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贵客

第二十七章 贵客

可怜的魏同学又是一周没来上课。

林奕寒的目光远远地掠过他那张空出来的座位时,心里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玩的过份了一些?

但转念又一想,自己并非医生,更不是他的家长,没义务去教他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也没义务在他心怀恶念的时候保持着天使般的爱心进行包容和教导。当一条恶狗咬过来的时候,无论这条狗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在它扑过来时,两方的立场就已经是对立的了,这边被狗咬到了固然只能自认倒霉,而如果狗被反打一顿,甚至被煮了吃肉,那也是它早在扑过来时就理应承受的后果。

只是此时的林奕寒并没意识到,在很多时候,人生的轨迹其实是完全跟能力挂勾的,这并非是指那些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的屁话,而是说在能力不同的时候,往往一件事引发的后果也完全不同。

在林奕寒眼里,魏东勇或许只是个可以随便捏扁揉圆的可怜虫,但如果这样的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对于那些老实到连远远地看到别人打架都会吓的手脚发僵的同学而言,魏东勇大概也是一个会让他们的世界充满狂风暴雨的恶魔。

而在另一方面,如果这次的事不是林奕寒碰到,而是换成另外一个普通男生,或许早在当日魏东勇强行要求换座位时事件便已经以他的得逞为结果了结掉了。但他遇上的偏偏是林奕寒,一个外表上象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男生,内地里却是一个跟他根本不是同一级别的人。

能力的不同引发的结果不同,所以魏东勇吃了瘪,事件隐约的有些升级了,于是才有了第二次。

第二次魏东勇找了帮手想要扳回一场,但能力依然不在一个级别上,所以他又吃瘪了。

事实上,如果魏东勇到此为止,或者没办法找到更多更强的帮手的话,那么此事依然会就此了结,但世界就是那么——怎么说呢,或许更恰当些的形容是喜欢恶作剧。

我们的这个世界有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它不喜欢平淡,有种偏喜恶作剧的邪恶,它不喜欢老虎咬鸡的把戏,而是喜欢把两头实力相当的野兽放在一起,看它们死掐,看它们两败俱伤,直至奄奄一息。

更直白一点说就是,有什么级别的能力,它就会相应地安排给你什么级别的麻烦。

原本应该只是一件学校当中十六七岁少年男女之间的小恩怨,闹的再大也不过是一场波级范围超不过学校范围的事件,但只要命运的指针稍微偏转一下,结果便会完全不同了。

魏东勇的家在百色城的东部城区,离林奕寒所在的学校大概几公里的距离,是一座规模不算小的别墅。他的父亲是个生意人,生意规模挺大,都是半黑半白的性质,他二叔更是彻头彻尾的混黑性质的,在某组织中地位地不低。不过魏东勇身体长的高大,但脑子不算灵光,不大懂这些,也不关心。

这一天,魏东勇又逃课了,他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心情很郁结。

并非是自己打不过那小子,也绝不是打架输了那种简单的丢脸,明明就可以上去一拳就把他给打的满地找牙的,明明就可以领着一群人把他蹂躏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甚至可以说,如果有必要的话,让人一群男人把同为男人的他剥光了玩弄一场,更是足够让他这一辈子都不敢抬头做人。可是偏偏每次到了最后的时候自己都象脑子少根筋似的,在对方拙劣不堪的鬼把戏下闹的灰头土脸,感觉上自己根本是在被人当成白痴一样耍着玩。

如今只要一走进班级里,同学就会拿异样的目光望过来,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低声嘻嘻哈哈的诡笑,而且这种情节还隐约有了往外班传递的趋势。而另一方面,上次被吓的失禁,直接尿在裤子里,当时在场的那帮人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不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是总感觉偷偷看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某种让人皮肤火辣辣的东西。

对于一个普通的十六岁男生而言,这几乎是一种世界倾毁般的灾难。

几乎完全抬不起头做人了——一想到这一点,他胸口就闷的几乎想吐血。

“啊啊啊啊——林奕寒,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烦躁!

恨!

一阵又一阵间歇性有如抽风似的吼叫在别墅里回响,魏东勇象是一头受伤的野兽,摔东西,踢门,不停地拿拳头砸墙。

但是心底那股烦躁和怨毒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去,胸口憋闷得仿佛要炸开了一样。

就这样不停地嚎叫、折腾,整个别墅都被吵的不得安宁。

大概到了下午的时候,房间外面响起杂乱的声音,似乎是不少人进到了别墅里。不过魏东勇并不在乎,依旧嗷嗷嗷地乱吼乱折腾,在屋子里砰砰地摔东西,这个房间摔没了就换个房间。

过不一会儿,大概是嫌他闹腾的太过厉害,有人走过来敲门:“勇少爷,小点儿声,今天有贵客!”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

“勇少爷,小点儿……”

“滚!不要烦我!给我滚!”

“呃……”

门外的人灰溜溜的走掉。这边又开始折腾……

又过一会儿,一片杂乱的脚步声走过来,似乎不少人的样子,中间夹杂着魏东勇的父亲魏文豪洪亮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一边走着一边以很恭敬的语气跟什么人搭着话。

“……您太客气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办……”

“……”另外一个声音不大,隔着门听不清楚。

“您说笑了,哪敢跟您要报酬,应该的,应该的……”

“……”

“哎,您说的是,平时只顾着忙生意,对孩子有些疏忽了……啊,对对对,是是是,应该关心孩子……”

脚步声随着谈话声一路走过来,到了近处,魏文豪的稍微提高了声音喊道:“勇子,你消停点儿,今天有贵客在家,别尽在这儿给我丢人!”

对于父亲,魏东勇还是保留着几分畏惧的,被隔着门一吼,顿时安静了下来,同时心里产生一丝疑问,能让一贯有些粗鲁作派的老爸这么介意的,不知道会是什么人。

隔了片刻,敲门声响起:“勇子,赶紧出来见见贵客!”

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魏东勇迟疑着开了门,身上的衣服看上去稍微整理了一下,只不过形象依旧有些不堪,拳头上破了皮,渗着血丝,头发乱蓬蓬的,被汗水粘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脑袋上,身上一股汗臭味,眼睛也红红的,象是好几天没睡觉的赌鬼,原本高高壮壮的样子,现在看上去竟是狠狠地瘦了一圈下去。

魏文豪平常忙生意的事并不怎么在家,突然见到儿子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吓了一大跳。

“勇、勇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走上前去,推开魏东勇探头往房间里一瞅,又吓了一跳,里面满目狼藉,能摔的几乎都摔了,地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碎片啊、破纸啊、书本啊,半空中还漂着些绒毛之类的东西乱飞,另有些刀剑之类的堆在一边,不过都是观赏性的,没什么杀伤力。

“勇子,说话啊,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魏东勇眼睛一红,嘴抽搐了两下,心中着实有种被人欺负了之后想找家长哭一场的心思。但是又感觉说出来会太丢人,便死死地咬紧牙憋着嘴,任凭怎么问也不吭声。

魏文豪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虽然心狠手辣,可对自己的亲儿子毕竟还是有在意的,心里有些心疼,看他这副倔劲心里头又有些上火,但眼前并不是处理家世的好时候,旁边正有贵客看着呢,虽然人家嘴上说着关心孩子很重要之类的话,甚至还颇有耐心地跟着过来一起看个究竟,但对对方那种级别的大人物来说,要是真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以后的生意估计也就没法做了。

心思转动之间,他转过脸朝身后一脸玩味地看着这边的男人陪罪,打算把这事先压下来,等人走了之后再处理。

“段先生,真是对不住,让您见笑了,咱们去会客室谈吧,这小子要是敢再乱喊乱叫的扰了您的兴致,我剥了他的皮!”

被魏文豪敬为上宾的男人看上去接近四十岁的样子,国字脸,双眼很有神,但整体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象是一个教书先生,脸上一直浮着丝意味不明的笑,让人看上去会产生一种摸不着底的紧张。

“魏先生太见外了,我刚才就说过,孩子嘛,要多关心,要重视,你要懂得他们的心思,扶他们堂堂正正的走路,遇到了困难时你要开解,看见他们成功时更不要疏忽了对他们的赞扬和奖励。生意的事嘛,不急,我看这孩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不妨好好处理一下……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稍微等上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男人的语调很平易近人,声音也不高,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对方,给人以很认真专注甚至是重视的感觉。但仔细听起来,依稀能隐约地感觉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平易近人是对人的一种态度,但我的地位比你高却也是毋庸置疑的,这是一种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才会有的自我定位。

“这个……”魏文豪有些为难。

在商场上打滚了许多年,魏文豪心里自然也有一套识人办事的观点。对方话虽说的漂亮,但更多的只是表现出一种态度,这种身居高位的人心里城府太深,谁也摸不清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要是傻傻的去相信一些场面话,真把人家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处理家事上,本身是一种很不妥的事。

但另一方面,对方连着两次要求自己先处理孩子的问题,甚至主动跟过来,看上去的确很重视的样子,又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样的话……勇子,那你就当着段叔叔的面简单地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魏东勇还是不吭声。

魏文豪皱着眉头,试探着瞄了段姓中年人一眼,见他似乎的确没什么不耐烦的意思,便一挥手把旁边的人叫过来,吩咐道:“你去问一下,这段时间少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应声离开,段姓男子则饶有兴致地绕过魏东勇,站在门口打量着凄惨得如同被小偷光临过的房间。

过没几分钟,离开的手下便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那天跟魏东勇一起追林奕寒最后却被吓得腿软的人。

魏文豪的生意半黑半白,很多时候都会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他的弟弟魏文德更是一个纯粹的黑道头领,所以平日里家中总会有一些流氓打手之流的人等着办些跑腿打杂的闲事。

魏文豪把那人叫到身前一阵询问,那人不敢说谎战战兢兢地说出那天的经过,只听得魏文豪脸色一阵发青——丢人啊!十来个身高马大的大汉居然给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扯着鼻子耍,这要是传出去了,整个魏家都跟着丢人,万一跟人谈生意的时候地方来一句,“哎,听说你家那小子那天被人耍的尿裤子了……”这哪还有脸再谈下去啊!

远的不说,单说近的,这边问这些话的时候又没避着人,肯定被段先生和随行的几个人听见了,这简直……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魏文豪颤着手指指着儿子,想要狠狠地骂上两句,但看他这副双眼痛红的样子,还真有些骂不出来。

另一边,那段姓中年一边听着那段颇有些搞笑的原由,嘴角噙着丝笑,一边迈步进了魏东勇的房间,双眼漫无目地的四处打量,神情一直很随意,也没有半丝不耐烦。

然而在某一刻,当他的目光掠过某副倒在桌子一角的照片时,他的瞳孔却突然微微地一缩。

照片中是一个脸形颇明俊的少年与人说话的样子,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柔软的头发差不多能覆盖到眼睛的位置,目光很沉静,整体看上去是个能给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的少年,而且外形上有些斯文,偏瘦,应该是乖乖女比较喜欢的一种类型。

但让段姓中年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少年——大约是有意的,照片在拍摄的时候连正与少年说话的人也拍了进来。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长长的头发,笑起来萌萌的甜甜的,看上去象个纯净天使。

段姓中年走过去,轻轻将照片拿起,抚去上面沾着的两根细软绒毛,低沉着声音,自言自语着:“原来是静冉啊……呵,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了,段叔叔倒真的挺想你呢!”

他拿手指轻轻夹着照片,转身出了房间,走到被叫来询问原由的混混面前。

“照片里就是那天耍你们家少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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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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