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黄天化倒反西岐(上)

第四十一章 黄天化倒反西岐(上)

西岐城,惨雾愁云,杀气漫天。

多年的战争已经大大破坏了西周的繁荣和安定,漫漫岐山,滔滔黄河,荒草摇曳,白骨嶙峋,随手可见残破的战旗,锈蚀的兵器,灰白的人骨,野狗在半人高的蒿草中老鼠一样窜动,偶尔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着上天厉声长嚎。

看得出阡陌的土垅棋盘一样绵延,那曾经是肥沃得捏一把能滴出油来良田,没有平民或者奴隶耕种,只有星星点点的抽穗的野麦子和秕草在热度不退的秋风中瑟瑟发抖。

没有人顾及这些,打着讨伐叛逆和打着反对暴君旗号的数以万计青年壮年人在那里厮杀着,以砍下对方的头颅为荣耀,以品尝对方的鲜血为心愿,不论那是否也许原本只是和他们自己一样的普通平民,手上是和自己一样握着锄犁而磨出的老茧。

没有人祈祷神仙,一贯腾云驾雾的神仙也和他们一样在沙场上搏杀,死去。

骑着玉麒麟的黄天化带着随身的士卒,在田垄上默默地走着,身后的杨戬指挥着堆满粮食的大车。押粮的楚州督粮官马成龙警惕的按着腰间的双刀,四下观察,虽然已经到了西岐地界,有西岐两员大将接应,他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战争的残酷,马成龙作为一个从行伍出身的将领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据说西岐的存粮已经只有三天了,这里曾经是富庶到整个西北诸侯都羡慕不已的西岐啊!

忽然不知何处飞出一支羽箭,将一名西周士兵射翻在地,那年轻的脸上痛苦地抽搐着,青春的光彩自眼中悠然流逝。

“敌袭——”斥候大声呼喊着,声音中充满着焦急和忧虑,但追随他的是飞蝗一般的箭雨,迅速穿透他身上轻薄的皮甲,连同上来接应他的袍泽一起射成刺猬。

殷红的鲜血迅速浸透的青青的蒿草和黄色的土地,明年这里无论是长草,还是长麦子,都一定会非常肥壮。

马成龙大声喊道:“举盾牌,举盾牌,护住粮草。”

乱哄哄的士兵和随行奴隶举着蒙着生牛皮的木盾死死遮盖住装满粮食的大车,有一些无法护住身体的倒霉蛋,惨叫着,被箭镞钉死在粮车上。

杨戬大喝一声,洒出一道光芒,笼罩着粮车和士兵,漫天而落的箭镞撞击着光幕,被弹落四周。

黄天化轻轻一夹玉麒麟柔软的腹部,手中亮银锤舞成两团银光朝敌袭方向冲去。

邓秀和邓蝉玉两兄妹双双迎上前去,叱喝声中已然和黄天化战成一团。

黄天化有一点怯,他很害怕邓蝉玉手里那会放五彩光的石头,上次他被打的鼻青脸肿,这次决不能再被打中,否则李哪吒那小子肯定来笑话!

他的双锤裹住邓蝉玉的双刀,让邓蝉玉分不出手来,而邓秀已经被冲上来的马成龙接了过去。杨戬则在和一个道人厮拼得几乎出了真火。

那个道人突然摇身一变,化成三头六臂,额生立目,面如蓝靛,巨口獠牙,十分凶恶,两手持方天画戟,两手持雌雄剑,又有一手举着一口铜钟,一手持一鉴大印,胯下一匹天马,顶生独角,红鬃飞扬,遍体火焰腾腾。

杨戬也变化成三头六臂模样,使开三尖两刃刀、亮银枪和金弓银弹,催动银合马丝毫不让。

那道人道:“杨师兄,且吃我一下。”突然祭起那印鉴,恍如山岳,正中杨戬面门,杨戬虽有**玄功,皮坚骨牢,也被这印鉴打得火星乱蹦,在马上摇了两摇,也亏是他,若是黄天化便送了性命。

俗话说“锤棍之将,不可力敌”,黄天化天生神力,邓蝉玉力量上与黄天化相差甚远,刀法虽然巧妙变幻,黄天化以拙破巧,每每用力量将邓蝉玉的刀法破解开来。邓蝉玉回马而走,黄天化也不敢追赶,手中的攒心钉也没有祭起。

那道人见黄天化手中似有动作,一面大战杨戬,一面将手中铜钟朝黄天化摇动,黄天化只觉得眼前一黑,倒栽下玉麒麟去。而邓蝉玉见黄天化栽倒,忙发一块五光石朝马成龙打去。那石子正中面门,马成龙被打的金星乱冒,还未回过神来,邓秀一枪正中梗嗓咽喉,将马成龙挑下战马。左右商兵取了马成龙首级,绑上黄天化。

邓家兄妹便与那三头六臂道人围攻杨戬。

杨戬见势不妙,收了三头六臂法相,洒出一个锦云兜来,将粮车士卒都收在锦云兜中,催动银合马就朝西岐方向走。

饶是他走的快,背心也被雌雄剑斩了一剑,被五光石打了一下,三昧真火喷出尺许去。

“殿下,我们回营。”邓秀很客气地小声朝那道人说。

那道人点了点头,他就是太子殷郊。

殷郊收了法相,眉清目秀。

黄天化被救醒之后,推入中军帐。

邓九公皱了皱眉,这孩子怎么长的这么像武成王黄飞虎?卧蚕眉、丹凤眼,方面大耳,竟犹如昔年年轻时候黄飞虎的七成样子。

“你是黄天化?”邓九公问道。

“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门下弟子,西周归德将军黄天化就是小爷。”

邓九公并不动怒,依然蹙着眉问:“你可认得黄飞虎?”

“小爷不认识。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唔——”邓九公有些沉吟,以前他也是御营的统领,和黄飞虎是同僚,也与黄飞虎交往颇为密切,后来黄飞虎官越做越大,他仅仅升到一方总兵的位置就只能止步不前,镇守三山关时和黄飞虎渐渐有所疏远。

他并不嫉妒黄飞虎,黄飞虎武艺、兵法、人品他都很佩服,而且黄飞虎有一个做上将军的父亲和一个当王妃的妹妹,簪缨世家,七代将军,这种条件不是他一个在行伍间杀出来的将军能比的。

他只希望功名能在马上取,而且他也做到了,也许大商的又一个簪缨世家就是他邓家了。他对黄飞虎的感觉仍然是,大商最有本领的将军之一。

他知道,黄飞虎曾经丢过一个儿子,是长子,七岁的时候丢的,莫非就是这个孩子?

邓九公道:“且将这人押在监牢,到时候送去朝歌报捷。”

立刻有刀斧手将黄天化推出中军帐。

邓九公道:“列位道长,今明两日,姜尚定来劫营,请诸位小心了。”

吕岳起身呵呵一笑道:“我等布下埋伏教姜尚来得去不得!”

几十个仙人齐齐稽首道:“善哉!”

邓蝉玉的心好像揣了一群小兔子一样,跳的那个心慌。

她退出中军帐的时候被洪锦撞了一下也没有理会,她只想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后营的监牢里面看看那个黄天化,那个英俊而倔强的少年。

黄天化仔细看着一身鹅黄色裙裾的少女,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把这个看上去亭亭玉立,甚至有几分娇柔的女子和那挥刀与自己苦战,英姿飒爽的女将联系在一起,几乎就是两个人啊!可是这个少女却笑吟吟地找了个垫子,跪坐下来,冲他说:“黄天化,那个将军,你,嗯,也会道术?”

黄天化极力想做出一副英雄气概来,高傲地抬起头,用鼻子哼了一声作为回答。但又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瞄邓蝉玉。

黄天化自幼在深山仙府里长大,平素除了修道的人和各种灵兽、妖怪以外,并没有见过多少年青粉黛,更没见过似眼前这样的,浑身上下充满活力,如野玫瑰花般绽放的英姿和娇柔并存美丽少女。他听见自己的心在跳,想让心跳停下来,却发现身上练就的定力早已无影无踪。只是觉得傍晚的阳光透过小小的天窗,亮得让人目眩神摇,整个后营临时监禁的营帐都被少女的微笑染上了金色。

邓蝉玉没有理会他的无礼,只是说:“嗯,我也学过两年道术,我师父是截教的无当圣母,不过她就只教了我三个月。你学了很长时间吗?”

黄天化低下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一些,道:“我是七岁上山跟师父学道术的,是怎么上的山,我不记得了。我师父是阐教的清虚道德真君,他教了我快十年了才让我下山。”

“那,好像我们也算是同门啊!”少女的声音清脆的如同她腕上的银铃。

“算吧,师父说我们三清门下都算是同门。只是我和你现在分属敌国。”

邓蝉玉笑得很灿烂,却并不放肆,道:“分属敌国,同门之间也要拼个你死我活,据说上次闻太师伐周,截教和阐教的师叔师伯们就阵亡了好多个。”

“嗯,姜师叔说,他们都上了封神榜。”黄天化渐渐没有了那份被俘的高傲矜持,好像和哪吒、杨戬一样随意地聊着。

从心里他觉得邓蝉玉并不恶,而是很美。

夜色渐渐泛滥了起来,星光点点,从幽蓝的夜空落下,除了马嘶、虫鸣以及隐隐传来的梆子传更的声音以外,殷商大营竟然安静得如同空旷的草原,在邓蝉玉和黄天化的耳中,除了两个人的话语,再也没有别的了。

“咕噜,咕噜噜噜”一阵清晰的肠鸣从黄天化那里传来。黄天化的脸红得好像晚霞一样。

“嘻嘻,饿了?”邓蝉玉笑的好像颤抖的花枝,被风吹过的野玫瑰。

黄天化虽然已经有散仙初期的修为境界,但被封印镇压了神通法力,便无法辟谷,久未感觉的饥饿一下涌了上来,闹的脸嫩的他有些手足无措。

邓蝉玉还没有到地仙的境界,只是结成了金丹,也没有辟谷,笑着从怀中的皮囊里掏出几根粗大的黄精和看上去烧烤颇为精致的肉块,还有麦饼说:“这是我的军粮和我自己采的药,分给你吃。”

黄天化愣在那里,既不好意思接来,又不好推去。

邓蝉玉麻利地把肉和麦饼以及黄精分成两份,将一份塞到他的手里说:“黄师兄,拿着,我们分属敌国,却还是道门弟子。”

黄天化抱起麦饼,斯文地撕成小块,慢慢地就着清水咀嚼着,饼上仿佛还有少女手上淡淡地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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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不倒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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