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話 齊雲山亮劍會~之四

第一百話 齊雲山亮劍會~之四

?&nb屈戎玉此言一出,聞者莫不驚愕~這丫頭,傻了?

&nb如今在場之人,皆為一劍而來,凡有得劍之心者,全是對手,擁有屈戎玉的林家堡,無疑是個大熱門,如果能讓她在此便失去角逐資格,自己的機會便增加不少。

&nb換言之,場上不存在她的自己人,希望她消失的,反要更多一些。

&nb她說了這話,讓唯一想保她的徐乞亦完全失去立場了!她是找死來著?

&nb驚愕一瞬而已,立即便有名乞丐上前,朝她頰上猛踢一腳,喝道:黃長老若非妳所殺害,何必不說?分明有鬼!

&nb應聲,原本倒扣著她手臂、將她壓在地上的其中一人也伸手揪著她的頭髮,將她的臉抬了起來,喝~地一聲將口濃痰吐在她的額上,罵道:你們這些玩兵之人!去年大會上與我丐幫假意作好,現在利用完了,便一腳踢開?本幫豈是容得妳戲耍使喚的!

&nb徐乞跨上一步,將壓在她身上的幫眾推開,一把扯著她的衣領將她提起,狠瞪著她好一會,見著她的臉被踢髒了、額上那口痰順著鼻沿滑過了嘴角,目光卻依舊清澈明亮……

&nb眼睛不會騙人。

&nb賀金來在群乞之中尋著一條縫探眼覷著屈戎玉的神情,立即回頭將吳大吳小兄弟及金元寶皆拉到身側,四人圍了個小圈兒,賀金來低聲道:看好咱們自個兒的人,可別散了!若不得已,咱們自個兒也得應變。另三人皆點頭稱是。

&nb本幫主以為妳很聰明……徐乞沉聲道:何苦逼得本幫主不能保妳?

&nb屈戎玉微微一笑,舉袖拭去唇邊的濃痰,道:徐幫主,藍田他曾經以為,保不住他所想保的人事物,是因為他本身的能力不足。但事實上,練到你這般功夫,也依舊不能隨心所欲……反倒是十六年前……

&nb徐乞一怔,手不禁鬆了。

&nb十六年前的徐乞……

&nb不,不對。是徐崎。

&nb妳……知道?

&nb部份而已,你身為丐幫幫主,一舉一動,豈能不為人知?

&nb丐幫……幫主……

&nb你希望的,和你應作的……是不是,截然不同了?

&nb徐乞還是直盯著屈戎玉。

&nb他個頭並不高,相較之下,屈戎玉更顯得嬌小。

&nb可就這麼一個小丫頭……

&nb一瞬,就只是一瞬,徐乞的神情和緩了,他暗暗許願著,這丫頭在十餘年後,不會像自己一樣。

&nb一瞬之後,他的目光又轉為果斷,道:黃大哥的死因,不能不查!

&nb是的!不能不查!忽然一個聲音自遠處傳來,順著徐乞的話頭說了下去

&nb:黃長老一世英雄,卻要死得不明不白!單就是作為武林同道,也不能放了此事視若無睹!何況你們一群乞兒,誰沒受過黃長老關照?若不能為他尋兇報仇,枉為人矣!小娘兒們是聰明人,若與此事完全無關,自不可能堅不吐實,任著自身受到丐幫兄弟懷疑!她既能親手火化黃長老遺體,想必亦有牽連!

&nb此聲一出,群乞一哄而起,鬧著要徐乞替黃樓討還公道;周遭無關之人亦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nb黃樓這樣的人物都能死得莫明奇妙,再加上前年的皇甫望,中原武林這還能教誰看得起?

&nb難不成交倭族去?雖然神宮寺流風已死,但前年廬山集英會的奇恥大辱,豈是輕易忘得了的!

&nb屈戎玉立刻又要成為眾矢之的,她卻笑了。

&nb徐乞在近,看得明白。

&nb雖只是低著頭,嘴角微揚而已。

&nb卻是無畏無懼。

&nb胸有成竹。

&nb是的。

&nb屈戎玉,豈只是聰明人而已?

&nb發聲之人,為趙仁通。

&nb...

&nb眼見屈戎玉沒有反應,趙仁通又放聲說道:今年三月,倭族所部在海上挾持本國商旅,將軍船換為商船,長驅入侵蘇州,幸賴丐幫黃長老領丐幫弟兄阻其行進,本派即時作援,方得盡殲倭人;今年八月,豎子君棄劍為一己私情,率林家堡群小挑戰本派,亦是將林家堡交付與黃長老照看。如今群小藉著破損本派祖師墓碑、毀壞衡山地脈,趁本派于堂主錯愕之時予以偷襲取勝,受托留守林家堡的黃長老卻死於非命,群小居然不聞不問!此等忘恩負義、欺師滅祖之人,豈容多留世上一日!

&nb這種****!留之何用!

&nb欺師滅祖天理難容!何況還害了黃長老!

&nb真難想像啊……生得玲瓏嬌美,卻是心如蛇蠍……

&nb老方,想什麼呢?嘿~好色之心發了?

&nb傻話!我只是覺得……除了屈戎玉,得益最多者是誰?

&nb…………

&nb一時之間,沸沸揚揚,屈戎玉倏成公敵。

&nb雖也有人感到懷疑,但只是懷疑,終不可能在此情勢下出聲。

&nb反倒是丐幫群眾有些人緩下手了。

&nb他們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們不是不知經緯的外人。

&nb趙仁通所言的蘇州對抗倭族一役,內容明顯與實情有所出入,這點群乞中部份的參與者與聽說者都發現了。他們自然對趙仁通的用心有了警戒。

&nb但並非來此的乞兒們都知道,還是有部份人搶上前去,竟無視徐乞在場,拳拳腳腳便往屈戎玉身上招呼。

&nb可他們還有分寸,他們清楚,不能打死了,最重要的還是先問出黃長老所以身故的原由。

&nb見屈戎玉捱了幾下打,徐乞驚覺不對,急忙將幫眾推開,護在她身前,喝道:作什麼!黃大哥非她所殺,丐幫中人,豈能不明是非!

&nb不明是非嗎……哼!

&nb徐乞面色一凝,道:古繁,你想說什麼,便說來!

&nb那屬下也不客氣啦。古繁盯著徐乞,道:幫主,你是個豪傑,憑著一身武藝、領著咱丐幫弟兄,確實是打下了不少名聲。但細細數來,眾弟兄們曾打過的仗有哪些個?永安攻城、靈山一役、夜襲涇陽回紇大寨、蘇州林家堡包圍戰……說穿了,不都是陪著幫主的朋友、師兄在打嗎?

&nb呵~所以呢?這位……古兄弟是嗎?屈戎玉作勢拍了拍身上,似乎全未受傷,幾步走到古繁身前,道:打苗人、打回紇、打倭族,你覺得不該打了?難道放任著他們坐大了勢力,侵了中原才好?陪著徐幫主的朋友兄弟打,那又怎了?只要打得對了,不證明了徐幫主的朋友兄弟有先見之明,找到了應該對付的敵人?徐幫主重義守信,凡應與之仗,無不傾其所有襄助,又是哪兒錯了?

&nb妳……

&nb閉嘴!沒你事了。屈戎玉喝了一句,古繁一怔,屈戎玉已轉身揚言道:趙仁通前師叔,晚輩有一事請教!

&nb趙仁通沒應聲,他只想著~這丫頭果然棘手,得想法子趁著這勢兒……

&nb石緋如今何在?屈戎玉不理,逕自問了。

&nb趙仁通瞇起了眼,好得很!妳竟自作死來了!當下朗聲道:你等勾結外族,令吐番野人破壞本派祖師古墓,虧得妳有臉提起!那外族番子,已為本派手誅!

&nb便是外族,凡有心習我漢族文化,有何不可?便本朝太祖皇帝之后,亦是鮮卑人之後,你要認定大唐是外族的統治嗎?你要將在場姓石、姓元、姓姚、乃至宇文、慕容、長孫之人俱一概除之嗎?我問的是,你將石緋的首級送哪了!

&nb……呿!趙仁通啐了一口,道:吐番野人,又有滅祖之恨,早已教其身首異處!本派公私分明,相較之下,妳……

&nb夠了!屈戎玉怒罵道:你不敢說,我替你說吧!你將石緋首級用鹽醃了,送回吐番去了!你居然如此愚蠢!你再說一句出身雲夢劍派,我都感到可恥!石緋為吐番名將馬重英養子,本是無憂先生著意令君棄劍結交,乃令馬重英有藉口不領兵侵唐之舉!自摧沙堡一役後,吐番王再三催促來唐掠奪資源人口,因有石緋在,馬將軍才不斷藉故推拖,靈州方得保兩年太平。如今你將石緋首級送回,豈不是添薪助燃!你行此一著,根本不算威喝,只會令靈州劍南百姓,再受戰亂之苦!若論賣漢,捨你其誰!

&nb賣漢。

&nb這罪頭大了。

&nb山間又是一陣紛擾,這會子連趙仁通都懵了。

&nb她哪來的消息?石緋的首級明明已丟給仲參,怎就跑吐番去了?

&nb對了……

&nb是唬的!她不可能知道石緋首級的去向!她只是胡?!

&nb妳少……

&nb徐幫主!忽爾一聲大喊,眾人一時靜了,循聲望去,是賀金來站在徐乞先前插下的竹棒旁,指著棒影道:徐幫主!時辰已過了!

&nb這句,才是今日最大的重點。

&nb徐乞回身拔起竹棒,朗聲道:此會,開始!諸人,盡可前往尋之!

&nb於是,倒有一半人放下了此處的熱鬧,逕往山上奔去。

&nb...

&nb半晌後,原本分成四大堆分立的人群,已走了兩堆。

&nb另有兩堆看來仍不願離去。

&nb另外,便是聚雲堂、丐幫,以及天下三坊所屬了。

&nb賀金來見群丐仍將屈戎玉圍定,便將乞兒們推開來到圈中,道:各位丐幫兄弟,屈姑娘怎麼著也是本盤的熱門候選之一,若丐幫兄弟們決定在此了結了她,那倒也是她的命;可若沒取她性命的意思,本舖實也難袖手旁觀哪!畢竟丐幫諸位兄弟,這次可沒與會不是?

&nb但也不能就此放了她去!

&nb沒錯!雖不能說黃長老是她害的,但她明明知道些什麼!

&nb沒得了確實消息,豈有道理便放了她!

&nb這樣吧!這樣吧!賀金來道:就由本舖作保,擔保此會之後,會將屈姑娘完好無缺地交到各位手上。還請丐幫兄弟們高抬貴手,別斷了咱們三坊子的財路。

&nb成。徐乞走上前來,一屁股坐到了屈戎玉身前,道:本幫主就在這兒等著,等賀大當家將她送回來。

&nb信得過嗎?

&nb眼見群丐還有話說,徐乞悶哼一聲,道:你們之中,誰與黃大哥的交情比得過本幫主的,便上前來!沒有的,各自回去!本幫主必要此事得個明白,給眾弟兄一個交代,慰黃長老在天之靈!

&nb群丐不免一陣嘰嘰喳喳,但最終,一個個輪番與徐乞行了個禮,散了。

&nb屈戎玉這才蹲下身,在徐乞身前低聲道:幫主不好當,是吧。

&nb若可以,我也不想再當了。徐乞深深一歎。

&nb...

&nb另一邊,趙仁通眼見已失去了機會,也忿忿地與孫仁義、李戎央等人往上山去了。

&nb賀金來招來夥計,不知從哪兒打來了一盆子水,讓屈戎玉洗淨被丐乞們打髒了的臉面,一邊在旁兒說道:屈姑娘,妳這一著,可真玩得教本舖膽顫。不過……他向留下的兩群人瞄了一眼,明顯看出人數與初上山時有所不同,嘿地一聲笑道:這著有用!

&nb賀大當家不旁觀了嗎?屈戎玉洗完了臉,朝金元寶所在方向使了個眼色,道:你那同行,不是將寶押在聚雲堂身上了?你幫了我,不怕鬧翻?

&nb賀金來搖搖頭,道:可是元寶兄弟催著本舖來的。

&nb換言之,屈戎玉那句靈州劍南百姓再受戰亂之苦,直接響進金元寶耳裡去了。

&nb真個打仗打不完,誰還有餘錢好賭?太平之世,賭坊才得興隆。贏了這一場,輸了後十年,怎也算不合。

&nb但怎麼說?妳孤身一人前來,卻是怎麼回事?

&nb賀大當家覺得這會,才剛開始嗎?屈戎玉笑了笑,應道。

&nb賀金來怔了一下,忽然之間,理解了。

&nb他們開了盤,定了賠率,決了熱門……屈戎玉心中,又怎可能沒有算計?

&nb她的盤,只怕開得不比天下三坊晚。

&nb她的孤身行動,就是與趙仁通之間的第一鬥。

&nb接下來,自然還有二鬥、三鬥……

&nb屈戎玉回向徐乞行了一禮,道:徐幫主請靜候。

&nb保重。徐乞回應。

&nb於公?於私?

&nb……都是。徐乞抬起頭,道:黃長老一事,妳須想法子給本幫幫眾一個能夠接受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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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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