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刚刚她稍微看了下,那些人的身上都有奇怪的红斑,如果一个两个还能够说是个人的胎记或者是其他理由,但是当一眼望去,超过五具尸体都有一样的特征时,那只代表了一件事——

这些人的死亡原因只怕是她最怕的疫病传染。

“别担心,一切还有我在。”欧阳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坑里头的问题,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惧怕,只是温柔地望着她。

蒲梓伶终于从那堆尸体里头分出一点余光给他,看着他从容淡然的样子,蒲梓伶心中微动,“你不怕吗?”

“怕什么?”

“这些人恐怕是染病死亡的,你不怕也染上一样的病?不怕因为这事情又要被衙门给找上门?或者该说……

你不怕死吗?”

他直直看着她,看着那张他日日夜夜描摹思想的面容,所有的答案早在心中,无须怀疑犹豫。

“若这世上还有事情值得我害怕,那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或者是再也无法陪在你的身边。”他低喃着,“如果你先死,我会跟着;如果我先死,那我也要生生世世陪在你的身旁。”

他的语气像是最虔诚的教徒,就像他的信仰就在她的身上,只有她才是他唯一的救赎。

蒲梓伶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情话,与其说是柔情浪漫,不如说像是枷锁一般,他用他深沉的爱,紧紧地将她缠绕着。

他的爱有多深,似乎无法斗量,让她有些害怕……害怕这样的深情无法回报,而且她更怕的是,当他知道他原本爱恋的灵魂其实早已逝去的话,他又会如何?

她咬着唇,心里有些紧张恐慌,眼神却还是直接坦荡地望着他,似乎想看穿他眼里的那份认真有多浓厚。

她第一次感激口罩这个发明,才能在这样的男人面前遮掩掉她的表情。

他们的对望没有能够持续很久,因为听见了他们谈话内容的其他人已经全都吓疯了,赵耀庭默默地退了两步,再也不敢上前查看,而里正退得比他更远,似乎已经准备转身逃跑。

赵耀庭嗓子干涩的问:“这……当真是疫病所致?”

他不曾经历过疫病的可怕,可却也从书中知道疫病席卷过村镇,那所谓的十室九空,十不存一等等可怕的结果,绝对是他想象不到的惨烈。

不!眼前的百人尸坑就已经告诉了他,这疫病的残酷。

罗百子双腿也是打着摆子,死死的看着那些露出坑外的残肢,只觉得连吞咽口水都觉得困难,抖着声音说:“这……再加上上回那一屋子的人……一些小的村子大约也就是这个人数吧?”

蒲梓伶没说话,只是上前去,用带着手套的手,轻抓起一个男尸的上肢,又仔细的看了看附近的几具尸体,才慎重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只怕……这个数字还得多算。”看着罗百子等人,蒲梓伶严肃的说着,“这病如此严重,我们却没有听到半点消息,所以肯定是被有心人给压了下来。”

在场的除了赵耀庭以外,哪一个不是人精,一听到蒲梓伶的这个猜测,脸色都瞬间惨白一片,还能镇定的也就只有欧阳霄。

压下病情,只有两种原因。

一种是在疫病还没大规模的扩散之前就已经解决,所以不需要上报;另外一种是根本无法压制疫情,死亡人数过多,所以才会出现用骡车把尸体给往外运的事情,而等到疫情再也压不住,那么就是疫病大规模扩散之时了。

罗百子马上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危害之处,看了一眼还傻楞着的赵耀庭,忍不住催促道,“赵头,这件事情咱

们两个处理不了,得赶紧跟大人回报才行啊!”

赵耀庭白着脸点头,只是看着里正还有其他两人,又忍不住吩咐道:“兹事体大,也不能只听你片面之词就确定是这样一回事,回去还得找正经的仵作来验,在这之前,这等大事可不能流传出去……”他锐眼扫过里正,摆明是在警告他。

里正自然明白,表情沉重地点点头,赵耀庭这才忍着恶心又看了一眼,最后所有人连忙下山。

半路上遇见那个引路的汉子,不管他怎么追问,赵耀庭等人就是不说话,那汉子大约也知道事情不对,到后来也安静了下来。

当所有人全都离开欧阳霄和蒲梓伶的屋子时,天边已垂暮,欧阳霄关上了院门,还没回头,一双手就已经从背后紧紧缠绕住他的腰。

“你知道谁是我肚里孩子的爹,对不对?”

她的脸靠着他的背,脸色淡淡,感受到她问话后,他背部瞬间的紧绷,她的脸也慢慢僵硬了。

蒲梓伶是个恋爱经验值为零的女人。

以前是因为一心读书,对于所有男人的示好视而不见,后来则是因为选了法医当作职业,每天看到的男人只有三种。

同事,尸体,和凶手。

久而久之,在老朋友一个个结婚生子,包了无数的红包后,她还是挂着曾经系花的称号,继续刷新着保持单身的年龄纪录。

虽说这样的她,对于聆听死者的声音比了解男人的心声还要来得厉害,可这也不代表她对于一个男人的温柔

能够完全的无动于衷。

本来这个男人一直不断的提升在她心里的好感值却又从不主动进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今天听见他说肯陪着她死,她觉得是该有所改变的时候了。

虽然她可能还无法回报同样的情感,可戳破那一层暧昧的泡泡却还是可以的。

想到就做的性子,让她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想太多,就在看着他关上院门的刹那间上前紧紧的抱着他。,还没有想好该说什么当作开场白,脱口冒出的一句问话,就像一个直球狠狠地砸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暧昧。

或许也砸破了他想隐藏的某些秘密。她想。

她问那句话其实只是想表达他介不介意这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三老爷的而已,可他古怪的反应,却让她发觉不对劲了。

蒲梓伶慢慢的松开了手,表情有点错愕和茫然,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就戳穿了一个连原主都不清楚的秘密。

难道,那一夜对原主动手的是他?

可要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隐瞒她?甚至还装作错愕的表情?

她开始回想起从客栈里两人再次相遇后的种种。

除了一开始傻白甜的表现外,无论是后来的温柔体贴,还是偶尔的邪气霸道,他似乎都不喜欢有别的异性靠近她,甚至是常来的猫大爷多待在她身边几分钟,也很快就会被拎走。

可是上回她说了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三老爷的时,他的反应却有点微妙,似乎并不在意,那时候她就觉得有

些奇怪……

如果他早就知道了这所有的种种,那么他的这些行为,包括放弃科考,包括那些温柔得让人心醉的许多,是不是都只是一种补偿或者只是为了孩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一句像是玩笑般的问话,没让暧昧往爱情的方向发展,却戳破了美好生活的假象。

她看着他缓缓转过身,眼神里仍有些不可置信,轻轻地问道:“你真的知道是谁?该不会就是……你?”

欧阳霄没有作声,他背着日暮的橘红色光芒,脸上的表情大半落在阴影处,剩下的地方被橘红色光芒点缀着,那容颜依然俊美如仙,不似真人。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蒲梓伶的心就像那逐渐落下的太阳,一寸一寸,冰冷如灰。

“啪!”

在夜色完全降临之前,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起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他被打得脸侧了过去,没有转回脸站在那里,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

蒲梓伶觉得原主曾经隐忍的痛苦还有愤怒全都涌了上来,她甚至恨不得想要上前去撕扯他的衣服、大声的质问他,可她终究是那个冷静的蒲梓伶,她只是冷冷地问:“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如果她是只想和未婚夫好好过日子的原主,那么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或许就不只是这一巴掌了吧,会痛苦大骂哭泣,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毁掉她所有美梦的恶人。

可蒲梓伶在接受这段日子他对她的好后,她是有愤怒不解,可怨恨却是没有那么多的。

她只想要个说法,听他解释当初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不是她要替他说话,而是根据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了解,他可不像是那种看到自己喜欢的丫头就直接拉上榻胡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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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局迎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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