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虽说她知道严昊拥有的权势足以遮天,但……他毕竟杀了一个人,巡捕房不会追查吗?
愈想,她愈担心,一双眉拧得更紧。
严昊抿唇,一双让人畏惧的黑眸更显森冷,他沉声反问:“你以为你有资格问我这些问题?”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还有脸问他?
他霍地站起身,来到床旁,紧掐住她的下颚,“在问我问题前,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搬出沈家?”
他将她送回沈震那里,可不是为了让她搬出去,让自己陷入像昨夜那样的危险之中,这蠢女人,究竟有没有脑筋?
秋水滟一窒,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搬出去?这……她有向他解释的必要吗?
不对,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她扯住他的双臂,着急又问:“你还没回答我,那个男人真的死了吗?”
要是真的,那么严昊他……岂不是得去坐牢?
一想到这可能性,她慌了。
她不停的追问让严昊更加恼怒,他眯起眼,阴沉的说:“脑浆都喷出来了,你说死了没?”
秋水滟心一跳,唇色倏白,“那你……你……”
她慌得无法问话,但那雪白的脸色已替她问出了心里的担忧,严昊脸一沉,冷声说:“你以为我是谁?在上海,就算我要杀上十个像那样的杂碎,都不会有人敢吭一声,我的事,不需要你担心,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搬出沈家?”
依他的权势,就算巡捕房的人在场,他也能照杀不误,甚至连亲自动手都不用,只需要开个口,多的是有人为他代劳,这女人根本是瞎操心了。
严昊的回答,让秋水滟一颗高悬的心重重放下。
如果他说没事,那么就一定会没事。
情绪一松懈,她才有余力去想其他事,也才能……好好看这个让她思念近半个月的男人。
凝着他铁青的俊颜,她露出虚弱的微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搬出去?”
她早不是他的所有物了,那么,他凭什么管她住在哪?又干么要救她?她不过是一个他不要的女人,不是吗?
还是说……他其实是关心她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恰巧在她危急的时候,出手救了她?
她的反问惹恼了他,让他掐住她下巴的力道倏地一紧。
“你以为靠你一个女人,能在上海生存?”
秋水滟吃痛的拧起了眉,却不肯喊痛,“为什么不能?我有手有脚、有学历、有文凭,还有多年的演戏经验,再怎么样,我也饿不死自己。”
话一出口,她以为严昊会因为她的不知好歹而大发雷霆,然而他没有,反而放开了她,一身怒火也像是瞬间敛去,黑眸冰寒的睨着她,唇角讥诮的扬起。
“如果你有能耐,就不会像昨晚一样,差点让人给糟蹋了。”瞪着她瞬间发白的脸色,他掀唇又讽道:“这种事一定会再发生,下一回,你可不见得这么好运,既然是迟早的事,那么,你干脆考虑去当交际花,或直接去当舞女,至少,那会是在你清醒时发生,而不是迷迷糊糊被人白玩!”
他的话很难听,也够伤人,瞬间粉碎秋水滟心头的企盼,她的心像是重重的被人击了一拳,闷痛不已。
她痛得无法回话,而严昊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又说:“如果不想沦落到那样的下场,那就回沈家去,听说你那痴情的未婚夫正到处在找你,回到他身旁,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原来……这就是他的想法,不论他是不是救了她、是不是为她杀了人,他还是不要她是吗?
但就算他不要,也用不着……这么急于将她推给别的男人吧?
秋水滟凄然的想着,苍白无色的脸却面无表情,强忍心头的抽痛,好一会她才哑声说:“如果我没记错,我的事,已和严爷你没有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询问我的私事?又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生活?”
咽下像是快满出胸口的苦涩,她咬牙又说:“我很感谢你昨晚救了我,但我希望从今天起……你能离我远一点,毕竟,你和我早已没有任何关系。”
她别过头,不再看那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起身下床,便要离开。
严昊被她撇清关系的一席话惹得怒不可遏,但这不正是他要的?因此他只能忍着满腹火气,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房门。
然而他终究无法忍耐,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把之前,他沉声将她唤住。
“站住。”
她的手顿了顿,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手一转,打开了房门。
“我叫你站住!”
像旋风一般,他极快的将半启的房门压了回去,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的唇上烙下重重的一吻。
这久违的吻,毫不温柔,反像是恶意要让她痛、要让她疼,却又浓烈得让秋水滟心颤不已,甚至探手环上他的颈子,急切的回应他。
许久,就在严昊差点忍不住对她的渴望而要了她时,他猛地将她拉离怀中,嘶哑的说:“去将身子洗一洗,换件衣服,我会让卢管家送你回沈家。”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怅然的秋水滟。
看着他绝情的身影,秋水滟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拧痛,环着身子,瘫坐在地,痛哭失声……
【第八章】
她再次回到沈家,在沈玮真冷然以对、沈震欣喜若狂的迎接下,回到了这对她而言没有半点温暖的“家”。
沈震没有和她解除婚约,不论沈玮真多么极力反对,他就是不肯。
因此名义上,她仍是他的未婚妻,是沈家未过门的媳妇,这也就是沈玮真为何会让她回来的原因。
然而,她虽和之前一样寄人篱下,但她不再受到沈玮真的尊重,他将她视为空气,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得忍受,如果她想有个栖身之处,就得尽职扮演沈震未婚妻这个角色。
沈震对她极好,或许是想弥补,他对她,从不强求,她不让他碰,他便不碰,她不想理他,他便安静的待在她身旁,不发一语。
但他的极力讨好并没有打动她的心,反而让她对他更加冷淡。
回到沈府已过了一个月,这段时间她和以往一样,跟着沈震出席各大宴会,忍受众人对她的闲言闲语、鄙夷轻视。
沈震心疼她不该遭受这样的待遇,曾要她干脆别出席,但她不肯。
这些事迟早该面对,她不想逃避,就算她一点也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但她还是想出席,因为只有在那里,她才能看见严昊。
是啊!好可悲。
为了能看见他,她得忍受心中的苦,看着严昊换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伴,看着他对每个女伴调笑亲吻,就像他曾经对她那样……
她好气这样可悲的自己,她曾问过自己,为何不能像放下沉震一样,将严昊由她的心底驱逐?
她不是没试过,但她就是做不到。
她真的不懂,她对沈震有着十年的感情,却能轻易放下,而和严昊不过才短暂相处三个月,为何会放不下?为何她的心会因为他而一再拧痛?就像破了个大洞,不停淌血,无法愈合……
看着远方那正附在女伴耳旁调笑的严昊,她心一抽,又痛了。
察觉到秋水滟痴望的目光,沈震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带着她,往前走去。
“你要去哪?”秋水滟蓦地回神,问向挽着她,笔直朝前方走去的沈震。
他没回答,而是半强迫的带着她,来到严昊面前。
“严爷。”
秋水滟脸色微白,看着眼前和女伴吻得热烈的男人,转身就想走。
然而沈震却紧紧拉住她,不让她离开,又唤了一次,“严爷。”
严昊终于有反应,他抬起头,浓眉微挑,看着杵在他面前的两人。
他没多看秋水滟一眼,询问的目光笔直扫向沈震。
“这个周末,不知您是否有空,家父和我,想邀请您一起去郊外狩猎?”他低垂双眼,态度看似有礼,然而严昊却能由他刻意敛下的双眼中瞧出一丝诡谲。
他扬起笑,将偎在他身上的女人推离,姿态慵懒的反问:“不介意我多带个人?”
他的问话等同答应,这让沈震差点掩饰不住心头的兴奋。
“这当然。”他点头,又说:“多谢严爷赏脸,我会再派人送邀请函至府上,到时,还请严爷准时到场。”
目的达成,沈震朝他点头致意,便带着秋水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