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一百二
从善袖口中要出鞘的匕首就僵了僵,她蹙着眉看封崖,“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真的陈楚玉?”
廊外刮起夜风,吹的宫灯款款颤动,灯色一晃一晃的落在两人之间。
封崖看向了她,轻轻的“恩。”了一声。
“什么时候知道的?”从善又惊又后怕,“怎么知道的?你为何……没有揭穿我?”
封崖在那微弱的灯色下注视着她,却不回答她。
她心头急的突突直跳,想再问,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有个侍卫道:“陈评事可在里面?霍将军召你前往韶华殿问话。”
从善心里一沉,霍老将军霍青云也入宫了?他负责审案?那她……不是完了??
她一抬头看封崖,低声问:“霍老将军入宫了?”
封崖点头,在她耳侧道:“圣上怕有人趁虚而入,也怕温江雪独掌大权,召了霍青云入宫。”
完了完了……没想到闻人寻都快死了还这么心机!
“陈评事?”外面的侍卫有些不耐烦道:“还请速速开门随我们前去。”
外面的小太监同侍卫争执起来,说是温相爷嘱咐没有他的命令,陈评事不得离开此殿。
然后,从善就听到了霍青云的声音。
他在殿外勒令撞门。
从善知道躲不过了,便忙去将衣服穿好,封崖却一把拉住她,“跟我走,我带你出宫。”
从善却挣开他的手,“我若是走了,罪名就落定了。”她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好。
封崖站在那里自知说服不了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东西递给她——是一块令牌。
从善接在手里抬头看他,他云淡风轻道:“免死令牌,你拿去吧。”
她愣愣的看着令牌,又看封崖,他将他唯一的保命符给了她……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不必感动。”封崖冷冷道。
从善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收下令牌,抬眼看他道:“那我便不客气的借用一下。”她将头发束好,应了一声门,便要出去,却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
封崖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眉目紧蹙着,担忧写在眼睛里。
从善快步过去埋头将他一抱,闷声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动你能来救我。”讲完便松开,扭头就走。
封崖站在那大殿之中僵着双手,怀里的温热还在,她已走到门下,一把打开了门,亮堂堂的灯色照进来,她跨步出去,从不回头。
殿外的灯光晃的从善一瞬间眯眼,就听到霍青云冷笑着道:“好久不见陈贤侄。”
从善缓了缓看清眼前的阵仗,嘿,好多的侍卫,各个严阵以待,霍青云还真看得起她。
再看霍青云她是有些吃惊的,几日没见他苍老了许多,头发都快白完了,“几日没见,霍老将军憔悴了不少啊。”
霍青云冷着一张脸道:“押他去韶华殿审问。”
身后的侍卫应是上前,要来拿从善。
从善叹口气,刚要说,轻点……就听有人娇喝了一声:“住手!”
从善一扭头看到九公主也是吃了一惊,怎么她也来凑热闹?
一群人忙行礼。
九公主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霍青云面前道:“霍将军暂时不能带走她,我要借她一用。”
从善与霍青云都是一惊。
霍青云刚要说什么,九公主已挥手让她身后的飞羽将从善一擒,转身就带走。
“公主!此事您不能插手,圣上下令只由我与温江雪……”霍青云追上一步急道。
九公主蹙眉回头道:“我插手了又如何?等我皇兄醒了你去向他告我一状,让我皇兄处置我便是。”讲完毫不理睬他,带着从善就走。
再有理的霍将军也干不过不讲理的九公主……从善在心里一盘算,觉得九公主比霍青云好对付,便不挣扎的跟着飞羽走了。
却没料到九公主竟将她带到了莲华殿。
莲妃娘娘的小宫女琼儿正等在殿外,九公主将她交给莲儿道:“人我替她带来了,跟莲妃说,我可不欠她人情了啊。”
琼儿忙应是,千恩万谢的送走了九公主。
九公主只白了从善一眼撂了一句“以后再收拾你!”就走了,善良的让从善不敢相信,她以为九公主会借机报仇,对应的计策都想了几百条了……
从善有些发懵的跟着琼儿入了莲华殿,在寝宫中见到了正半卧在榻上低头看着什么的莲妃娘娘。
她如今容颜憔悴,眼眶微青,纤白的手腕托着腮,低头看着手中的一页信笺,两行清泪挂在下颚之上,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摸不透莲妃为何会突然动用九公主召她过来,在殿中行了礼。
莲妃一晃神的转过头来看她,虚弱的挤出一个笑,擦掉腮上的眼泪道:“陈评事不必多礼。”让琼儿搬了椅子来请她落坐。
这让从善更心神不定,她与莲妃没有打过交道,若说有交集就是帮皇后偷过她的死胎,可她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不像是追究这件事情……
“不知莲妃娘娘召微臣来……”她试探性问道。
三十五
“不知莲妃娘娘召微臣来……”她试探性问道。
莲妃让殿中人都退下,琼儿守在殿外,这才同她道:“表姐留了两封信给我。”
从善愕然,表姐?皇后娘娘留了两封信给她?什么时候?
莲妃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她,“在一个时辰前差人偷偷送来的。”又拿出一封未拆的递给她,“这是表姐让我转交给你的。”她没拆开过。
一个时辰前?那时候皇后还没死,她刚被那个黑影人带着死胎护着逃出宫,皇后那个时候送信给莲妃娘娘……会是什么信?
从善接过信笺,先将拆开的一目十行看下来,心中越看越吃惊,这信完全是萧无双向莲妃坦白的啊,信中将萧无双流产,大皇子夭折后她的怀疑和这些年的苦心查证写的一清二楚,包括她几次提醒莲妃不要喝那羊乳和莲妃小产,以及是她偷了死胎并且让从善去查证一事也说了!还让莲妃要信任从善,有机会脱离皇宫。
坦白的……让从善胆战心惊,如果莲妃不信,或者怀恨她为何不直接阻止她服用羊乳……那从善不就死透了??
她看的浑身冒汗,却听莲妃幽幽问了一句,“表姐信中所说可是真的?”
从善一惊,忙跪下道:“微臣该死,微臣只是想帮皇后娘娘查证您小产的原因……”
“你别怕,我并不是怪你。”莲妃靠在榻上柔柔又问一句,“我是问表姐说……她的孩子,和我的孩子都是被圣上害死的……可是真的?”
从善如履薄冰,坦诚的道:“是真的,微臣已找人验证过了,您与皇后娘娘的小产皆是慢性毒|药百夜香所致,娘娘若是不信,微臣可向您证明。”
莲妃在那榻上低低的哽咽了一声,半天半天没有讲话。
从善偷偷抬头看她,她连哭起来都是柔柔弱弱的,不敢放声。
她掩着嘴,低低哭道:“不必了……不必了,就算证实了又如何?我能怎样呢?如今连表姐都……”她捂住脸哭了起来。
“娘娘……节哀。”从善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的真相确实残酷,连萧无双那样烈性的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莲妃这样娇弱的女子。
却是松了口气,没想到莲妃这样信任萧无双。
莲妃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红肿着一双眼看从善,忙道:“陈评事快快起来,我……我失态了。我是很感激陈评事能帮表姐的。”
从善起来,却是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您不怪娘娘?”
“怪表姐?”她泪眼婆娑的看从善,蹙着细细的眉,“表姐也是受害人,我小产与她没有关系,她还几番提醒我不要喝羊乳,是我……是我没听她的话。”她眼泪又滚下来,“是我对不起表姐,她心里一直是怪我的,我知道。她到最后肯对我坦白,我心底里是很开心的。”
“为何?”从善不懂。
她苦笑道:“当初洛儿刚刚夭折,表姐那时大病一场,我在这个时候被姨父安排入宫,被圣上宠幸了……”她抬头看从善,“表姐对圣上情深是海,那时候她想必对我很失望……我从小父母双亡,被姨父带回府,表姐待我如同亲姐妹,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我,我生病了她就整夜整夜陪着我,这世上她是我最亲最爱的家人……”她有些说不下去,低头落了一会儿泪,带着浓浓的鼻腔又道:“我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想伤害表姐,可是……我没法违背姨父的安排,他希望我进宫帮表姐留住圣上的心……”
是帮他自己保住权势吧,那时候萧无双丧子,怀疑圣上,发疯了一样找证据,圣上对她日渐冷淡,萧太傅才会想送一个自己的人进宫留住圣上。
可这对萧无双该是多大的伤害,她最亲的妹妹分夺了她最爱的男人。
“我一直想弥补表姐,求她原谅我……”她低低道:“最后能帮她验证洛儿之死也是好的……只可惜我没能帮到她,让她这样的……走了。”
她的大度让从善吃惊,便开口道:“您已经帮到娘娘了,娘娘验证了多年的怀疑,也算是……心愿已了,她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大概是她认为最让她轻松的吧。”毕竟像最爱的人复仇是一件极其艰辛痛苦的事情。
“希望如此。”她轻轻叹出一口气,低低的问道:“陈评事,我的孩子……能不能拜托你将他好好安葬了?”
她如此卑微,让从善手足无措,忙道:“您放心,我定当将小皇子好生安葬,您若是不放心,我……将他送回来?”
她忙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不要再让我见到他了,我怕我会……更难过。”她眼眶又红了一圈,“是我没有这个福分做他的母亲。”
从善忍不住问道:“您以后打算怎么办?”不恨闻人寻?还可以好好和他同|床|共|枕?
“怎么办?”她低着头,眼泪落的无声无息,“还能怎么办……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我的命,我谁都不怪,我认。”
从善看着她,觉得她与萧无双真是两个极端,一个那般决裂不信命,一个如此卑微任由摆布,只认命。
“多谢陈评事。”她道了一句。
从善万分内疚,莲妃便擦了眼泪对她道:“光顾着说我的,陈评事受了这样重的伤,可要叫太医来?或是让琼儿帮你清理一下?”
“不必不必。”从善道:“娘娘已是帮了大忙了,这些伤已经不碍事了,您只要让我在这儿躲一躲便好。”
“躲一躲?”莲妃不解的歪头看她。
从善苦涩的笑了笑,“我与霍老将军不对付,他正要拿了我去审问逼供呢,多亏娘娘召我前来。”
莲妃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想起什么忙转身从枕头下摸出个小锦囊递给从善道:“这是小时候姨父给的一对簪子,我与表姐一人一支,意义特殊,陈评事拿着这支簪子,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便拿着簪子去找姨父,说是我给的,我会与他说你帮过我,让姨父尽力帮你。”
从善接在手里,打开就看到一只和萧无双一模一样的南珠簪子,心中是有些惊喜,萧无双已死,莲妃就是萧太傅宫中唯一的筹码,就算他以后肯定不会帮她,但至少看在莲妃的面子上不会太为难她了。
从善谢过莲妃,想起手上的信笺还没有拆开,便撕开去看,这是萧无双给她的,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大意是莲妃许颜是至纯至善之人,她不会伤害从善,让从善将实情都告诉莲妃,莲妃会信她的,并且让她转告莲妃,往事已过,她早已不怪莲妃,望她日后早日脱身,不要步她的后尘。
“表姐说了什么吗?”莲妃问。
“娘娘说,她早已不怪您了,望您能早日离开皇宫,不要步她后尘。”从善将那信笺递给莲妃。
莲妃接过先是匆匆看一眼,眼眶一红,眼泪断了线一般一珠一珠的落在信纸上,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哽咽着道:“表姐真的原谅我了……”
从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封撕了,却在撕开时一顿,那信封里面还有字。
她忙将信封展开,只见信封之上写着几个小字——八里桥,拱月楼。
这是个地址?什么地址?
从善还在疑惑,琼儿就已进来匆匆道:“娘娘,温相爷在外面非要进来找陈评事。”
从善忙将信封攥成一团起身道:“是我义父。”对莲妃行礼,“我义父找来了,那微臣便先告退了,娘娘可还有吩咐?”
莲妃哭的眼睛红彤彤的,让琼儿将她送了出去。
从善一出去就看到等在回廊下的温江雪,他紧蹙着眉负袖站在辗转宫灯之下,一看到从善,眉头便是一松。
从善忙过去,他又蹙紧了眉冷言冷语道:“你那么聪明,怎么说被带走就被带走?这个时候怎么不动动你的脑子留在偏殿等我?”
从善低着头道:“是我无能。”
不知为何她这样乖乖低头认错反而让温江雪心头一揪,软了语气道:“怎么?一个萧无双就将你打击成这样了?没出息。”他拉过从善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在她耳侧低低道:“圣上已醒,他会借着萧无双行刺一事打压萧太傅,虽无法彻底铲除却也可以消弱势力,萧太傅暂时没有功夫与你为难,圣上目的达到也不会为难你的封大情郎。死胎一事不要再提,圣上顾忌自己也不会再追究。萧无双虽死,但你要救封崖,化解暗部危急,太傅麻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算输。”
那宫灯一晃一晃的照在眼前,琉璃万千异彩,她看着温江雪落在红柱上的影子,听着他低低同她说。
“我让圣上给你升官奖赏。”他有些无奈,“你个小王八蛋别太贪心,一次就想赢个高官厚禄怎么着?”
那宫灯被风吹的轻轻摆动,流光溢彩,从善伸手将他一抱,“多谢义父。”
温江雪脊背一僵,忙伸手推开她,却见她眼睛里满是诡异的坏笑,心里一颤,“你在打什么主意?”
她好像意外收获了不得了的东西。
三十六
这夜里风起,吹的宫灯摇摆,琉璃万千异彩,那宫灯之上的青鸾飞凤展翅欲飞。
从善攥着手中的信封小纸团笑意藏不住,她想起萧无双临死前的最后那句话,她对闻人寻说,他再也不要想见到阿鸾,只有她知道阿鸾的下落。
她若是没猜错萧无双最后留给了她一件不得了的‘东西’。
“你在打什么主意?”温江雪被她那坏笑搞得发毛,这小王八蛋笑的这么阴险奸诈,准没有什么好事。
从善忙收了笑意,一脸寡|丧的道:“我有点饿了,义父。”
温江雪搞不透她是真饿假饿,负袖道:“你倒是心大。”转身往前走。
从善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口中嘟嘟囔囔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心情好……”
温江雪一顿步,她一头就撞在了温江雪的脊背上,只听“哎呦”一声,温江雪回过头就瞧见她抱着后脑勺在那儿呲牙咧嘴,小声道:“相爷的背……可真够|硬的,铜墙铁壁。”
温江雪被她那倒霉相逗的禁不住笑了,道:“过来。”
从善不明所以,就见他从袖子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膏药?
他上前一步,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拿膏药在她后脑勺一拍,疼的从善“哎呦娘……”一声就想骂娘,他已退开,站在那里擦擦手冲她笑道:“御赐膏药,一贴就秃,反正你也没几根头发。”
你才秃!她只是发量偏少而已……
她伸手去摸那膏药,温江雪一巴掌打开她的手,“敢撕就将你的手剁了。”
不讲理。
她闷闷不乐的跟着温江雪去了菁华殿,被安置在小厨房里吃东西,温江雪便又去了正殿办事。
她胡吃海塞了一通也没顾上品一品这圣上吃的山珍海味,只顾着吃饱了,等吃的差不多了她又累又困,便趴在小桌上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是隐约感觉有人走到她旁边推了推她,跟她说:“陈楚玉起来回去了。”
她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回哪儿?”
“回家,回府。”那人弯腰将她抱起来,骂道:“小王八蛋还挺重。”
她往那怀里钻了钻,又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又长又沉,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膏药的作用,她昏昏沉沉的连个梦都没有做,等再醒来外面天光大亮,她缓了缓神看到窗外的那棵海棠树,心里莫名的安稳。
这是相爷府,她的屋子,她的床|榻。
绿灵进来给她洗漱时她有些恍如隔世,她像是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像是……死了一次一般。
绿灵端了热水进来,让她沐浴换衣服。
她将绿灵赶出去,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时觉得又活过来了。
绿灵拿了好几套衣服进来给她放好道:“这是前些日子少爷给楚玉少爷做的新衣,昨天刚送来。”
她坐在榻上看着满满当当的衣柜全是她的新衣,突然有一种奇妙的……归属感,从十一岁那年开始她就没有自己的衣柜,自己的新衣,如今竟然在这里拥有了一个塞的满满的衣柜。
这可如何是好……温江雪可是她的仇人!她掏出小镜子照了照,骂了一句:温江雪个王八蛋。
心安理得的去前厅吃饭了。
温江雪却不在。
“相爷呢?”她问。
傅伯在院子里修剪花草道:“少爷将您送回来就进宫去了,这两日都没有回府,只托人带口信回来让您醒了在家休养,不必急着回暗部,也不必见客。”
她居然睡了两天……
她有些吃惊的将饭喝光,才又问傅伯,“我有客吗?”
傅伯放下花草,擦了擦手去那偏房中端了五六个小匣子出来,一一放在她眼前道:“这是大理寺的那些评事,主薄,小官吏孝敬您的。”
从善打开惊呆了,里面全是一些银票和银子,虽然不多,但最少的也有十两,十两啊!莫少离一年的俸禄才十二两!
从善数了数,一共四个十两的,一个十二两的,还有一个二十两的!这是四十二两啊!娘啊好多钱!
她呆呆的看傅伯,问道:“他们……为何要孝敬我一个小评事?”
傅伯笑眯眯的道:“恭喜楚玉少爷,您升官儿了,少爷替您领了圣旨,如今您是暗部寺副,从六品。”
“什么什么?”从善惊喜之情难以言喻,她睡一觉起来就升官儿了??她以为相爷只是随便说说的!
“我如今是从六品的京官儿了?”从善不敢置信的问道。
傅伯笑看她道:“是的,楚玉少爷大喜呀,相爷吩咐了等他回来给您加个菜庆祝一下。”
从善摸着那匣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开心的要开花啊,寺副啊,她记得暗部里最大的是封崖——大理寺右少卿,暗部少卿,正四品。薛雪第二——暗部寺丞,正五品。
下还有大理寺左右寺正,正六品。之后就是左右寺副,从六品。
再下面就是评事,主薄这些没有品级的。
现在,她已经是比薛雪差一个等级,比丁丁等级还高的寺副了!
还有人开始孝敬她了!
升官发财来的太快,让她一时无法理智的判断她要不要拒绝当个贪官……
“这些孝敬楚玉少爷要收吗?”傅伯问道,“还是要老奴退回去?”
她摸了摸那银子,笑道:“收,一片好意为什么不收呢?以后总是要打交道的,既然同僚示好,我就得给面子不是,再说了……我这寺副本来也是靠着相爷才得来的,装什么明正清流呢。”
她这个人,最识时务了。
她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傅伯,笑道:“这是感谢傅伯近来的照顾,傅伯千万不要推辞,我还有事要拜托傅伯呢。”
傅伯也不矫情,笑呵呵的结果道:“楚玉少爷有事只管吩咐。”
“还请傅伯将这些同僚一个一个记下来,孝敬了多少,姓名官职,记好了交给我。”从善道:“我初来乍到还不太熟悉这京中官员,请傅伯多多费心了。”
傅伯极为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个陈楚玉倒是真有点他家少爷年轻时的影子。
他道:“便是楚玉少爷不交代老奴也已经记好了,等下便交给您。”
不亏是大贪官的管家啊!这种事情熟门熟路的!从善很满意。
她又叫来绿灵,给了绿灵五两让她买新衣买首饰,绿灵喜滋滋的收下差点没亲她一口。
待她将银子收好后,傅伯又来道:“还有一事要同楚玉少爷讲,暗部的封大人来过两次,您一直没醒,他等了一会儿便走了,说您醒了让您回暗部。”
听到封崖这个名字从善心里就是一沉,她太开心了,把封崖这茬儿给忘了……那天夜里,她在封崖面前,是暴露了身份的……
她想了想道:“那我去一趟暗部。”
傅伯道:“可少爷让您好生休息,暂时不要回暗部。”
还是要回一下的,她答应了莲妃娘娘好生安葬小皇子的。
她收拾了一下,备马车往暗部去,却在一出府门就撞上了在门口踯躅的丁丁。
他环臂靠在墙边,气哼哼的看着从善,“麻烦精!”
别说,还真亲切。
从善笑眯眯的过去道:“你是在这儿等我啊?”
“谁乐意等你,要不是封大哥命令我来,我才不来!”丁丁气道:“现在你没死,快跟我回去办事。”扭头就走。
从善便跟着他,一路打趣他,气的他几次要拔刀砍她,等到了大理寺门前,冤家路窄,她碰到了霍少游。
霍少游今日刚来大理寺报道,他如今是左寺副,与她官职一样。
两人在刑房甬道里狭路相逢,霍少游伤还没好利索,一张小白脸上青青紫紫的,看到从善嘴角就抽抽。
从善笑道:“霍少爷别来无恙。”
霍少游眼皮一跳,快步的跃过她,逃似得走了。
丁丁哼了一声,“大理寺的人就是瞧不上我们暗部,一群草包只会找麻烦,你还跟他打招呼。”
从善也觉得霍少游委实无趣,要往暗部去,却被丁丁拉看住。
“这边。”丁丁指了指大理寺的审讯司,“封大哥他们在那儿等你呢。”
不在暗部在大理寺审讯司?暗部不是一向不插足大理寺吗?封崖怎么会在那儿?
从善满心的疑惑跟着丁丁去了审讯司。
一进去就看到封崖与另外一个年级略长的胖老爷坐在堂中,看官服应该是大理寺卿,他手边还坐着一个和封崖差不多大的美男子,样貌只比封崖略微差那么一点点,一身官服穿的赏心悦目,却是让从善看的一惊,忙将头低了下去。
冤家路窄啊!要说她苦难命运的开端从她十一岁时说了那个酷刑法子折磨温江雪开始,那眼前坐得这个美男子就是推波助澜之人。
如果从善没有记错的话,那美男子姓林,单名一个律字,人如其名,严纪守法,铁面无私。当初就是林律负责审理的温江雪,而她当初,就是把那酷刑告诉了林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