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只要你听话
马车里,梓炀一直抱着葚儿的胳膊,时不时地抬脸瞅瞅她,那小眼神透着怜惜。
葚儿察觉到了,垂首瞧去,见他正好抬头望向自己,便是柔和地笑了笑,“梓炀在想什么?”
他一双乌溜溜地眼瞳里浮上泪水,忽地瘪着嘴巴哽咽了,“梓炀再也见不到司马叔叔了吗?”
她闻言,便是抱过他,将泪水给他拭去。轻声道:“是啊,再也见不到了……”
司马玉的葬礼隆重繁复,梓炀虽是个孩子,但也懂得察言观色,大人们说的话,他多半也能听懂。
当时听闻这个消息时,他狠狠地伏在葚儿怀里哭了一鼻子,哄都哄不住。
好容易接受了,小人儿便是有些沉寂了。
而葚儿也不想欺骗他,他问什么,她便是答什么。
马车一路上缓缓走动着,长长的队伍威风八面,荣王府的战旗迎风飘扬,官道上但凡遇上的行人车驾远远地瞧见,俱是纷纷让开,先让他们过去,而后才是自己继续赶路。
她们已经坐着马车前往大齐走了三日,从赶路伊始,楼钊熠就没有跟葚儿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只有梓炀陪着她。
十五日后,她回到了阔别快两年的大齐王都,临安城。
楼钊熠荣王的名头太响亮,仅仅只用两年就把后梁并入大齐版图,这些日子,所有百姓都在谈论这一盛事,是以,他们的车驾队伍还没真正进城,随行的百姓老远看见那随风飘扬的旗帜,便是跪倒在地,冲着车驾高呼荣王千岁。
马车里的葚儿和梓炀静静听着,她倒还好,倒是梓炀,不甚安分地爬过去一边儿,掀开帘子往外张望着。
她跟着瞥眼看过去,就见外头马路上,沿街的百姓俱是欢呼着,嘴里高叫着楼钊熠的封号,她只是瞧了一眼,便是垂下眼睫。
车驾停下来,马车里的葚儿抱着梓炀没动,就听闻一阵稳健地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车门从外面打开,楼钊熠挺拔的身姿正站在外头。
“下来吧,我们到了。”他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向着她伸出手。
望着那只宽厚的大手,她眼神微动,将自个的小手轻轻搁了上去,淡淡笑问,“要带我住哪里?”
说着,下了马车,她抬眸一瞧,队伍却原来是停留在寒雁庭门前,她心下便是明了。唇角噙着一丝淡笑。
对啊,自己连个姬妾的身份都不是呢,怎么能问他要住哪里,一个王爷,想让自己的女人住哪里就住哪里,这个问题她不该问的。
寒雁庭的门口早就站了一堆的奴才婢女。领头的是刘嬷嬷,她站在那里激动地望着葚儿,红了眼眶。
“我刚回来,还有事需要进宫面见皇上,你先休息吧。”他说了这么一句,便领着人转身要走。
没有明说葚儿为什么还要住在这里而不是荣王府,更没有许诺她,公开两个孩子的身份,或者给她一个名分,哪怕是姬妾或者通房丫头的身份,都没有。
一切,都好似回到了从前。他继续他的王爷,她继续躲在背后,被他藏起来,然后就这样养着。
看着他即将走远,她忽地开口,轻声问道:“梓姝呢,你把梓姝养在了哪里?”
他脚步顿了顿,淡淡回头瞧了她一眼,低声道:“该让你见,自然会让你见,只要你听话。”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她忽地淡淡笑了,只要你听话,事到如今,她又能怎么样呢……
“葚儿!”身后的刘嬷嬷激动地跑上前来,一把便是抱住了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一别两年,她真真是又怀念她,又是担忧她,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吃的好不好,没有自己侍候,会不会受欺负。
骤然见面,这便是连称呼都下意识地忘了,居然改口唤了她的本名。
待反应过来时,刘嬷嬷才惊慌失措地松开她,赶忙跪下行礼,“王妃,老奴僭越了……”
她一跪倒,身后的奴才俱是跟着呼啦啦跪了一地,但是这些人都俱是会察言观色地主,一个个地都知道刘嬷嬷是葚儿的心腹才会称呼她王妃,但是王爷并没有明确地具体说她身份到底如何,何况,王妃是长公主,他们这些下人根本不敢像刘嬷嬷一般随便胡乱称呼葚儿。
是以,俱是跟她行了礼后,称呼她主子。
葚儿对这样的称呼习惯了,倒也没多大感触,只是见着刘嬷嬷,她的心里却是感慨地。
“刘姐快请起来。”
她亲自将人扶起来,握住刘嬷嬷的手。细细瞧着,见她的脸上有了些岁月的风霜,唇角便是噙了几分苦涩。
两个人俱是相互看着,多少都有些感触,便没说话。
又回到自己曾经住过许久的房间,她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没有丝毫变化,家具都是程亮如新,一切都如她走时候的样子,放佛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般。
梓炀比她还兴奋,见了刘嬷嬷后,就是吵嚷着她不放。一会要抱抱,一会要亲亲,一会又要她领着玩耍,左右都是刘嬷嬷带大的他,很有了亲人的味道,说是将刘嬷嬷当成了自个的奶奶,都不为过。
她先去了一趟稠韵庄,排查了账目和人数,将所有琐事全都处理好后,已是快到晚饭的时辰,她便是赶着回去,因为刘嬷嬷在她出门前说了,要她早些回来吃饺子。
刘嬷嬷高兴,想着她们好久不见,便包饺子庆贺一下。
思及此,葚儿心里也是感动愉悦的,便是加快了脚步往寒雁庭走。
谁知,刚进房门。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长公主身边的庄姑姑就是带着婢女过来了。
她走的倨傲昂扬,带着宫廷里下人身上惯有的居高临下,见着葚儿,便是阴沉着脸,道:“桑娘子,王妃有请你过府一叙。”
刘嬷嬷听闻消息赶紧过来,看到庄姑姑后,神色便是一惊,赶紧跪倒给她行礼,同时出声阻拦,“请姑姑收回成命,娘子身子不适,王爷交代了,不可随意走动。”
王爷并没有如此交代,但是刘嬷嬷知道长公主身边的人都是不好相与的,就想着搬出楼钊熠的名号压一压这个庄姑姑,好让她因着荣王爷的名号而怯步。却没想到……
“哼!”庄姑姑倏地沉下脸,三角眼往下吊着剜了一眼刘嬷嬷,抬脚就将她踢开,“好个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朝荣长公主的懿旨也是尔等敢回绝的。活腻了不成!”
她搬出了长公主,一副掌事姑姑的架子,一屋子的奴才谁也不敢出声,俱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便是刘嬷嬷也是如此,苍白了脸色,下意识地抬眸去看葚儿,心里祈祷着她千万不要受欺负才是。
“有劳姑姑还要走这一趟,葚儿谨遵长公主懿旨。”
一旁没出声的葚儿这时候低低垂首道了句,她说着,右手落于左手上,放于腰间,朝着庄姑姑盈盈一拜,福了一个标准地女子礼仪。
“既是如此,桑娘子就快些跟着老奴走吧。”
庄姑姑眼底有些诧异,见她不卑不吭,心下反倒有些吃味了,自己摆着架子过来就是为给长公主长脸的,却没成想,吓到了一地的奴才,正主却是不感冒,她心里有些压抑地怒意。
还以为要进宫,却没想到,她竟然上了一顶软轿。一路被稳稳当当地抬着来到荣王府。
这里的环境她不陌生,甚至,身处其中,以前和楼钊熠相处过的那些记忆纷纷扰扰地席卷而来,让她心底里生出浓烈地酸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