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来咯
田家大院,里外层外三层围着来观礼的人,个个伸着脖子朝正厅看去。
上座坐了田家老太太张氏,田老大和刘氏则是坐在一旁。后面簇拥的站着一大群人,皆是田家的——谁也不曾想过,当年不过逃难来的田家,如今会好成这样。
正厅中央站着的,是今儿的主角,田老大家的三女婿——周博。他身材欣长,一身华服,衬得俊逸的脸越发好看、众人惊叹,到底是读书人,跟他们这群庄稼人站在一起,那气质……
刘氏看见众人眼中的羡慕,目光这才移到了三女婿周博身上。真真是岳母相看女婿,越看越顺眼。长得好看,书又读得多……跟三妹很般配呢。
她满意的笑笑。
得弟刚撩了帘子进正厅,众人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来弟没跟着出来,众人略微奇怪。这都快吉时了。得弟面上笑了下,不紧不慢的走到刘氏身旁。
她脸上堆着笑,半弯身子,压低声音,“娘,三妹让还等一会儿。”
刘氏眉头一皱。大家看着,刘氏又抬头冲着笑了笑,才低头道:“又在胡闹什么!这么多人等着呢。”话完忙又抬起头来,咧着嘴笑。
欲盖弥彰……
周博眯了眯眼,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
得弟还待说话,招弟过来拉住她。招弟冲着刘氏道:“娘,我去看看。”招弟拉着得弟往后面去了。
这情况,娘还是在前面呆着比较好。
“大姐,三妹又在闹什么?”
招弟拉着得弟出了正厅往后院去,路上忍不住,有些气。
得弟拧眉道:“谁知道。她硬叫我过来拖延拖延时间,说是一会儿就好。”
“别由得她性子!等去了婆家,当是在娘家一样,人人顺着她。”招弟声音冷了冷。来弟那倔脾气,得亏周博是个闷性子,不然又要闹出多少事来。
招弟推开屋子,不由来弟说话,已道:“赶紧的!周博在前面等着呢,你还要多久才肯出去?”
来弟“啊”了一声,苦着一张脸,“只是稍微等小会儿就好了,也不急这一会儿。”
招弟显然没有得弟那么好说话……
“喂!二姐,你这是做什么。我说了,只要小会儿就行,拉我做什么。”来弟嚷嚷着。
得弟也过来帮忙。没得法,来弟终究被两个姐姐“押解”出门。来弟急得直跺脚。
“二姐,你定会后悔的。”到了正厅帘子后面,姐妹三人总是消停了下来。来弟整理着身上的衣裳,又端了端头上的首饰,才咬牙切齿的说着。
招弟“嗯”了一声。从来弟手上夺过大红色盖头来。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可算是气得来弟头冒青烟了。只拿大眼直愣愣的瞪着她瞧。
红色大盖头落下,那双美眸终是藏在了里面。
得弟嘀咕道:“说不定真有事呢!”
招弟甩了一个“你就听她瞎掰”的眼神,边动了动嘴角边伸手撩开帘子,“新娘子来咯!”帘子打开时,招弟脸上已是满面笑容。
来弟遮了盖头,只隐隐约约能够瞧见裙角摆动露出的那双织金鸾凤牡丹红绣鞋,再无其他。招弟牵引着来弟往前面走。
周博和来弟并肩而立。
最是登对。
刘氏瞧着瞧着,欣慰的眼里又泛起了泪花。田光明拍着刘氏手背,低声道:“快高兴些,不然惹得三妹也跟着哭。”
刘氏垂头抹了一把眼泪。三妹嫁得远,自是不比大妹二妹,时常能够见着。她如今要是哭得很了,三妹心里怕也是不放心的……抬头时,硬是没让眼泪滚出眼眶来。
两人拜别。敬了奶奶,再敬爹娘,连二叔三叔都受了一拜。
“三妹嫁得远,弟弟还小,爹娘这里,还望二叔三叔多多帮衬着。”
“快些起来,瞧你说的什么话。一家人哪里还用你说。”廖氏上前扶了来弟起来。
登时,众人是交相称赞……
“吉时到了,快些上轿吧!”有人好心提醒。
爆竹声清脆响起,唢呐声喜气洋洋。
来弟坐上了轿子,当轿帘落下时,刘氏再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就连先前嫁了两女儿都没哭过的田光明眼角也是落了泪。到底是年长了,经不起这样的分别。
心里总是念着,经此一别,也不知以后能见着几次。在一起的时间又能有多少。
到底是当心肝宝贝养着的闺女,今儿一过,就是别人家的了。
田光明唏嘘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闺女能够有一个好归宿,他这做爹的,心中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
红轿起,周博又说了两句终是迈上马出发了。
依依不舍……一行人硬是送到了大道上,才止住了步伐。
瞧着渐行渐远的一群人,刘氏埋在田光明的怀里直哭,田光明也只是轻轻地拍着刘氏的后背,再不言语。
等得午后吃饭,女人们收拾碗筷,男人们则是借来的蒸笼桌子。
明哲和招弟则是又去作坊看了一下。晚上打着火把看不贴切,如今天大亮,再仔细一瞧,难免抽了一口冷气。烧毁的地方,全部需要重新修建,花费自是不在少数。
看来,这人是相当熟悉这边的坏境啊!不然,黑黢黢的,也不能专挑这些重要地方烧。
对于这强盗虽是头疼,但为今之计,最为重要的还是赶紧修葺好烧毁的地方。存货被烧毁,再耽误几日,损失可就更大了。
明哲叫来一直跟在招弟身边做事的孙成,让他立马下去筹备材料和工人,在最短时间内,修理好这些。
这边刚吩咐下去,镇上倒是来了一封信。是钱来递过来的。
明哲担心这事是生意场人做的,是特地派了人过去,让孙成打探一下这方面的消息,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一。到底是时间限制,短时间内却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招弟看着明哲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心中也是添了烦恼。
连怀里两个小家伙儿都没有逗得她展颜一笑。
她正想着明哲肯定有的忙,就打算收拾东西,带着两个孩子先家去,免得明哲做事还要照看她们几个。她正收拾着,听见刘氏的声音响起,“二妹,二妹快来瞧瞧,又有信呢。”
招弟愣了愣,把孩子放在床上走到门口。刘氏手里果然拿着一封信过来。招弟纳闷,刚才不是才得了消息,说没线索吗?难道是……她紧忙几步走了过去。
“可能是有消息了。”
招弟接过一看,倒是愣了一下。
刘氏心急问:“咋了,快打开看看啊!”
招弟抬眼看着刘氏,“娘,是三妹写的信。”
“啊?”刘氏也是一愣,“这早上才刚嫁出门,怎么这会儿就有信到家了?不是说到那边一切安顿好过后,再写信回来吗?”
招弟心中虽也有疑惑,但还是拆了信封取出信来。眼睛紧紧地盯着信,眉目紧锁,连拿信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二妹?”刘氏见招弟异样,轻轻喊了一声。
招弟抬头,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激动不已。刘氏看得糊涂了,信里是写了啥,能让招弟高兴成这个样子。
招弟抬脚就往外面跑,“娘,您看着孩子,我去作坊那边一下。”她只觉得这会儿心中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直冒。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之祸,竟是当年留下的祸根。
刘氏见招弟跑得急,心中虽是不解,仍朗声道:“二妹,仔细着路,慢些走。”只见着那背影转过门就是不见了。
她摇头笑笑,听见屋里孩子哭闹,忙往屋里去伺候俩小祖宗了。
招弟一路跑过来,连气都是没有喘均匀。明哲正指挥着大家做事,见了她这般模样,忙是端了一条凳子与她,又是递了一杯水。
“不是说回去了吗?这么急跑过来做什么。”
招弟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话来,把手里的信就递给了明哲。她端着水喝了一口。明哲已看了大半,凌厉的眸子,散发着骇然的气势。
“我看,这事八九不离十。”
招弟说了心中的想法。她不得不佩服,还是来弟聪慧,早早的就看出了那些人是贼心不死,派人注意着。不然,他们又哪里会料到过了十来年,不过十来年,那些人又忘了当年的事。竟敢再犯!
看来,这次他们算是沉得住气的。不然,就来弟信中说的,如果他们刚回来那会儿就动手,是根本不可能得手的。过了这么久,只不过是放松了警惕,他们才得了手……
明哲抖了抖手里的信封,“我倒是要看看,他带着我苏明哲的银子,烧了我苏明哲的作坊,能跑到哪里去。”
招弟知道,明哲是真的冒火了。对于苏二爷一家,苏明哲尚且存着一点情分,才没至于逼得苏二爷一家家破人亡。可这次,冯辉伦那一家人,就算是万死也解不了恨的。
“三妹信中说,没瞧见他们回了镇上的家……你是打算亲自过去看看?”
明哲看着招弟,“我过去就不用了……但总归要找着他们的。”最后的“他们”,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明哲让人给钱来递了信过去。这边,他也吩咐了下去,让人四下问问,看能不能得出他们的行踪。
如今的苏家,在开阳镇可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家。只要苏家放出去一个消息,讨好巴结的人自是不在少数。顷刻间,开阳镇不知道是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不曾露面的冯辉伦一家。
盯得紧了,总归有露馅的时候。
冯辉伦一行人被抓住,不过是在第三天傍晚时分。
冯辉伦一家人本瞧着大家盯得紧,有些害怕,便躲着不敢出来。可人这东西,总归要吃喝拉撒的,也不能躲一辈子,就着天色暗了一些才出门。哪里知道,如今的他是真真出了名,不过是露了一个脸,就让人给瞧出来了。
扭送到官府,是怎么也不愿意说家人躲藏在哪里。可哪知,不过是把刑具拿出来一放,他这嘴就是没把门的说了一切。
等得儿子和自家婆娘被一同扔进牢里,他心下直后悔,可却是怎么都没了法子。
他儿更是怒骂道:“都怪你这老东西,叫你还惹两日出来,偏偏不信,这下好了,落了如今的下场。”
冯辉伦听得他连“爹”都不叫,直呼“老东西”心里是气得不行,“你倒是说起老子来咯!当初就说了,如今苏家那样人家我们惹不起,你偏是不信。现在知道下场了吧!”
许氏拧着眉冷笑的看着父子俩争吵,也不出言相劝。
衙门上堂那天,村里有好些人是专门抽了时间去了一趟。
回来时,个个都不忘嘴里念叨冯辉伦一家是罪有应得。因冯辉伦一家的事,倒是让冯辉云一家子也跟着遭了一些白眼。直让冯辉云家里的肖氏恨得牙痒痒……
还好,那冯辉伦一家最后被定了十年大牢的罪。
先不说十年之后的事,就说那大牢里,整日不见天色,吃喝拉撒在一地,就算没人故意找碴,能不能熬过十年八载都还是个问题,谁又去管十年后的事呢。
刘氏听着田光明说完这番话,心下才舒坦了不少。她拍着胸脯,“要我说,那些人最好是关在大牢里一辈子再是不放出来,免得祸害百姓。”
招弟抿嘴笑笑,附和两声。
刘氏又盯着招弟问:“那赃款追回来多少?”
招弟道:“当初丢的现银本就没多少,而他们拿去,也没时间用,自是追回了九层。”可损失最大的,还属烧毁作坊带来的一切。这些,自是追不回的。
刘氏点点头,“也好,追回一点是一点。”
等得晚些时候,明哲回来,路过老丈人家,才接了招弟一起家去。
回到家,陈氏免不了的追问一番。明哲耐心极好的,都一一说了。
陈氏道:“所幸只是丢了一点钱财,人没事。还好还好。”
“可不是。”招弟笑呵呵的。
陈氏却不忘叮嘱道:“阿哲,你在生意上场上跑,可万万是要记得,商场虽少不了奸诈之徒,但也要存仁厚之心——今日,你让与他一杯水,来日,他还的,就是一杯酒了。”
明哲颔首笑道:“娘,我省得。”
陈氏见儿子听了进去,心下满意的挥了挥手,“孩子有我看着,你们先下去吧。等会儿用饭再叫你们。”
两人出了卧房,也没让人跟着,踱着步子走在廊檐下面。
春日正好,姹紫嫣红开遍,园子里涂添了别样风采。
明哲顿住步子,目光落到池塘里。碧绿如圆盘的荷叶飘在水面上,燕子停足在叶上,不过眨眼,就瞧见燕子飞快的从水面越过,嘴里叼着鱼儿就飞上了树枝。
“如今真的得闲了。”
招弟却道:“你倒是得闲了,我这边可有得忙?”
“嗯?”明哲转过身,面对着招弟站着。往时,总想着得闲了,就这样与招弟站着,不说话也是好的。
招弟笑道:“春来耕种,那地里的草药不要人打点了?再说,那人参还在暖棚里长着,就该这时候移种出来呢。要不是镇上那边和三妹的婚事耽搁,这些早就该做了。”
明哲笑了,“这么说着,我家媳妇却是个不得闲的了。瞧你,忙上忙下的,这一家子人的生计就全靠着你了。”
明哲一本正经的模样把招弟逗笑,她连连点头,“那可不是!所以,你以后要顺着我的心意,好好伺候,不然,小心罚你不准吃饭。”
明哲伸手一搂,贴在招弟的耳旁,暧昧的呼气。热气粘上,招弟脖子红透了,只听见他道:“不吃饭,只……吃你。”
怎样回的房,怎样的姿势……最后终是化成了攀登高峰的一声声短浅的吟唱。
接下来的日子,明哲是真的得了闲。每日里,除了照顾孩子,就是跟在招弟的后面供其差遣。对于这免费劳力,招弟用得是直摇头。
她要做的,不过是卷了衣袖,拿了锄头做农事。明哲杵在一旁,难不成热了打扇,渴了端水?那哪里还是伺候人啊!伺候人的比被伺候的日子过得都舒坦,不是存心添堵么。
她是怎么也不让明哲跟着一起过来的。可她的话不顶用,明哲依旧照做不误。
招弟道:“你要是实在闲得慌,还是出门赚钱去,别搁家里添乱了。”
明哲“咦”了一声,满脸惊讶,“我这不是在帮忙嘛!咋就成了添乱的。再说,如今事情都上了正轨,也没什么要我忙的……放心,每个月该赚的钱是一分不少。”
招弟嘴角抽搐。干脆取了一顶草帽过来,把手里的锄头拿给明哲,“那你挖土,别立在一旁看着。”
挖土……明哲觉得是个体力活。但咬牙坚持了下来。
本来,家里请来的工人瞧此都忍不住想笑,可又担心东家的不好意思,个个只得垂头紧咬着嘴巴,憋不住了才出了两声……
招弟“哼哼”两声看着狼狈的明哲。
就这样,人参移栽在小心翼翼中算是完成了。
当初说了,苏家的化妆品不能外卖,但这仁和堂的药铺却是可以继续往外开的。如今,招弟要做的,就是批量种植人参,降低其市场价格……
熟话说,薄利多销嘛!
如果要想把药铺做大,迅速抢占市场,最迅捷的方式就是打价格战。
古代自然不是市场经济,他们如果真的打价格战,定是有人会找麻烦的。这也是当初,仁和堂为什么同意把化妆品的销售权短时间的转让给翠绿斋。为的就是在省城开展药铺时,翠绿斋能够适当提供一些帮助。
紧赶慢赶,忙了半个月。
等得这一茬忙完,天气也愈发热了。
用了午饭,招弟出了一身汗,回屋换衣裳。她垂着头看着身上的稍显宽松的衣裳,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嘿!没想着,忙活这么几天,身上的肉还少了。”
生了孩子过后,肚子上渐渐地多出一些肉来。她本还苦恼的不知该怎么办呢。
“瘦了?”
明哲坐着正看书,听着话,抬起头看过来,微微皱眉,“怎么还瘦了!看来得叫厨房好好准备吃食了。”
招弟白了明哲一眼,满面美滋滋的道:“你懂什么!”标准的身材才能穿上美美的衣裳。女子总是爱美的。
“哟!”明哲把手里的书放在桌上,双手抱胸,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目光肆无忌惮的扫过来,然后停在某处,“啧啧”的叹息。
招弟看见,瞪了一眼,“满脑子的不正经!”
明哲只嘿嘿的笑着,然后单手摸着下巴道:“倒是该瘦的瘦了,不该瘦的没瘦。”
招弟气明哲这流氓样子,顺手操起毛巾揉成一团就扔了过去,“懒得与你流氓胚子说话,别是降低了我的品位!”
明哲看着招弟气呼呼的背影,嘴角翘了起来。等得他拿起被扔在桌上的毛巾时,眉头才皱在了一起——刚巧不巧的,毛巾扔进了磨砚里,算是废了。
毛巾废了自是不顶事,可那上好的墨啊!
他心里直滴血。
恨得牙痒痒啊!
半会儿,却又笑出声来。
显得有些疯癫了。
招弟从屋里出来,专挑阴凉处走,没一会儿就到了婆婆那边。贴贴已经睡着了,妥妥还在闹腾。招弟看着婆婆抱着妥妥一点一点的头,笑了一下。婆婆是极喜欢孩子的,可惜自个儿常常跟着遭罪。
“娘,您先上床歇歇,我来看着。”兰娘轻声喊道。
陈氏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招弟小会儿,似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嗯。你看着,我倒是困得很,要歇歇。”
招弟接过孩子。陈氏父@的从榻上下来,趿上鞋,打着哈欠往里屋去了。
招弟垂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妥妥,伸手点点她的鼻头,“瞧你这小淘气,把奶奶累得成啥样了。”
妥妥双眼挥舞了一下,竟是把手指头往嘴里塞去。招弟忙阻止,自言自语道:“瞧瞧,都跟什么样儿。”妥妥瘪瘪嘴,作势要哭。招弟忙站起来走来走去小声哄着。
来弟写信回来了。
招弟还是刘氏拿着信过来才知道的。她看信,刘氏又让读了一遍。
信里说……
她到那边一切安好,公婆心慈和善,周博也是知心体贴的,让家里放心。一路上见着的,也挑了新奇的写。又道省城是多么的繁华昌盛,让得他们得空了一定去瞧瞧。末尾,又问了家里的情况……望回信。
刘氏听了,心里五味陈杂——女儿嫁得好自是高兴地,可不在眼跟前,又心心念着。
“娘,啥时候有时间了,一起去看看三妹。”
“行。哎……三妹不过才出嫁,哪里用得这么着急。真要过去了,那周家还指不定怎么想了。”刘氏看着知心的招弟。
招弟笑着,“女儿也不过是瞧着娘担心三妹罢了。”
母女俩正说着,陈氏带着孩子过来了。
“哎哟,我的宝贝。”刘氏忙是站了起来去抱孩子。哪里知道,妥妥还傲娇了一下,最后抱过来的是贴贴。刘氏笑着看了一眼妥妥,对贴贴说:“姐姐不让姥姥抱,以后姥姥再是不喜欢她,只喜欢贴贴一人了。”
陈氏也跟着笑道:“坏了,妥妥不招人喜欢了。”
因为俩孩子,一时间屋里倒是欢声笑语一片。
午时,陈氏本想留刘氏下来用饭的,可刘氏想着,家里就婆婆和孩他爹两人在,都是需要人伺候的,自是不肯留下来,怎么也要回去。
最后留不住,陈氏只得让家里包了最近用来熬汤的当归和含片的人参来。
刘氏也不推辞,只道:“这离得近,我三天两头的过来,只怕姐姐是舍不得了。”
“不过是些吃食罢了,我有便给一些。再说,如今老太太身子骨也不好,招弟她们又没在跟前,妹妹是要多费心了。”陈氏握着刘氏的手亲切的说着。
刘氏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婆婆那里,有孩他爹几兄弟在,轮不到招弟的……瞧瞧,再说会儿家去,孩她爹又得发脾气了。”
刘氏说着再是不肯停留,告辞离去了。
招弟和明哲把人送到了外面。马车滴滴答答的远去,招弟忽的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该是男儿身多好,这会儿就该在爹娘膝下了。可……小弟上学去,家里如今空空荡荡的,爹娘肯定不习惯吧!想起爹娘站在院子里瞧着静静的几间卧房,她眼眶顿时红了。
明哲搂着她的头靠在肩膀上,“想家了,跑的勤一些就是。”这么近,一去一来,哪里花的了多少功夫。
招弟抬头看着他。话哪里有他说的那么轻巧。且不说婆婆真不计较,她还得想着娘家那边。如果真跑的勤了,爹娘还要担心她会不会被婆婆说……养女儿到底是没养儿子好。
她瞪了明哲一眼,再不理他,转身就往屋里去。
明哲被瞪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愣在那里好一会儿,也没想出自个儿哪里说错了。女人,还真是不好伺候呢。
等得晚饭吃了,招弟带着孩子回房。明哲被陈氏留下来。
“你欺负你媳妇了?”陈氏拧着眉,看着明哲。
“没呀!哪里会。”明哲道。也难怪娘瞧出来,招弟一晚上都不在状态呢,特别是那张脸,连冲着孩子笑都是挤出来的。稍微一看就知道是有事!
“那是咋了?”
“……”明哲心说我都是一头雾水,怎么告诉您啊!他转身准备往外走,停足回头道:“我猜着,应该是因为岳母的事闹心呢。”
陈氏听了稍微一想,倒是有些想通了,“多哄哄。”
明哲见陈氏脸上带着笑,焦急道:“娘,您要是知道,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啊!我都找不到是哪里得罪了她。”
“瞧你宝贝媳妇那样儿!”陈氏瞪了一眼,“多是想着娘来自家连饭都顾不上吃,回家还得忙碌,心里不是滋味了。此刻,只怕恨了自个儿生了女儿身吧。”
明哲从房里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月光明亮,星星闪烁。这天,好着呢。
回房间时,两孩子还在折腾。他过去跟着哄孩子入睡。等得孩子终于入睡已是半刻时辰后了。明哲看着轻轻拍打着被子的招弟。暖色的灯火下,映着她的脸恬静温和。
“孩子都睡着了。”明哲轻声提醒。
招弟“嗯”了一声,回头看了明哲一眼,“你困了就先歇下吧,我再坐会儿。”她心中烦着,就算躺下也睡不着。
“你。”明哲蠕动了一下嘴唇,“我也不大困,再看看书。”
“哦。”招弟拿了针线起来,开始纳鞋底。
明哲时不时的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时不时的发呆,终是把手里的书一放,过来把她手里的针线拿过放在竹篓里,然后收拾好,“我看你也没什么精神,还是早些歇下,等明儿有精神了再做也行。”
他面色坚决。
招弟抿了抿唇,微微皱眉,终是没说话,退衣准备休息了。
躺在床上,招弟才发觉明哲的手伸过来,就狠狠地拍了一下,“睡觉!”
明哲吃痛,“哎哟!我保准什么都不做的。真的。”
“谁信!这天见着热了,抱着睡别是捂出痱子来。”招弟说着,身子往里边挪了挪。
明哲嘴角抽搐,这怎么感觉是在避着他呢!
却是无奈,只得闭上眼睡觉。
招弟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感觉眼皮有些重,才闭眼休息。
招弟这个别扭足足是闹了两日,最后还是明哲带着她来回在娘家奔波了两趟,才渐渐地恢复了过来。
事后,明哲苦不堪言的提起这茬事来,招弟却是“哼”了一声,得意洋洋道:“你就美吧!把我娘家的乖女儿骗回家,还不满足。”
明哲听得直打哆嗦,眼里见鬼似的瞧着她,“我先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自恋呢!”
招弟哪管他说的话,自管转身去逗孩子,还不忘吩咐他把刚才孩子换下来的屎片给秋菊送过去。明哲听得眼角直跳,无奈招弟和孩子几双眼睛盯着,他只得从了。
他皱着眉头,一手捏鼻子一手拿屎片的情景可怕招弟笑得直不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