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一路尾随
管家把家丁打发走了。我回了房间,与月映道:“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月映坐在炭盆边,手里拿着一件袄子对着炭火正烘烤着,闻言抬起头来,神色有些讶然。半晌后,才低声回道:“好。”
我坐到塌边脱了鞋子,心里还在琢磨着方才家丁说的那件事。家丁说,上门来打听的人看上去像个仆从,应该不是泊江那一群人。但如果不是他们,还会有谁来打听我和师父的事呢?
难道是赵沅?想了一下后,我又断然否决了这个答案。之前在灵湖我们已经说的相当透彻了,他不会再纠缠。赵沅这样的人,一旦开口了,就不会轻易出尔反尔,做出上门打听这样的事情来。
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但我总觉得师父在钱塘多呆一日危险就多一分,晚上我得再去劝劝师父,让他尽早去燕京。我自己在家里呆久了也不好,还是早些回去罢。
我脱完鞋子并不着急换,直挺挺地倒在榻上,睁大了眼看头顶的床帐。
晚上用饭时,我便在饭桌上说了自己明日回去海宁的事。反应最大的却是三弟,一个劲儿的挽留我多住些时日。
我心里好笑,从前我离家的时候也见这小子这样挽留过,现在百般劝阻,不过是因为想着良媛在家里没个年岁相当的女伴吧。
明日确实是该回海宁了。见我久久没有松口,三弟只好作罢。用了饭,我又去了师父那儿,叮嘱他一定要早些去燕京,路上要注意安全。
离开家的这晚,我又失眠了,熬到半夜,许是因大脑太疲惫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近几个月来,我失眠得厉害。似乎一到夜深人静时人就特别清醒。合上眼,怎么都睡不着。
这次醒来时还是平日的那个点儿。我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月映便站在屏风那儿与我说外面下雪了。
又下雪了。我在心里念叨道。
月映又小声问:“珠娘,那今日还回海宁吗?”
我顿了一下,简短回道:“回。”
月映再没提这事了,转身出去给我打热水。
饭桌上,他们又说让我再留一日,下着雪,路不好走。
可我心里像是已经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仿佛今日回海宁是一件不能逃脱的事情一样。
用了早饭,我和月映便上了马车。阿娘站在台阶上,招呼车夫路上一定要走慢些。三弟已经叫人给马车的轮子绑了草绳,还让我带了几根在路上备用。
雪下得虽然不大,但也一直没停。行了一会后,便见路上铺了一层不厚不薄的雪。因下雪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路过一个小茶肆时,我们停了片刻,去茶肆喝了碗热茶,然后才上路。
走了没多久,车夫忽然与我道:“少夫人,后边好像有马车在跟着我们,跟了一路了。”
我心下一惊,问道:“你何时察觉的?”
“刚开始还没察觉,以为是同路的。但他们行车的速度跟我们差不多,而且我们停下的时候,他们也停了,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车夫说道。
“他们的打扮和你在归山那儿见过的人的打扮一样吗?”我又问。
“他们故意保持了一些距离,我看不大清楚。”车夫答道。
我没说话,想到了之前府里的家丁说有人上门打听我和师父的事情来。难道后面跟着的人是那个上门套我和师父消息的人?
可这样跟着又是为何呢?马车一路行来经过不少僻静地,他们若是想图谋不轨有的是机会,但走了这么久却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要不是车夫与我说,我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我一时不知该拿什么主意。之前在圣莲堂经历的事情让我心有余悸。先不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凭他们不声不响跟了我们一路这一点,我就难以安下心来。
半晌后,我与车夫道:“他们就是一辆马车吗?有没有其他人随行?”
“就一辆马车。”车夫答道。
“到下一个镇子,找一家酒楼歇脚,多停一会。”我吩咐道。
“好。”车夫应道。
自车夫和我说了这件事情后,我便不时撩开车帘观察后面有没有动静。细雪仗着风势扑在我的面颊上,轻轻的,痒痒的。道路两旁的山野像是铺上了一层棉絮,从褐色的大地一直铺到天际。
到了下一个镇子。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个小酒楼外面。我让月映和车夫故意在酒楼的门口站着,自己则上了二楼,上去时又吩咐车夫,倘若他看到那辆马车出现了,就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我也就知道了。
吩咐完,我去二楼找了一个临街的雅间等着。雅间的窗户开在街边,我将一根木筷折成两半,用一半木筷把窗子撑开了一条缝隙,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车夫和街面的大部分。
酒保烫了一壶麻姑酒来,我倒了一杯在手里,然后走到窗户边静静等待着。
这个镇子不大,更何况还下着雪,街上的行人少,来去的马车更是屈指可数。
等了一会,我见车夫将头上的破毡帽摘了下来。
我连忙把目光投向街面,远远的,望见一辆马车在缓缓行驶着。乍一看那马车所用的马匹忽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马车前面坐了一个人,因为太远的缘故,我不大能看清他的样子。
我一边凝神静气观察着,一边在心里揣度,他们既然是有意跟着我们,自然是不会和我离得太近,应该会在别的地方落脚。
但没想到,马车径直向我们这边行了过来。
我惊讶着,心想,也许他们真的只是同路的,而不是有意跟踪我们呢?也许是我多想了,所以草木皆兵。
马车又离得近了些,我发现坐在马车前面的那个人十分熟悉。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着。楼下突然传来月映的一声惊呼,道:“天啊!竟然是……”接着又冲楼上的我喊道:“珠娘,是梁……梁公子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