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周芷清想劝她别那么绝情,刚想开口,忽然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她条件反射地紧抓窗框,痛呼出声。
商慈吓了一跳,忙扶住她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周芷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惶恐,嘴唇发抖:「我肚子好痛……好像要、要生了……」
周芷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惶恐,嘴唇发抖:「我肚子好痛……好像要、要生了……」
商慈和丫鬟禄儿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慌了手脚,商慈回握住她的手,强作镇定问:「怎么痛法?」
周芷清也描述不清,尽管咬着牙,嗓音还是带着惊怕的抖动:「我、我能感觉到它在往下坠……」
在一阵一阵的闷哼和呻/吟中,周芷清秀眉纠成一团,商慈离得近,仿佛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动了一下,片刻后只见她的裙底渐渐渗出带血丝的液体,湿濡了一片。
羊水破了……商慈按捺着砰砰直跳的心,忙起身扯过座榻边的绒毯,给她盖在了腿上。
禄儿一边催命似地促着外面的车夫,一边慌乱地用手帕擦着周芷清额头上的汗珠:「小姐你忍着点,咱们马上就到家了……」
在商慈和禄儿的提心吊胆,和周芷清一声赛过一声的呻-吟里,马车风一般地赶回了沈府。
禄儿还未等车轮停稳便掀帘跳下马车,对傻站着的门房喊:「快来帮忙,少夫人要生了!稳婆!少爷原本找的稳婆在哪里!」
沈府下人们闻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去抬周芷清。
沈府上下顿时一片慌乱,周芷清被众人半抬半扶地送到屋里,丫鬟婆子们四相奔走,端热水、找稳婆、取绢布……
相较于鸡飞狗跳的国舅府,万府此刻凝固着一股萧疏沉重的氛围。
万衍山看向喂完药就守候在床边,静默不语的巽方,胡子抖动着,扯露出一丝笑容:「你每天都有卜筮的习惯,你是算到了罢,才会支走了蠢丫头…」
巽方的神色看似静如止水,颤动着的睫羽和翕动的唇角,泄露了他焦迭的内心。
「为师活了一百二十三岁,也活够了,是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万衍山苍暮的嗓音里尽是超脱和释然,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那孩子……应该是知道他的身世了,为师想求你一件事。」
巽方轻轻握住他放在被褥上的右手,道:「师命重于山,如何说求,师父,你想到什么就说罢,弟子一定做到。」
万衍山叹口气:「无论将来庚明做了什么,望你能顾念着同门之情,留下他的命。」
巽方心里一痛:「师父不用你说,庚明永远都是我师弟,我不会害他。」
这人一到了将死之时,天大的事都已变得不再重要。什么谋篡逆反,什么王朝稳固,什么黎民社稷,万衍山都没有力气去想,他只想自私一回,他唯一的牵挂,只有那个至今流荡在外不知音讯的小徒弟。
得到巽方的回答,万衍山心愿了成地长出一口气,好似有他这句承诺,庚明的未来就有了保障一样。
「为师困了,你走罢。」万衍山说完,缓缓阖上眼。
耳侧的呼吸一点点变弱,直到静止,手心那只布满褶皱的手逐渐变凉,直到脉络失去跳动,屋帘被风吹得荡动,窗外的竹叶莎莎作响,巽方能感觉有什么东西他身边经过,随着那阵风,消逝了。
他的背脊彻底弯曲下来,手肘撑在床边,紧握住那只已经失去了温度的手掌贴在额间,有什么东西从眼中滑落,靛青色的被罩上晕出点点打湿的痕迹。
沈家少爷这日也是休沐在家,对于妻子即将临盆还要去坐马车送行这事,他本来就不赞成,但也劝不动,正担心着,此刻听到院外纷杂混乱的脚步声,就知道出了事。
然而这种时刻,他一个大男人更插不上手,只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负着手在周芷清的院子里兜来兜去。
商慈在屋子里完全充当着陪护的角色,手被撕心裂肺哭嚎着的周芷清捏得生疼,她强忍着也没有收回手,她知道周芷清现在所受的痛苦一定超她百倍。
她平生所学在此刻全然排不上用场,只能紧握着自己的手,只能扯东扯西说着无用的话,试图转移周芷清的注意力:「放松,想想别的事,想想以后的事,对了,你给孩子起名字了吗……」
然而不管商慈说什么,周芷清都听不进去,终于,在商慈的手被捏到快失去知觉之时,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啼哭声。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连忙用柔软的绸布包裹住孩子,温热的湿帕子擦干净婴儿身上的污秽,笑道:「是个小少爷!」
稳婆欢喜地把孩子抱到周芷清面前,周芷清还在余痛未消地喘着气,瞥了眼,看到自己痛苦折磨了半天,为得就是这么个皱巴巴像个小老鼠似的小东西,有点失望有点嫌弃:「怎么这么丑?」
商慈没绷住,笑着瞪他一眼:「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孩子的?丑,你是你儿子!」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抱着,细细打量,只见他五岳灵秀,目深耳窍紧,三才三停圆阔而润,现在只是眉眼未张开,等年纪大了,定是个漂亮的小公子!
听到孩子的啼哭声,沈俞安再也不顾下人的阻拦,冲到了屋里去,没有去看商慈怀里的孩子,而是径直奔到周芷清床边,见妻子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好,看见他还冲他微笑,一颗心才算落回了肚子里。
商慈微愣了愣,对于这沈家少爷第一时间是奔到周芷清身边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只道周芷清没瞧错人,就算周家落败了,但有沈家少爷如此偏袒爱护她,她在国舅府的地位想必也不会动摇。
不过夫妇俩人深情对望、耳鬓厮磨的场景,显然没有怀中的小家伙有意思,商慈只顾低头逗弄孩子,等到禄儿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才反应过来周芷清在叫她。
周芷清倚在丈夫怀中,虽然看起来还很虚弱,但比起一些痛到昏迷的产妇已经好了许多,她笑着对商慈道:「那日我发现有孕之时,你在,今日分娩你亦在,这孩子是跟你有缘,帮忙给孩子取个名字罢。」
地窖被绑事件已过去了快两年,早已成了桩陈年旧事,再加上周芷清怀孕那段时间,沈俞安听说商慈经常来陪妻子说话解闷,对商慈早没了什么偏见。但孩子是府里的嫡长孙,名字怎么能随便让一外人起……他不知商慈是玄术中人,只知在这情况下,他不能驳了妻子的意思,只能强行附和道:「是啊,今日多谢姜姑娘了。」
商慈不是不知礼节的,周芷清心血来潮让请她取名,她不能真把人孩子的名字给定了。她也听出了沈俞安话中隐含的为难,只笑了笑道:「名字这么大的事,还是交给沈国公和沈老夫人定吧,我顶多是给个建议……」
商慈把孩子交给一旁的稳婆,从袖中掏出袖珍罗盘,按生辰八字给孩子排了番命盘。在天干同时有丙丁火,在地支有双巳火通根,算出这孩子五行中火形重,占了半壁江山,「元神」火旺,得「克泄耗」,也就是说要补土金水。
土因为在命格气势比较旺,已经有足够的能量发挥作用,所以不需要再补。
还剩下五行就是金与水了,这金水两种五行分别是代表财星的财富与事业的官杀之星,水为最弱,所以最终整个命格需要加强用神「金水」的力量,用来平衡整体命格的五行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