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斗

2.斗

未等苏行之细想,身后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公子,暂且留步。”

苏行之不免心头一惊,方才那声音听起来可是从数丈远的地方传来,而此刻却已然来到了身后。

他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只见一位陌生男子俨然站在离他不足一丈的地方。

男子身型高大,一身灰色长袍,腰间佩着一把墨色长剑,黑发束于脑后,两鬓发髻襄着几缕银丝,两道浓黑剑眉下一双迥然有神的星目,鼻梁直挺,唇色暗沉,下巴处留着一搓山羊胡。

苏行之愣了愣,看这衣着打扮,定不是普通的山民。

莫清远在他转身之际,瞥见他怀中抱着的那一团白色事物,几乎是一眼就认出,它便是他寻遍整座黎山都不见踪影的狼妖。

可为何狼妖近在眼前,却感应不到一丝妖气?

莫清远稍稍定了定神,微微扬了扬嘴角,双手抱拳,道:“公子,恕贫道打搅了。”

原来是位道士,且能在瞬息间移至他身后,想必是道行不浅,苏行之默默在心头掂量,礼貌一笑,开口道:“这位道长,可是有事?”

莫清远抬眼看向他怀中的狼妖,见那妖物恰巧也在看着自己,对视间锋芒毕露。

苏行之见他盯着怀中的狗崽子,眼神闪烁不定,似是欢喜又似乎不是,不由开口探道:“道长,认得这狗崽子?”

狗崽子?莫清远心头冷哼一声,这哪是什么狗崽子,他可是有两千年道行的黎山妖王,现下不过是渡劫不成,又被他损了法力,变回原形罢了。

于是他收起目光,不动声色道:“敢问公子,你是在何处找到它的?”

“就在那片树林中,”苏行之答道:“有何不妥之处?”莫不是狗崽子是这道士所有?

听见是在林中找到,莫清远便更加肯定,他口中所说的“狗崽子”就是那狼妖,虽心中断定,却依旧探不出任何妖气,要是贸然拔剑刺去,定会弄巧成拙。

莫清远捋了捋胡须,笑道:“这顽皮的崽子,我不过是下山一趟,它倒是好,溜出来作耍,真是叫人好找!”

苏行之听他这话,将信将疑,看向怀中狗崽子的反应,若真是它的主人,必定是欣喜模样,可它却瞪着双眼,眼里满是惊慌,小脑袋左右摇晃着,可怜巴巴地看着苏行之。

看到狗崽子这等反应,苏行之当下就明白了,眼前的道士在扯谎,那必定是不能把狗崽交出去的。

苏行之抚摸着它的脑袋安慰:“小东西莫怕……”继而转过头,似笑非笑地问:“道长,可有什么凭证表明狗崽子为您所有?”

莫清远一个愣神,他哪里有什么凭证。

苏行之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收入眼底,撇了撇嘴角:“既然道长没有凭证,那便该遵循先来后到的规矩,是我先发现的狗崽子,它自然应该归我。”

莫清远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心中不甘就此放手,便开口争论:“公子,可别不讲理,它分明就是我的!”

苏行之挑眉:“不讲理的是道长吧?您要是有凭证拿出来便可一清二楚,何需跟我废这番口舌?”

莫清远气结,想不到这毛头小儿口齿这般伶俐,竟叫他回不上话。

苏行之又摸了摸狗崽子,笑眯眯道:“您看这狗崽子,与我如此亲近,看到道长却怒目圆睁,它该归谁一目了然!”

“你!”莫清远气得皱起眉头,眼中立显杀机。

“嗤嗤”安静了半晌的黑宝这时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鼻腔发出几声催促,后蹄刨了刨土。

苏行之转头看向黑宝,示意它安静,继而看向莫清远:“道长,我这马儿好动,稍停下片刻便浑身不舒坦,若没别的事,小生便先行一步了!”

“请便!”莫清远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苏行之微微弯了弯腰,转身拍了拍黑马儿的屁

股,“走吧!”

黑宝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苏行之抱着狗崽子跟了上去,没走出几步,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句:“缘分天定,道长切莫气恼!”

说完便扬长而去,徒留莫清远站在原地吹胡子瞪眼。

莫清看着苏行之远去的背影,缓了口气,捋着胡子心头盘算着,好不容易等到这次天劫,狼妖法力又大大受损,自是不能轻易放过的,可眼下若是强取豪夺,则有违道法。

这几百年都等了,也不怕再等上几日,这样一想,莫清远心下释然,嘴角勾了勾,隐去脚步声,悄然跟在了他们身后。

临近黄昏,终是翻过了黎山,不远处的寅南县被夕阳的余晖渡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寅南县与凤峦县只一山之隔,苏行之对此地并不陌生,儿时与父亲一同送货时便来过几次,这寅南县民风朴实,虽不比凤峦县大,可该有的都一应俱全。

苏行之停下脚步,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眼下时候不早,得尽快找客栈安顿下来才是,又看向怀里的狗崽子,此时正静静地凝望着天边那一抹被夕阳染红的云霞,灿金色瞳孔犹如琉璃般色彩斑斓,当真是美极。

不免心中一阵动容,若这狗崽子修炼成精,化作人形,必定是个美人坯子!

苏行之轻笑一声,连忙抹去脑中这荒谬的念头,缧着缰绳,进了寅南县。

县城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结伴走着,交头接耳,有说有笑,不时向苏行之投来几缕目光,而目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他怀里的狗崽子身上。

苏行之不由自主地将袖口覆在狗崽子身上,免得叫人看着眼热,随即加快了步伐,向城北走去。

城北的寅阳客栈是整个县城最大的客栈,不仅客房环境优雅,伙食也极具特色,尤其是那鸡汤包,可谓是人间美味,苏行之当年尝过后,便再也忘不了那个滋味,时常挂念。

刚到客栈门口,站在门边的店小二便迎了上来:“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苏行之微微点头。

“好咧!客官里面请,这马驹子我帮您牵到马厩!”店小二十分热心地接过苏行之手中的缰绳,哪晓得他刚一缧绳子,黑马儿便发出“嗤嗤”的声响,犟着脖子愣是不愿跟他走。

“黑宝儿乖,这位小哥有嫩草给你吃!”苏行之拍了拍黑宝的脑袋,笑着对小二说道:“我这马儿脾气犟,你且担待着点,到了马厩给他喂点鲜草,它便听话了!”

“是是,客官您放心,我们客栈都备着呢!”

“那便好!”

将黑宝托付给店小二之后,苏行之理了理衣袍,此时怀中的狗崽子已经醒来,正睁着灿金的眸子四处张望。

苏行之捏了下它的小耳朵,跨进了客栈。

“掌柜的,给我来一间上房。”苏行之对着柜台里正“啪啪啪”拨着算盘珠子的胖掌柜说道。

胖掌柜连忙停下手中的活,笑盈盈道:“好咧客官,这就帮您安排!”

苏行之点点头,伸手摸向胸前,掏了几下,却没找到荷包,换了一边又掏了几下,依旧没有。

于是卸下背上的背篓放到桌子上,在里头翻搅一阵,背篓里除了书籍画卷笔墨,根本没有荷包的踪影。

这下苏行之懵了,他挠了挠头发,明明记得是带上的,怎的就没有了呢?

思来想去好一阵,终于想起,不由得拍了下脑袋,他从家临走时,给父母留了份辞别信放在书桌上,为了不让风吹跑,情急之下竟然把荷包压上了。

苏行之哭笑不得。

胖掌柜将天字一号房的木牌准备好,却看到苏行之呆在原地抓耳挠腮,神色异常,便开口问道:“客官,可是有什么事?”

“啊,这个……”苏行之不知该如何开口,脸上慢慢爬上了红晕。

“客官不妨直说!”

“真是丢人,出门忘带银两了。”事到如今只得实话实说,不过好在他身怀一技,否则这一路怕是要挨饿受冻了。

这时,安顿好黑宝的店小二走了进来,苏行之看到他,灵机一动,连忙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这房暂且帮我留着,我的黑马驹子压您这,我去当铺换些银两来,您看成不?”

胖掌柜犹豫了一下:“成吧,你可快些。”

“多谢掌柜的,小生去去就来!”苏行之谢过掌柜,背起背篓,连忙出了客栈。

刚踏出客栈门槛,正准备往城南走,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行之愣了一下,随即撇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缓步向前,边走边盘算着:他怎的又会出现在此?莫不是一路跟踪而来?这人到底是何居心,竟这般穷追不舍。

既然如此,那便与他耍上一耍吧!

苏行之心念一定,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心头的恶趣味油然而生,勾起嘴角,迈开步子向城南的寅春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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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撩狼的正确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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