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七十七章
“小公主不过才一个月,哪里用到这些,再说皇宫里什么没有,要你巴巴的买这么多?”凝哥跟着景阳走了三条街,都不见景阳收手,终于忍不住抱怨,见景阳又拿起一支钗端详,不禁道,“你不会连公主十八岁的礼物都要买吧?”这一路景阳已经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的根本要七八岁的孩子才能用到。
不料景阳随手给了她,“送给你。”
凝哥竟是愣住了,没接也没说话。
“不喜欢吗?那你自己挑一个中意的。”景阳就要把钗放回去。
凝哥连忙拿过来,脸色微红的问:“为何好好的送我东西?”
景阳见她像宝贝一样捂在胸口,笑道:“瞧你紧张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看它做得精巧,图个好玩罢了,你若喜欢首饰,我房里多的是,你回去尽管挑,反正平日里我也不大戴这些。”
这口吻分明就是赏她东西,凝哥一脸不屑道:“谁稀罕。”不过手上的金钗却始终攥得紧紧的。
景阳不知她为何变脸变得如此之快,看她样子应该喜欢金钗,便付了银子,走出店铺,就见铭烟和随从们手上全是东西,才意识到似乎真的买多了。过两天就是如月满月之日,她已经快两个月未见明瑜,她刚得知明瑜诞下如月时倒是进了宫,不过被明瑜拒之门外,说月子中不宜见客,后来听说连方青瑶也不见,这才稍稍释怀。
见日头还早,景阳便让下人们把东西送回府,也让凝哥先回去,凝哥不愿意,便由着她。
说也奇怪,景阳非好脾气之人,当然对明瑜除外,她竟能容忍凝哥对她的各种不敬,甚至耍一些小性子,要知道她可是长公主,就连驸马在她跟前都要压着气息说话,何况驸马的一房小妾,许还是凝哥因她错嫁的缘故,才能如此包容她,否则以凝哥的放肆,别说赶出公主府,就上回凝哥灌醉了她险些跟驸马圆房,都能直接送回西凉!凝哥为这事跪在门外,梨花带雨的哭了一夜,景阳心一软便原谅了她,毕竟凝哥事先并不知情,谁能想到她和驸马成亲大半年了,却只有夫妻之名,而没有夫妻之实。而凝哥进府也有两个多月,亦没有跟驸马行周公之礼,反倒是每日都往景阳跟前凑,凝哥是西凉人,又是西凉王之女,见识不浅,景阳虽去过不少地方,不过大多是山清水秀的江南小镇,甚少去边陲,凝哥经常给她讲一些家乡的风土人情,倒也新鲜有趣。别人家的主母和妾室都斗得死去活来,她们倒是相处得其乐融融,最郁闷之人莫不过于驸马爷徐长卿,娶了两房妻妾,他倒像是那个多余的,祖父一直催他为徐家添香火,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两主一仆去茶楼喝茶,掌柜连忙把她们往雅间里请,雅间里已坐了好几位夫人,虽都是王公贵族的夫人,也跟寻常老百姓家差不多,平日里无事便过来喝茶聊家常,聊得大多也是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景阳并不喜这些,但是实在无事可做时,便过来消磨时间,凝哥也跟着来了几回,夫人都认得她是徐驸马的小妾,私底下没少嘀咕长公主心大,哪有到哪都带着小妾的。
景阳虽是长公主,不过在座的夫人身份也都不低,只点点头算是见过了。
待景阳和凝哥坐好后,夫人们又开始先前的话题,户部尚书张夫人道:“才过门三天,那狐狸精脸就被抓得……哎哟,那叫一个惨。”话里充满幸灾乐祸。
礼部尚书陈夫人笑着接道:“谁不知道钱夫人是悍妇,没打折了腿扔出将军府,就算她命大了,竟敢当着钱夫人面使狐媚手段,真是不知者无畏。”
还是周夫人说了句公道话:“钱夫人始终不生,也不能怪钱大人一房一房的小妾往房里收。”
其他夫人都点头称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到生孩子,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景阳身上。
按辈分吴王妃是景阳的婶婶,只是吴王跟先帝是堂兄弟,关系就有些远了,不过吴王妃还是一派长辈的样子,关切的问:“景阳也出嫁半年多了,怎的还没有动静?”
景阳没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的用茶盖拨着茶叶沫。
不料凝哥竟抢道:“姐姐是长公主,若是一成亲就急着生孩子,旁人还以为公主府是驸马当家呢。”
在座的各位夫人虽身份最尊贵,但是在家中肯定是丈夫说了算,就连悍妇钱夫人也只能抓破小妾的脸,而不能阻止钱大人纳妾,但是长公主却不一样,即便驸马是徐国公嫡孙,也只能住公主府,就连行房事还要公主先点灯笼,看公主心情,就更别提纳妾了。之所以能纳西凉公主为妾,听说还是皇上亲自说服长公主。
不过凝哥毕竟是小妾,在夫人们眼里身份地位也就比下人们高点,若不是看着长公主的面子,凝哥哪有资格跟她们一桌喝茶,何况主母还没发话,她先抢着说,放在自个府里,这么不守规矩的早就打了出去。何况凝哥这番话,竟是把在场所有的夫人都得罪了,这里除了长公主,都是以夫为纲。
吴王妃当即拉下脸,喝道:“你懂不懂何为尊卑,不过一个妾室,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没想到长公主不但没有怪小妾越礼,竟还护短,淡淡道:“凝哥所言不差,我也正是此意,而且凝哥是西凉公主,下嫁驸马为妾,驸马一向尊重她,景阳也待她如姐妹。”言下之意,在公主府她们地位竟是差不多的。
吴王妃本想替长公主教训妾室什么叫尊卑有序,毕竟是做惯了的,却被长公主当场打脸,着实尴尬。
凝哥则一脸得意,还搂着景阳的胳膊,以示她们关系亲密。
原本还想八卦一番长公主的事,连吴王妃都碰了个软钉子,其他夫人更加识趣,纷纷找借口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了,凝哥这才哼道:“小妾便不是人吗?一口一口狐狸精,恨不能扒皮抽筋,不看好自己的男人,就会拿女人出气。”
景阳出生皇宫更知尊卑,之所以逆了吴王妃的“好意”,不过是不想她们继续问下去而已,倒不是真为凝哥撑腰,道:“吴王妃说得并不错,方才你本不该说那样的话。”
凝哥立即感受到她的轻视,有些无法接受的质问道:“你说当我是姐妹是违心之言?”
景阳倒是没在身份上看轻她,毕竟她是西凉公主,嫁给徐长卿做妾,实是一场阴错阳差的误会,但是也没把她当姐妹看待,她们还没亲到那份上,便没有否认。
凝哥却被狠伤了自尊心,掏出景阳才送她的金钗,往桌上一扔,“还给你。”然后便飞奔下楼。
景阳与铭烟面面相觑,景阳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铭烟道:“姨娘不是一向这样吗?”动不动就使性子,一个西凉公主脾气比长公主还大。
景阳也觉得她最近的脾气也太喜怒无常了些,到底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府,带着铭烟去寻她。
凝哥并未走远,景阳很快便追上,却见她梨花带雨,哭得甚是伤心。
想她一个西凉公主,身份不比那些官太太低,却被当成一般人家的小妾折辱,她当然受不了这个气,何况刚才还是为自己解围。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景阳发觉她着实是个有才学又风趣的姑娘,也正是因为总被凝哥缠着,她才没功夫天天为明瑜伤神,不过一个称呼有什么呢?
景阳并不擅长哄人,将自己的丝帕递给她,有些生硬的说:“你嫁过来第一天,我便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你若想以后姐妹相称,那便姐妹相称。”
凝哥接过她的手帕,却没有擦眼泪,而是用自己的袖子抹了一下,泪眼模糊的看着景阳,道:“我并非在意这些,只是我本是要嫁给你的,若是连你也轻视我,我……”说着又滚下泪来。
景阳听她旧事重提,又是好一阵烦恼,道:“你已知我是女儿身,就该好好寻思,要么就跟驸马好好相处,要么再觅一位如意郎君,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景阳虽喜欢女子,却不觉得女人会轻易爱上女人,之所以她对明瑜的感情不一样,实则是她们有着十年的情分,而凝哥一开始便是把她当成男子,所以绝不可能喜欢上她,她也不会朝这方面去想,毕竟男女相爱才是天经地义的事。
凝哥何尝不知她说得在理,只是跟景阳在一起时,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像姐妹之情,毕竟她有两个亲姐姐,她二姐若是惹恼她,她只会生气才不会难过,而她对景阳的喜欢反倒有些像男女之情,喜怒哀乐都被她牵引着,但是她们都是女子,又说不通。
凝哥一时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景阳都来找她了,气也就跟着消了,把手一伸,“东西还我?”
景阳不解,“什么东西?”
“你送我的钗啊!”
景阳逗她,“我以为你不要了,就扔了。”
没想到凝哥竟信以为真,又急又怒,“你怎么能扔了呢?你扔哪了?”说着就要回头去找。
景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从衣襟中取出金钗,道:“不过三两银子,瞧把你紧张的。”
凝哥却像得了无价之宝,小心翼翼的贴衣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