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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片刻后,金丹之气便被九株紫阳金莲吸纳而去,而后金莲一摇,吐出一缕比起先前更为浓郁的紫雾,雾中有金芒闪烁跃动。

而那九株紫阳金莲,也纷纷有所变化,以肉眼可见之势,微微拔高稍许。

楚天卿见势心中一喜,自然也不耽搁,神识飞速扩散,疯狂地捕捉起那游走于池底的金丹之气来。

在捕捉金丹之气的同时,他的修为更是以极为迅速的速度突飞猛进起来!

第四十一章怀情

蜀云阁中,已是有六日未见冠首。

这一日初晨,也不知是谁透露出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修行六日未出的消息,向来清寂的天道峰却仿佛是炸开了锅,一片轰动。

此时的天道峰山脚下已是云集无数弟子,不少人抬头而望,看着那天际之上云海,怔怔出神。

当然大多数弟子还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评头论足,原因无二,皆是在谈论蜀云大会冠首进入沉丹灵池六日未出的话题。

“这楚天卿可当真是不简单呐,竟是整整在沉丹灵池内坚持了六日之久!”有人只是看了一眼那天际云海,说道。

“是啊,蜀云仙门数百年以来,可都没人能坚持如此之久!”有人接话道。

“啧啧,楚师兄此次在沉丹灵池内待了整整六日,可谓是百年不曾一见,给我们索云阁涨足了面子!”说话者显然是一位索云阁弟子,话音刚落,就有诸多同阁弟子点头赞叹。

此刻的青云大殿内空无一人,在楚天卿入沉丹灵池的第四日后,除了唐奕亲自在沉丹灵池附近观望楚天卿,其余六位阁主皆是离开青云殿,各自打道回府,打理门中内务去了。

时值清晨,青玉山上云雾缭绕。

一座高峰如利剑般自山中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有白鹤穿云而过,鸣于天际。

青玉峰顶,可见一处华丽至极的建筑,虽在千丈高峰之巅,却可见亭台楼阁,水榭兰亭,阁是飞阁,墙似流丹,水自天上云间来,似飞瀑而下,流经青玉峰顶,气势恢宏,好一派天上宫阙!

透过缭绕山巅的云雾,可见水榭兰亭当中,一名三十岁上下的貌美女子,坐于蒲团之上,身前一盏古琴,琴有七弦,古朴无华,女子玉手抚于琴上,一曲高山流水悄然弹奏而起,楼外青空,白鹤闻琴而飞鸣。

约莫半柱香的光景后,女子拨弦速度悄然一提。

“铮!”

忽然,那美若天上之音的琴声中有杂音传来,女子柳眉微蹙,抚琴收音。

“师傅,出大事了!”

远处,一阵急促的踏步声传来,还不等他出声斥责,后者便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匆匆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秦月初睁开双眸,余光瞥了一眼匆忙上山的苏倾儿,轻声呵斥一句,语气不见丝毫波澜,问道:“有何事?”

也许是来得太过匆忙,一口气登上千丈之高青玉峰之顶,苏倾儿俏脸微红,气喘吁吁,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却是没有直接回答秦月初的问题,反倒是问道:“师傅你可还曾记得蜀云大会上的那个楚天卿?”

“记得。”秦月初淡然道:“但你如此匆忙上山与那楚天卿有何关联?”

苏倾儿大口喘息,一时间没回答上话来。

“莫不是你不吃灵武台上的教训,又去招惹人家了?”秦月初依旧不动声色,看着自己这位向来溺宠的弟子,问道。

苏倾儿突然俏脸一红,连忙摇头,旋即说道:“那师傅你可知道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整整六日未出?”

“已经六日了么.....”秦月初闻言,面露几分惊骇之色,而后却是微微一怔,似是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了想,回过神来,神情恍然,赶忙问道:“等等!你怎会知道他入沉丹灵池之事?”

苏倾儿迟疑了一下,答道:“这消息可不止我知道,今日早晨消息流出后,恐怕整个蜀云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此刻天道峰山脚下面已经是聚集了三千弟子,都想要见一见沉丹灵池中的楚天卿!”

苏倾儿说道这里,不禁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那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少女说到这里,脑海里却是不禁浮现出楚天卿那张无赖面庞,俏脸愈发通红,不住低了低头,声若蚊蝇。

“什么!”秦月初闻言,当即玉手往秦上一拍,竟是喊出了声来。

这一拍可就让得俏脸通红的苏倾儿心中一惊,也是回过了神来,贝齿咬牙,不禁有些羞涩,心道自己怎会去想那个市井无赖,只是她心中越是如此去想,越是心乱如麻,当即猛地摇了摇脑袋,一双微凉的玉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心中赶忙默念些道德经文,再不敢去胡思乱想。

秦月初掐指算了一算,却是银牙一咬,碎念念道:“董禄山这大嘴巴可又是做了件好是呐!”

蜀云大会冠首入沉丹灵池修炼一事,尚来不透露于外,以免让门中翘楚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如楚天卿这种在沉丹灵池当中一待就是六日之久的小怪物,可如今这消息闹得满门皆知,恐怕门内那些喜好找事的老油子就要坐不住了!

董胖子这大嘴巴如此一说道,想来楚天卿出沉丹灵池后,又得遇上诸多麻烦事喽。

秦月初不由得叹息一声,心中道了句也罢,事已至此,若是无人因此滋事则是最好,若是用此让楚天卿拌上些麻烦事,也权当是给这小子的历练好了。

“不过,这楚天卿也确实是有些真本事,要说能在沉丹灵池当中坚持六日之久,恐怕蜀云千年以来也是少之又少,与当年的李秋悦有的一拼!”秦月初点头赞叹了一声。

“秋悦师姐可是整个蜀云千年以来第一人,那家伙怎能与秋悦姐师相提并论......”苏倾儿嘴角微微一撇,说道。

“倒也未必不能一比。”秦月初眼眸微眯,盯着苏倾儿,可见苏倾儿俏脸之上流露出一抹难以掩去的不服。

“如何能比?”听得师尊如此夸赞楚天卿,苏倾儿腮帮子微微鼓起,不服气道:“秋悦师姐六岁修行,十三岁先天,十九岁玄阳,如今更有纯元境界的修为,哪里是那个市井无赖能比得上的!”

“但这楚天卿只算是大器晚成,十四岁才入蜀云仙门,踏上修仙路,十七岁先天,期间仅用三年,这般天赋,放眼蜀界,犹为不弱了。”秦月初摇了摇头。

秦月初继续说道:“秋悦那丫头天资聪颖确实不假,仅修行三十年便晋入纯元境界,如此速度放眼东玄,也只有龙虎山那位墟丹第一的南宫黎可以比肩,不过我倒也蛮看好唐奕门下的那小子,毕竟修仙路上,除去天赋,机遇与心性更为重要,既然楚天卿能在沉丹灵池中坚持六日之久,那也就证明他手段不凡,兴许往后大有机会追上秋悦。”

“反正就是比不上.....”苏倾儿闻言,心中吃了瘪,但如此说道他人不是,本就是理亏于先,也只得一脸委屈模样,低声嘟囔了一句。

秦月初见自己这爱徒羞怯模样,却是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伸出手指再苏倾儿额头之上轻轻一点,调笑道:“倒是你这小妮子,自从上次蜀云大会结束后,天天听你说道此人,就连为师都是听得腻歪了,看来你这小妮子对于那楚天卿在意得很呐!”

“谁在意他了!”苏倾儿当即觉得脸上一阵火辣,不由得恼羞道:“况且修仙之人要清心寡欲,怎能.....”

说着,苏倾儿俏美的脸蛋上一片绯红,好似一个红透了的苹果,鲜红欲滴,当即捂了捂脸,身形如风般逃窜出长亭,直奔山下而去。

水榭兰亭当中,秦月初不禁摇头,轻声叹了一句:“仙人清心寡欲是无错,但又怎能无情无欲?”

人有六欲七情,仙人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本就无错,清心寡欲并非无情无义,至于仙人绝情断欲这般说法,倒是世俗人千百年而来的诟病,偏见了。

人生酸甜苦辣,五味杂陈,若非亲口尝试过,谁能知其中滋味?

世间情情爱爱,恩恩怨怨,若非亲身经历过,谁能知是非对错?

对也好,错也好,恩也罢,怨也罢,说透了,道明了,如此经历,对仙道而言,又何尝没有裨益?

世间大道三千三,仙道人途,虽各有各的走法,殊路同归,所谓不同,莫不过是世俗人说世俗理罢了。

谈笑间,她素手拨弦,一曲奏起,却是平添了几分伤愁,好似那弹琴者心中有伤,奈何岁月沧桑,终究只能冲淡过往,无法彻底抚平。

一曲终了,她望了一眼云中飞鹤,轻笑一声,自语喃喃:“少女怀情,兴许也是一桩好事吧!”

第四十二章出池

离楚天卿进入沉丹灵池的第六日后,又是过去一日。

此时,天道峰顶七千里外,沉丹云岛上,灰袍人走至灵池岸边,衣袖一抚,波涛汹涌的沉丹灵池当即风平浪静,透过不算清澈的池水,可见那幽深的丹池之底,一袭白衣静坐河底,白衣周身,则有紫光弥漫,抵挡滔天灵压。

灰袍男子已在此处观望四日,看着那盘坐池底的楚天卿,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也便不再去看,面含笑意,转身化作一道流影掠下云层,回索云峰而去。

唐奕走后,云岛三十里上,再无一人,沉丹灵池风平浪静,池中灵气比起七日之前,稀薄了几分,在楚天卿整整七日的疯狂吞纳之下,沉丹灵池竟是隐隐有了几分枯竭之意。

池底,白衣少年如老僧般盘坐于池底,数日未动,他周身那紫色光晕比起四日前刚入沉丹灵池时,明显厚实了一大圈,那枚漂浮于楚天卿头顶的玉符之上,流光四溢,灵动无比,与四日之前想必,不可同日而语。

显然,这几日在沉丹灵池之底,得了最多便宜的,还得属这块紫玉灵符了!

楚天卿也不知这玉符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灵智不俗,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而且吸纳灵气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至少比起运转紫阳灵诀吸纳灵气的楚天卿,要快上数倍之多。

不光如此,也不知这玉符何等材质,吸纳了如此之多的灵气,若换做其他灵物法宝,恐怕早就被这丹池的灵气撑爆了,可这玉符不一样,简直就像一个无底洞,灵气有多少,它就能吸收多少,来者不拒,四天下来,就凭玉符上那副光彩照人的样子,就能看出这玉符吞纳的灵气何等之多。

楚天卿原本觉得自己的紫阳灵诀已是突破到了二重天,吸收灵气的速度与寻常弟子比起来,都是要快出数倍,但如今比起这块玉符,却是不禁让他自惭形秽了.....

不过虽不比玉符吞纳灵气之多,但楚天卿这七日以来,收获也是不小,七日中,尤其是后面这四日当中,修炼速度最为迅猛,这才刚晋入先天境界初期,修为便是稳步提高,不知不觉间,竟是触及到了先天境中期的门槛。

虽然此时的楚天卿已经具有突破先天境中期的实力,但他并不急于突破,饭得一口口吃,修炼也要一步步来,否则急于求成,反倒会造成灵气虚浮不稳,伤及修炼根基。而现在楚天卿所需要做的,不过是不断吞纳灵气巩固修为,等到水涨船高,水到渠成,那样的突破才是最好的,毕竟能打下一个好的根基,对日后修行有利无害。

除了修为以外,楚天卿体内变化最大的,还得属那九株紫阳金莲了。

这四日当中,楚天卿吸收了近百道金丹之气,不仅修为大涨,那九株紫阳金莲在金丹之气的淬炼之下,显得愈发茁壮,色泽更为饱满,也正是多亏了这灵海当中这九株亭亭玉立的紫阳金莲,楚天卿此时的灵海宽阔至极,灵海中那些飘忽不定的灵气也是无比雄浑。

现在楚天卿虽还是先天境初期,但灵海的大小,以及灵海内灵气的雄浑程度,纵然与当年晋入的先天境中期比起来,也丝毫不输,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在修真界当中,灵海就如同体内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随着修为的增加,灵海的大小也会随之增加,所以灵海自然是越大越好,楚天卿现在的灵海便比寻常先天境初期的弟子大上一倍,这对于往后的修行,乃至于突破境界都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原本按照楚天卿的修行速度,想要重新回到九州大会时的巅峰状态,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但这一次能借助沉丹灵池的功效修炼,时间已是急剧减少,他估摸着以现在的状态,兴许在一年多后,犹可晋入先天境后期,重回当年的修为。

这一次的九州仙令的归属大致已是定为了楚天卿,只要到了先天境后期,他也便打算走出蜀云去看看,当年他在九州大会上有幸借助灵物的能力,一探玄阳境界,之后跌回先天时,才觉得以前对于天地的感知,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若能去蜀道之外游历一番,开阔胸襟,对于往后的修行也必然大有裨益。

这恐怕也就是蜀云仙门历来鼓励弟子出门游历的原因之一。

修仙道者,修的是仙,修的是道,修的更是心,境界高低,不仅以修为衡量,也以修士的心境衡量,到了先天境巅峰,欲要突破玄阳境界,才会发现这心境何其重要。

修士修真,大可清心寡欲,却不可无情无义,胸襟当开阔,心怀天下,方为仙人。修真界千万年以来,因心境而终身不得突破的例子数不胜数,而因心境通明顿悟后,境界一跃千丈者,也是不在少数,先前自天幽荒谷而归的唐奕算是一个,那下天道峰后北行而去的莫天象,也算一个。

天道是无情,情义在人,仙人也是人,故而也当心怀情义。

光阴逝去飞快,转眼间,已是到了正午时分。

丹池之底久坐四日的楚天卿也徐徐睁开双眸,英气十足的丹凤眸子中,好似有霞光流动,神韵非凡,他举目四望,原本丹池之底那一缕缕如小蛇般游走的金丹之气如今已是荡然无存,在短短四日之内,被楚天卿吸收的一干二净。

他挥手一招,那块身上布满流霞的玉符见势微微一颤,而后飘落至楚天卿手中,玉符上紫光未散,光芒依旧包裹住楚天卿,将周遭的池水隔绝而开。

“咦...”

楚天卿起身后,却觉得身体四周的灵压已是不像四日前刚入池底时那么强了,不由得一阵讶异,而后有看了看手中那枚玉符,不禁一笑,说道:“敢情你这厮胃口也是不小啊。”

四日修炼下来,在玉符与楚天卿的疯狂吞纳之下,就连灵气浩瀚如沉丹灵池,也是不免有些支持不住,有了几分枯竭之势。

“差不多也该出去了。”楚天卿抬头看了一眼丹池水面,喃喃说道。

本来若是没有身体限制,他倒不介意一直待在这丹池之底修炼,修炼速度一日千丈,何乐而不为,可是他终究只是先天体质,肉骨凡胎,是凡人就得吃饭,纵然他有修炼过几日辟谷之术,但这七日不吃不喝已经是极限。

故而,他也只得忍痛割爱,离开这沉丹灵池去楼。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饿得慌,更何况楚天卿这在池底一待足足就是七天,少吃了二十几顿,就算是金刚体魄也吃不消这样修炼。

说罢,他将玉符放入怀中,身形好似一尾游鱼,向着水面游去。来是不易,但去时却是截然相反,没了那恐怖的水压,楚天卿身形游动飞快,转眼间便是游出水面,而后脚掌一瞪,跃水而出,行至岸边,面色却是有些骇然。

四日前后,这灵池的差距怎会如此之大,当时波涛汹涌的沉丹灵池,如今竟然是风平浪静了!

莫不是这沉丹灵池真被自己吸纳干净了?

若是被门中那几位长老亦或是阁主知道了,指不定又得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楚天卿也不去想这些问题,手在腰间摩挲了一下,取出一块令牌,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有那玉符护体,让得这块令牌不曾破损,否则一会还用不着雾境将他困住,可过丹桥之时没这块通关令牌,还不得被那数十丈高的虬天灵蛟一口吞入肚中,成了饲料了?

楚天卿手持令牌,走过丹桥奇景,却是一路到头都不曾瞧见那头镇守丹桥的虬天灵蛟,四周除了飞瀑流水,再无其他声音,寂寥之至。

手持令牌的楚天卿一路行至天道峰山腰,那条小径之时,皆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畅通无阻。

楚天卿心中疑惑归疑惑,消瞬即逝,权当是门中那些长老的安排,也就不去多想。

此次他下山,未走大道,反而选了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故而避开了天道峰山脚下那些久久等待的弟子,他远远看去,看到那天道峰山脚下甚至还有不少弟子举头看向云海,却是不由得咧嘴干笑一声,敢情他进入沉丹灵池修炼一事,竟是搞得蜀云门中人尽皆知。

他并未直接回索云阁,而是绕开众人,顺着这条蜿蜒盘曲的羊肠小道一路下山而去,途经青玉山,向着蜀道之外走去。

楚天卿走下山后,往锦城而去。

与此同时,楚天卿前脚刚离开青玉山地段,不出多久,一道倩丽的身影却是不约而同地自青玉山走下。

倩丽身影的主人看到楚天卿,却是不由得一愣,一双英气飒爽的胭脂虎目盯着那道远行而去的身影,习惯性的鼓了鼓腮帮子,随即也顺着楚天卿的脚步,向锦城方向行去。

第四十三章天丹有道

天书阁作为蜀云仙门收纳灵书古籍之地,被建造于蜀云仙门天道峰山脚下。

经过一日一夜的等待,天道峰山脚下聚集的弟子大多失去了耐心,纷纷散场,而也有不少弟子走入天书阁,翻阅古籍功法。

蜀云大会刚刚落幕,冠首楚天卿在沉丹灵池中待了七日这件事仿佛就成了诸多弟子心中的一个目标,激励起门中诸多弟子努力修行,故而今日天书阁中弟子比往常多上不少。

天书阁分上下九层,层层把关森严,下三层中弟子较多,此时已是有了不下百人,中三层则只可见影影绰绰站立了十余人在翻看灵诀武籍,至于那上三层嘛,这几日以来,亦或者说这几个月以来,都只有那么个人待在阁楼顶层,久久不出。

而这久居阁楼之顶的人物,耐性也是极好,这一待,就是整整数十年不曾出过天书阁。

若要问此人姓甚名谁,那可就大有名头了!

若按照门中几位活过了好几个甲子的仙师老怪的话来说,此人也有一个称号,天丹道人。

为何如此称呼,大抵就是因为此人炼丹制药的功夫在整个蜀云仙门中无人可比,算是蜀云丹道第一人,而此人又自诩不修寻常仙道,而修天丹之道,故而也有了天丹道人这一称呼。

若放在三十年前的蜀云,天丹道人谌丹坪这号人物可谓是在叱咤蜀云,呼风唤雨一般的存在,但若是放到今日,门中小辈之流,怕是无人知晓,纵然是像卫凌、刘承这些年庚已过三十的弟子,也只是对其有所耳闻罢了。

至于这般风流人物为何销声匿迹于蜀云当中,原因无二,正是为了修那天丹道,天丹道人则美其名曰:欲修上乘丹道,必先断其凡缘。故而就将自己锁在了天书阁第九层楼阁当中,研究丹书药典,这一研究,就是三十年未曾出阁半步。

这一日蜀云中风起云涌,热闹非凡,那久居于天书阁第九层的天丹道人谌丹坪也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一直透过楼顶天窗,观望天外之景。

“今天的蜀云可是很热闹啊.....”天书阁九层当中,说话之人是个花甲老人,头发霜白,却是一副为老不尊的半吊子模样。

谌丹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仰头看天,也不知是看出了什么些意味,冷不丁的道了句:“天气可真好.....风和日丽云飘飘,就是那云上热闹了些。”

半吊子老人自言自语,他身旁那信手磨墨的小书童却是不住叹息了一声,语调有些阴阳怪气:“显然是这云下边热闹些,至于这天书阁外边呢,更是热闹的很。”

花甲老人谌丹坪闻言,可就不大乐意了,当即放下脚,拍了拍桌子,冲着那身边的小书童嚷嚷道:“嘿,我说你这小子今天不对啊,是嫌在我这老头身边待够了?”

小书童继续磨墨,头也不回,眼也不抬,也不看老人一眼,只是说道:“老爷你可是在这鬼地方整整呆了三十年了,再不去外边见见光,那还不得发霉了?”

谌丹坪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脑袋好似孩童一般猛地摇了摇,说道:“不行,当初我进入天书阁就是为了研究天丹道,如今丹道未成,就这样出去岂不是要惹得那几个老家伙笑话?”

那小书童听闻谌丹坪这般说,却是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眉宇间愁色正浓,心想这老家伙不出去也罢,他还得留在这天书阁内给这老家伙研墨倒茶,这般日子都已经三十年过去了,何时才算个头啊!

谌丹坪见小书童叹息,板下了脸,当即一巴掌拍在了小书童的脑门上,骂骂咧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里那些怪味道的话,当年要不是你吞了那株天阶灵草,老子早就炼成了天丹,乘风飞升去了,哪还能闷在这破地方一待就是三十年?”

谌丹坪骂声不停:“你当老子这三十年炼丹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忘恩负义的狗崽子,吃了谌爷爷的灵草,平白无故得了七千年不老金身还不满意,天天在这方寸大的地方给我怨声载道?”

的确,乍一看这小书童陪着谌丹坪三十余年,还只是六七岁的孩童模样,纵然是天资再如何聪慧,哪能六七岁便有玄阳境界,长久驻颜?

小书童吃痛,缩了缩脖子,委屈道:“若换做是您,三十几年孩童身子,能受得了?”

谌丹坪闻言,脸上愠色更盛,当即一巴掌猛拍小书童脑门,险些就想呵斥一声:老子活了百八十年,还不是老童子鸡一只,只是想了想这话有些不妥,便憋回到肚中,只是鼻息一哼,瞥了一眼那小书童,再不做声。

小书童见谌丹坪吃瘪,心中乐呵得很,脸上也难掩去一丝笑色,但依旧凑上前去,笑道:“老爷您消消火,但就这样待在天书阁里也不是个办法。”

谁知这小书童好说歹说,谌丹坪这老顽童都不愿听,撇过脑袋,轻哼了一声。

小书童咧了咧嘴,再凑上前去,说道:“老爷您前段时间不还提过那楚姓小子吗,如今那小子也出了灵池,你就不寻思着出去见见?”

“楚小子....对了对了!”被小书童如此一说,谌丹坪当即一脸恍然,猛然抬手往小书童脑门上一拍,笑道:“还是你这小脑瓜子灵敏,你若不说,我还真给忘了。”

这一拍力道可是不小,竟是把小书童一巴掌拍到了砚台上,一张稚嫩的脸庞上沾满墨水,但那

不得不说,谌丹坪虽说一副半吊子模样,可这书法飘逸潇洒,颇有名家风范,一笔落定,那个大大的“楚”字如凤舞龙飞般展现而出。

老头砸了砸嘴,伸舌舔了舔笔尖,觉得这楚字太过单调,便是随手而书,在那楚字后头又添两字。

一笔潇洒而过,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熟宣上墨若飞龙,“淮南”二字新添纸上。

“楚淮南!”

谌丹坪见那纸上三字,一字一句念出声来,而后放声大笑,释然道:“也罢,三十年前欠下那老家伙一个人情,如今还他也罢!”

小书童面露欣喜之色:“那老爷的意思是?”

谌丹坪一脸肃穆:“出阁!”

人走,灯灭,风乍起,卷起桌案上的几张宣纸,散乱纷飞。

一张宣纸上墨色犹新。

纸上八字,工工整整:天丹有道,丹心其道!

第四十四章冤家聚头

蜀道之东,锦城。

也许是惊蛰过后,春分临近,锦城内相比于初春时节,显然是要热闹上了许多,城中除了一部分久居蜀道之人,还是外地的游侠商客居多。

因为蜀道之西属西越王朝国境,与蜀道之东的大明王朝相隔虽有四千里山河大漠,不过也正因此,两国千年以来少有战事,故而关隘对商旅的管制颇为松散,贩卖盐铁的走私买卖,在这条路上屡见不鲜,故而也保证了蜀道之下大小城池的繁荣之景。

这几日当中,小小一个锦城却是发生了诸多大事,其中三件最为骇人听闻,唐沫雪这等身份极高的亲传弟子下蜀道入锦城是第一件。第二件则是锦城当中新上任的卫城主出城数日,便是音信全无,据他的心腹侍卫说,卫城主此行是往东而去,在大明国有一桩要事需要处理。

而今日,距离惊蛰十日之后,继那位貌美仙师入城离去后,又有一位年轻仙师入城,而两人竟然都是不约而同的选在了锦城中那处不起眼的茶楼喝酒饮茶。

只是这位从蜀云仙门出来的白衣仙师,并未如同先前的貌美仙师那般张扬入城,只是在过城关时给守门甲士透露了身份,也不喧张,便悠然入城,混入人堆,若不仔细去看,倒只是像个长相俊逸的游侠儿,故而也没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楚天卿进入锦城后,便走入了那件客源稀少的茶楼,在茶楼二层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便坐下来,他这一来并非喝茶,只是要了两壶青竹烈酒,一碟春笋小炒,以及三斤锦城中特有的酱牛肉。

两碟菜,两壶酒,约莫七两银钱,一餐不贵,但是这菜的味道却是地地道道的川中蜀味。

楚天卿在门中衣食住行也向来从简,倒也不介意这一餐粗茶淡饭,夹了一筷子春笋就着青竹酒下肚,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然而就在楚天卿才坐下来解决温饱问题时,另一道人影却是在不知不觉间也入了锦城,只是与楚天卿不同,人影并非走城门入城,而是择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城墙,贼溜溜地翻墙入城。

人影的主人倒是玲珑娇小,让人一看就知是女儿身,她身着一袭素净的青衣,头上则带着一个土灰色的貂皮大帽,也许是帽子过于宽大,不和脑袋,帽檐盖过了少女秀气的眉毛,也遮去了那张脸蛋的三分俏美,以至于少女的容貌不会太过惊世骇俗,故而入城之后也避免了诸多麻烦事。

青衣少女入城后循着楚天卿所走的轨迹,也是寻到了那栋茶楼附近,看了一眼楼阁上临窗的白衣人,贝齿轻咬了下薄软的嘴唇,一双灵气十足的眸子微微眯起,看着楼上悠然喝酒吃菜的楚天卿,不由得轻哼一声,旋即便是走入茶楼。

茶楼中,楚天卿一脸慵懒之色,随意而坐,一手拎着精致的酒壶,五指稍稍用力,扣住壶口,轻轻摇晃起壶中浊酒,脸上不见醉意。

壶中浊酒被他慢慢饮入口中,吞入肚内,一盏茶的时间,一壶烈酒便是见了底。

楚天卿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酒意全无,抬眸望了望由茶楼一层走向二层的楼梯前,草稕后,不紧不慢地道了句:“来者即是客,何必待在帘后窥视?”

“既来之,则安之,若愿与我一同饮酒,楚某必然是乐意之至。”他眼角余光瞥了眼草稕后的人影,不见丝毫动作,也没有任何回复,却是一笑,语调一转,调笑一声:“况且楚某对斫琴调律之事还是颇为在行,若不嫌弃,楚哥哥倒是不妨教教你。”

“谁要你教!”

那草稕后头的人儿闻言,当即玉手一挥草稕,身形从草稕后一窜而出,出现在楚天卿视线当中。

楚天卿见状,却是不由得噗嗤一笑,说道:“我说倾儿师妹,你这副打扮可真是别出心裁呐。”

的确,此刻出现在楚天卿视线当中的苏倾儿头戴一顶显得颇为土气的貂皮大帽,与她身上一袭纤尘不染的素净青衣显得很是不大,貂帽过于宽大,遮住了她小半张脸,毛茸茸的貂皮大帽下,俏脸羞红,像是能挤出水来,如此搭配起来,确实显得有些滑稽了....

好在茶楼生意冷清,二楼除了楚天卿与苏倾儿二人以外,再无他人,故而这对小冤家吵吵闹闹也没人注意。

“我说倾儿师妹,一路跟着我下山可是有事?”楚天卿简单的看了一眼苏倾儿,便是挥动手中竹筷,夹起一筷春笋,自顾自地吃了一口,而后面含笑色,说道:“莫不是倾儿师妹觉得当日灵武台上楚哥哥给得调教不够,这次打算做那尾行的痴人?”

“你无赖!”苏倾儿闻言,俏脸羞红,咬了咬银牙,胭脂虎目狠狠一刮楚天卿。

“喔?那你跟着我来这里干什么?”楚天卿却是一笑,说道:“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来讨教琴艺音律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苏倾儿哼了一声,倒是反问道。

楚天卿闻言,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人求温饱,以食为天,我又不是那些可以不吃不喝活过百年的仙人老怪,自然是来喝酒吃饭。”

苏倾儿一时语塞,这才发觉自己竟是问了个俗不可耐的问题。

楚天卿倒也不介意,只是一笑:“且说说你来锦城作何?总不可能是放着那青云阁中水陆毕陈的山珍海味不吃,打算到锦城里来饮低廉浊酒,吃粗陋杂粮?”

苏倾儿没好气得白了一眼楚天卿,自袖中取出一物,是一张被卷折而起的羊皮纸,她对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说道:“过几日便是蜀云仙门中的狩灵大赛,这是请柬。”

楚天卿问道:“你对那狩灵大会有兴趣?”

苏倾儿点了点头,在楚天卿对面盈盈而坐,将那张羊皮纸递向楚天卿,脸上稍有羞怯之色,说道:“若是能组队参加,夺冠的几率会更大些。”

“没兴趣。”谁料楚天卿看了不看便是直截了当的回了句。

苏倾儿望着楚天卿,一脸希翼的模样,却不料对方想都没想,便是拒绝了,不由得鼓了鼓脸颊,颇有几分委屈模样。

楚天卿见状一笑,调笑道:“只要你乐意,在蜀云门中随便招呼一声,想与你组队的弟子大可从青玉峰大殿门口一路排到龙首峰,比起我这个先天境初期的半吊子,与那些先天境中期乃至于后期的修士弟子组队,胜率岂不是更大?”

苏倾儿贝齿轻咬着嘴唇,脑袋稍稍搭拢,眼帘低垂,并未言语,只是双手置于双腿之上,拽住衣襟。

女子面薄,更何况是向来在蜀云仙门中有求必应,又深得师尊溺爱的苏倾儿,这第一次这般求人,已是做到了极致,给足了楚天卿面子,但楚天卿却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请求,显然是给苏倾儿头上浇了盆冷水。

楚天卿见苏倾儿那委屈模样,反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继续调笑:

“况且狩灵大赛会场是在深山老林当中,历来参加狩灵大会的弟子都是年岁不小,修为不弱,手段更是狠辣,为了争夺那一鳞半爪的好处,大打出手可是常有的事。他们可远不如我怜香惜玉,女孩子家家的,红袖添香,素手研墨多好,总这样打打杀杀,多伤雅致。”

“你!”

苏倾儿闻言,心中吃瘪,当即娇咤一声,水灵灵的虎目恶狠狠地瞪着楚天卿。

“好啦,别瞪啦,我知道倾儿妹妹的眸子最好看。”楚天卿饮下一口烈酒,谈笑道:“不过要我和你组队,也不是不可以。”

苏倾儿眼前一亮,问道:“此话当真?”

楚天卿含笑点了点头,稍作思酌后说道:“不过我自然是有条件的。”

苏倾儿问道:“什么事条件?”

楚天卿放下手中竹筷,笑道:“狩灵大赛有何奖赏?”

苏倾儿见楚天卿有了答应的意思,面露欣喜,回答道:“狩灵大会名次入前三者,皆有奖励,冠首可得三千灵石,八品培元丹七枚,其次的第二名则有....”

“好!”还不等苏倾儿说完,楚天卿便是一个好字打断了苏倾儿的话,算是答应了下来,而后他说道:“若能夺下冠首,那三千灵石我不要,七枚八品培元丹归我,可否?”

苏倾儿眉头微微一蹙,想了想,便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那三日之后,蜀云城中见。”

小书童好似习以为常,也染不怒,伸手抹了把脸颊,笑道:“对对对,就是那楚小子,老爷可还记得?”

老头谌丹坪起身,抿了抿嘴,似是思酌了一番,随意拿起散落在他身前桌案上的一只毛笔,沾了沾墨水,提笔便是在身前那张白净如雪熟宣上写出一字。

是一个大写的“楚”字。

不得不说,谌丹坪虽说一副半吊子模样,可这书法飘逸潇洒,颇有名家风范,一笔落定,那个大大的“楚”字如凤舞龙飞般展现而出。

老头砸了砸嘴,伸舌舔了舔笔尖,觉得这楚字太过单调,便是随手而书,在那楚字后头又添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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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道封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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