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节肝肠寸断
她的手上脚上都扎着针管,还在不断地往体内输着血。旁边一个女医护人员跪在地上,往她手臂上扎的针管里不停地推着急救药。
我眼前一黑,摇晃着要跌倒在地,旁边的人急忙把我扶住了。
我趴到唐警花的面前,嘴里不停地喊着:“阿花,阿花……”
唐警花脸色苍白,眼睛闭的很紧,听到我的呼喊后,微微睁开眼睛,当她看到是我后,眼睛忽地睁大了。
唐警花嘴唇微微动着,想要说什么,但她的声音很是微弱,我急忙又趴近了些。
我终于听清了她说的话:“来宝……”
“阿花……”
她吃力地说道:“我……终于……见到你了……”
“阿花……你会好起来的。”
她苍白的脸上突然显出一丝笑容,眼中流出了两行清泪,用更加微弱的声音说道:“见到你……我就……心安了……”
我哭着说:“阿花……”
唐警花此时已经又闭上了眼睛,嘴唇缓缓动着,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抱抱我……”
我急忙伸出手去,环抱住她。
我低头看着她,她就像睡着了一样,神色很是安详。
突然一个医护人员大喊一声:情况又不好了,快点抢救。
接着有人把我拽开了,随后又是紧张的抢救……
我已经彻底傻了,嘴里不停地哭喊着:“你们快点救她,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她……”
只听一个医生大声喊着:“快点再用电击。”
手术台旁聚集满了医护人员,大家都在忙碌着……
过了几分钟之后,医护人员有的摇头,有的叹气,有几个女医护人员已经捂面垂泪,那个跪在地上给唐警花推药的女医护人员仍在不放弃地努力推着,边推边泣声说:“已经推不进药了,已经推不进药了……。”边说边哭出了声。
我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阿花。”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缓缓地苏醒了过来,好多人围在我的身边,有个医护人员正在用手指掐着我的人中,看我苏醒了,这才停止了掐按。
我此时就躺在水泥地上,急诊室里已经聚集满了人,门外等待的警察都已经走了进来,满屋里都是悲泣的哭声。
贺队长双手抱头,蹲在手术台旁边,呜呜地正在痛哭着。
一个医生正对公安局的几个领导说道:“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伤者伤势太重了,我们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我们能用的抢救措施都用了,但还是没有把她救活过来。”
我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扑到手术台上,唐警花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一个白单子,连头脸也蒙住了。
我伸手将盖住她头脸的白布掀开,唐警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紧闭着,就像熟睡了一样。
我伸手轻轻抚摸着她那苍白的脸,剧烈的心疼险些又让我昏厥了过去。
我泪水狂涌,狂涌的泪水已经把我的视线遮挡住了,我抬手抹泪,想再看看她,但视线瞬间又被泪水挡住了,我紧紧环抱住她的头,不停地抚摸着她苍白的脸,心疼如裂,全身麻木,痛苦的犹如死去了一般。
我已经哭不出声了,全身颤抖着。
这无声的痛哭要比哭出声来更加难受百倍,我想哭出声,但哭不出来,似乎又怕打扰她静静地沉睡。
我泣不成声地默念着:“阿花,我在家里已经做好饭了,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炸酱面……我等了你多半天也没有等到你回家……阿花啊……我们五一就要结婚了,你怎么就能狠心舍我而去呢?……阿花……我们的婚房也有了……”
“还等着你设计装修呢……你怎么就躺在这里了呢?……阿花……我们说好了我要陪你调到齐齐哈尔去……阿花……我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回来……却没有想到你刚回来……就离我而去了……阿花……呜呜……”旁边的人看我悲伤过度,过来要拽我离开,但我死死抱住阿花不松手。
过不多时,又有人过来拽我,这次则是强行把我拽开了,随后几个医护人员走了过来,将唐警花的遗体从手术台上抬了下来,放在了一个推车床上,又用白布盖住了她的头脸。
我眼前又是阵阵发黑,当看到那几个医护人员往外推唐警花的时候,我才感到唐警花真的是离我而去了,而且是永远地离我而去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狂急之下,想扑过去,但双腿根本不听使唤,整个人定在了那里,看到唐警花被越推越远,想喊她的名字却又喊不出来,喉咙犹如堵住了一般,直到她坚决要被推出急诊室的门时,我才哭着大声喊出了她的名字:“阿花。”
看着唐警花被推出了急诊室,触目惊心,掏心剖肝,泣涕如雨,悲悲之颤,眼前一阵紧似一阵的发黑,过度悲伤之下,我又一次昏厥了过去。
当我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贺队长领着他们刑警队的几个队友围在了我的床边。
我哑声问道:“贺队长,我这是在哪里?”
我的嗓子已经非常沙哑,感觉喉咙老是堵着东西。
“来宝,你不要说话,安心休息,这是急诊室旁边的一个病房。”
我侧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手背上已经打上了针,也不知道是输的什么针我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喃喃地问:“唐筱茗真的走了?”
贺队长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来宝,唐筱茗已经殉职了,我们全刑警队的人都很难过,你也要节哀。”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万箭穿心,撕心裂肺的痛苦海啸般袭来。
我真的希望这是个梦,但这却又是个残酷的现实,我心中不停地呼唤着:“阿花,亲爱的阿花……”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你们都出去吧,让他休息一会儿。”
我睁眼一看,原来是个女医护人员进来了。
她看到贺队长几个没有动弹,又道:“崔来宝的嘴唇都发青了,需要休息,你们都出去吧!”
贺队长对我说:“来宝,你要想开些,我们先出去了。”
我冲他点了点头,他们几个这才起身向外走去。
看贺队长领着人出去了,那个女医护人员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问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我哑声说道:“好多了,我没事了。”
说着我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立即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起来。”
“你起来干吗?”
“我出去看看。”
我边说边想起唐警花被推走的那一幕,心碎滴血,肝肠寸断,禁不住低头闭目。
“你不要动,你的嘴唇都发青了,你必须卧床休息才行。”我的泪水嚼里啪啦地滴落在传单上。
这时,那个女医护人员说道:“你不要难过了。”顿了一顿,她又问道:“你还认得我么?”
我一愣,抬起头来,但眼中的泪水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现在也没有心情管她是谁,我又低下了头,抬起衣袖来抹了抹眼泪。
“我是杨玉花啊!”她看我没有什么反应,便主动报起了自家姓名。
我又是一愣,缓缓抬起头来,默念了一声:杨玉花。
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仔细看了看她也有些面熟,但没有想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我也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情去想,我此时大脑仍是一片空白,深深地处于失去唐警花的极度悲伤之中不可自拨,她是杨玉花也罢,还是杨玉环杨玉梅也罢,与我没有任何关联,我现在关心的只是我心爱的唐警花。
她看我仍是无动于衷,又道:“你上次在我们医院住院时,就住在我们科室的病房里,当时……当时就是唐警察陪护着你。”
听到她说唐警察,我忽地又抬起头来,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终于想起她是谁了。
对,她是杨玉花,我那次为了保护唐警花受了刀伤险些丧命,就住在这家医院里,春节的时候还在住院,害的唐警花也没有赶回齐齐哈尔去,春节的当天,就是这个杨玉花在值班。
“哦,原来是你。”
“嗯,今天正好赶上我在门诊值班,没想到就碰到唐警察……”她说着说着不忍说下去了,样子也很是难过,我更是难过的低下了头。
“来,你躺到休息会。”她边说边伸手扶着我躺下。
我躺到后,她看我还在流泪,劝道:“你不要哭了,你的嘴唇现在还青着呢,你千万不能再着急了,这瓶药打完,你就会好多了。”
“我先去忙,你躺着休息,我过会儿再过来。”我点了点头,心中难过的实在不愿睁开眼,听着脚步声,她走了出去。
人光想好不行,人算不如天算,正当我和唐警花憧憬着美好未来,商谈着我们的婚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唐警花她就……
我连想也不敢想了,感到只有放声大哭才能释放自己的悲痛,但喉咙里堵的难受,嗓子也几乎吱不出声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杨玉花又进来了,她轻声问我:“好点了嘛?”
我也没有感觉出来什么好不好的,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吊瓶中的液体还有一些,便又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等着给我起针。
我用手指了指我的喉咙,用沙哑的不能再沙哑的嗓音问道:“我这里是怎么了?“
“你这是过于着急和过度悲痛造成的,你的喉咙是不是很堵的上?”
我点了点头。
“打上这个针,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不能再这么着急了。”
“抢救我女朋友的时候,你一直在场。”
“嗯,我一直在场,当时我跪在手术台旁给她不停地推急救药物,我也不希望她死。”杨玉花说到最后也硬咽了起来。
我忽地想起了当时在急诊室时,的确有一个女医护人员跪在那里给唐警花不断地推着药,原来就是杨玉花。
这时,我的吊瓶打完了,杨玉花给我起完针后,拿着空吊瓶和针管走了出去。
我以为她不会再来了,没想到片刻之后她又走了回来,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打开递给我。“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我坐了起来,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我哑着嗓子问道:“杨玉花,从我女朋友被送进来的时候,你就在场?”
“嗯,当时送来的时候,她全身是血,把我吓坏了。院长还有几个抢救专家都跟了进来,后边跟着好多警察,开始,我不知道是唐警察,给她输抢救液的时候,我才认出了是她。”
我使劲眨巴着眼睛,不想让自己再哭了,说:“你给我讲讲当时的详细情况。”
她看了看我,叹道:“还是不要说了,你也不要问了。”
“不行,我必须要知道。”
“我怕我说了,你会更加难过。”
“你要不说,我才会更加难过。”
“要不你再好好后,我告诉你。”
“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
我边说边有些着急了起来,嗓子更加沙哑了,几乎都快说不出话了。
“你不要着急,刚给你输完药,你千万不要再着急了。”
“你告诉我,不然我心里更堵的上。”
她点了点头,说:“唐警察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几乎没有了生命体征,经过紧急抢救,她才慢慢恢复了些生命体征,但很是微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