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两个小时以后林婉已经坐在刘家派来接她的车上,车行驶的方向是一路向南,让人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细看现正是去老黄家别墅的路。她记起苏可提过老黄买的别墅正是与刘之牧比邻而居,脑子里正想着这事,车就下了国道转到一条小道上,不一会便来到那天雨夜事故生的现场。林婉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就是这个地方,噩梦开始的地方,连那棵树的位置都一点也没变,既然今天重回到了这里,那么能不能让事情变得有转机呢?
虽然是带着满腔勇气而来,却不知道事情接下来的展,她心中有些忐忑,于是把眼光投射到车窗外面,经过一夜雨的洗礼,天空放了晴,终于迎来了秋季特有的晴空万里、干燥凉爽气候。林婉呼了一口气,看,不管雨下得多么大,多么久,太阳总归是会出来的,她的心定了下来。
车子终于驶到那个熟悉的别墅区,还只到大门口,守卫看到他们的车就已经向他们经历。刘之牧的那栋别墅在整个区域最深处,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斜坡后再开十分钟左右才到,几乎像是要到一座小山的山之巅,她忍不住把头伸出去,刚刚看见层林尽头掩盖着的一角精巧屋顶,司机便说:“董小姐,我们到了。”
林婉哦了一声,将电动镂花铁门上的牌匾念出来:“静园。”
司机客客气气地说:“是。”
林婉有些好奇:“为什么叫静园?是因为主人喜好安静么?”
“这个,不是很清楚。”司机想了想:“老板的心思,我们怎么揣摩得到。”
林婉心里暗暗琢磨,刘之牧果然是不容小觑的,哪怕是手下一个司机都斯文有理,一路上不管问他什么都是客客气气地问答,但是若想再深入,又是滴水不漏。
她跟着司机穿过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径花园,到了门口,有个估计是小阿姨的清秀女子把她接近了客厅。
“先生陪太太打球去了,他说如果董小姐到了便请稍候,他马上回来。小姐喝茶还是咖啡?”
林婉连忙说:“茶,谢谢。”
这整栋宅子里的人都是这么客气,也不知道训练了多久才能变成这样,可是这种过分的客气简直让她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林婉有些无聊地坐在沙上打量房子的布局,南边的窗户是一整扇的玻璃窗,那玻璃不知经过了怎样的加工,秋天灿烂的阳光铺天盖地地洒进来,光线却奇迹般的一点都不刺目,只是让人觉得一股柔和的温暖。她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可是对这房里的家具竟然大多看不出出处,都是些款式极为简单的家俬,色彩也不出挑,但每一寸设计又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且摆放的位置都非常适当,总之是让人十分舒服。
大概等了7、8分钟的样子,刘之牧终于回来了,传说中闻名遐迩的人物是个身材高挑瘦削的男子,穿着白色的高尔夫球衣、粗布裤子,手中还拎着球袋。看到他,林婉连忙起身,他冲她摆一摆手,示意让她不必客气,然后转身将球袋递给刚刚那个小阿姨:“请帮我把球杆擦一擦再收好,谢谢。”
林婉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从司机到保姆都那么礼貌,有这样的主人做榜样,想不变斯文都不行,只是心里总觉得隐约有些不对,她暗中仔细想一想,是了!就是因为太太太礼貌。一个人待身边所有人都客气礼貌自然是好的,也的确是好教养的一种表现,只是如果过了,便让人觉得假,把持得太好的客气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疏远,这栋房子的主人只差没有明白告诉所说有人:请不要太靠近我,谢谢!
刘之牧交代完那边的事情,又用极抱歉的语气对林婉说:“不好意思,刚打完球,请容我先上楼更衣梳洗,我很快下来。”
林婉不得不跟着他一起客气:“没关系,没关系。”只差没把谢谢说出来。
可是她等得心甘情愿,先不说这是她求别人的事,就说人家来头这么大,态度却这么温和,没有一丁点嚣张气焰,她也无话可说。林婉终于明白什么叫用气势压人,喉咙大不是气势,男人的气度从细微末节的地方就能看出来。
林婉换二杯茶的时候,刘之牧施施然走下楼,在她对面的沙上坐下来,和蔼地问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听说董小姐,哦,应该是董夫人吧?找我有事?”
林婉说:“我姓林,夫家姓董,当时为了图方便,所以在资料上登记的是董小姐。”
刘之牧双目炯炯,微笑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应该与董兄曾有过一面之缘,听闻董兄的凌翼地产是雁城地产翘楚,只可惜那次见面时身边的人太多太杂,所以没有机会与他交流,真是甚为遗憾。”
林婉心中一跳,不由得暗生警惕,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自报姓氏家门,人家就已经把阵站摆下来,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来路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只怕所来是为何事他都已经知道了。可是面前这男子从外形上来讲实在不应该是如此厉害的角色:他年级应该跟董翼不相上下,或许还年轻一点,肤色白皙、清秀漂亮,秀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从见到她开始就始终面带浅浅微笑,一点也没有董翼面对陌生人时的严峻和不苟言笑。林婉曾经觉得自己所认得的男人里,若论五官容貌最为出众的非唐进莫属,如今又加上了一个不分伯仲的刘之牧,只是十年后的唐进是否有刘之牧的雍容一度,就不得而知了。
林婉思忖片刻,客气地回答:“都在同一个城市,又是同行,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很多,况且我和刘先生还有机缘能够在今天见面,就更方便你们交流沟通了,更或许以后两家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刘之牧淡淡一笑,他上楼的时间里,吓人早已在茶几上摆了一杯黑咖啡,想必是他的日常习惯。他执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惜我大部分时间在国外,就算是回来留在雁城的时间也不会多。再说到同行,这几年刘氏的房子已经越盖越少,我倒是对别的行当开始慢慢感兴趣了。”
他歉意地笑着说:“董夫人,你要知道,男人总是爱贪图新鲜的,一个事情做久了,就会想换别样的试一试,老是做同一件事情让人气闷得很——所以雁城的地产,我看还是由董兄这样的人物指点江山比较好,能者多劳嘛,真是非他莫属了;至于合作,刘氏总部在海外,始终不是本土公司,那是万万不敢插手凌翼公司的业务的。”还是那么客客气气的样子,好像不想盖房子也必须向别人道歉。
林婉不禁尴尬地咳嗽一声,她还没把话引到正题上,刘之牧就一句句地堵过来,连开场白都不给机会,看来果然是知道她的来意了,察言观色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本事。她回忆起以前董翼对他的评价:那人特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你说什么他就顺溜跟着你走,其实根本云山雾罩,他真正什么心思你不会知道。
怎么办?再跟这种人把圈子兜下去显然是极不明智的,或许最终还要自取屈辱,不如当机立断!林婉一咬牙,索性开门见山:“今天我来是因为听说刘先生对我曾经买下的一块地感兴趣。”
刘之牧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不知道夫人是否愿意割爱。”
林婉回答道:“我自然是肯成*人之美,刘先生这样明察秋毫,一定知道我买那块地已经有两年,却始终没有派上什么用场。现在有人想要,我当然千肯万肯。”
“东西没买对就赶快抛,止损即为赢,这种做法很明智,我念中学的时候买过股票,可惜当时还不懂这样的道理,结果亏了一年的零花钱,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冤枉,看来夫人比我年轻那会聪明许多。”
真是个风趣的男人,只是现在她没有时间欣赏,林婉将背脊一挺:“可是我不想要先生的地钱。”
刘之牧饶有兴趣地将眉毛跳起来:“不知道夫人想要什么。”
“那块地,我愿意拱手相送。”
“那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况且这点钱我还拿得出来。”
林婉的心怦怦直跳,一鼓作气说道:“现在凌翼的情况刘先生应该是清楚的,我先生买了城东那块地,手中却还有其他项目在做,所以资金周转目前有一些困难,但是如果刘氏愿意与凌翼联手的话,我们一定可以盖出雁城一座地铁楼盘,有钱也可以大家一起赚。”
刘之牧耸了耸肩膀:“这么赚钱的事,银行一定比我感兴趣,夫人是不是找错人了?刘氏暂时还没有涉足到金融业。”
林婉几乎被他顶到墙壁上,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们与银行的关系一向良好,只是这次因为政府文时间有拖延,才让各家银行不肯借贷,但是您站得高远,看东西一定不止在皮毛上,这个项目绝对是有钱赚的。如果这时候刘氏肯帮凌翼一把,我们一定会铭记在心,您想要的那块地自然是顺理成章送给您。”
刘之牧叹了口气,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夫人应该年纪不大吧?想来也很少在商界走动,既然你今天跟我说得这么直白,那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老实说,你说的城东那块地,我也有过考虑,当时如果我想要,只怕还轮不到别家出手。我和董兄都是做生意的人,但凡是做生意,就不会不想赚钱,凤凰无宝不落,不赚钱的辛苦事我为什么要做?可是就算要转,我也要考虑一笔钱投下去,哪个地方可以赚得更多,资金可以回流得更快。不错,那块地以后会建地铁,位置也很好,在那里盖房子,不论是商务楼还是家居楼都可以比其他地方卖价最少高3成,可是谁知道地铁到底什么时候修?半年还是一年,或者更久?政府办事效率你不是不知道,有时候一个批文下来也得几个月的时间,没准我房子盖好了,地铁还是在纸上谈兵。到时候如果地铁真的落成了,便宜的是谁?是业主!他们转手就可以赚一倍或者更多,我可不愿意别人拿我的钱来填自己的腰包,没人会感谢我,人家只会笑我蠢,竟然做这种赔本生意。”
他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咖啡又道:“实不相瞒,夫人手中那块地是我刘家的祖坟,如果你愿意让给我,我自然心存感激,也一定会给你个好价钱。但是如果你想拿那块地做筹码,让我借钱给凌翼或者像你说的那样跟凌翼合作,共同开项目,那就还是算了,你我相交不深,我的为人你可能还不清楚,我最不喜欢别人拿东西同我讲条件。做生意无非是你买我卖,能双赢就最好,实在做不到也至少要大家开心,条件谈多了,彼此心生芥蒂就没必要了。我们刘家世代都是商人,埋在地低下的那些先人也是,如果知道后代子孙为了他们的安寝地而做了赔本买卖,只怕在地下也不会睡得安稳。”
他抬眼看了一眼林婉,镜片后乌黑精明的眸子里寒芒微闪,如同寒冷冬夜里的黑色水晶,头先入春风般的和煦微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凉意,他冷冷说道:“夫人若执意不想卖,我也不勉强,我会另找风水先生测一块好地,然后将我家祖坟迁出去。我想不管官司打到哪里,也不会不准别人迁坟吧?那块地,夫人喜欢的话就自己留着,不过从此以后,刘氏和凌翼只怕是很难做朋友了。”
林婉紧紧捏住衣服一角,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这个男人如此可怕,说翻脸就翻脸,她根本不是对手。他这一番话连消带打,让她出门时满腹的信心与勇气早已不见了踪影,事情又被她弄得这么糟糕,早知道还不如听苏可的劝告,把事情交给董翼。是不是现在马上同意把地卖给他会比较好么?起码这样不会开罪刘氏,不会给董翼多树一个敌人。可是真的就这么走人?万一他只是欺负她没经验没阅历而吓唬她,那岂不是白白丢了最后一个机会?到底怎么办?她完全没了主意。
正彷徨无计之时,一把清脆恼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刘之牧!你有没有搞错,说带我打球,却把我一个人扔在球场,自己偷偷跑了!你知不知道害我摔了一跤!”
声音由远及近,倏忽间便已经到了跟前,林婉诧异抬头,眼前一花,一个身材窈窕的长女郎怒气冲冲地背对她站着,一手将手中粉色高尔夫球袋扔到客厅角落,另一手的十指尖尖,几乎要戳到刘之牧的脸颊上。
她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你看你看,那个球停在湖边,我一挥杆,差点整个人都栽进去,都是你!”
刘之牧皱眉将她的手拨开,“脏死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走的时候明明有跟你打招呼,是你自己玩得太高兴没听见。”又扬头叫:“阿玉,快去给太太放水洗澡,准备衣服。”
阿玉慌慌张张地答应着泡上了楼,刘之牧望一眼地下的球袋,显出几分心疼的样子:“那是我特别为你定做的球杆,连颜色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别这么不当回事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打球的人应该多爱惜自己的杆?”
女郎依旧不依不饶:“球杆重要还是我重要?你都不问我摔坏没有!”
刘之牧没好气说道:“摔坏了你还能叫这么大声?我看你根本连车都没坐,就自己一溜小跑回来了,中气这么足,我简直以为你在外面吃了人身燕窝。”
女郎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在湿漉漉的裤子上擦一擦,一把将手抹到刘之牧的脸上:“我看你爱干净!”
林婉目瞪口呆,这任性的女郎是谁,难道竟然是刘之牧那大名鼎鼎的夫人?简直比苏可还要娇蛮还要不讲道理,她不由得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女郎听到声响才觉房里还有别人,回过身来,与林婉四目相投,两人同时惊讶地咦了一声:“是你?”
林婉做梦也想不到世上竟真的有“人生何处不相逢”这种事,刘之牧的太太竟然是早前在摄影展上遇见的女郎方静言,而且她还曾经以为她是个骗子,骗了她一餐4ooo块的饭外加一个手机。
方静言显然也对在自己家里看见林婉大吃一惊,她瞧了瞧刘之牧又瞧瞧林婉:“你怎么在这啊?”
刘之牧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两个女人:“你们……认识?”
方静言笑道:“嗯,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在摄影展上认识了个女孩,她还被我敲了一顿饭呢。”
刘之牧拖长声音哦了一下,对方静言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位是董夫人,她来找我谈些生意上的事,刚刚已经聊完了。我们这边离市区远,就不要耽误人家正事了,我正打算叫司机送她回去。”
林婉看他的架势已经摆明了是逐客,一来她已经实在没了对策,二来她的脸皮也不是防弹玻璃做的,实在不好意思再厚颜呆下去,于是向刘氏夫妻道了声再会就打算离开。
那边方静言乌黑眼睛突然滴溜溜一转:“林婉是画家呢,你不是刚买了一幅画么?不如让她鉴赏鉴赏,到底值不值那个钱。”
林婉呆了呆,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就是画些插页画,而且都是以卡通为主,那些个名画我是不太懂行的。”
听她这么一说,方静言不由得轻笑出声,将盈盈眼波向刘之牧一瞟,刘之牧也怔了怔,过了一会放说道:“看来董夫人的确是不常出来走动……”
林婉分不清他们的表情和言语是揶揄还是赞扬,心中有些赧然,讪讪地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方静言执起她的手:“要回去也不急着这一刻,我还欠你一餐饭呢,带你去书房看看。”
刘之牧把手插进裤兜里,冷眼看着她,面上表情虽不情愿但似乎也没什么办法,最终说道:“你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了吧,待会着凉了。”
林婉被方静言安置到书房里等待,她四处观望一会,不用多说,这里自然布置得也十分雅致,墙上零散挂着几幅画,中西合璧,仔细辨认一下,现认得的有石涛的山水和莫奈的油画,似乎还有一副雷诺阿。
过一小会方静言换了衣服进来,林婉忍不住问:“都是真迹么?就这么放着不危险?”
方静言微笑道:“都买了保险的,怕什么,再说过几天等有了爱风雅又出得起价的人,它们自然就有新主人了。”
“你们不是自己收藏么?”
“刘家唯一有兴趣收藏的纸张是钞票。”
林婉叹了口气,这奸商,看来自己的计划是注定要触礁了。
书房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藤制的秋千,方静言坐到上面,把长及脚踝的黑色裙子散落下来,用脚尖踮了踮地面晃荡着:“你找之牧是有求而来的吧?”
林婉知道隐瞒也没用,于是嗯了一声。
“看来是被拒绝了。”
她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林婉点头道:“可能我的提议里面没有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方静言微微摇头:“不见得,如果一点都没有,他见都不会见你。你要是愿意,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不敢说可以百分百帮到你,但至少能多给你一个机会。”
林婉说:“如果刘先生实在不愿意,勉强也没意思,要不然你刚刚让我上楼,我就答应了,我知道那已经是你给我的机会。”
方静言闻言失笑:“原来你只是有些天真,却并不笨。”
林婉也笑了:“我本来就不笨。”
方静言比她大几岁,言谈举止里虽然有几分盛气凌人的味道,但是态度落落大方,总是一副不管做什么都理直气壮的样子,或许因为坦率倒不让人讨厌,还颇有几分大姐大的感觉。
“这到让我好气了,到底是什么事呢?你应该很少求人吧?”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谁都不愿意求人。”林婉把事情大概讲给方静言听,末了无奈地摊了摊手,抬头张大眼睛说道:“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方静言一边听一边将秋千荡来荡去,她的裙子上镶着大幅同色的玻璃珠子,碰撞之下出叮叮咚咚清脆的响声。待林婉说完之后,她忽然微微笑了笑:“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有个妹妹,跟你一般大的年纪,你的样貌神态语气与她都很像。”
林婉偏头想了想:“好像有,她现在在哪?”
“她在为刘氏工作。”
“那很不错啊。”
“嗯。”
林婉有些羡慕:“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小时候总是很羡慕那些有哥哥姐姐的同学,被人欺负了都会有人替他们出头。”
方静言悠悠叹了口气:“是啊,我那个妹妹从小娇滴滴的,老是给人欺负,每次都是我帮她出头,她遇着什么难题,一个找的就是我,也会像你方寸那样傻傻地看着我说,大姐,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多好,有你们这样的姐姐姐夫,她应该是一帆风顺了。”
方静言又笑了笑,这次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和揶揄:“的确好得很,她现在在公众地方叫我夫人,叫之牧boss;私下里我让她干什么,她马上会跳起来说:是,姐姐。”
林婉一呆:“你们闹不愉快了?”
方静言把头别到一边,淡淡说道:“我只是做了为她好的事情。”
“有些时候,你觉得是为她好,她未必是这么想;就算真是为她好,也要告诉她原因才行,不管关系多亲近,人的眼睛也不能变成x光,去把别人的心思都看明白,越亲近的人越要用心交流,我们总是对外人太客气礼貌,却忘记亲人的感情才最要认真珍惜。”林婉叹了口气:“哪怕与自家人相处,也是一门学问。”
前些日子她也觉得把车祸的事情瞒下来是为了董翼好,结果造成董翼的不谅解,几乎要闹出大麻烦来,幸亏她及时醒悟,才让两人重新变回一条心,所以这些话也算是她的有感而。
方静言沉默良久,忽然从秋千上跳下来:“看你一副懵懂样子,想不到倒是还能说出有几分道理的话……那块地的地契你带了么?”
林婉一怔:“带了,怎么?”
“说起来也真是我们两个有缘,这事的由头还要从那天中午说起,那次我临时把你丢下是因为我公公在牧场骑马摔了下来,我和之牧急着赶回了加拿大,所以跟你一个招呼都没打,响起来还真是歉意得很。老刘家的人性格古怪,对很多传统的东西并不放在眼里,那个什么所谓的祖坟他们做后背的从来都没想过要去寻访。偏偏这次我公公受了伤,或许人身体一弱,思维也跟着变了不少,也不知怎地就做了个怪梦,梦到我过世的婆婆说想回家,所以他才把之牧召了过去,说百年以后要和我婆婆合葬回国。我们思来想去,觉得合葬的话最好地方自然就是刘家祖坟了,因为才会想要买你手中那块地。”
林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其实之牧打心眼里是不信这一套的,不过是不想忤了父亲的心愿而已,所以你如果想拿那块地做筹码,只怕还真是行不通。”
林婉有些不安:“啊,那他最后说刘氏与凌翼以后很难再交好……”
方静言扑哧一笑:“他吓你呢,每天找他谈生意的人那么多,谈不成就翻脸,谁有那个闲工夫,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他还不是欺负你年轻不懂事,看能不能吓一吓就把地让给他——不过你别说,吃这套的人也很多。”
林婉呆呆说道:“怎么可以这么坏。”
方静言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很坏,所以我儿子现在都给公公在带,不能让他近墨者黑给教坏了。”她又叹了口气:“不过我公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林婉心里很同情方静言,她觉得为了这样小的事情都玩心机的男人实在不可能是什么好老公,但又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只好含糊说道:“做生意就是这样的,得厉害一点……”
她的心思方静言哪里看不出来,拍一拍她的手道:“得了得了,这种客套话还是省了吧。林婉,我也算是跟你投缘,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很喜欢,而且你头先说的那些话也很合我的心意,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什么?”
“那块地,你就送给我吧。”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是问别人要的不是一块地而是一张纸巾,林婉看她一眼,心念一动,马上说:“好!”
方静言微微一笑:“也算是个聪明的孩子了。”
她携了林婉的手下楼,刘之牧正在花园里看园丁给一从灌木修剪枝叶,方静言对丈夫笑道:“之牧,你觉不觉得林婉特别像我们家静聆?不如我认她做妹妹好不好?”
刘之牧皱了皱眉头:“你总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董夫人有家有室,干吗平白多你这么个姐姐。”
“啊,你不同意啊,那怎么办,我都收了人家的见面礼了。”
刘之牧慢条斯理地说道:“收了别人好处,就要还人家的情,你打算回送什么?”
方静言嘻嘻一笑:“我是你老婆,回礼当然是你拿主意,东西如果轻了,也是你没面子对不对?对了,我还欠林婉一顿饭,不如哪天有空让她把妹夫叫出来,我们四个一起吃顿饭,再好好商量该送什么礼吧。”
她也不等刘之牧的回答,连推带攘地把林婉送上车,看她哦组了,方才回身到丈夫身边,把手插进他的臂弯:“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刘之牧哼了一声:“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她眨眼看着他:“有嘛?我帮你一分钱都不花就弄到那块地,难道你不开心?都不夸我有本事。”
刘之牧一把将她的手抚开:“少跟我来这套装傻卖乖的,一分钱都不花!为了你莫名其妙认的这个妹妹,我要花的钱多了。”
方静言叹了口气:“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我真挺喜欢那女孩,跟静聆小时候特别像,一双眼睛纯得很。”
“像什么像!根本一点都不像,我说老实话,这位董夫人比你那两个妹妹要纯良得多。”
“我妹妹怎么了?我妹妹以前也很纯很乖的!”方静言不忿地嚷了一句,又悻悻说道:“那你到底帮还是不帮啊?”
刘之牧不搭理她,转身就走,她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你算是很不给我面子了,刘太太!不过,我还不至于连这样的台阶都不给自己老婆下……你夸出去的海口,除开我只怕也没人能收得了场。”他叹了口气:“去安排时间吧。”
方静言娇笑一声,小跑几步追上他,从后边一把搂住他的腰:“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以前你说过就是我要天上的月亮你都给我摘下来。”
刘之牧疑惑地说到:“我说过这种话么?你记错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