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请愿
“刘妈？”
苏洛瑶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头发花白的人身子一震，转过身来。果然是苏家以前的保姆刘妈没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苏洛瑶，刘妈转身就跑。
“刘妈，你跑什么呀？”
苏洛瑶赶紧追了上去。虽然苏洛瑶穿着高跟鞋，可是刘妈毕竟年纪不小了，哪里跑得过风华正茂的苏洛瑶啊，没跑几步就被苏洛瑶拦住了。
“刘妈，你跑什么呀。”
苏洛瑶扶着刘妈的肩膀，两个人都喘着粗气儿。
“我……我没跑啊。”
刘妈应上气不接下气了，眼神飘飘忽忽不敢直视苏洛瑶，嘴上还在狡辩着：“我没看到是你来了，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事，所以走得快了一些。”
刘妈说话的时候，一双手不停地交叉着，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苏洛瑶微眯着眼打量着刘妈，她不明白。刘妈为什么要撒谎而且见到自己这么紧张？
“刘妈，你到公司来是有什么事吗？”
刘妈这才想起，自己本来是来苏氏集团找苏韵锦和宋逸清的，可是来了以后这里的保安说他们两个已经不在这里了，还说苏氏集团已经卖给别人了。她正纳闷了，还以为苏家人都已经不在了，没想到苏洛瑶就突然出现了，吓得自己拔腿就跑，也忘了来的目的了。
“哦，呵呵，没啥事，我就是从这里路过，顺便看看你。”刘妈顿了顿，试探地问：“对了，怎么没看见韵锦和逸清呢？”
苏洛瑶脸色一沉，低下头去：“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苏氏集团已经卖给了SE的白总，现在我也只是在这里打工的一个普通员工罢了。”
“哎。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当初……”
刘妈话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捂着嘴有些慌乱。
“当初怎么了？”
苏洛瑶隐隐觉得刘妈好像知道些什么，难道当初刘妈突然离开苏家是有什么原因？
“没，没什么。我要走了。”
刘妈绕过苏洛瑶就想离开。
苏洛瑶也知道，有些事情着急是急不来的，既然刘妈现在不想说，就算自己逼着她也是不会说的，不如慢慢来。
“等一等，刘妈，之前听说你儿子出了事所以你才会回老家，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你儿子还好吧？”
不管怎么说，刘妈在自己家这么多年了，苏洛瑶从小没有了妈妈，所以几乎把刘妈当成了半个亲人，这么久不见面了，还是想关心一下。
一提到儿子，刘妈的表情就变了，昏花的老眼蒙上一层雾气，鼻子也酸酸的，忍不住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有很么困难刘妈你跟我说，能帮到你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苏洛瑶赶紧扶着老人的手。
“哎。”刘妈叹口气：“你帮不了我的，我那个儿子，就是个无底洞。当初他惹下那么大的麻烦，本来以为可以解决的。结果现在……哎。”
刘妈说着已经泣不成声，苏洛瑶也不好多问。
“你儿子还在老家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他？”
“不不不不。”刘妈一边摆手一边连着说了好几个不，看来是非常不想让苏洛瑶见到自己的儿子：“我要回去了，你先忙自己的去吧。”
刘妈赶紧挣脱了苏洛瑶的手，跟见了鬼似的打了个车就一溜烟消失了。
苏洛瑶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消失，总觉得刘妈的行为怪怪的，怎么说之前也在苏家呆了那么些年，自己也一直待她不错，而且以前刘妈常常把自己当做亲女儿一样看待，怎么现在见到自己，却像是见了鬼一样，躲都躲不及呢？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洛瑶本来已经算是来得晚了的，可是到了办公室却发现，外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正纳闷呢，却听到财务办公室那边传来一阵吵闹。
苏洛瑶走过去，发现财务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了。原来外面没人，都跑到这里来看热闹了啊。
好不容易挤到人群的最前面，苏洛瑶终于看清财务室里面发生的一切。平日里干练精致的财务主任此刻正被一个胖得分不清哪儿是胳膊哪儿是腿的妇女抓着头发疼得撕心裂肺地叫着。而另一个男人跪在地上，不停地求着胖女人放手，可是胖女人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手上的力度又大了几分，还用另一只肥厚的手掌逮着机会就往财务主任细嫩的脸上招呼，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敢当着老娘的面给她求情，看老娘今天不弄死你们。”
胖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抬脚就往财务主任的小腹踢过去，还好跪在地上的男人反应够快抱住了胖女人的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要打你就打我吧，别打他。”
苏洛瑶皱了皱眉，这不就是那天晚上自己撞见在办公室苟且的那对吗。本来苏洛瑶挺看不起这两人的，明明都有了家庭，却还在办公室偷欢。可是看到现在的这个场景，苏洛瑶好像也能理解这个男人了，而且看起来这个男人也算是有情有义，至少在这种时候没有把小三卖了保自己周全，或者干脆反咬一口说自己是被勾引的。也说明多少还是有良心的。
“哟，给我上演苦命鸳鸯是吧，我今天就成全你们。”
胖女人说着一把扔开手里原本抓着的女人，转身就想抱着自己的男人一脚。
“住手。”
苏洛瑶突然出声，胖女人竟然听了下来，转脸看向苏洛瑶。一张油腻腻的大饼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一张大红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这咬人了呢，看得苏洛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贱人，一看你这样就不是什么好女人。穿得那个骚样哦，不会也和这个臭男人有一腿吧。”
胖女人说着就要过来薅苏洛瑶，还好被男人抱住了才没有碰到。
“老婆，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咱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这下子胖女人更生气了：“你这么护着她还敢说和她没关系，好哇，看我今天不把这些小妖精都撕碎了，让她们再勾引别人的老公。”
胖女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现在是看谁都像是勾引她老公的狐狸精。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掏出一把小刀，直直地朝着苏洛瑶刺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刀就要靠近苏洛瑶的脸颊时，一股力量揽住苏洛瑶的腰间，轻轻一带，苏洛瑶闪过了刀尖。胖女人一下子重心不稳，噗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哟喂，疼死我了。”
胖女人捂着腰龇牙咧嘴地翻过身。
“我告诉你，你们的家事，回家处理去，要是再敢在这里撒泼，我立马报警。”
白子墨表情冷峻。
“哎呀，我不活了呀，你们人多欺负人少啊，偷了人还要打我啊，我不活啦。”
胖女人坐在地上，一边蹬腿一边捶地地嚎啕大哭。
一群人都看傻了眼，只敢在一旁小声地叽叽喳喳讨论。白子墨却慢慢走近，在胖女人的身前蹲了下来。
“闭嘴。”
白子墨突然一吼。胖女人吓得一抖，立马止住了哭声。
“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自己滚出去，或者我叫人来把你扔出去。”
白子墨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力量。胖女人愣了愣，捡起被自己蹬掉的鞋子，真的顺着地板滚了出去，圆滚滚的身子像个肉球似的，惹得看热闹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子墨说了一声散了吧。一群人才意犹未尽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财务主任伤得不轻，脸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也被拽掉了不少。
“我送你上医院吧，虽然她这样做是过分了些，可是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的确不应该这样做，破坏两人的家庭。”
苏洛瑶好心上前想要去搀扶，却被躲开了。
“你少在这里看热闹教训我，别忘了。你当初还不是因为偷人弄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所以宋总才会不要你。只不过你运气好一点，遇到的男人好一些罢了。我们俩个半斤八俩，谁都没有资格教训谁，也没有谁可以看谁的笑话。”
财务主任恨恨的说完，自己撑着地面慢慢勉强爬起身往外走去。
苏洛瑶像是被谁念了一段咒语，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呆呆地蹲在原地。
“看吧，好心喂狗了吧，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给自己找麻烦给我找麻烦啊？有些事情不关你的事你能不能不要瞎管啊。”
白子墨伸手想要扶苏洛瑶起来，渴死苏洛瑶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
“我没事。”
苏洛瑶慌张地起身，说了一句便往外走去，留下白子墨皱着眉看着苏洛瑶的背影，她还是没有放下。
“白总，外面有个叫马叔的人说要找你。”
这边的闹剧刚刚结束，前台小妹就过来汇报。
“让他到我的办公室。”
刚好白子墨本来也想再去找一下服装厂的人商量一下服装厂的事情。
“白总，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马叔还是那身打扮。外套搭在肩膀上，嘴上叼着一个经历千万次抚摸而变得光滑异常的老烟斗。
“马叔，我正想找你呢。有什么事吗？”
白子墨伸手示意马叔在沙发上坐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昨天白总从服装厂离开以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其实服装厂的现状您也看到了，我们也都明白，确实有些……”马叔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可是昨天我也已经跟您说过了，服装厂和别的厂子不一样，那里的人，也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其实昨天苏洛瑶和白子墨从服装厂走了以后，大家就开了一个会。现在苏氏集团已经不再是苏家的产业了，白子墨收购了苏氏集团，但是却没有必要接着苏氏集团的烂摊子，只要他觉得这间服装厂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一声令下他们整个厂子上上下下几十人就得卷铺盖回家，谁也没有办法。
“这件事回来以后我也仔细想过了，但是暂时还没有想出什么两全的办法，毕竟苏氏集团也不是慈善集团，而你们的生计也确实……”
白子墨有些为难，其实接手苏氏集团以后的有段时间，白子墨一直在研究怎么样改革苏氏集团的原有体质。自然是要拔除依稀常年酷空，拖慢整个苏氏集团的产业，而服装厂就是首当其冲的。可是昨天和苏洛瑶去了一趟之后，特别是在回来的路上，苏洛瑶沉默了好久，突然诚恳地望着白子墨，拉着白子墨的手对他说，让他帮帮那群人。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可是白子墨就是无法拒绝。
“马叔，您来啦。”
正说着，苏洛瑶端了两杯茶走进了办公室。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当着马叔的面，白子墨也不好多问。
“瑶瑶，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们不能失去这个厂子啊。”
马叔一见苏洛瑶，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苏洛瑶的身前，白子墨眉头皱得更紧了，苏洛瑶本来就心软，马叔这一跪，以苏洛瑶的脾气，肯定是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动厂子了。
“马叔，你别这样啊，有什么事情你起来再说，请你放心，虽然现在我已经不是苏氏集团的老板了，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苏洛瑶扶着马叔起身，这一老一小的红着眼眶抽抽搭搭，明明白子墨什么都没做，却搞得像是个欺负老弱病残的大魔头似的。
“白子墨，昨天你在厂子里也看到了，服装厂是他们唯一的生计了，做生意讲究利益是没错，可是你也不能一点良心也不讲啊。”
果然，苏洛瑶连什么情况也没搞清楚，劈头盖脸就对着白子墨又是一顿吼。真是搞不懂，到底谁是谁的老板啊。
“我也没说要对服装厂怎么样啊，你们这一老一小的是在这里瞎咋呼什么呀？你们从哪里听到我说一定要关掉服装厂了？”
苏洛瑶一听，原来没有说要关掉服装厂啊，她就说，昨天晚上回城的时候白子墨明明答应过自己这件事会好好考虑的，怎么可能商都不合自己商量就做决定了。
马叔一听白子墨的话，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了下来。他家老婆儿子还有儿媳连着他一家四口人都在这服装厂工作，虽然近几年效益不算好。可是养家糊口过过小康日子是完全没问题的，如果服装厂真的倒闭了，那真是断了全家人的经济来源啊，那这一家老小可不知道要怎么生活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苏洛瑶本来今天就是想来和白子墨商量服装厂的事情的，昨天晚上苏洛瑶已经翻来覆去一整晚了，可是自己这些年确实几乎没参与过公司的管理，对于经营真的是一窍不通，确实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白子墨深吸一口气，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烂摊子呢？可是现在后悔好像也已经来不及了：“其实服装厂一不是完全没有转机。我看过资料。其实在早几年服装厂的效益还是很不错的，可是就在前几年开始，一方面是厂子内部出了问题。就像昨天我们看到的那样，疏于管理，整个厂子几乎都荒废了”
白子墨目光凌厉地盯着马叔，马叔自然也听出来白子墨这是在教训自己呢，可是白子墨说的也没错。这些年来仗着自己厂长的位置，自家的大多数亲戚都被安置了进来，但是企业这种东西其实最怕的就是沾亲带故。一家人在这厂子里很多事情也就不那么好管理了。比如昨天那两个从仓库搬东西的女人。一个是自己老婆的亲妹妹，一个是自己的三姑，这种时候，自己如果管了她们，罚了她们，那一定会被人说闲话，可是不管聚会越来越猖獗。所以白子墨说的没错，其实厂子变成现在的样子，他疏于管理算得上罪魁祸首。
“当然。也有我们的责任。我看了一下，这几年公司对于服装厂的支持力度明显不足，不管是技术上还是资金上，都明显弱于其它项目，也可以说是造成服装厂设备成就，人才稀缺，货品积压的一大原因。”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马叔是很看不起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的，一直觉得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矛头小伙子能成什么大事，自所以能坐上苏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也不过是因为家境罢了。可是现在。马叔对这个年轻人不得不另眼相看了。不光是因为他对服装厂的问题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他有广袤的胸怀，敢于直面自己的错误。其实早些年前，那时候还是宋逸清掌管苏氏集团，马叔就来过公司，跟他提出过工厂的一些问题，比如原来的设计师和设备已经过时等，可是宋逸清却一直把服装厂的效益不好归咎于服装厂自己内部经营不善，还说服装行业在现代市场已经没有什么发展前景了。对服装厂的资金自持更少了。可是白子墨不一样，一来就从多方面分析了问题的根本。所以马叔觉得，也许这此次服装厂不仅不会被关闭，还有可能为因祸得福起死回生也说不定。
“那我们要怎么去解决呢？”
苏洛瑶总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其实白子墨说的这些问题，自要稍微去分析一下不难发现，可是难就难在怎么解决。首先服装厂荒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要想要改变就必须从服装厂的内部结构入手，势必要涉及人事任免。就像马叔之前说的一样，服装厂现有的工人都不是一般的工人，要不就是一些不能被开除的特殊人群，要不就是有裙带关系的人群，光这一点就够头疼的了。还有设备，服装厂连年亏损，想要从公司拿到资金添置设备股东那边肯定不会同意，可是就原先的设备，早就已经被淘汰了，生产出来的产品也根本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还有就是市场，已经这么多年几乎没什么业绩的服装厂，要重新在本就已经饱和的服装市场找到买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麻烦的还是品牌，之前的品牌因为常年不好的反响，恐怕很难再在市场上立足了，总之，所有的一切相当于都要重新起步。
苏洛瑶和马叔都沉默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看来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还有一个问题。”
白子墨犹豫了一下：“现在的苏氏集团本来就千疮百孔，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实力去支撑服装厂。所以这所有的问题，必须得靠服装厂自己解决。”
苏洛瑶和马叔对望一眼，服装厂本就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老弱妇孺，这么多棘手的问题，他们怎么可能自己解决的了，那不还是相当于要让服装厂倒闭的意思，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吗？
“唉，我该怎么和那一大群人交代啊！”
马叔捂着脸，整个厂子的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可是现在……
“白总，要不就先派我去试试吧，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依然没办法让服装厂有所改变，那您再说要关闭服装厂，我们也无话可说。”
没想到苏洛瑶竟然会这样说，白子墨和马叔都瞪大了双眼看着苏洛瑶。
“你就这么有把握？”
白子墨嘴角上扬，这件事情连他都没有把握，难道苏洛瑶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其实我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到现在也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我相信人定胜天，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始终是会有办法的。”
苏洛瑶态度坚定。她的父亲可以从街边的小地摊开始，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的苏氏集团，她一一定可以把服装厂重新经营起来的。
马叔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一开始还埋怨苏洛瑶为什么要给自己定下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限制，可是看着她坚定的态度，也许有奇迹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