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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

毕竟身材相貌均摆在明面上,白人男子也并非第一次遇到此类情景。这异性的搭讪嘛,倒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理不理,却是要看人的。

何皎硬着头皮,木然地迎接了一波对方的打量。

这不过才眨眼的功夫,她只觉得,自个儿的后背,大太阳底下,已被活活打量出一背脊的鸡皮疙瘩。

真正冲浪的“浪子”此刻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何皎客观评估,这小伙确实长相出众。

吴素玲眼看着两双眼睛接上了头,十分满意地揶揄起何皎。

“何总,我嘛,先回房间一趟啊,你呀,就好好享受人生吧。”

“怎么了?”何皎觉出不好来。

“早上那一层层精油给我全身搓的,这会儿防晒霜都掉光了,我得回去补补呀,否则回了国,就别想再见人了,我嘛,黑得快白得慢!”

何皎摘下太阳镜,道:“你怎么不干脆说,主要是怕我晒才回屋给我带。”

吴素玲笑道:“你也可以这样理解。放心,换我搽完了,你要不忙,我肯定就来找你。”话一说完,吴素玲又给渐渐靠近的沙滩型男,利索地递过去一个眼风。

“Enioygoodtimes!”

吴素玲一撇何皎的胳膊,居然一路跳着浪漫的小碎步走远了。

何皎眼睁睁地看着,甚至都来不及起身相拦。

型男肯上道不扭捏,带笑上前,试探着相邀海边漫步。

何皎只好摆出一副游客痴呆脸,面上佯装局促地连连挥手。

“sorry?I……Idon’tunderstand?”

……

吴素玲没走出去多远,便绕了大半圈,特地找了下榻饭店近旁一处树荫,藏得隐蔽,兴致勃勃地暗中观察着几百米开外正鸡同鸭讲的两人。

上午,钟樊深约见了赴美上市的法律顾问,是个美籍华裔,家父与他的父亲钟修平,当年恰有同学之谊。

两人中午一同用餐,对方因不知内情,不经意间谈论到钟樊深的家事。

“家父听说钟伯在斯坦福获富兰克林物理奖,当我们小辈的面,就一直赞道令尊是华人界的标榜荣光,两年前因欧美同学会组织,两位长辈还见过一次,说是多年未见,实在感慨良多,还奇怪你为什么没有来美国发展。”

钟樊深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对方哈哈大笑道:“这么说倒也没错,现在资讯发达交通便利,在美国说不定还未有国内前景广阔,至少这次,之所以能顺利接下众深赴美IPO的法律顾问,我看也是少不了父辈的同乡之情啊!这中国俗语怎么说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你中文倒是没落下,回去一定替我向伯父问好。”

“哪里呀,我家那老爷子,成日耳提面命的,实在不敢生疏。老辈嘛,都念旧。乡音不改,原配不换,”他开玩笑道,“自始至终都是老头子嘴里的体统。”

“是么?”钟樊深道,“改天,我也备份薄礼去请教程老。”

“行呐,我也期待你抽空,领我去拜会伯父伯母,都传二老感情甚笃。”

钟樊深顿一下,却没有正面回答。

饭后两人致别,众深法务部的部门经理一旁全程相陪,饭局散场后一时兴起提议小酌。对方摆摆手谢绝了,并解释这次夏威夷之行,主要是陪同妻女度假休闲,若耽搁得再久,小女儿定要起脾气了。

钟樊深对此刻饮酒,也并无兴趣,表示了谅解。

途中返回饭店,他让法务经理自便,自己一人走到户外来,欲寻一处开阔地观海,却在刚出大堂不久,见到吴素玲一人,躲在树荫下,捧着腹笑弯了眼睛。

钟樊深下意识顺着吴素玲的视线方向,转身去看。

那个熟悉的侧影,映入眼帘。

他一愣。

片刻的功夫,吴素玲却已注意到了来人。

“钟总,这是打哪儿来啊?”

钟樊深道:“和朋友小聚。”

“这么巧,当地人?”

“他常住加州,抽空也来度假,就见了一面。”

吴素玲笑道:“那倒是难得。哦,我这正要上去房间,钟总也是?”

钟樊深微顿,道:“不了,你随意。”

毕竟是大老板,吴素玲也不想在他面前久呆,以免暴露了何皎,所以点头应一下,“那钟总,我就先上去了。”

“好。”

吴素玲往饭店旋转门里一钻,转眼就失去了踪影。钟樊深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提步,向那人走去。

……

何皎一无所知,正操·着结巴的汉语和男人鸡同鸭讲。

结巴的汉语?

不错,正是。

她本想一口拒绝对方的试探相邀,可仔细一想,这乌龙虽是吴素玲替她招来的,自己冤枉是冤枉,却也不好将脸翻得这样勤快。

一开始,何皎只是故意将英语说得磕巴古怪。事到后来,何皎又本能觉得多说多错,不如彻底装聋作哑,方才来得更干脆些。

有意为之总是难免生硬,何皎厚着脸皮打发对方,又想将事情圆得委婉漂亮,至少不愿令双方一齐陷入尴尬。

中国人的沟通方式就是这样,不情不愿总还是要留有余地,只是对方的思考方向,却显然不是一个路子的。

眼前这一位,正当的年纪,神情表现间,于异性情·事上,多半也是个中老手,遇见合眼缘的女性,又是主动搭讪自己的,眼色天生就蓄着几分电,仿佛何皎动作表情中的拒绝不是拒绝,无非是同他周旋的方式手段。

他,则以一种熟稔了然的心态,轻松地接受欣赏着。

何皎不笨不傻,看了出来,暧昧气氛总不分国籍人种,只是……终是因为缺少与异性的调·情经验,应付得稍显笨拙。

待钟樊深走近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般略带滑稽的景象。

何皎的模样尴尬。

便连同她的母语,也受其潜意识的影响,渐渐的,有一种怪腔怪调的无辜。

……

无论刚才怎样,待她看见钟樊深时,心里便只有一个念头。

鸡飞蛋打。

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贴切的词,来相容何皎此刻之感。

简直是作孽。

人分明不是她亲自勾·搭上的,当下的情形,倒有点百口莫辩的意思了。若是让吴素玲看见了,拍起大腿,指不定会道一句半句。

——真是一出好戏呢。

……

何皎默默望一眼远处碧色海岸线上,浅浪柔和,拍打出那层层的白色泡沫,只感叹风平浪静,连此刻的海浪,都不稀罕将进退两难的自己给卷走。

鸵鸟精神就是这般,把头慌忙地埋进沙子里,雪亮的屁股架得老高。她可不能做这样的事,好在,有些事,只存在她心里……

旁人无从得知,场面便少了许多戏剧化。

何皎稍微整理情绪,正想开口,却不料钟樊深先她一步,与对方攀谈起来。

两人流利的英文来去,结果,何皎站在一旁,话倒全省了。

她张了张嘴,继而闭上。

如此场面,却像她是个局外人,不曾多出一分钱的事。

钟樊深倒是自然得很,何皎不能看他这样子的自然,仿佛衬得自己更加不自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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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抉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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