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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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劣的天气并未影响围观群众的热情,邀月台下此刻纷纷扰扰集聚了各路人马,三六九等形形色色,皆是为的亲眼目睹这一场旷世之斗。除了卖花生瓜子八宝粥的,生意最火爆的便是赌局,此外还有各路媒体热烈讨论今日二人的着装会否引领三界内新的穿衣潮流。

纷扬大雪铺了一地,无边雪色令邀月台无端显出些肃穆严整。龙音与蚩猛在百丈的高台上各据了一角,身前只一方朴素琴架,再无他物。二人今日皆着了玄色衣衫,如玉树芝兰,两幅滚着浮云金边的墨色斗篷在风雪中抖开,远远望去,便似两片捉摸不透的浓云。

桃歌与龙泉沾了翠仙翁的光,混进了贵宾席,席间珍馐无数,龙泉却一反常态吃的极是斯文。桃歌不禁关心道:“你可是身体不适,一只烧鸡竟然用两三口才吃完?”

龙泉竖起肥嘟嘟的食指,鬼鬼祟祟道:“你可曾闻到一股若有若无、忽远忽近的神仙味儿?”

桃歌皱眉道:“此处的神仙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想闻不到神仙味儿恐怕是有些难度。”

龙泉连连摇头道:“我师父身上的神仙味儿比较特别,他虽未现身,我却知晓他便潜伏在人群中,我若吃相不雅,丢了昆仑的人,他定会从天而降打我的屁股。”

翠仙翁“哼”了一声,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诚恳的胡说道:“龙哲那小子与他爹一般,身上一股子酸味儿,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卖酸菜的。”

龙泉忽然想起龙哲是翠仙翁情敌的儿子,按理说师父的面子自己理当挽个一挽,可惜吃了人家烧鸡正有些嘴短,只得作罢。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今日主事的礼官轮到的是近期负面传闻颇多的太上老君。

青山群隐,落雪如云。老君抬眼瞧了瞧天色,又低头望了望观众,感觉再不开始恐怕就有人睡着了,便一挥手启了四方鼓乐之声,举起一斛烈酒,朗声废话道:“今日碧落泉畔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幸甚至哉……”

龙泉叼着鸡腿问桃歌:“这白胡子老头儿在说什么呢?”

桃歌远远望着高台上玄衣锦袍的龙音与蚩猛,悄声道:“大抵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意思吧,没什么要紧。”

老君估计许久未曾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进行发言,一时兴致难耐,没拿捏好个分寸,滔滔不绝说了许久,倒是令台下本就昏昏欲睡的看客睡过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在睡与不睡的边缘苦苦挣扎。

日上中天,慕薇方姗姗来迟,在桃歌身旁落了座,脸上妆容绝美,神色却是冷淡疏离,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竟与漫天雪色无二。

来得早不如赶得巧,太上老君终于过完了瘾,干咳两声,将斛中烈酒缓缓洒在邀月台前,算是以酒祭天,宣布斗琴开始。观众们终于得以振奋起精神,盯着邀月台上二人,将瓜子壳喷的满天飞舞,煞是好看。

龙音轻轻一震宫弦,抖落了逍遥琴上覆着的薄薄一层雪珠,奏出一串礼敬对方的音符。蚩猛微微一笑,亦用自在筝回礼。

台下的观众急了,只因瓜子将尽、茶水将凉,四处纷纷传出“龙音休要客气,狠狠揍他丫的!”“君上无需手下留情,速战速决!”的呐喊声。可见大家艺术鉴赏水平参差不齐,硬生生将文艺范儿的斗琴喊成了**范儿的斗殴。

好在二人皆不是客气的主儿,礼数做足了,琴音骤起,顷刻便令看客乃至天地皆静了下来。

纷扬大雪未休,琴音如诉裹在风雪之中,纯净如古佛青灯前一盏白莲,缠绵似万丈红尘中一段爱恋。龙音与蚩猛在斗琴盛典之上破天荒奏了同一支曲子——《桃花庵歌》,可虽是同一曲,意境却截然不同。

蚩猛十指扣弦,袍袖飞扬,竟尚有余力与龙音说笑道:“上神觉得,今日一战胜负之数如何?”

龙音转瞬间已变换了十七种指法,眼风扫过邀月台下一抹艳红,琴声瑟瑟中悠然应道:“君上琴技与龙音在伯仲之间,只是龙音琴中有情,君上却是无情。”

蚩猛点漆似得眸子一紧,偏头望了望一袭白衣的桃歌,道:“上神所言甚是。只是今日有情恐怕要负于无情。”顿了顿,又道,“上神一张逍遥琴,确是世间难得,可惜啊可惜……”

龙音道声:“哦?”

蚩猛笑道:“你与孤一正一邪,一仙一魔,世人总道邪不胜正,孤却偏偏不信。你生来便得无上仙根,通灵资质,孤却是靠一张琴,一双手,踏遍累累白骨走到今日。你难道相信,孤会将成败交于天命?”说话间,指尖琴音忽的大变,将《桃花庵歌》奏成一段铿锵旋律,隐隐竟有千军万马杀伐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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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记之七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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