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温想薰的泪浸湿了枕头,她不懂,只是相处多年的伙伴都会对她心疼不舍,可他呢?不只相处多年,他们甚至还有极为亲密关系,在她奋不顾身挡在他前头之后,他怎么没有想过关心她的情形?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劭依依,为了邵依依,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把这样的深情给了另一个女人,而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事到如今,她还有必要坚持守候自己心中那份近乎愚蠢的执着爱恋吗?
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肚量,笑望自己心爱的男人深爱着另一个女人;仅剩的尊严让她不想再和他维持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他永远不可能关心她要什么,也给不起她要的,再勉强下去只会让自己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她深爱着他,却从来没有好好的爱过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之后,她只得到深深的惆怅失望。
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不是吗?是她太贪心,是她太自以为是的越要越多,才会让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
也许伤她最深的人是她自己,是她纵容他对她予取予求,也是她放纵自己的心一再沉沦,那么那有什么好怨、好恨的呢?
一切都是她的报应,当年她本就不该闯入他的天地之中,更不该私心的和他维持这样的床上关系,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又怎么能把责任全部推给他呢?
她真的懂了,完完全全的懂了,自以为成熟冷静,其实她根本天真愚昧的可笑至极,只会唱着自以为心酸可怜的独角戏,其实根本不会有人同情她。
事以至此,她如果还奢望和他保持床上的关系,恐怕会遭来更大的报应吧,她是该认清他心里住着别的女人的事实,而她从来不曾进去过他的心房。
她真的好爱、好爱他啊,如果不再爱他,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脏除了跳动之外还能存有什么功能?
爱情毕竟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她拼了命的付出自以为可贵的东西,他一点都不稀罕,她又能怎么办呢?
只是,他说他不想放开她,不可能放开她,她又真的能离开他的桎梏吗?
呵!真是够了,她到现在还在找可以留在他身边的借口吗?将心比心,邵依依应该也不会希望和别的女人共享炎仰修吧。
还有什么好犹豫好迟疑的呢?也许她的死心就是能祝福他们最好的礼物。
白皙无暇的臂膀裹着层层纱布,隐约可见淡淡的红色痕迹,着实令他难受,仿佛也能感同身受到剧烈的疼痛。
他们的工作一向是水里来、火里去,受伤流血也是稀松乎常的事,可是这是他头一次看见她像个毫无生命的洋娃娃般躺在他面前。
这一刻,害怕失去的恐惧有如排山倒海的朝他袭来,这慌乱远比他看见邵依依倒在他眼前来的更强烈深刻、更让他不知所措。
炎仰修轻柔的坐在床畔,望着紧闭双眸的温想薰,像是要确定她的温度、她的呼吸、她的存在似的,他忍不住轻抚上她几乎毫无血色的脸颊。
他是怎么了,是不相信东冥的医术,还是他对她的在乎早已出乎他的预料?
当他得知她中枪的那一刹那,即使故作镇定、即使极力压抑,他胸口的灼热与慌乱却越扩越大,就连东冥对他保证她已脱离危险,他还是无法平心静气,有种他无法理解的紊乱情绪焚烧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她睡的好熟,只是眉头紧蹙,像是被恶梦所扰,还是伤口带来的影响?
她为什么要帮他挡那一枪?她不知道这有可能会让她送命吗?他这是什么蠢问题?他是她老板,她替他卖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他到底是怎么了?莫非是再一次亲眼见到身边的人差点为他送命,才让他如此心慌意乱,或者感到愧疚?
撇开这阵子她反常的叛逆之外,一直以来,在下属和床伴两个角色中,她都扮演的非常称职,他也从未认真的去思考过她的心态和想法,当她现在开始会把情绪丢出来给他时,他反倒不知如何处理。
「你真的让我越来越猜不透你了。」他轻声的低喃:「时而柔顺的像只柔顺乖巧的小猫咪,一会儿又张牙舞爪的和我赌气,你过去不是这样的。」
那她过去是怎样?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的看着她,更枉论是认真的了解过她。
下一秒,炎仰修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天杀的!他真的很讨厌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从以前到现在,只要静静的盯着她时,他总会出现许多莫名所以的情绪,而且还会开始思考一堆完全没有意义的无聊问题。
他何必要费心去了解她?她不过就是他的下属,了不起也只是他的床伴,他为什么要为了她把自己弄得心烦意乱呢?
望着她紧闭的眼眸,炎仰修不禁咬牙低咒,他很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她,他喜欢看着她眼睛里的清澈,只有他的身影没有其他;不管是存心赌气也好,还是几抹略带复杂,教他不知如何应对的惆怅眼神也罢,只要她张开眼睛看着他,只要她恢复和他顶嘴的元气,只要她好好的!
「该死!你最好快点给我好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准你为我送死!」如果地狱那个阎王真的敢抢他的人,那他保证会杀到地狱把他的人给带回来!
威胁着劭依依的犯罪集团已经在他的盛怒之下遭到歼灭,现在的她终于可以回复往日的安稳生活,炎仰修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
也许是移情作用吧,他下意识的把邵依依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疼爱,可怕的威胁终告段落之后,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安排她接下来的生活,他当然不可能从此对她不闻不问,他甚至有打算栽培她继续念书。
只是没想到她似乎误会了他对她的心意,昨晚居然拉着他的手向他告白,这下他可头痛了,没想到邵依依把他对她的怜爱误解成爱情,还对他动了心,虽然不想打击她,但他也不想让她抱着莫须有的期望。
当他坦白自己对她只有补偿性质的移情作用时,她哭了,哭的不能自己,他看在眼里即使心疼却也莫可奈何;还好她的坚强超乎他的想像,大哭之后,也能笑着接受事实,这让他感到欣慰,却也更心疼她的坚强。
所以他决定把她当作自己另一个妹妹疼爱,就算她回美国之后也能过着生活无虞衣食无缺的日子。
炎仰修看着照片里炎月牙的甜笑,嘴角也不自觉得跟着上扬,他的心情很久没这么好了,心底的快意舒畅是好多年不曾出现过的了。
随着书房大门被大力的推开,聿东冥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很少看到优雅冷静的聿东冥如此的惊慌失措,炎仰修收起了嘴角的笑意。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想薰不见了。」他找遍屋内每一个角落就是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炎仰修的脸色一沉,她受了这么严重的枪伤,她要跑去哪儿?晚上偷偷去看她的时候,吃过药正在熟睡的她看起来还是这么的虚弱,他在她房里待到天快亮才离开的,他本来还打算等她醒来后要好好跟她算这几天害他失眠和胡思乱想到脑袋快炸开的帐,她居然带着伤乱跑,他跟她的帐又多了一条了!
「你都仔细的找过了吗?」
「她真的不见了,连房里的衣服都好像少了几件。」
「嗯,不用理她。」他可以肯定她是故意的,居然连行李都打包了,是怎样?故意想让大家担心吗?
不用理她?老板再这么冷酷都不可能不在乎伙伴们的安危吧,怎么会说的无关紧要。
「我是担心她会想不开。」
「还记得要打包行李,代表她不会有事。」说他不担心是骗人的,可是他的权威岂容那个小女人一再的挑衅。
「可是她……」聿东冥明显的吞吞吐吐,他答应过想薰不告诉老板的,可是要是因为他的隐瞒让她出了什么意外,他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的。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先出去吧!」该死的温想薰把他的大好心情弄得一团乱。
该死!如果这真是她耍的小心机,很显然的是,她的确让他非常担心,不过这里是她唯一的家,他相信她会回来的,到时候他一定会好好的处罚她!
聿东冥犹豫着没有离去,好半响才决定据实以告:「她怀孕了……也流产了。」
「你说什么?」炎仰修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迸出字句。
「那一次的打斗,不只让她受到枪伤,她肚子里一个多月的身孕也因此流掉了。」他早料到老板会生气,可是看老板的青筋突暴的样子,好像不能只单用生气形容。
她居然该死的怀孕了,还该死的流产了,更该死的是他现在才知道!他很肯定她只有他一个男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是他的,只是她天杀的怎么会没有吃避孕药?天杀的她居然还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这是什么情形?想让他觉得不干他的事吗?「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炎仰修咬着牙问。
「除了虚弱还是虚弱。」聿东冥老实回答:「女人小产和生小孩一样耗元气,更何况她还受了枪伤,再加上她的情绪一直很不好,这几天几乎都是靠着镇静的药物她才能好好休息。」
「该死!」对!他知道她很虚弱,从东冥的嘴里再确认,他感觉胸口一把怒火就快炸开似的。
他就觉得奇怪,在东冥的照料下,即使是受了枪伤应该不可能这么多天了身体状况还会这么的差,每次去看她,她都在昏睡,原来……
炎仰修紧握着拳头重击桧木制的书桌,所爆发的怒气让聿东冥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其实,想薰有交代我不要告诉你,我想她是想替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掩护……」
「不负责任?她亲口告诉你的吗?」妈的!这个女人最好不要该死的真的这样说他。
「没有,是我猜的,她一直哭,我想她应该受了很大的委曲,希望老板不要责忤她。」他是第一次看见她情绪如此的失控,所以他不希望老板在找到想薰之后,还怪罪她的不检点及不自爱。
炎仰修气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发生这种事,那个笨女人居然还要东冥替她隐瞒,她宁愿在东冥面前掉眼泪,也不向他倾诉她的难过,或者当面指责他的粗心忽略?
该死!他从来不知道她有脆弱到会一直哭泣,甚至悲伤到需要镇定剂帮助入睡的时候,一想到她拼命掉泪的模样,他的心头就莫名的难受。
炎仰修拿起手机迅速的拨了几个号码,把分散在世界各地出任务的各阶成员们都给紧急召了回来。
「伊劲涯,你的废话最好不要这么多,给我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情立刻滚回来,否则我不保证我不会派人炸死你!」
那个没有脑袋的女人,最好祈求神明保佑自己平平安安的,他有很多事情要问她,她最好不要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