在喝酒。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傅母从酒柜里取出了一瓶并未开封的酒,开了之后,递到温思凝的手中。
“好孩子,去给阿祈满上。”
温思凝觉得手中的酒瓶有些烫手,眸光中很犹豫,“阿姨,我……”
“你放心,有我们在,阿祈他一定会听话的。而且你等了他那么多年,就算是石头心,也会动摇的,又何况是阿祈,他是个重感情的孩子。”
有了傅母的这番鼓励,温思凝眸底坚定了些许,将酒瓶捏紧,慢慢地走到傅北祁的身边。
他恰好将一瓶酒给喝完了,脑袋熏醉,以单只手抵着太阳穴,正在和傅成蹊说着属于他们俩父子之间的话。
温思凝给他倒满了一杯酒之后,他毫不犹豫地端起来,一口饮尽。
也不知是这杯酒太过于烈,还是他先前喝得太多,一杯下去,他觉得天昏地转起来,视线模糊不清,连身子都摇晃起来。
傅母趁机往温思凝背后一推,温思凝措不及防下,撞上了傅北祁。
“学长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如果放在平常,她还没有机会碰到傅北祁,就已经被他给推开了,但是今天,他却任由她揽上他的腰肢。
男人的身躯很庞大,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咬牙,将他扶起来。
为了方便,傅母特意将楼下的一间空房给收拾了出来,温思凝摇摇晃晃地搀扶着傅北祁往最近的一间房走了进去。
等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前,傅母才长舒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心,“成蹊。你说,阿祈他好不容易愿意回家来,我们这么做,他醒来之后,会不会一气之下,再也不愿意回家了?”
“他是我儿子。”
这句话说得,不容置喙。
作为江城最为杰出的检察官,傅成蹊向来说一不二。
“上次你去看他,那个女人也在?”
说话间,傅成蹊又点了根烟,烟雾弥漫,衬着他的面容愈加冷峻。
傅母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我们今天铤而走险,但只要有那个女人在,阿祈的心怕是很难再收回来。”
“如果思凝的肚子能争气点儿,这次,我一定要让那个女人,永远消失在阿祈的世界里!”
话落,傅成蹊狠狠地将香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动摇西晃地扶着傅北祁进入房间,将他放到床上之后,温思凝就这么干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揪着衣角想了想,她折到厕所,将毛巾打湿,打算给傅北祁擦一擦额头的汗。
却不想男人忽然撑开了眼眸,但由于醉酒,所以眼皮一睁开,就开始上下打架,不过他还是很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肌肤烫到灼心,温思凝面颊红得像是要熟了般,“学长……”
“小诺……”
喑哑的嗓音,却是无比清晰地唤着许诺的名字。
温思凝一怔,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心痛,“学长,我是思凝。”
但傅北祁却是兀自笑了声,庞大的身躯忽然一个翻身,温思凝只觉眼前一黑,男人双手撑在床上,将她小小的人儿压在了下面。
灼热的气息,暧昧的温度,在顷刻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手腕还被男人牢牢地扣着,只听他凑在她的耳畔,气息微吐:“小诺,这么多年,我在你的心中,到底属于什么呢?”
“朋友?还是家人?”
男人嗤笑了声,忽然抬起首来,松开手的同时,捧住了她的面容,“可是小诺,前面两者,我一个都不想要。”
“我知道,我的心,你一直都懂。你不愿意答应我,我知道为什么,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为了我们两个而努力。”
即便是醉到意识不清,但他心里嘴里,念的全都是苏念!
为什么,当初,明明是她先遇见他,明明是她先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可为何,他的眼里,却只能看见许诺?
这不公平!
她慢慢地伸出手,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大胆地抚上了他棱角分明的面容,这张脸,她梦寐了多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
“学长,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地爱你,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了你,即便后来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小诺一个人,我还是那么地爱你。”
这些话,她从来都只埋藏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或者说,她不敢和任何人讲。
因为她的爱,是那样地悲哀,悲哀到了尘土里。
“为了能够一直看到你,高三那年,我是那样地努力,每一个难熬的夜晚,只要想到未来的有一天,能和你共同走在一所大学的路上,我什么都能够挺下来。”
似是说到了伤心处,眼角的泪花,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接着一滴地砸下来,“可是……当我收到通知书的那天,你却随着小诺远赴德国,你知道天堂坠入地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在你的眼里,小诺遭受了痛苦,所以你不惜和家里反目,陪在她的身边。可是我呢?我努力了那么久,满心的欢喜落空,我的痛苦,你何时能够体会?!”
最后一个字,她说到哽咽,似是发了狠一般,反将男人压在了身下,低头间,就吻了下去。
呼吸交缠在一块儿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她心中无比地清楚,一旦傅北祁清醒了过来,一定会恨她。
可即便他会恨透她,认为她是这个世上最恶毒的女人,她也无怨无悔。
次日清晨。
窗帘被风吹起,傅北祁被刺目的阳光惊醒。
撑开眼眸,脑袋依然胀痛,但同时,却有一张女人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
女人尚在睡觉,但她的头,却枕在他的手臂上,而他的另一只手,同样也搂着她的腰肢。
他们亲密无间地贴在一块儿,身上一丝不挂。
一把将怀中的女人给推了开,傅北祁整个人坐了起来,却一眼看到了一块鲜艳的血迹,比阳光还要灼眼。
温思凝被他粗鲁的动作惊醒,此时此刻的她,因为昨晚的一夜,而腰酸背痛。
但看到面前自己所心爱的男人之时,一切都不算什么,她笑得无比甜蜜,轻轻唤了一声:“学长。”
一声学长,算是彻底唤醒了傅北祁的意识,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昨晚,你……我……”
面颊红润,温思凝微微垂下了首,“昨晚,学长喝醉了,我扶学长回房间,然后……”
“然后你算计了我?”
男人冰冷刺骨的嗓音,不带半丝感情地打断了她后头想要说的话。
温思凝霍然抬首,手忙脚乱地想要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还是怎样?难道是我心甘情愿地要睡你?温思凝,我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他的一声不知检点,将她最后一点仅剩的尊严踩在了脚下。
完全没有昨晚的温存,冷漠地像是一个陌生人。
但他却连看也不屑看她一眼,说完话就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要离开房间。
温思凝冲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肢,苦苦哀求:“学长。学长我是真的爱你!我爱了你那么多年,我不信你会不知道!”
傅北祁嗤笑,眸底冰冷如霜,抓住女人的手腕,一点一点地往外拉,“仗着爱我,和我的父母一起来算计我?温思凝,你的爱让我作呕!”
一把拽开,温思凝被他极大的力气,一下子甩到地上,痛感在瞬间传遍了身体的各个角落。
可这却丝毫也比不上她此时此刻遍体鳞伤的心,“那你呢,你爱了许诺那么多年,她有给过你任何的回应吗?!你为了她甚至不惜和家人决裂,可她为了你做了什么?一回国就勾搭上了江城最煊赫的钻石王老五,傅北祁,你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你在她的心中,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而已!”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傅北祁,他长腿停在她的跟前,蹲下,一把扣住她的下颔,用了八分的力气,“你可以羞辱我,但你没有资格羞辱小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