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赵氏拂忧
“你……”
靳乔语塞,想要转头看看身后的人,但是赵晗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稍微一动就在他的脖子上划过一条血痕。
“你你你……你究竟是谁?”
“怎么,一年不见,连我的声音都不认识了么?”
靳乔愣住,然后双眼布满惊恐,“靳陵?你是靳陵?你真的回来了?”
赵晗讶异,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听出自己的声音。既然如此,他也就将错就错了。
“是又如何?”
“你想要干什么?难道你大半夜偷偷潜入父皇的寝宫,是想要弑君么?”
赵晗冷笑一声,“你说的这话恐怕是你自己的心声吧?”
被人戳中心口,靳乔有些慌张,他想要喊人逃走,但是脖子上的匕首正泛着光。
“说吧,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赵晗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告诉我,这个寝殿的密室在哪里?”
靳乔惊恐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这里会有密室?”
话音刚落,他就恍然,自知自己失言了。
本来赵晗还不确定,只是试探性一问,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给他给套出来了。
“你只要说出来,我就放了你。”
“你要找密室做什么?”
赵晗手上的力道顿时加了几分,他脖子上的伤口便深了几分,“你要是再多问一句废话,我立刻就了结了你,我想你也不愿意就这样凄惨地死在我手下吧,你会不甘心的。”
靳乔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了,“好,你不要冲动,我告诉你。”
他慢慢站起来,往床的方向移动过去。
赵晗紧紧跟着他,匕首也不曾离开。
只见他将伸手摸向床上的玉枕,使劲朝下按了下去。
机关被触动,一个暗门出现在视野里。
“你要找的密室。”
他指了指那个方向,“现在可以放我走了么?”
“少废话,跟我进去。”
赵晗踢了他一脚,他咬牙切齿,眼里露出怨毒的眼神。
虽然不甘心,但是他还是不敢反抗,生怕一个不小心脖子上的匕首就划过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密室,到了最里面的地方,赵晗眼睛一亮,果然看到那里供着一个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大元大祭司非然之牌位”。
旁边则是一个精装的盒子,赵晗眯了眯眼睛,难道皇帝将大祭司挫骨了?可是为什么又将她的骨灰藏在这里不肯下葬呢?
靳乔开口道:“靳陵,你该不会就是为了非然的骨灰来的吧?哼,没有想到,你和非瞳倒还真是情深,肯为了她那个小贱人冒险做这种事情。”
赵晗面色一冷,下一秒他捏住他的嘴,将他舌头割了一截。
靳乔痛得呼了一声,但是这里是密室,隔音很好,外面并没有人察觉。
他捂住自己的嘴,鲜血染湿了他的衣襟。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你……”
才说了一个字他就痛得受不了了。
赵晗警告地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下一次要的就是你的小命了!”
他一步步往后面退,然后快速地到了门口,因为嘴太疼他根本没有办法喊出声音,便想伸手去摸机关将赵晗关在里面。
但是他的身手岂能快过赵晗,他直接一个飞跃落到他面前,再一脚踹在他的胸膛将他重新踹进了密室,然后迅速地按下开关。
于是靳乔就这样被关在里面了。
赵晗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小心收好,然后快速消失在皇宫里。
待他回到医馆的时候,禾玉已经睡了,小宣子在守着。
见到他回来,小宣子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顺利么?有没有遇到危险?”
他将盒子小心地放在桌上,“我没事。”
“这是?”
“嗯,大祭司的骨灰。”
小宣子心情复杂,又看了床上的非瞳一眼,最后叹了一口气。
“主子休息一下吧,我来守着。”
“不用了,你下去吧。”
小宣子会意,默默出去了。
赵晗静静看着她半晌,“拂忧,我已经将你娘带回来了,你醒过来就可以看到她了,你怎么还不醒呢?到时候,你想要将她葬在哪里呢?她是大元人,可是她是被大元的百姓背叛而死的。不如我们将她带去赵国好不好,到时候将她带去皇叔那里。让皇叔为她祈福诵经,青灯常伴,永远和皇叔在一起,你说好不好?我想大祭司应该也是会答应的。所以,你赶紧醒过来吧。”
非瞳听到了他的话,可是她陷入了两难,在梦里,她可以看着爹娘过去幸福的生活,虽然只能这样看着,她也觉得很满足。要是醒过来,那么这些画面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你是在害怕么?怕你失去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
赵晗轻轻一笑,“没事,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啊,真是傻子,你要是真想回来带走大祭司,你可以跟我说啊,为什么要自己逃呢?哦,对了,你心里还记挂这靳陵那个小子吧!但是,从现在开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绝对不会再让你见他了。你们两个在一起永远不会有好结果,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所以,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他轻抚她的脸,有两滴眼泪从她紧闭的双眼落下来,染湿了布料。赵晗怔住,“你能听见的对吧?好,你要是再不愿意醒过来,我可就将那个盒子扔了!”
他这是故意这样说,为了刺激她。
非瞳果然手指动了动,那盒子里的是她的娘啊,按照他的性格,要是真的扔了怎么办?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面露痛苦之色,现实与梦境不停地冲击着她的心。眼前的一幕幕正在破碎,脑海中仿佛又看到了靳陵不相信她的时候的模样,还有梦瑶提起剑划过她双眼时嘴角那抹得意的笑。
忽而又记起,盛都那个家里那抹盛开的红梅,还有漫天飞舞的大雪。
尽管睁开眼的时候再也没有白天与黑夜,也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
她终于还是选择了醒来。
或许是因为不想逃避,或许是因为别的,她说不清楚。
总之她反握住赵晗的手,轻言了一句,“赵晗,我醒了。”
赵晗竟然难得的不知所措起来,竟然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半天没有动静,她又叫了一声,“赵晗?”
他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在怀里,“谢谢你醒过来。”
她扯动嘴角,“对不起,若不是我任性,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无碍,从今开始,我来守护你的任性,除了离开我,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非瞳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她莫名地感觉到安心,甚至是好久都不曾有过的安全感。
她将自己的重心放在他身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束缚。
“我再也看不见了是不是?”
他默了默,然后道:“以后我看到的,就说给你听,我就是你的眼睛。”
“你明明应该放弃我的,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你拒之千里,拼了命想要逃离你。”
赵晗一笑,“可是最后,你不都还是回到我身边了么?”
“我娘的骨灰……你给我……”
“好。”
他伸手,将盒子拿了过来,小心地放在了她的手上。
她很仔细地抚摸着,心中悲痛难抑。
娘,好久不见,我终于回来了。
渐渐地,她开始抽泣起来,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如此放松地哭过,就在今晚,就在赵晗的怀抱里,尽情地释放了自己心中所的情绪。
赵晗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着她发泄,待她终于安静下来他才开口,“好了,以后不要再哭了,眼睛还没好。”
她点点头,“我答应你,我们回赵国吧。”
“好,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经过这件事,你还是一如既往相信靳陵么?”
非瞳沉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导致放掉梦瑶这条线索,也不会造成自己现在的这种情况。
可惜,她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岂止只是与他有关,这根本就是由他造成的。
所以最后她知道真相之后才会万念俱灰,当然,这也是后话了。至少现在,她还只是以为这都是梦瑶与自己的私人恩怨。
“我只有一个要求,从今往后,你不要再躲着我,真心接纳我,你可愿意?”
这已经是赵晗这辈子说过的最低声下气的一句话了。
非瞳的心也并非草木而做,相识这么久,赵晗对她所做的事情她全部看在眼里。就算真的是木头,恐怕也发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无声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过了一夜,禾玉第二天一早端着早饭进来的时候看见这幅场景,惊讶得碗都掉在了地上。
“瞳儿!你醒了?!”
非瞳听到她的声音,从赵晗怀中起来,笑了笑,“嗯,我醒了。抱歉,禾玉,我现在看不见你在哪里。”
听到她这么说禾玉更是难过,冲到她面前,挤开赵晗,“你干嘛跟我说抱歉,是我应该向你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啊,以后好好照顾我就行了。”
禾玉立即像小鸡啄米似的接连点头,“当然,我禾玉发誓,一定好好保护瞳儿。”
非瞳笑得释然,“禾玉啊,以后不要叫我瞳儿了,这个世界上,拥有奇异双瞳的非瞳已经在昨天死了,从今开始,我是赵拂忧。”
禾玉只道她从生死轮回走了一遭回来,心境肯定是变了,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点头,后来想着她看不见,于是又说“好”。
“你看我,刚刚太激动,连早饭都掉地上了,你们先等我一会儿,我再去乘。”
非瞳疑惑道:“怎么没有见到小宣子来?”
赵晗解释道:“他出去准备了,等我们一出城,就坐马车回赵国。”
“嗯。对了,你不用去和奇姑娘打声招呼么?你还没有去过奇璎居吧?我感觉奇姑娘这段时间有些不对劲。”
“已经给奇姐姐送过信了,她说让我去便是,见面的事情,来日方长。还有一事……”
他想起了一个人,但是因为没有多大把握,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若是给了她希望到时候又变成了失望可如何是好?
“你想要说什么?”
他默了默,“我知道这世上或许有一个人可以治好你的眼睛,让你重见光明。”
“是谁啊?”
赵晗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句话,“奇姐姐以前的夫君,古肹。”
听到这个名字,非瞳也愣住了。继而微微一笑,“不用了,看不见就看不见吧,慢慢地就会习惯的。”
是啊,古肹确实是医术高超呢,当初不用号脉就能够知道靳陵中了毒,还轻而易举地就解了。可是她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知道他在哪儿的消息,宁愿自己永远看不见,也不想违背当初的约定。
若是到时候奇姑娘知道了,不知道又会多么难过。
赵晗自然是不知道短短时间她的心里就已经考虑了这么多,因为自己也确实不知道他在哪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是他心里却是下了要找到他的决心的。
说话间禾玉又重新端好了早饭进来,赵晗伸出手,“将大祭司个骨灰给我吧,你已经抱了一夜了。”
禾玉听到这话目光紧盯着她手里的盒子,难以置信,“那是……祭司大人?”
惊讶过后她跪了下来,对着盒子重重磕了几个头,眼中有了泪。
然后又跑出去,多拿了一副碗筷来。
赵晗看着她的举动也是感叹,她确实是一个忠仆。
非瞳将盒子递给他,然后准备伸手去拿碗。
赵晗制止了她,禾玉忙开口,“你别动,我来我来!”
“不必了,还是我来吧。”
禾玉眼睁睁看着他自然而然接过她的活儿。
非瞳摇摇头,“不要这样,我总有一天要习惯做一个盲人的。”
“至少在你恢复之前,这些事情,由我来做。”
说着他就端起粥,一口一口吹冷,然后喂到她的嘴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