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将暮兮怅忘归(终)

日将暮兮怅忘归(终)

苏州流澌出现的地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其他地方虽然还在运作着,但其实消息也传开了,有些人心惶惶的意味。青石板本就还潮湿着,再混杂着血水,就算雨滴一直在往下落,阮儿却依旧觉得充斥在周围的是一股子腥气和阴郁。她跌坐在地面,前面站着的是流澌,以及,被他一剑斩成两半的周承。纵然心理见过太过生死杀戮,可这副躯体却还是个干净的,见到这等场面,还是不由自主颤栗着,屈膝蜷缩。

他终究还是动手了。阮儿冷笑,嫉妒该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她嗤鼻,冷眼看着这一切就在自己面前发生,丝毫没有要遏制的倾向。流澌满脸嘲讽,剑上的鲜血顺着刀刃淌下来,在大雨的洗涮下渐渐恢复原本的颜色。

“你倒是变了,更是冷漠心狠,眼看着他死也无动于衷。”阮儿没有回话,看着地面的尸身出神,这眼神却让流澌很是不满,他扔下手中的长剑,走过去蹲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不丁就凑过去,直接擒住她的唇,狠狠咬磨。阮儿一惊,却掰不开他的手,只能被逼着浅浅回应。她抓住机会,在流澌动情时,反咬一口,两人这才喘着气分开。

阮儿死死忍住热泪,只觉得胸中酸涩,她很清楚,这都是咎由自取。流澌本是一副好脾气,除了娶她是动了旁的心思之外,从来都不曾发过火,只要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都满足,就算后来她腻了,又怕跟流澌走得太近乱了自己的心神,于是跑出大河,变回原来的那个宓妃,流澌都只是一再忍耐。她都不知道该说流澌是懦弱还是真爱了。

她只记得,那个凡人只不过是自己半途遇上的知己,寥寥几语,还算有些合得来。她阻止流澌动手,甚至直到自己动手,才惊觉,她已经彻底爱上流澌了。上神弑凡,是罪过。流澌因为她,已经犯了不少错了,她不愿意让这一切成为裁决流澌的导火索。兴许,恨是最有效的途径。

“我倒是小瞧你了...”阮儿脱力,强装镇静。这样的恨都不曾让他放下执念,还一直把自己放在身边这么多年。“可你也小瞧我了。”明明想着的是要好好说话,将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情讲明白,兴许还能成就一番姻缘。但是扎根于心的骄傲,以及习惯的相处,已经不允许她开口温柔说话,“要是你以为这样能试出我的心,那你便大错特错了。只是一介凡人,怎么值得我一而再用命维护?你也真是好笑,这样的闹剧,一次也就罢了,还变本加厉。我只告诉你,我谁也不爱,就算这个凡人也是!什么轮回折磨,都与我无干!”

流澌再也不想忍耐,周身的戾气再无掩藏,看着阮儿的眼神也凶狠起来,他只觉得可笑,怜悯了自己之后,竟然又来怜悯别的男人。但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从头到尾不曾被爱过的那个人。“我当真不该留你!”

阮儿听到这话,昂起头,盯着流澌抬手要挥过来。不等他动手,自己反而一个翻身,从侧面过去,捡起地面的刀刃,就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一面吐出一口血,还让自己眼中的泪和雨水混淆,就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脸上究竟是雨还是泪,“不留、便不留,我也不会让你得逞,不会让你亲手杀我!”

长剑不是凡刃,是法器,阮儿晓得流澌的这个喜好。最开始只是想着做好防备的准备,万一流澌翻脸,对自己下手,兴许自己还能有点意识。但没有想到,到最后是自己动手。

而那边的流澌,却也不耐烦了。他自认为仁至义尽,能做的都做了。就连发生了那件事,他也将阮儿留在自己身边,将最好的都给她,只要自己能得到的,全数留给阮儿。本以为这样能将她留住,到头来,还是过激了,才会造成这个地步,也难怪,宓妃会爱上一个凡人都不愿意爱自己。

他只是站在那边,不再施法避着雨,呼风唤雨本是自己的本事,但眼下,他都无法控制住了。阮儿将长剑刺中自己的胸口,鲜血便喷薄而出,如今这个身子自然比不得从前,仅仅眨眼的功夫就扑在地上,浑身痉挛,流血不止,且在暴雨之中,身体迅速凉起来。

阮儿举起沉重的胳膊,一把抹过自己嘴角的血色,艰难别过头看着流澌,心下爱恨交织,最后竟扯出一抹笑意,顿顿道,“流澌...”

流澌不答,亦不肯看过来,阮儿心里头一笑,头回觉得这个男人也是个骄傲的,“你送我的那串念珠,我放在阿醴那里保存着,你若想拿回去,便去找阿醴吧。”

“!”流澌震惊,却顾不得大怒,嘶吼道,“你现下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流澌只送给宓妃一串念珠,是在表明发下文书要求娶她之后。本不是什么贵重的,只是流澌却着实寻了很久,才找到这串凡界的绝世大师所造,千年不曾损坏。宓妃只带了三日,便说丢了。

阮儿轻笑,“我两百年前在你房里找到的,却是好好放在匣子里,不曾动过。我今日出来之前,让阿醴帮我拿着,不要给旁人。”

流澌几步走过去,却也顾忌着,只蹲下身,盯着阮儿,“我在问你,你为何要提这个?!”

雨声变大,水滴击打在身上却也是钝钝得疼,阮儿用着余下的气力笑出了声,伸手抚上流澌有些狰狞的面颊,极尽温柔,“我晓得你觉得无趣了,纠缠这么久,你我都累了。”她一面说着,不去看流澌眼里的愤怒,“但我说这么多,你心里也是明白了吧。我太自负,故而辜负了你,也磨耗光了你的耐性。但谁对我好,我是当真看到了的。流澌,就此了结吧。”

阮儿最后只觉得自己狠毒,最后一击,她就算爱着流澌,也要他一直记着自己,一直惦记着,才最算得上报复。她拼劲力气,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抓住流澌的衣襟,支起身子,在流澌唇上一印,便再无力气身子往后倾倒,咳出一口血。

流澌伸手托住她的后背,双眼轻颤,也学着她抚上了她冰凉的面颊。嘲讽笑出了声,“真不愧是宓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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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追妻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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