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苏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社区，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手软绵绵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总裁，谢谢你送我回家，路上小心。」

程淮坐在车里看着苏颜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最后索性蹲下来，将头埋在双腿间，双肩抖动。

她是……在哭吗？程淮坐在车里看着苏颜孤寂的背影，有片刻的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很快，程淮打开车门下车，走到苏颜身边。苏颜的头死死埋在膝盖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哭够了，苏颜抬起头，惊讶地发现程淮居然没有离去，而且一直陪着自己。

「擦一下。」程淮掏出手帕递给苏颜，别过头不看她。

「这么贵的手帕，用来擦眼泪太浪费了。」苏颜看着程淮脸上淡淡的别扭，破涕为笑。他看过的流泪的女子还少吗，怎么还会觉得别扭？程淮想着。

将情绪都发泄出来了，心里也轻松了许多，酒醒了大半，苏颜有点不好意思，「总裁，今晚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程淮朝苏颜伸出手。

他的指尖修长，骨节分明，很是好看。苏颜抬头看着程淮，因为背光，程淮的脸其实

不甚分明，可是不知为何，苏颜就是觉得程淮很温柔，她伸手握住程淮伸过来的手心。那晚程淮很君子地将苏颜送到她家门口，亲眼看着苏颜进了屋子才离开。

苏颜放纵了那么一次，之后逐渐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开始慢慢过上新的生活。程淮在公司从来没有表示过对苏颜的特殊，两人就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某次寒流过后的上班日，程淮罕见地迟到了，那个时候苏颜还不是秘书长，对这些也没有太在意，只专心处理手中的资料。

「boss今天感冒了，不来公司。」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苏颜抬头，就看到秘书长在她面前，将手中的两份文件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你把这两份草拟的合约处理一下，给boss送过去。」

「可是我这里……」苏颜想说自己还有好多事要做。

「我会交给别的秘书，你先处理这两份。」秘书长说完，不给苏颜拒绝的机会就搬走了苏颜面前厚厚的一叠文件。

整个秘书办公室也就只有苏颜是专心工作的，秘书长可不想在boss生病的时候还安排一些有非分之想的女人去给boss添堵。

苏颜默默叹口气，快速将合约处理好，找秘书长要了程淮家里的住址，搭车去了程淮家。距离这么远，不知道给不给报销？苏颜看着计价器上蹭蹭蹭上涨的数字很是心疼。

下车，苏颜按了门铃，很快门就自动打开了，苏颜小心翼翼地抱着资料夹走进去，偌大的客厅很安静，没看到一个人影。

「总裁？」苏颜唤了一声。

「在这里。」苏颜猛然抬头，程淮的领口只扣了三颗扣子，站在楼梯口，脸色有点苍白。程淮见苏颜知道他的存在了，手握成拳头，低低咳嗽了一声，「有事？」

「秘书长让我带两份合约给你。」苏颜呐呐地开口。

「哦，是有这件事。」程淮微微皱眉，「忘记了。」

他缓缓走下楼梯，苏颜这才注意到程淮没有穿拖鞋，而是赤裸着脚，想必是刚从床上起来，「总裁，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苏颜见程淮在沙发上坐下，额头有浅浅汗湿的痕迹。

「吃了药了，不用去医院。」程淮伸手接过苏颜手中的文件，打开翻了几页，觉得确实有点看不进去，揉揉眉头，「你先回去吧，我看完了会直接打电话给秘书长的。」

苏颜想起自己上次醉酒，程淮那么尽心尽力送她回家，自己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程淮道谢，现在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了，好像显得自己很冷漠似的。

「总裁你有胃口吗？不然我给你熬点粥吧。」苏颜小声开口。随即又觉得好笑，好像照顾生病的人必须要熬粥吧，以前她谈恋爱的时候也曾经做过这事，只是现在回想起来竟是那么遥远，果然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治癒一切心伤。

程淮有些诧异地看了苏颜一眼，不是很拒绝地回答道：「如果你方便的话。」

「很方便的，反正秘书长知道我要出来。你先休息一下吧，我给你熬粥，待会顺便把合约拿回去。」苏颜连忙开口。她的想法很简单，照顾程淮一次，算是还了程淮的恩情，以后他们就两清了。

程淮家的厨房很大，但是很干净，一看就是不经常使用的。苏颜打开冰箱，幸好还看到一些真空包装的肉类以及腊肠。蔚具都是进口的名牌，可惜程淮根本不用，纯粹当摆设，真是浪费了。

她身上还穿着合身的套装，程淮家里也没有围裙，她也不嫌弃，就穿着高跟鞋在厨房里忙开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所有的工序。

程淮勉强将草拟的合约看完，作了批注，这才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会。觉得精神好一些了，起身朝蔚房走去。

苏颜正好将腊肠起锅，将米放进锅里，加了一点点肉沫提鲜，开始熬粥。

其实程淮真的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不知为何，在看到苏颜背影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苏颜没有发现程淮的存在，将炉火开成小火慢慢熬着，她靠在料理台上眯眼看着窗外绿油油的草坪。这里属于郊区每一栋别墅都有独立的院子，很是别致，景色很是漂亮，苏颜的视线落在某个不知名的点，思绪放空。

程淮看着苏颜的侧脸入了神。或许是上次的醉酒事件，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还是无意中开始对苏颜上心起来。她是一个很合格的秘书，秘书办里除了秘书长，就她的能力最出众，哪怕是一件小事都能完成得很出色，上班时间很专业。但是除此之外，她很喜欢发呆，给人的感觉并不热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苏颜被蒸气的声音惊醒，回神揭开锅盖，拿勺子搅拌一下。

程淮觉得有点疲惫，转身回到客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苏颜才端着一碗粥和一碟细心切成整齐小块的腊肠走出来。

「要是觉得白粥没有味道，就吃一点点腊肠吧，这个不刺激，不碍事的，只是可能会有点腻。不过总裁你家里没有蔬菜呢，我这一路上来也没看到有什么超市。」

「社区里面有一间。」程淮开口，看着苏颜将粥放在自己面前，配了一只勺子和一双筷子。

粥很烫，但熬得很细、很软、很香，程淮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口，很顺口，入喉滑顺。苏颜拿起放在一边的合约，发现程淮已经处理好了，便不打算再待下去，「那总裁我就先……」

「我们试试怎么样？」程淮突兀地开口。

「什么？」苏颜愣住。

程淮放下手里的勺子，抬头，注视着苏颜，「我自认应该不会比你前男友差，我们要不要试一下？」他其实也没有把握，以前他从没和苏颜这种类型的女人交往过，他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未来，可是要他这么单纯地和苏颜当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他又觉得自己不甘心。苏颜睫毛颤抖，许久才出声，「你这是在开……」

「我没有开玩笑。」程淮坚定注视着苏颜，「我们不考虑其他的，只是单纯的男女关系，你觉得呢？」

什么叫不考虑其他的？总裁的意思是，他们只是肉体上的关系吗？苏颜的脑袋转得飞快，她此刻若是拒绝，以程淮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勉强她的，但是苏颜自认可能无法像现在这么坦然面对程淮了。

她要是接受，其实没有太大的损失，程淮向来不缺女伴，她经过之前的失恋打击，难免有点心灰意冷，本就不打算再谈恋爱，不如就单纯地来一场只谈情，不说爱的感情，等以后程淮腻了，自然不会再花心思在她身上，她大可以挥挥衣袖，云淡风轻地离开。她真的不会有损失，只要她能好好控制自己的心。

苏颜沉默许久，黑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程淮，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