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番外：北方有灵玉(二)
?打了他一顿後，灵玉以为无墨会就此罢休,离开这里,没想到当她不经意间问起他时，发现他竟然还没离开北域。
不过倒是出了白雾林。
“你说他去哪了？”
“到城里去了,主人。”梦多抱着条红宝石坠子爱怜地抚摸着,一双红眼睛与怀里的宝石坠子交相辉映,道：“要去赶他走吗？”
北域有座霜白城,里头住的都是些北域地仙与妖精们，城主是一条名为苍伯的白色苍龙,法力高深，为人亲切,霜白城在他的治理下就和凡间的寻常城镇一样，居民们自给自足，自得其乐，宛若世外桃源。
灵玉闻言皱起眉,若有所思。
这时梦多突然说：“主人,其实属下觉得那野蛮人也不是那麽坏,且来者是客,也不用非要赶他走……”
灵玉单手支着下巴,闻言斜睨它一眼，道：“你手里那坠子是哪来的？好像没见过呀。”
梦多闻言一个激灵，左看右看了下後，谄媚地将红宝石坠子呈上去，笑道：“主人喜欢吗？献给主人。”
灵玉没接，只淡淡道：“那外界人给你的？”
梦多闻言一抖，没有说话，却深深地埋下脑袋，然後用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偷偷瞅着她，瞅一眼又低下头，接着又瞅一眼，小模样调皮极了。
灵玉还不知道它的脾气麽？最是贪财，还特别喜欢宝石一类闪闪发光的东西，被人用条坠子贿赂也没什麽稀奇。
灵玉懒得理它，从案上拿起本书卷便窝在榻上看了起来。
梦多见主人迳自去看书了，心说她应该是不计较，可还是开口问：“所以，主人……那外界人该怎麽处理？”
“随他去吧。”灵玉淡声答，“要是赶他走还不让人觉得我们北域吝啬狭隘，容不下外人。”
梦多闻言不由高兴起来，倒不是因为主人答应让无墨留下来，而是它正思考着那外界来的野蛮人那是否还有其他宝贝，而它要怎麽搜刮……不对，从他那讨来玩儿。
想到这，它不由咯咯地笑起来。
这时，灵玉突然喊了它一声：“梦多。”
“是，主人！”
“你去帮我找找这本凡间奇趣还有没有下卷。”
“是！”
梦多虽然贪财，可府内的事情还是打理得很不错的，称上一句“大总管”都不为过，不一会它便跑过来说：“回主人，咱府里只有上卷，没有下卷。”
“没有下卷？”灵玉皱眉，有些失望，这本书写的多是些凡间的奇趣见闻，有趣得紧，她很喜欢。
“你可知道下卷在哪？”
“这个……”梦多面有难色，想了一会说：“下卷的下落可能得问问书神，属下听说他那收录了世上每一本书的去向。”
“书神？”灵玉挑了挑眉，“我记得老书神已经隐退了，现任书神是谁？”
“回主人，现任书神名唤斯泽，据说是万神之书生出的一股神识幻化而成的，天生就是个做书神的料。”
斯泽……倒是个陌生的名字。
灵玉想了想後，道：“知道了，我修封书信问问他。”
说完，她从榻上走下来，往门边去，步姿轻盈，雪白玉足踏地而过却不染纤尘，只在空气中留下一股雪中玫瑰般的暗香。
梦多见状跟了上去，“主人要去哪？”
“去霜白城。”灵玉漫不经心地说，“好久没去看看了。”
……
霜白城。
无墨正坐在街边的一间小茶馆里，手边放着此茶馆乃至於整个霜白城所有茶馆的招牌，雪井藏香。
北域严寒，且土壤条件差，地质贫瘠，许多的粮食作物都种不出来，更不用说茶叶这种喜暖好湿的作物了，因此对於北域竟能种出雪井藏香这个品种的茶叶，无墨觉得很神奇。
这茶看似清淡，却自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奇妙香气，且尝来并不苦涩，还带有一点淡淡的甘甜，令人回味无穷，当无墨尝到这口茶时，脑里想起的是几日前在林中见到的清丽仙子。
听城里的人说，这款雪井藏香的确也是灵玉女神研发出来的，且她还很大方的将配方和茶种交与霜白城的居民，使得雪井藏香一下子在城中流传开来，且风靡至今依旧是北域人最爱的茶。
这几日无墨也算是听说了不少关於灵玉的传说，她是北域万年冰层底下埋的一块奇石幻化而成的神，其心通透，其眼清明，不被世间万物迷惑，具有能勘破幻术的能力，且她的神力如同冰雪般白洁无双，还能净化仇恨，抚平一切。
这里的人把她奉为最至高无上，白洁无双的存在，是北域最高高在上的女神。
她开创了这片土地，将严寒的北地变为如今这样众民安居乐业的情景，无墨游历各界以来，再没见过像北域这般平和的地方，这里的人热情、善良，他们呈现得是与酷寒气候截然不同的勃然生命力。
无墨觉得，看来这位女神比他想的还要厉害，还要美。
他缓缓品着杯中的茶，唇边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轻笑。
霜白城城墙上，灵玉正敛袖眺望远方，身旁站了一名身姿魁武，模样端正英朗的中年男子，正是霜白城主，苍伯。
只见天边隐隐盘踞着一层黑气，且看那态势似乎正朝着北域扩张而来。
灵玉皱眉，道：“我听说魔域近日又发生战争了？”
苍伯点点头，“是，如今的魔界可真是愈发乌烟瘴气了，他们崇尚修炼魔丹，我听说那可是个邪物，需得将魂魄与丹体融在一起修炼，力量增倍，可一旦魔丹受损，魂魄便也跟着破碎，破碎的魂魄入不了幽冥大门，无□□迴，只能徘徊於世间，称之为暗魂。”
他抬手指了指那黑气，“喏，那就是暗魂，据说暗魂阴邪，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咱们北域就紧挨着魔域，若是暗魂袭来，难保不是一场大战，需得提前最好准备才是。”
灵玉点点头，面色凝重，“麻烦苍伯指挥北域军巡防边界了，切不可让这些魔族的污秽沾染我北域的土地。”
苍伯抱手，“属下明白，君上。”
说完，他又叹道：“如今老魔君因修炼魔丹走火入魔，底下几个魔子明争暗斗，将魔界朝局搅得乌烟瘴气，无疑是雪上加霜，可惜魔域的事我们不好插手，不然我倒是挺看好魔君幼子脩河。”
“哦？”灵玉难得地看他一眼，道：“为何？”
苍伯微笑道：“这脩河我曾见过，倒是个明白人，也是几位魔族皇子中唯一没有修炼魔丹的人，他已看清魔丹为魔族带来的弊害，若是他上位，定会禁止继续修炼这等邪物。”
灵玉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时，苍伯突然又说：“对了，我听说冥府的两位世子近日来到咱们北域，其中一位还被您打伤了？”
灵玉斜睨他一眼，清清淡淡地说：“嗯，他欠打。”
苍伯笑起来，“我还真好奇那是个什麽样的人，竟然能惹得您出手？不过我听说这冥府二公子早已是内定好的下任冥君，老冥君弃长子择次子，是因为次子体质特殊，天生拥有吸纳魂魄的能力。”
灵玉怔了怔，“吸纳魂魄？”
苍伯点点头，道：“简单来说就是食魂，噬魂者天下少有，能将他人魂魄转为自己的力量，天生与魂魄的连结力高，方便统御世间万魂，相较之下，那冥府长子便资质平平，无出奇的地方。”
灵玉挑了下眉，回想起在林中见到的两个少年，她记得被打她伤的那位叫做无墨，另一个是他兄长，叫冥月。
原来那无赖便是冥府二公子，未来的冥君？
正思索着，苍伯又笑道：“说起来，这冥府二公子还有个出名的外号叫‘摘心圣手’，风流的名声在各界那可是赫赫有名，他此番在北域逗留不走，莫非……”
说到一半，一双精明带笑的眼睛看向灵玉。
灵玉冷哼一声：“苍伯可真会想。”
“嘿，想做北域的女婿，他的身份还是够的。”苍伯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模样也可以，能力也还行，就是这心性脾气还得磨磨。”
灵玉移开目光，不想理他。
想起石穴里那拥有一双妖异魅惑的紫色眼睛到玄袍少年，灵玉不由冷笑。
摘心圣手？这名号估计是靠迷幻术还有哄骗得来的。
不过想哄骗她？那可不容易。
……
北域的日子依旧平淡而欢快地过着，灵玉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见有关的事。
说他今天又在哪间酒楼和人拼酒，在哪条船上和大家一起游湖，在演武场又跟苍伯比试，最近又送了梦多什麽宝物云云。
灵玉忍不住想，北域的地界虽然辽阔，但能去的就那麽几个地方，照这些时日下来，他应该也玩得差不多了，怎麽还不走？
他究竟留下来干什麽？总不可能是想在北域定居吧。
而就在灵玉想着无墨到底什麽时候走时，梦多突然连滚带爬地奔进屋里，一脸焦急地说：“主人，不好了！”
灵玉见它这副着急的模样以为它是丢了什麽宝贝，不由淡淡地说：“怎麽了？什麽宝贝丢了？”
“不是宝贝呀主人！”梦多着急道：“是无墨神君误入白雾林吵醒雪怪了！”
灵玉怔了怔，从榻上站了起来，“他吵醒努宝了？”
梦多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是啊，那只大雪怪正拎着他狂揍呢，他会不会被打死……”
灵玉皱了眉，面色冷肃地朝外头走去。
当她到达白雾林时，远远地便听见努宝的怒吼声与它暴走时发出的巨大声响。
这只雪怪脾气一向不好，贪吃嗜睡，谁抢了它的吃食抑或吵醒了它都会让它瞬间暴走，且暴走起来时身旁的人都会被它所伤，这世上唯一能够令它听话的，也就只有灵玉了。
只见身形如树一般高大魁武的雪怪正用一双巨臂猛捶地上，将地面砸出好几个坑洞，而一抹挺拔的玄色身影与雪怪的巨臂缠斗在一起，身姿矫捷。
灵玉见状纵身飞起，落到了雪怪的面前，才刚要喊它，就忽见它的巨臂砸来，灵玉神色一凛，正要唤出掌风，一道人影便突然朝她扑了过来，一把将她给扑倒在地，身子挡在她的上方。
“你……”
灵玉呆住，话都来不及说完，雪怪的拳头已然砸了下来，就砸在了护在她身上的少年的後背。
拳头排在他的後背发出一道沉重的声响，只听无墨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突，唇角渗出血丝。
人体怎麽可能堪得住雪怪用力的一拳？
可偏偏当雪怪打下来时，他硬生生受住了那一拳，身子因力往下压去，手臂却稳稳地抵在她身子两侧，愣是没让自己压到了她的身上。
灵玉有片刻的怔然，这人到底在想什麽……
就在这时，只见雪怪又举起拳头要再往无墨身上呼一拳时，灵玉抬手抱住了他的脑袋，将他抱进怀中，并迎着雪怪冷厉的拳风沉声道：“努宝！”
话音落，拳风止，努宝的拳头生生地停在灵玉的面前，与她的鼻梁只隔着几公分的距离。
她又冷道：“努宝，谁准你打人了？”
高大壮硕的雪怪闻言收起拳头，像个孩子般一脸委屈地缩到了一旁，还不停地拿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灵玉。
灵玉抱着倒在她身上的无墨从地上坐起来，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与渗着血丝的嘴角，不由轻声哄道：“吐出来。”
无墨闻言看她一眼，扭过头“哇”地一声将一口鲜血吐在了雪地上，豔红的血似雪中开出的朵朵红梅，妖异而惊心。
吐血过後，无墨整个人再支撑不住，倒在了她身上。
灵玉勉强搂住他宽大的臂膀，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庞，不由得无奈地想，谁让他不走，这下可真的重伤了。
……
当无墨醒的时候，灵玉正好端着一碗药进来，递到他面前：“把药喝了。”
无墨扫了眼那黑乎乎的、一看就知道很苦的药，摇头道：“我不喜欢喝苦药。”
灵玉闻言面无表情地说：“不喝就扔出去。”
无墨点点头，“行，你把药扔出去吧。”
灵玉面无表情地补充：“我是说把你扔出去。”
挽了下袖子，看他：“你要不要试试？”
无墨：“……我喝。”
待他喝完了那一碗药後，灵玉拿起空碗便要出去，却被他抬手扯住袖子，道：“仙子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不如……”
当灵玉回头看他时，便见他笑得邪气魅惑，眼角眉梢满是温柔的笑意，“就让在下以身相许吧。”
灵玉放下了碗。
她转过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北地酷寒，气候严峻，每年都有许多仙人妖精因为不耐环境被困於此，我曾经救过无数个。”
无墨闻言一愣，不明白她怎麽忽然说起这个，接着便听她说：“如果每个被我救的人都要以身相许，我现在已经有了人数庞大的后宫。”
她抬手捏住他的下巴，一张清丽冶豔的脸贴近他的俊脸，吐气如兰，声音清冷：“怎麽，神君想成为我后宫三千‘佳丽’之一吗？”
无墨静静地看着她，几秒钟後，他突然动了下，嘴唇冷不防凑上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随即笑吟吟地说：“那我要做最受宠的那一个。”
灵玉：“……”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整个人显然已经呆住，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忽然这麽做。
无墨见她忽然从个妖冶而又出尘的妖精成了个表情娇憨傻气的小仙子，不由觉得有趣地笑了起来，接着得寸进尺地又凑上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又一口，再一口，然後……
“啊——”
他被人一脚踹翻在床上。
灵玉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冰冻起来，她低声威胁：“你再得寸进尺信不信我真把你整个人拆成一堆骨头？”
无墨捂着胸口忍痛看她，唇边带着痞笑，“怎麽拆？在哪拆？床上？”
灵玉再次抬起她的纤纤玉足。
无墨於是哀嚎一声倒在床上，嘴里嚷嚷着：“我好歹替你挡了那雪怪一拳，你却这麽狠心地想让我伤上加伤？”
闻言，灵玉也想起了他挡在她身上那一幕，不由放下腿冷哼一声：“你好好养伤，收起那些坏心思。”
说完，便拿着碗往门外走。
无墨待在床上暧昧地笑道：“坏心思？什麽坏心思？你觉得我对你会有什麽坏心思？”
灵玉忍着不将碗砸到他头上，加快脚步出了房门。
就没见过像他这麽无赖的人！
……
无墨这伤一养就养了许久，主要是因为他动不动就招惹灵玉，惹得狠了灵玉一个按耐不住便又揍了他，导致他伤上加伤又加伤，府邸里的大夫都要哭了：“君上，您再揍下去，无墨神君可就真好不了了！”
灵玉捏捏拳头，心说，那是因为他欠揍呀！
大夫似乎知道灵玉在想什麽，不由上前试图说服她：“君上，属下知道您嫌无墨神君烦，不想看到他，那您就先忍忍，等他伤好之後自然可以将他赶出府邸，您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灵玉闻言有些为难，这无墨招惹人的技术可不是普通的烦，她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忍得住。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大夫：“知道了，我不会再打他的。”
大夫於是松了口气，抹抹额上的汗退了下去。
夜晚，无墨在府邸到处找都没瞧见灵玉，问了人才知道灵玉上城墙去了。
当他到了霜白城的城墙下时，便见灵玉正站在上头，夜晚的冷风吹得她宽大的袖摆鼓起，飘在身後翻卷飞扬，而她清美的身影无疑是这空旷寒凉的夜色中，仅存的一抹丽色。
像是要一路映照入他的心底。
她正和苍伯站在城墙上讨论着什麽，而无墨则站在城墙下微笑地看着她，如若此时忽然飘雪，冰寒的雪丝估计也能被他脸上那抹柔笑瞬间融化成水。
无墨从来不知道，原来世上也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他的目光就此黏在她的身上，久久移不开来。
前所未有。
灵玉与苍伯谈完事後不经意低头，这便瞧见了正站在城墙下的无墨，不晓得他已经在那站了多久。
灵玉现在一看见他就觉得头疼，主要是这人实在太不按牌理出牌，她除了武力镇压外，根本招架不住。
其实虽说她常常揍他，可那也不过是他愿意让她揍罢了。
听苍伯说，无墨能和他打成平手，甚至略胜一筹，而苍伯与她的法力相当，也就是说无墨若是认真起来，她也许也打不过他。
苍伯说的没错，这人的确是有些能力的，担得起未来冥君这一个名头。
所以她就不懂了，这人天天赖在她的府邸让她打，还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到底是几个意思？
苍伯这时也瞧见了站在城墙下的无墨，不由冲灵玉笑道：“这小子又来缠着您了？”
灵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苍伯爽朗地笑了起来，道：“君上，别怪我多嘴，不然您就考虑考虑下这小子，北域和冥府结亲也不是不可以，我倒觉得挺合适的。”
灵玉抽了抽嘴角，“谁和谁结亲，你和他吗？”
“我就一老头子，您可别开我玩笑了。”苍伯调侃地笑着，接着忽然冲底下的无墨喊：“哟，无墨老弟，站在下头干什麽？上来呀，上头风景好！”
无墨笑着点点头，而灵玉见他要上来便想下去，无墨却乾脆飞跃而起，直接落到她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怎麽我一来你就要走，我是什麽洪水猛兽吗？”
灵玉冷淡道：“你要是洪水猛兽便好了，我还能一刀砍了你。”
“你现在也可以一刀砍了我。”无墨走近她一步，撩起她的一缕头发，鼻尖凑上前轻轻嗅了下，接着垂眸看她，妖异的紫眸里带着灿灿的笑意，“你怎麽不砍？舍不得？”
“有什麽好舍不得的？我就怕冥君来向我讨要儿子。”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转身就想走，却被他扯住衣袖一把扯了回来，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她推了推他的胸膛，“干什麽！”
“冷。”无墨双手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冷就别站在这里吹风，放开我！”
无墨道：“可我想看星星。”他望着漫天的星子，忽然轻叹一声：“我没看过星空，冥界不分昼夜，无日月，无星辰。”
灵玉忽然止住动作。
这时无墨又低头问：“白雾林的石穴里，壁上那些像星子似的东西是你弄的？”
灵玉点点头，道：“嗯，以前在那住过一段时间，我不喜烛光灯火，喜欢星光，就把洞穴弄成那样了。”
无墨又问：“你以前住在洞穴里？多久以前？”
“很久以前了。”灵玉看向城墙外的远方，“我没有父母，生来便须自给自足，那时我给自己找的暂居所就是山穴与河谷。”
无墨心里突然泛起丝丝的心疼，他没有说话，只环着她的那双手臂愈收愈紧。
那段日子，肯定很苦。
这时候，他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远方，忽然说：“我听苍伯说，魔族近日连连骚扰北域边界？”
灵玉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麽表情，“他连这个都跟你说。”
顿了下，又将目光移向远方，道：“魔族的暗魂渐渐朝北域而来，据说那是个阴邪的东西，要是真的越过边界，免不了会是一场恶战。”
无墨闻言沉默一会，突然笑道：“我会保护你。”
“我不用你保护。”灵玉凉凉地看他，“你还是赶紧打伤养好回冥界去吧。”
无墨这时忽然低头，脸都要贴到她面上了。
只见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紫色的眸底闪烁着星光般璀璨的笑意，“我说真的。”
灵玉听罢心头微动，没说什麽，可心下却不以为然。
她才是北域的君上，整个北域都由她来保护，而她身为保护一切的人，怎又会需要有人来保护她？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当暗魂越过边界，魔族与北域掀起恶战的那一日，竟然真的是无墨保护了她。
不只保护她，他还保护了北域，整片北域地界因为有他，才得以安好。
可这场恶战也将她和他的命运推向了艰险阻隘的波波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