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江浩成也觉得高氏说话带刺,等她们走了,屋里只余夫妻二人,便对云氏道:“这事跟遥遥还有关系?对了,我刚才在秦骁那里看到了遥遥,你也要和她说说,秦骁这一回立了大功,崔大人都亲自来了,只要他挺过去,前途不可限量。她虽说和云泽、秦骁从小就熟悉,如今毕竟也大了,总归要避嫌的,别叫人传出闲话来。”
云氏已经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听了丈夫这话更头疼了,想着以江浩成和江遥如今去看秦骁的频率,多半是经常要遇上,索性叹了口气,无奈道:“老爷,遥遥的心思,恐怕是根本不想避嫌。老爷跟我说实话,秦骁的伤势,有好转的可能么?”
“嗯?”江浩成疑惑了一下,待想明白她在说什么,就愣住了:“你、你是说,遥遥对秦骁有意?”
“秦骁出城救了两位嫂子,遥遥当时就和我说,秦骁连性命都赌上去,一是为了肃阳城,二是为了她,”云氏想起秦骁一身是血被救回来的样子,心下也不忍:“说实话,我不在意秦骁立了多大的功,有多好的前途,只看他对咱们遥遥的这份心,若是他真能熬过这一劫,老爷就顺了他们的心意吧。”
江浩成眉头紧锁,许久才叹了口气:“秦骁守城这十天,真的是天大的功劳,说是惊才绝艳,也不为过。若是我在城中,也不敢夸口能守住十日。这样算来,他也是江府的救命恩人了……算了,一切等他好起来再说吧。他这一关,只怕不容易过。”
云氏看他眼下都是一片乌青,显然也是操劳了许久没有好生休息过,见他头疼得直揉额角,也不好再追问秦骁的伤势到底如何:“老爷这回回来能待几日?”
“这回应该要待一段时日了,周边几城都已收复,南越军队已经退回了腹地,他们这次是以有心算无心,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一时半会我们也不太可能深入南越腹地去追击,这几个月要先行修整、固防,”江浩成拍了拍云氏的手:“这一阵子辛苦你了,二嫂那里,我找时间去看看她,和她说声抱歉。”
“其实二哥和两位嫂子出事之后,家里里里外外都是遥遥在操持,”云氏笑了笑:“包括刚才婉心说的事,也是遥遥下的决定。老爷,咱们家娇滴滴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比我能担事。其实前两年我们在苗寨出事,也是遥遥最先发现不对劲……”
江浩成回来这半天,听张大人说了江遥领着江府,发动全城百姓助战,也觉得女儿真的是长大了,有勇有谋,却是万万没想到她的主意比他想象的更大,一下子竟有了心仪的人。想到秦骁的伤,忽然一拍脑袋,抓紧了云氏的手:“是啊,前两年……夫人!你提醒了我!前番只顾着去找南越的大夫了,没想起来前两年我军中来了个大夫,带着他老母亲,说是受过我江家救母之恩,愿在军中做几年军医报恩。这人医术也很不错,我这就让萧春成把人带来,让他去看看秦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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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春成这一段时间都跟在他身边,这会也跟着回了江府,刚吃完一顿饭梳洗了一番想去看看秦骁,就被江浩成火急火燎地找来,听说让他去找军医,立马应了,半刻不停地又出了城。
他刚进来时,云氏几乎没认出他来,等他风风火火地又冲出去,才惊讶道:“烈王世子似乎是壮实了不少,也黑了。”
“军营风吹日晒的,这一阵又战事紧张,他还当真冲上了前线,我拦都拦不住,只能让人护着他些,烈王就这么一点血脉,要是在咱们这儿伤了,我对不起他父亲,”江浩成笑道:“他当初非要跟着咱们来,我心里还不愿意,现在看来,他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云氏抿着唇笑:“他也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怕是为了婉心来的吧。前些年孩子们小,我也没有和老爷商量过,咱们在京城的时候,九皇子和这位烈王世子,似乎是都对婉心有意,老爷心里怎么想?”
“依我的心意,最好是不要和京中牵扯上关系,”江浩成蹙眉想了想:“这两位的家世,咱们高攀不起,再者,他们的婚事都不由他们自己做主,肯定是要由皇上赐婚的。你也给婉心留意着些,有没有合适的,齐大非偶,最好还是在我们身边,我们也好照应着。”
云氏自然无有不应,她待两个孩子都十分疼惜,但她们虽说把林婉心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无二,在旁人眼里,林婉心毕竟只是江浩成的养女,当真与那两位结缘,恐怕只能是侧妃,她自然不愿意让从小千娇百宠的女儿受这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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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给秦骁扎针封穴位后,秦骁的情况先是好转了一些,到了晚上却一下子又重了,伤口崩裂开来,几个太医手忙脚乱,还没能止血。
章阳看着情况不好,怕真的有什么事,大半夜的就摸回竹升院和银杏说了,银杏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江遥,就见萧春成大步流星地跑进来,边跑边喊:“大小姐,崔大人请你去一趟!”
等江遥冲到秦骁院子里,院子里的灯全都亮了,崔离和江浩成站在秦骁门口,崔离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江姑娘,你进去看看他,无论如何,让他一定要撑住!”江浩成虽不置一词,却也并未反对。
江遥一路跑到这里,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都在发抖,重重掐了一把手心,推开门进去。
屋里灯火通明,床边跪坐着一个年轻人,一众太医反倒在给他打下手,秦骁这会睁着眼,但眼神却有些空洞,等江遥走到床边,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他才恍然回过神:“大小姐……”
“秦骁,秦骁!”江遥一开口,眼泪就成串地落了下来,支撑不住地跌坐在地上:“秦骁,你不能丢下我!你听着,你如果不撑过去,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欢喜……”
你是我和天意抗争的勇气,是我认真生活的动力,是这世上我最大、最重的牵系。
“你别哭、别哭啊,”秦骁想伸手,却发现手臂根本没有力气抬起来,抢行抬手碰了碰她的手指,急得额头都冒汗了:“我一定活下去,我保证。”
床边的年轻人一直捏着他的脉搏,直到现在才抬眼看了江遥一眼:“姑娘,他是我见过意志最强悍的人了,你不必刺激他。你这样,他反而心神不宁,你只要让他保持清醒就行。”
江遥一顿,立刻胡乱擦了眼泪,捧住了秦骁的手。
秦骁惨白的面上浮上一点红晕,弯了弯眼,专注地看着她,他没什么力气说话,但还是曲着手指,在她掌心轻轻点了点。
这一点力度就像是羽毛在轻挠,江遥心里又酸又疼,把脸贴着他掌心蹭了下,抬起脸来冲他笑:“我在这陪你,哪里都不去。”
秦骁张了张嘴,看口型是说了个“好”,专心闭上眼对抗四肢百骸涌上来的酸痛。那年轻的大夫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娴熟地指挥着几个太医给他帮忙。
江遥过来的时候才不过三更,等那年轻人停下手来,外面竟已是天光大亮了。他起身说了一句“好了”,房门就立刻被崔离推开了:“他怎么样?”
“还行,命算是保住了,但这毒我没法解,只能压制在他体内,若是找不到解药,他以后恐怕要比常人更体弱一些,得好好保养,不能劳心劳力,否则只怕年寿不永。”年轻人朝跟着崔离进来的江浩成看了一眼:“将军,救我母亲的一饭之恩我便算是报给这位小将军了。待他情况稳定些,我便要带母亲离开云南了。”
人家本来就是自愿来当军医的,江浩成也没法不让他走。江遥却是心下一动:“你母亲是不是当年差点饿死在破庙中,被一队护送江家小姐的府兵救的?秦骁就是当时救她的人!你若不信,可以请你母亲过来看看。”
秦骁这会平静地睡着,呼吸匀称,几个太医都鹌鹑似的在旁边不敢开口,崔离一看这模样,也知道这年轻的大夫才是关键,怎肯让他走,立刻道:“不管江姑娘说的是不是实话,请你一定要留下来。若不是有他,不止是你的母亲,肃阳城里、云南境内几十万百姓,如今恐怕都遭了覆巢之祸,失去母亲或者孩子的人成千上万。只当是为这千千万万的百姓,也请你一定要让他好起来。”
江浩成也连连点头:“庄大夫,您母亲如今也在肃阳城里,这次也全赖秦骁守住了城。”
庄旻看看崔离,又看了看秦骁,仿佛是被崔离说服了,皱眉想了想,到底是点了头:“我可以留下,但还是刚才那句话,如果找不到解药,我留在这能做的,也就只是尽力为他保养。重点还是应该派人去南越给他找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