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感情
所有的怔惊也不过是刹那之间,身体本能地扶住了古雅的身子,下意识地将古雅揽紧一些,再紧一些。
如果说古雅觉得她自己的身子像是一块浮木,只有抱着闵华才会觉得安全的话,那么闵华一定不会放开古雅,一定不会让古雅处于危险的地方,一定不会让古雅担心与害怕。
因她也在心中,更加地确定,闵华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尊敬的师父,也是她所爱为她是古雅,是司徒静柔唯一的骨肉,也是风族的两个仅有的遗留者,他唯一的族人,唯一的亲人。
扶着古雅,两个人一起小心地,缓慢地过了一架吊桥。古雅的手仍然圈在闵华的脖子上,并没有松下来,她心里也知道男女有别,纵然是自己的师父,如此亲近也不妥,只是心中仍然不愿意松开手。直到过了那架吊桥后,古雅才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双手离开闵华头颈的那一刻,心中亦曾闪过片刻的失落与依恋。
这份感情一早就扎根在她的心中,那份敬仰,那份依赖,那份深埋在心里的爱慕,都是那么地根深蒂固,爱上自己的师父,或者对中原人而言是不可想象之事,但爱就是爱了,这也是她不可以避免的。感情,真的没有办法控制。如果她和凌铃铃一样看得开,如果她和凌铃铃一样置世俗纲常于不顾,该有多好?
那么她的师父呢?在师父的心里,她永远只是个女弟子,还是他亦曾有过那份珍贵的感情?
入夜的时候,他们在一个还算宽敞的山洞里落脚,外面仍然是冷的,山洞里燃着橘红色的火焰,火焰缭绕着。给了这山洞带来一片可贵的光明,橘红色的火焰映在脸上,显得益加幽迷。
还是有些冷的,古雅下意识的向那堆火靠近些,闵华随手拿起身边的几根干柴,添到这正燃烧着的火焰中,幽幽的火光映在闵华绝世清雅的脸上,俊美得有些不切实际,仿佛就像是一个梦般的虚虚实实。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守在这山洞里。若是往常,他们还会说一些话。但今天,两个人都异常地沉默。
今天,古雅已知道了一切。有关于自己的美丽母亲,有关于自己的神秘师父的真实身份,还有那个……传说一般的父亲……
太……不可思议了,细细想来,再回想起过去的日子。真如做了一场梦一般,觉得世事仍然如故,但主人的心态已是不同,做有种隔世之感。现在她才相信一句话:“有些事情还是不如不知道的好,糊涂的人,未常不幸福。”想来也确实如此。因为不知道,所以不必去面对那些前人的恩怨。
知道了真相后,古雅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面对。
但问题是,古雅应该怎么面对?她又应该怎么去选择?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已不可遏止地波及到了她,她的命运也可以说了上一辈恩怨的延续,于古维镛。于宇文珏,于闵华。都是。
养父,亲生父亲,以及师父,这三个与她关系密切的男人……还有她那臻于完美的母亲——司徒静柔……
“在未知道自己的母亲之前,我对母亲有过很多猜测,无论哪一种猜测里,我的母亲都是美好的。”古雅出神地瞧着那橘红色的火焰,静静地说道,“一个人对想像中的人或事都怀着期待时,那么那个人想像中的人或事必然是美好的,不可超越的,一但真的看到了想像中的人或事,一般都会失望,因为想象一直都是最美好的,我曾经一直这样以为。”
“但是看到了母亲的遗容,听到师父说起母亲的事情后,雅儿才知道,这世上是有一种叫做超乎想象的美,而母亲就是这样完美的人。”古雅幽幽地说着,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闵华,轻柔而温馨的微笑着,“母亲真好,雅儿能有这样的母亲,感觉很幸福。”
古雅幽幽地说着,橘红色的火焰映在眼里,格外地幽丽迷离,这样温和而美丽的笑容……闵华看着这样的古雅,意外地,竟有种似曾相似之感,仿佛许多年以前,就已认识了眼前的这个女孩,这样温和而美丽的笑容,恍然就是以前的那个静美的女子,看着她,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竟有种温馨感,那种藏于内心深处的,却又不可割舍的温馨。
司徒静柔唯一的女儿。
他唯一的族人……
古雅已注意到了闵华正出神地凝视着她自己,她也注意到了闵华眼里的温柔,那是一种与平日里不同的眼神,一种红尘相隔的牵念。
古雅的心微微一动,抬眸对视着闵华,从闵华的眼神中,古雅似乎看出了什么,她也看着闵华,一种别样的感情渐渐弥漫,隔了许久,古雅轻轻地问了一句:“师父,雅儿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古雅的声音将闵华的神思拉了回来,他点了点头,声音依然温和好听,道:“你问吧。”
古雅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地,轻轻地问道:“师父,你是否与我的养父和父亲一样?”
闵华微微一怔,起初他并不明白古雅的意思,但想了一想,古维镛是毓朝大将军,宇文珏是当今皇上,他们两个的共同点是对司徒静柔一往情深,就算司徒静柔死了,两个人依然深深地思念着她。
既是如此,那么古雅所谓的“与我的养父和父亲一样”,是问他是不是爱上了司徒静柔,这么多年来,一直深深思念着司徒静柔?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古雅的心里亦开始紧张,她的母亲那么完美,就算是师父,也可能会被她的母亲深深的吸引。只是因为自己是司徒静柔的女儿,师父就为她做了这么多,可见司徒静柔在师父的心里是不同的,是极为重要的。那么她想知道,师父对母亲是怎样一种感情?
如果师父爱着她的母亲,古雅并不会嫉妒,因为是母亲,是她的母亲。无论如何,对于母亲,古雅都是深刻的爱与感激。
虽然这样,古雅仍然很期待师父的答案,感觉到闵华的目光,古雅的心像是揣着一只兔子般咚咚直跳。
“静柔是我唯一的族人,我视静柔如亲人。”闵华是这样回答的。
风族灭亡后,同是风族人的司徒静柔,对闵华而言,就是亲人了。他对静柔的感情,不是男女之爱,而是一种亲人之间的亲切与依赖,是一种由衷的尊重与敬佩。
得到这个答案后,古雅那颗紧张的心渐渐平息下来,虽然早就有了准备,但听到这个答案后,古雅仍然松了口气。但很快地,古雅又忧虑起来,她对师父已萌生了爱意,可是她却不知道师父对自己是什么感觉。面对着师父,她是应该将她的感觉和盘托出,还是应该将这份感情深深掩埋?
她不知道。
但她也没有多想。
现在最应该想的事情是,日后怎么办?
回中原,去京城,回到古府里面对着曾经对自己甚为嫌弃的养父古维镛,还是去找她的亲生父亲宇文珏?或者,就这样跟着师父游荡天涯。
闵华一开始并没有问古雅她的打算,古雅也知道闵华在给古雅时间,让古雅去考虑日后的生活。
次日两个人又一起赶路,行了一段日子,便到了那片绿州。那片荣云族人解忆瑶与解忆答姐妹所住的绿州。
再次到这绿州来,闵华与古雅免不了去解忆扎拉那里看望他们。解忆扎拉一家人都很喜欢闵华和古雅,见两人再来做客,亦十分热情。解忆瑶仍然活沷可爱,姐姐解忆答也没有因为上次闵华的拒绝而怀有遗恨,而是很坦荡地招待他们,这也许也是这漠北荣云族的广阔胸襟。
上次在解忆扎拉一家的时候,古雅就已注意到解忆扎拉与他夫人看闵华和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上次古雅并没有多问些什么,这次既然已知道她母亲的事情,已知道闵华的过去,古雅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便直接向闵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师父,雅儿觉得解忆扎拉与他的夫人看我们的眼神甚为奇怪,这不知是何缘故。”古雅问这话时,正与闵华两人在一片草地上做着一些箭。
闵华制作兵器等东西的技术很高,远远胜过中原上有名的能工巧匠,就上次闵华送给古雅的“飞花入梦”,就是极尽精巧的暗器,天下能为之人不过数几。箭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兵器,闵华自然能很轻易地制作。古雅问这句话时,闵华正削着手里的木箭,姿态依然高雅清远,脸上并无惊讶之色。
古雅是细心之人,解忆扎拉的态度,她必早已注意,上次之所以没有问,是因为知道时机未到,现在既已将一切都说了,古雅自然会问出来,既早已知道她会问,闵华自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很平静地回答:“解忆扎拉曾经参加过那次消灭风族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