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她踩着我的自尊和面子成为人人称羡的侯爷夫人,而我却成了一个大笑话,所有的人都在背后嘲笑我……」卢氏想起那段难堪的日子,尽管经过这么多年,心中的愤恨还是无法消除,那个结依然存在。「要我怎么吞得下这口气?」

待老太君顺过气,脸上露出深沉的疲惫。「当年我也问过永禄,为何突然改变心意,非娶三郎他娘不可,他说因为三郎他娘居然跑到他跟前,当面要他允诺会善待即将娶进门的妻子,如果敢欺负她,绝不会饶过自己,这么率直又有义气的姑娘,还是第一次遇到,就这么对她一见钟情。」

「她不可能这么说的!」卢氏满心愤懑。「那个女人抢走原本属于我的幸福,一定在背后笑我傻……」

容永华一脸沉痛。「我娘说的都是真的,大嫂知道对不起你,原本坚持不嫁,后来大哥来找我商量,因为当时只有我尚未婚配,于是便同意请媒人上门提亲,算是对你的补偿。」

「呵呵……她这是在同情我,还真会做好人……」卢氏眼泛泪光,笑到止都止不住。「不过这又有什么难的?我也一样会装,每次在我面前一脸可怜兮兮,说她也不晓得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便拉着她的手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咱们现在是妯娌,也是一家人,还计较那些做什么?她就这么相信了……你们瞧!当了这么多年的好人,人人都夸我贤慧、肚量大,又知晓分寸,府里的奴仆也都认为我是个好主子,能够伺候到我是他们的福气。」

奴仆们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心里的确是这么认为,如今得知背后的真相,都是一脸难以置信。

程瑜听到这里,想到她和秀姑的情谊,忍不住有感而发。

「三婶口口声声说和过世的婆母从小一起长大,情比姊妹深,那么可曾当面问过她,先听听她怎么说,或者对她多一点信任?」

卢氏笑得像哭一样。「事实就摆在眼前,还问她做什么?」

「那么三婶说跟她是手帕交、是知己,也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既不了解她,也不相信她,你只想到自己的自尊和面子受伤了,远比像亲姊妹般的朋友还要重要……」程瑜不禁惋惜。「为了一个男人,否决两人之间多年情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三婶自己。」

卢氏恼羞成怒。「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

「因为三婶的所作所为,伤害了太多人,撇开我不说,那些无辜枉死的人,还有我的公爹、婆母以及相公,他们全都是受害者,我实在无法原谅你。」就为了自尊和面子这种小事,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实在令人无法理解。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办?」她冷冷一笑。「要把我送官吗?」

老太君气得骂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三郎的两个兄长也是我的嫡亲孙子,你的心真是有够狠毒……」

「奶奶,我娘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她这一回……」秀英伏在祖母大腿上,代为求情。「她下次绝对不敢了……」

「唉!」老太君见孙女苦苦哀求,不禁叹气。

容子骥面无表情地瞟向祖母。「奶奶,这个家是您在作主,您打算怎么处置?」

「这……」她一脸为难。「总不能真的把她送官,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一旦闹到官府,这些丑事都会被揭开,传出去多难听……永全,你怎么说?」她向次子询问解决之道。

被点到名的容永全也难以抉择。「不如就让她离开容家……」

江氏附和丈夫的意见。「媳妇也认为这么做最好。」既能保住容家的颜面,也是惩罚,两全其美。

「不要赶我娘走……」秀英哭喊。

陈嬷嬷马上跪下。「老太君,这些罪名都由我一个人扛起,和三太太无关,我这就去官府自首……」

「对!就让陈嬷嬷扛起所有的罪名,事实上也没错,作法害人的是她……」老太君露出喜色,心想这是最好的办法。「三郎,你向来心地善良,就不要再追究,相信你爹和你娘也不希望一家人闹得不愉快。」

容子骥对祖母这席似是而非的话并不觉得意外,为了不让家丑外扬,祖母确实有可能选择息事宁人,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真是让自己猜中了。

「善良?奶奶,若不是为了抓到凶手,孙儿又何必扮演这种温弱无害的角色,孙儿老早就厌烦了。如今为了容家的颜面,还打算包庇这个女人,你们可以当作没这回事,我可办不到。」容子骥轻嗤。

秀英泣不成声地哭道:「三郎堂哥,我求求你,请你原谅我娘……」

容子骥依然不为所动。「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无法原谅的,何况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执迷不悟,而且一错再错,从来不知反省,更是无法饶恕。」

「三郎,就当我这个做三叔的求你。」容永华为了妻子,低声下气。

江氏连忙朝程瑜陪笑脸。「侄媳妇,你快劝劝三郎,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容家的名声和颜面,要他忍耐些。」

可惜程瑜选择站在夫婿那一边。「杀人是犯法的,本来就应该接受惩罚,否则那些枉死的人岂不是太可怜了?虽然已经死了,它们还是会感到痛苦,无法得到解脱,只因为你们看不到,所以无法体会,但我从小看到大,也就更加无法原谅。」

「卢氏……」容子骥语气轻蔑,也不再称呼她一声「三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也不需要什么生辰八字或是头发,就可以要你死,但你不值得我亲自动手,既然自尊和面子对你那么重要,我就等着看你如何苟活在众人的眼光之下。」

卢氏全身颤抖,不禁看向在场的人,包括奴仆在内,全都瞪着她看,眼底不再有尊重,反而充满怀疑及鄙视。

我只不过是想要讨回面子,并没有做错!是那个女人先背叛我的!

她心里这么喊。

可是为何是她站在这儿接受审问?

为何被视若蛇蝎的是她?

他们看着我时,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认为我很可怕?

「我不要……我不要……」卢氏想到下半辈子都得不断猜测别人的想法,担心别人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活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当中,那是她这一生最恐惧的事。

她骤然拔下头上的簪子,刺向自己的心口,距离最近的容子骥没能阻止,或许也是不想阻止,只是看着卢氏选择自我了断这条路。

现场惊叫声此起彼落。

秀英哭喊。「娘!」

「你这又是何苦?」容永华抱住浑身瘫软的妻子,双双坐倒在地,他试图堵住从她胸口冒出的鲜血,可血还是不断流失。

「娘……」秀英爬到卢氏身边叫着。

陈嬷嬷槌着胸口,当年若不帮她害人,今天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相公……」卢氏微微掀开眼。「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容永华泪流满面地回道:「你确实是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是吗?」她不该自尊心那么强,更不该把面子看得那么重,不只毁了一段姊妹情谊,也毁了自己。「那我亲自……去地府……跟大伯和大嫂……请罪……」

说完,卢氏缓缓闭上眼,也咽下最后一口气。

程瑜亲眼目睹卢氏的魂魄离开身体,表情木然地瞅了丈夫和女儿一眼,这才一转头便消失了,心里也只有深深的遗憾。如果三婶的个性不要这么倔强,当初也有人适时开导她,帮她度过心里那道坎,就不会走上歧路。

花厅里只剩下容永华父女的哭泣声,以及老太君的叹息。

容子骥脸上无忧也无喜,只是漠然地看着。

之后,老太君并没有真的让陈嬷嬷去向官府自首,只是要她立刻离开京城,别再回来,毕竟官府追究起来,说不定会把卢氏的死也牵扯进来。

而卢氏的死亡,对外一律宣称病故,老太君更交代下去,不准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否则杖责一百大板,总算把这段家族丑闻压下去。

【第七章】

容府办起了丧事,气氛低迷。

按照礼数,程瑜自然要到兰院去上个香,虽然容永华相当明理,并未有一丝责怪之意,而养病中的容子敏则是悔不当初,认为自己害死母亲,原本他的性格就软弱,如今更是天天闹着不想活了,这一切让秀英显得更加不友善,似乎当他们夫妻是仇人,程瑜不想跟她计较,只能摸了摸鼻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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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心计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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