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风筝起 (两章合一)

第109章 风筝起 (两章合一)

司马玉始终神色平静,他越众走出几步后,跟司马坤道:“大哥,我无意逼你,只要你肯退下来,我保证不伤你和你的家人一根毫毛。”

他最终还是走出了这一步,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后梁的国库已经被司马坤花的一分不剩,自己努力这么久,始终无法挽回后梁颓势,而司马坤又不让位,他只得后起而攻之,行使逼迫手段了。

虽然这样做会遭后世诟病,可是他已别无他法,身为后梁子孙,理当为后梁百姓鞠躬尽瘁,名声这些身外之物,早已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只是想起葚儿曾经劝诫过他的话来,那些温声细语而今想来,都是历历在目,他眼底不禁泛起柔色来,嘴角有几分苦笑,只怕是会让她失望了,自己还是没有听从她的建议,走上了这条路。

司马坤气的七窍生烟,防来防去,到头来,居然被自己的兄弟釜底抽薪了一把。

他紧紧盯着他。沉声道:“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不会治你大不敬之罪,此事之后,我们还是兄弟。”

司马玉不为所动,他既然敢走出这一步,已是箭在弦上,就没有收手的道理,只是他单纯的就希望司马坤能退下来,将大权让出来,并无意伤他性命,他还是他的大哥,他并不想将事情搞到那个兄弟反目的糟糕地步。

“大哥,你知道吗,给后梁上供的所有皇商资金链全都断了,他们已经不再上供,联名奏请抵制你,说赋税如果再不降,只怕是全都要群起而攻之,百姓天天到衙门口喊冤,很多地方已经开始起义了,因为赋税过重,国库亏空严重无法周转,所以镇守边境的几个大营已是无法供应粮草,而你又整日埋首研究玉石不问政事,这些,你不知道吧。”

从他开始沉迷金器玉石伊始之初,这个事情就像灾难,犹如狂风般强劲席卷着整个后梁。小到百姓,大到高层官员,无一不例外地被卷了进来,全都牺牲在了这场可笑的爱好里。

而今到了这个地步,司马坤还是死不悔改,继续购买天价玉石赏玩,还给楼梓箐大摆筵席庆贺。

司马坤实在没想到自己执政的后梁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登时便是瞠目结舌地瞪大眼愣住了,如果不是听闻司马玉此刻说出来,他确实还不知情,只知道后梁还是那个正在蒸蒸日上,休养生息的和平时代。

现今的后梁看似一派歌舞升平,实际上,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一个国家没有财路支撑,那将是致命的打击。

所有需要合作和依存的事情,全部都要用到大笔的银两来支撑,而要让一个军队听命于自己,养活着大批量的官兵吃喝,也是需要无限制的银两来支出。

可是,如今的后梁,已经无法做到了,到了严重亏空的地步。

司马玉也不想这样逼宫,他思考了好几个日夜,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身边的大臣联名上奏,整日里都有谏臣跟在他耳边嗡嗡,劝谏着让他赶紧荣登梁王之位。

所有人都在逼他,所有人都在强迫他,没有一个人愿意体谅他心里的感受,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助他,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在奋斗。

他觉得,这就是命,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命运。

他身边的谏臣王庆桦站出一步,冲着司马坤恭恭敬敬做了一个揖,语气却略带嘲讽,“前梁王,你还是将梁王印玺交出来吧,整个后梁交到你手里,就被败成这副模样,正所谓能者居之,你也该退位让贤了。”

他三两句话,便是将司马玉说的黑了脸,目光阴沉地盯着他,自己虽是逼宫,可还不想和司马坤彻底反目,被王庆桦这么一说,倒像是再说他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了,好一张利嘴。

“你退下!”他低声斥责了一声,便是跟司马坤平静地道:“大哥,我还是那句话,无意伤你,只要你交出印玺,我保证你安然无恙,你还会在王宫里安稳生活。”

司马坤同样铁青着脸盯着他,他想起那个早朝,有尽数一半的朝臣奏请让他退位,推举司马玉当梁王的事情来,当时下了朝,他就起了疑心,如今看来,这就是个阴谋,自己能如此痴迷玉石,全是他一手策划的,就是为了今天的顺利成章。

他紧紧盯着司马玉那张稚气的面容,猛然发现,自己找个弟弟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如此重的心计,算计他算计的竟然如此不动声色。

自己如今失了民心,他认栽,让他退位,他也认了,只是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他需要蛰伏,伺机而动,然后将这口恶气讨回来。

“我认栽,梁王的位置你若是想坐就拿去吧。”

他阴沉沉地道了这么一句,便是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大臣将所有梁王保管的东西交了出来,然后成了一个彻底地闲人。

司马玉逼宫的事情不出一日,便是传遍了大江南北,至此,他落了个背弃弟兄,不顾信义的骂名,走到哪里,便是有低低地议论声传来,说他是心狠手辣,不顾兄长的恶人。

葚儿也是听闻此消息了,一开始,她是极度震惊的,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真的做出了此等事情,但是等她平静下来,便是慌里慌张地收拾了下自己,将梓炀托付给了邻居帮忙照料,自己便是跑出了门。

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王宫门前,让人带自己进去,然后得了通传后,又是急匆匆地跑去了东泰殿。

司马玉正在和一众大臣商议政事,从他接了梁王印玺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合过眼。一直在东泰殿忙的焦头烂额,处理政务。

司马坤连日来的懈怠,将政务竟然积压到了山一样的地步,他没日没夜地处理,也是感觉那些奏折像山一般多,根本无法全都处理完,再加上各地呈上来的折子俱是在请求国库拨款下放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像大山一样,尽数压在了他身上,让他没有休息时间,也喘不过气来。

葚儿在外头焦急地走来走去,看着一波波人进去。又出来,她便是皱了眉头。

一直等到月上枝头,王宫里掌了灯后,东泰殿才算是稍稍消停了会。

这时候,一个小宫女才迈着小碎步出来,跟她请示道:“娘子,梁王说,您在外头站的太久了,让您快些进去歇歇脚。”

她听了后便是越过宫女推开门进去,在外面等的太久,到这个时候,她反而不着急了,心里平静下来,踩着厚实的地毯走过去,就见司马玉正拿着朱笔埋首在案间刷刷刷写着什么。

她静静地看着,走到一旁坐下来,没有出声打扰,而司马玉也是没有发现她,一直都是眉头深锁着,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直到蜡烛快燃尽,有烛泪慢慢地滴在案几上,司马玉才抬起脑袋,想起什么般,四处搜寻她的身影。

他在下首一个小案几后头找到了她,天色已经是到了后半夜,他居然没有发觉,又见着她已是趴在了案几上睡着,呼吸平稳,那一头乌黑的秀发整个儿披散下来,尽数散落在后背上,将那纤细的身段衬得愈发玲珑。

唇角不由自主地浮起几分笑意,他伸展着僵硬地身体,站起来的一瞬间眼睛都有些黑,等缓了缓,才轻轻地走过去,然后蹲下身,凑近她细细地凝视了半响。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是寻常富贵女子所搽的脂粉香,而是那种少女自带的体香,只有凑得极近,才能闻得到,司马玉轻轻嗅了嗅。觉得整颗心都在因着她而融化,这种香气,只怕是她自己根本不知晓的。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便是将自己身上穿的外褂脱下来,给她披在身上,自己便是又回到案几后头,开始新一轮的批奏折。

翌日,天刚拂晓,葚儿就是醒过来,一动身子,便是摸到一件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拿过手里瞧了瞧,认出是司马玉的,便是赶忙抬眸去瞧他。见他竟然还在奋笔疾书,蜡烛已是燃尽,换了新的,案几上一大片滴落的烛泪。

他没有发现她已是醒来,便是连那埋首在奏折里的脑袋都没抬一下,葚儿瞧着就是皱紧了眉,走过去,一把将他的毛笔捏住,提了起来。

手上一空,司马玉愣了,继而抬眸瞧过去,就见一个身穿碧绿色衣裳的女子站在自己跟前,正沉着脸盯着自己。

见她醒了,他便是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揉了下酸痛的胳膊,道:“肚子饿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走过去拉起他就走,一面走,一面道:“别待着了,跟我出去走走。”

司马玉也想出去,可是他身负一大堆事情,抽不开身,辰时到了还要去上朝,他便是按住她的手,道:“我走不开,你若是饿了,我叫膳房给你做早饭,我和你一起用。”

“司马玉!”葚儿闻言,倏地转过身来,气急了,便是瞪着他,眼底有深深地疼惜之色。

但是她却说不出什么重话,司马玉能做出此等事情来,原因她再清楚不过了,对于这样的司马玉,她只有心疼着急的份,哪里能说出半句责备的话。

越是理解他的做法,她便越是觉得,后梁真的已经开始走下坡的时刻,纵使司马玉现在全力以赴的挽救,可是到了后面,她真的无法想象。如果后梁败了,司马玉该如何面对后梁的所有百姓父老。

忽地,她觉得所有一切都不在重要了,胸腔那股火气也是逐渐无力地消弭,她垂了脸,回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好,我听你的。”

司马玉知她心中所想,她能急匆匆跑来找他,便是气急了,他没有听她的劝告执意如此,他也是无奈,便是拉住她的手,低低一晒。道:“葚儿,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劝告,还是走了这条路。”

“我明白。”

她闻言,抬眸细细瞧着他,眼前的男人眼窝好像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深陷的,在看他隐在衣服下的肩膀,好像都看着清晰了,恐怕是瘦了不少,她红着眼眶,认真地说道:“司马玉,我会支持你,就像你一直以来照顾我一样,我也会照顾你,你做的事情别人不理解,我理解就行,他们不管你,我管你,你都瘦了,我也不会看着你乱来,你放心,国库空了,我跟你一起努力!”

她的话斩钉截铁,像一句句誓言般砸在他心上,顿时便是激起了千层浪,将他震得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绽开笑意,眸底的神色是震动地,却将她眼角的泪花拭去,低声道:“葚儿,你知道吗,我不希望你这么累,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的过回自己,后梁的事情有我就够了,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你在心里支持我,对我来说就够了。”

他回想着两个人走来的种种,好像这是第一次,两个人能心平静气地坐下来好好交心相谈,这样的感觉真是不错啊……

她怔怔地看着他,内心除了感动再无其他情绪。这个人一直都是向着她的,她很清楚,也从来不强迫她,她也很清楚,哪怕是到了现在这种水深火热的地步,他还是不愿意连累她,在极力保护她,叫她说些什么话来回报他呢,放佛所有一切都是苍白的。

两人用过早饭后,葚儿便是回去了,她还要照顾梓炀。

而今的梓炀已是领着一大帮小朋友跑出去疯玩了,很大程度上已经不需要葚儿照顾,但是他还需要念书识字,是以,葚儿还是给他规定了时间,让他玩一会,便是回来吃饭识字,索性,梓炀也是个听话的,到了时间,便是会自动回来,吃完饭后在开始温习司马玉给他留下的功课。

几日后的天气很是晴朗,司马玉忽然将所有事情都推掉和延后,带着葚儿和梓炀来到郊外放风筝。

梓炀自是乐的咧嘴咯咯直笑,被司马玉一堆零食便是收买了,去的路上,一个劲儿围着他转,闹着蹦上跳下的。

葚儿在一旁疑惑地瞅着他,便是问道:“你不是很忙,怎么还有闲时间带我们出来游玩?”

司马玉笑眯眯地睨了她一眼,那种狡黠轻快地神色又是回到了他的脸上,“知道今日什么日子吗?”

她疑惑地摇头,表示不知。

“就料想你不知道……”他凑过来捏捏她小巧的鼻尖,然后一指正在前头蹦跳着走路的梓炀,道:“今日是那个小祖宗的生辰。”

“啊我居然给忘记了!”听他说完,葚儿便是红着脸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自个脑袋,又是窘迫又是感动地道:“没想到你还记得。”

他笑笑,没有说话,看着她满眼柔和。

今日梓炀是小寿星,一应要求全都是由着他在制定,三个人在一条河边的草地上铺了快毯子席地而坐,快快乐乐地疯闹了一阵子。然后葚儿笑着问梓炀,“梓炀,自己的生辰都是要许愿的,你要许个什么愿望呀?”

小梓炀歪着脑袋,嘟起了小嘴,一脸不甘心地问道:“只能许一个吗?”

“小傻瓜,当然是一个,许多了小心实现不了,你太贪心了。”一旁的司马玉便是嗤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哦……”他便是失落地垂下脑袋仔细想了想,既然便是认真地闭起眼睛,双手合十,冲着远方的天空,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希望娘亲健健康康,平平安安,能永远陪在我身边,看着我长大娶妻生子,然后好好孝敬她。”

一旁的葚儿红了眼眶说不出话来,她抖着嘴唇只是定定瞧着梓炀那认真的小身板,忽地捂住了唇,将脑袋埋在了司马玉怀里,肩膀微微抽动起来。

司马玉知晓她是内心受到了极大地震动,便是没说话,只无声地轻拍她后背宽慰她。

愿望许完,便是放风筝,司马玉只有一只手,还需要葚儿帮忙才能让风筝飞起来。

于是三个人又是一阵追赶跑闹,将风筝放起来后,司马玉便是将线交给了梓炀,让他去一边放着玩,自己则是和葚儿平躺在了草地上,静静地凝望着天空中那朵白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片和谐。

“葚儿……”他忽地出声。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纤长的睫毛轻轻忽闪着,柔美的侧颜瞧起来白皙无暇。

“荣王爷对后梁出手了……”他静静地说着,看着天空,唇角却是融着一丝苦涩,如果不是他,自己也许不会走到逼宫这一条路。

葚儿静默了一瞬,便是目光平静地微微点头,“我知道,楼梓箐怀孕的事情,你哥司马坤爱好收集玉石金器这件事情,都是他的手段,他想要吞并后梁,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想到是他了。”

尽管心底深处,她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无法忽略,司马玉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是被他无形当中逼得,可是她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无能为力。

两个人又是沉默,司马玉抬起自己的左手淡淡地看着,断裂处的痕迹已经不甚明显,他苦涩地笑了笑。

忽地转身。用右手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她,强有力地心脏在剧烈跳动,他眼底有些红,望着不知名处,嗓音低沉,透着不甘心。

“葚儿,我遇上你的时候,竟然这样迟,迟到我已经失了所有抓住你的机会,我好不甘心啊……”

她起先僵了僵身子,听着他的话,到后来,便是慢慢地深处胳膊,回拥住了他,闭着的眼尾有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司马玉……”

“如果我比他早先一步认识你,你的心里还会有我吗?”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脑袋,声音极轻极轻地问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内心是如此颤抖,如果能知道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她会不会要回答,宁愿不要认识楼钊熠。

不认识,就不会有痛苦。

司马玉也没想过她会真的回答,好像再说给自己听似的,便是又自顾自地说起来,“以前和你相处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个和你一起白头到老的想法,我可以抛却所有,陪你一起过平凡生活,不介意梓姝梓炀是不是我自己亲生的,你嫁不嫁给我也无关紧要,反正我身边有你就够,但是世事总是如此难料,还没等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你,我却已经成了梁王,这个想法,便是成了遥不可及的愿望。”

听着这些话,她再也忍不住,伏在他怀里低声哭泣起来,双手死死抱住了他的腰,泪水汹涌而下。

司马玉抱紧了她,无奈地苦笑几声,轻声问道:“葚儿,如果我还有功成身退的机会,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其实,他问出来,只是满足自己的心理,并不奢望她能真的点头答应,因为他知道,她心里那个人占据的太深了,像滕蔓,已经将她整个人都缠紧,他已经没了任何插足之地。

却没想到,葚儿竟然拼命地点头,她抬起泪眼。看着他,拼命地点头,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感动之色,一直不停地在点头。

哽咽了嗓音,“我愿意,司马玉,我愿意!所以,你要争气,不要让我白等!”

他迟钝了半响,忽地眉目柔和地笑了,搂紧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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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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