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坏女人不止一个
可是她与楼石的婚是皇上赐的,那么想和离的话,还是要经过皇上准许。
那么,这辈子,她除了依然选择去求赵宁外,还能有谁能帮她求皇上开恩呢?阮媛不停地在心底盘算着。
在京城里,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很多。可是让她有机会接近,又肯帮她忙的,就很少了。而且除去男人,京城里的贵女、命妇,又有几个瞧得上她,肯跟她来往的呢?
就是男人,除了刘贵外,也没有几个乐意理她的。
阮媛掰着手指数上辈子与她关系好的人,除了她的丫头之外,好像最好的便是公主了。因为周毅的不停刺激,赵宁亲自或让阮媛不停的寻唐芷的麻烦,所以,倒是经常碰面。
然后便是陈玉,可惜。当年,陈玉看上了阮媛与国朝最为得宠的公主,赵宁关系亲近,才会有目的的接近阮媛。当赵宁被赐死后,随着陈玉与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陈莹争夫失败,成为楼石的妾,她们之间的友谊也就完结了。
阮媛叹气,陈玉是指不上的。像陈玉这种人,从来都是踩着别人往上走的,帮人?别开玩笑了。能让陈玉出手相助的人,那得给陈玉带来多大的好处?
吕倩呢?阮媛想到了另一个与她还算不错的女人。那也是个为爱发疯的可怜人。本来是朵小白花,与陈玉一样庶女出身,却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处处与人为善。一开始时,以为这辈子做的最大的事情,也就是为爱献身。
自古奔者为妾,聘者为妻。结果那个男人另娶别人,纳了吕倩为妾。在妻妾争宠中,男人最终发现正妻才是真爱,吕倩受了那么多苦,由于心里不平衡,不愿听那个男人的话,自动退出,结果做了许多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事情。
最终被男人强行关进家庙,未婚生的儿子也不再认她。
原来,她上辈子交下的好朋友,没一个是好人,而且也没一个人有好结果。再然后,阮媛知道,这辈子能帮上她忙,让她达成心愿的,除了赵宁,再无他人。
长长地叹了口气,阮媛又拿起茶碗,一手举着茶碗盖,一下一下地吹茶沫子。然后顺着碗的边沿吸溜茶喝,那声音,震得楼石简直就像一头受了惊吓的驴子,他要是有耳朵和话,非立起来不可。侧着脖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阮媛并没有注意到楼石,而是********的想着自己的事情。说实话,赵宁真的不是个很靠得住的靠山。不说她最终将自己给做死了。就得谁都要顺便害上一害的性子,也让阮媛光想就肝颤。
再说了,赵宁的死,不是她一个人的行为,而是各方因素在一起的结果,是与皇位的争夺息息相关的一个结果。
当年的废太子事件,因为皇上的移爱,只要赵宁活着、或得帝宠一天,便不会被翻出来。只有赵宁让承天帝伤心,痛下决心的严惩了,或赐死或如当年的废太子一般,关了起来,承天帝才会为废太子翻案。
阮媛想到了当年赵宁死后,承天帝下罪己诏,翻出废太子案后,国朝上下除了皇子外,被牵连进去的朝臣无数,简直可以说是朝堂大换血。
赵宁是先失帝心、但承天帝自认为忍了这个孙女儿很长时间,才逐渐失宠、被承天帝禁足、最终被赐死的。
要想保住赵宁,那就是与想争皇位的所有皇子为敌,其中就包括魏王。魏王行九,母妃又是宫奴出身、并不得宠的徐婕妤。不过是承天帝的一次酒后失误而已。可以说,他在众皇子里,魏王不单排位不好,又无可依靠的外家。
魏王想出头,就只有承天帝翻出当年的太子案。除去了前面几位年长的皇子,魏王才有可能冒出头来。
阮媛顿时便没了信心。她如何能与众皇子为敌呢?
半晌无言,就在阮媛将一碗新茶吸溜个差不多时,绿柳隔着帘子道:“世子爷、少夫人,太医来了,在外间呢。”
楼石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阮媛。听了绿柳的话,淡淡道:“你们进来侍候吧。”
阮媛回过神来,冲楼石微笑。当年赵宁会死,定也有他的功劳。一来,赵宁毒死了唐芷,他为唐芷报仇;二来,也是在帮魏王,帮着所有想要折腾的皇子。
男人总骂女人坏,男人就不坏么?她们这些为了自己的目的,害了人的都不得好下场。男人呢?就是登上大位的承天帝,他敢拍着胸脯说,他当年登上大位,没有错杀一人么?
他楼石,就没有错害过一个人?
郑妈几个先进来,扶着阮媛上到炕上,靠坐到炕沿边上。绿柳和绿珠一左一右的将炕边上的帷幔放下。然后绿柳出去,请了太医进来。这位太医五十多岁,花白头发。衣着打扮,像是个有官品的老医生了。
老太医进到屋里,自不敢乱看,先给楼石行礼:“世子爷万安。”
楼石站起身还礼,笑道:“周太医一向还好?最近怎么不见周太医走动,在忙什么?”
周太医向北面一躬,道:“唯皇上圣德仁爱,悯生民之多艰,病生而医少。韩王在组织筹备承天志的编撰,向皇上递了折子,皇上高兴之余,念及此恨,命臣等也编本实用经方,以救烝民于病疴之中,亦可传不朽。”
这事楼石是知道的,笑道:“筛方子是太医院的事,至于定本成书,应该是韩王的事吧?”
周太医道:“可不是。上方让每名太医献十个独家的方子,再加上常方,秋后便送到韩王府上去。”
楼石道:“独家秘方倒是不愁,只常方各家不一样,要些时日。不过秋后还有几个月,倒是不急。”
听着楼石与周太医说话,阮媛在心底嗤笑,整日碌碌,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周太医笑着坐到炕沿前的凳子上,绿柳已经从帐子里扶出阮媛的手来,覆上一方锦帕。周太医诊了一回脉,好一会,将手收回。向楼石一拱手道:“少夫人娇弱,刚为新妇,焦虑不安也是难免的,万事少些思虑,我开些安神补眠的药,可吃可不吃,养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楼石才要说话,就听阮媛在帐子后面说道:“劳烦先生,药就不用开了。”
周太医看了眼楼石,笑道:“少夫人若是能心情和缓,将养些时日的话,不吃药也没什么大碍。”让医童背了自己的诊包,冲楼石道:“那下官就告辞了。”
楼石让绿柳送出去,并客气地送到门口,说道:“有劳周太医。”
待周太医出去,楼石转回室内,不坐在地中的圆桌前,却坐到了窗下阮媛平日里写字用的书桌前。书桌上还放着阮媛平日里时常翻看的医本子。边缘都有些毛边了。
他随手拿在手里,走马灯似的翻看了下。抬眼瞅向阮媛,隔着帘子,只能大概看个阮媛的影子。自打今日他进到归燕,便觉得阮媛与往日不同。但依然如沐春风地笑道:“没想到你竟然爱看这个。”
绿珠与绿蓠两个又将帘子打了起来。
半靠在炕沿边上的阮媛毫无遮掩地看向楼石。夏日的太阳入不了正房的屋内,浅青色的纱屉子,漏暗了正午时光。楼石逆光而坐,手里拿着医书,注视着她,嘴角挂着浅浅地笑。
他在她眼里,依然是长得好的那一个,心依然会因为随着每看他一眼,便会加快速度。
英俊挺拔,和气有礼,阮媛正是被这种表相遮蔽了双眼,总以为他大概不是很讨厌自己吧?只要她努力,他总会发现自己的好吧?
他站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倾世而立,嘴角噙笑,目光温柔。阮媛看着那个离得自己远远的人,就那么不知疲倦的追逐着。直到精疲力竭,才恍然醒悟,那不过是自己的幻影而已。他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向自己,就像看着一个溺水的仇人。
每当欲要放弃时,他便会伸出手来做出救援的动作来,给你希望,看着你挣扎。
突然之间,阮媛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一阵的剧痛。所以说,楼石才是心最狠的那一个。他在为唐芷报仇。原来折磨一个人,可以用这种方法。十年,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呢?十年的陪伴,不过是他对她的折磨而已。
阮媛并没理会楼石的话,只淡淡说道:“世子爷要是有事,就先忙去吧。”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前抓掉楼石那张假意关心的脸。
显然楼石没想到阮媛会出声撵他,倒是愣了下。
他虽然与阮媛并不熟悉,但就不到一个月的相处来看,往日里,阮媛绝对是以他马首是瞻。决干不出搓磨他丫头的事来。
而且这病也来得蹊跷。
以阮媛的身份地位,能从镇北侯府的正南门被抬进来,可不是一般人能达成的。难不成他仅仅扬言要纳小雨为妾,便能将她打击着?又或是对他死了心思?
楼石敏锐地察觉到了阮媛对他的不甚在意。又不相信阮媛轻言放弃。
至于他纳小雨这件事,最多也不过是给阮媛添堵,让阮媛在京城贵妇圈里没脸。连让阮媛伤心,都不大可能。她嫁他,总不会以为他会如她父亲一样,不纳妾吧?
想到这儿,楼石轻摇了摇头,他不大以为阮媛会如此天真。难不成与他玩起了欲擒还纵的把戏?
若果然如此,他不介意陪她玩玩。他倒要瞧瞧,她能忍住几天不去回心斋来找他。前一刻还笑意盈盈的脸,转瞬间便冷冽异常,楼石站起身甩袖而去。
晃动的纱帘隐没了楼石的身影。阮媛淡淡说道:“麻烦世子爷请两位姑姑回吧。不是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妾来自浮萍之末,凭风亦上不得青天。妾跟着两个姑姑学了多天的规矩,已经试过,真的学不会。”
外间的楼石小停了下脚,道了声:“好。”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难得他脾气好了,还没找她算搓麻彩环的账,她竟然还敢跟他耍上性子了。
他倒要看看,她能骨气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