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世间,什么才是拥有?
待安元崇走远,安且落放下手里正吃了一半的甜点,并把剩下的那一半随意搁放在了身前白色的瓷盘里。
“且落,吃好了吗?没吃好尝尝芝士蛋糕,你平日里不是最爱吃这个吗,今天怎么尝都没尝?”
荆严韵目送完安元崇,转身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安且落,一边关心的说着一边端起手边刚被呈上来正宗英式奶茶。
盛着茶香馥郁的奶茶的杯子也是极其的考究,是一套印有精美复古花纹,被欧洲贵族拿来拍卖出的古董英式茶具中的一个。
“奶奶,我吃饱了,今天不想吃芝士蛋糕。”安且落低着头有点心不在焉的回答。
“怎么了?落落,是不是昨天爬山爬累到了,还是……”
荆严韵轻轻的放下手里的杯子,脸上慈爱的笑容渐渐隐匿,点点悲伤拂面。
尽管这十年来,她早已把被最心爱的儿子的死,折腾的千疮百孔变得越加清寒的心思和爱,几乎都转移到了唯一的孙子安且落身上。
但是,她心口那被安风吟突然死亡,撕扯开的巨大伤口,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疼痛犹如风湿在骨,一点点的外力侵袭就能被拉扯的很久。
“奶奶,我又不是小孩子,昨天才走那么点路怎么会累呢,我刚刚只是在想,早上突然下雨,今天我又不能出去找朋友玩了,等会该干什么呢。现在刚好想到了,昨天老师给我布置的功课我还没有做完,我就先回房间做功课了。”
安且落起身笑着给荆严韵的左边脸庞,来了一个西式的亲昵,接着就迅速迈开长腿朝门外走去。
在整个安家,或者说在荆严韵和安元崇宠溺下长大的孩子,安且落在他们面前或许会任性,或许会娇气,却也绝对会知道分寸。
荆严韵的变脸,以及后面没有说完的话,安且落懂并且深刻的明白。
“哎,落落,外面下正那么大的雨,你跑那么急做什么?我还有事没有和你说完呢。”安且落的亲昵,让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荆严韵的脸上。
她叫住已经正跑到门口的少年,接着起身用手轻轻的拂了拂身上的白色秀花长袍,直到裙上没有一丝褶皱,才不紧不慢的朝安且落走去。
“奶奶,您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么?”安且落站在雕花的门边,白皙如玉的脸上有着疑惑。“嗯,对于你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呢。”
“什么好消息?”“昨天晚上你三姑姑打电话来,说是她家的马场过两天有几匹极好的阿拉伯纯血统马进来,到时候让你先去看,挑一匹最喜欢的留在她的马场里养着,你不是一直和我念叨着想要一匹好马吗?阿拉伯马可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好品种,出了名的漂亮又高雅且具有极大耐力呢。”
走到安且落身边,荆严韵亲昵的把他的的手握在手心里,然后拉着他一起朝外面走去。
“是真的吗?奶奶,这太好了。”门外风雨中传来少年清亮而高亢的声音。
很明显,安且落正处在极大的兴奋中。
从安元崇离开到荆严韵,安且落相携离去,旁边的安和桥被他们彻底无视。
接着,等到安家帮佣撤掉餐桌上的餐具并收拾干净,安家客厅里就只剩下柳庆以及站在玻璃墙边安静而平和的看着窗外的安和桥。
“公子,我给你泡点茶吧,上次顾少爷寄来的祁门红茶,他还特意交待我,说让你一定要尝尝,顾少爷寄来的茶肯定是顶好的。喝杯茶后,也就差不多到了你去老爷书房的时间了。”
柳庆把担忧隐藏在眼底,声音温和而慈爱。
对于安家老爷子老夫人对安和桥的做派与态度,他作为旁人来说,没有任何权力置喙。
他唯一可以做的,除了在心里为站在玻璃墙边背影纤长,安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孩子多心疼一点,也只能在生活上照顾的更细致一点。
“不用了,庆叔,我不渴,刚刚吃的有点多,先站着消化一下。”
安和桥并未转身,只是声音清浅的阻止柳庆的忙活。
“好的,那,公子,我先去忙会,稍后就过来陪你。”
柳庆跟在安和桥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此时此刻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是情深意浓的关爱,也不是暖言暖语的抚慰,而是安静。
那种能让一个人自己治愈自己的安静。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道如风声暗转,滑落在时空里伴着一种可以让人窒息的空灵声响起,惊的他的脚步一顿。
“不见的铭心挂念,见到的视而不见。
庆叔,你说,这世间,什么才是拥有?”
“公子……”柳庆转身,再也忍不住心疼溢满眼眸,湿润了眼眶。
下一秒,很快的。
安和桥转身,那个刚刚还布满寂寥的灵魂好像眨眼之间就被某种力量给吞噬了。
背光中,她那张精致绝伦的像是浮现一层流光的绝俗面容上,有的只是从容和平和。
“庆叔,今早的报纸看了吗?”她问。
“公子是想看报纸吗?我这就去拿。”在安和桥迅速变动的情绪里,柳庆只是在心里顿了一下,四方却也圆润的脸上立刻就对她挂起了笑容。
“不用特意帮我拿过来,庆叔,我现在就去爷爷的书房,不用你陪,你要是还没有来的及看报纸的话,就去帮我看看,看看今天的报纸上有刊登什么关于沧海大桥的新闻没。”
吩咐完,安和桥就朝门外走去。
“好的,公子。”柳庆虽然心有疑问,却也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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