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怎么回事?没听到吗?」她又敲了一次。
此时有位邻妇正好经过,问道:「你要找谁?」
程瑜赶紧回话。「我要找陈世昌陈公子,有人托我带口信给他……」
「你来晚了,陈家的人已经不住在这儿了。」邻妇回道。
她惊讶地看了琵琶一眼。「请问他们去哪里了?」
「就算找到也没用,因为陈公子一年前就已经过世了。」邻妇随口吐出的话语宛如晴天霹雳,让琵琶娇躯摇晃几下,几欲站不住。
「说来也真是可怜,他在外地发生意外,马车翻了,把其中一条腿压断,好不容易抬回家来,大夫又说必须把腿锯断才能活命,陈家的人也只好照做,结果还是没能活下来……他可是陈家的独子,等到丧事办完,两老也病了,就被女儿和女婿接走了。」
琵琶口中低喃。「他死了……」
「我听说陈公子在咽气之前,嘴里不停喊着一个姑娘的名字,说不定是他的心上人,真是可怜……」邻妇摇头叹道。
闻言,程瑜又追问细节。「可知陈公子他喊了什么?」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邻妇说完就走了。
她看向早已泪如雨下的琵琶。「我相信他没有忘了你,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只不过没有机会实现。」
「妾身不该怀疑他的心意,应该早点来找他,也不用等到今天……」它要等的人已经不在人世,就不该在这儿继续徘徊。
程瑜见它脸上多了笑意,仿佛一切都想通了,虽然留下遗憾,但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你要走了吗?」
「多谢夫人陪妾身走这一趟,还有……」说着,琵琶盈盈地福了个身。「请代妾身跟侯爷说一声,妾身永远记得他这分……恩……情……」
还没说完,琵琶便急急地前往枉死城报到,等待这一世的寿命结束,得以进入轮回,说不定还有机会和心上人见面。
见伞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程瑜随手将伞收起,衷心地祝福他们在下一世能够相逢。
待她回到容府,就见相公在竹院的垂花门外等着。
「……它走了。」容子骥这句话十分肯定。
她颔了下首。「幸好它的心意没有白费,盼他们在下一世还能够再续前缘。」
容子骥有些不以为然。「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就算心意没有白费,可又有谁知道下一世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是不明白相公的意思,但总比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失去来得好。」程瑜觉得只要抱持乐观的态度,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跟自家娘子相比,容子骥觉得自己的心太过晦暗,但也因为如此,他才会受到吸引。
他牵起她的小手。「好好,娘子说得都对,为夫受教了。」
程瑜语带调侃。「相公的口气似乎很不甘心。」
闻言,他不由得露出受伤的神色。「为夫是真的心悦诚服,难道娘子不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她才不会又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给骗了。
「娘子是在敷衍为夫?」容子骥眯起俊眸问。
她险些咬到舌尖。「我、我哪有敷衍……」
「那么今晚为夫会好好证明对娘子是如何心悦诚服。」他邪气一笑,凑到程瑜的耳畔。「娘子想不想尝试把为夫绑起来,然后为所欲为的滋味?」
程瑜小脸霎时暴红。「相公真的……愿意?」
「因为是娘子才愿意……」容子骥满意地看着自家娘子想入非非的表情。「今晚为夫会尽力满足娘子。」
程瑜想到终于有机会反守为攻,决定待会儿先偷偷练习一下,晚上绝对要让相公另眼相看。
到了晚上,夫妻俩一丝不挂,进行到最后关键部分时,程瑜先是费了一番工夫才将容子骥的手腕绑在床围上,接着气喘吁吁地跨坐在他身上,然后就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娘子不用客气,随便怎么做都行,为夫会全力配合。」容子骥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的表现。
她额头冒着薄汗。「让我想一想……」
「再想下去,火就要熄了。」容子骥自嘲道。
「什么火要熄了?」她光想着下一个动作就头大。
容子骥不过轻轻一挣,绑住手腕的布条就松了,程瑜不禁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翻转,自己已然被压在下方。
「看来现在还太早了些,为夫先把你教好再说……」
程瑜企图逃走。「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为夫绝对会说话算话,」他笑得欠扁,再补上一句。「只要娘子有压倒为夫的本事。」
程瑜为之气结,当她沉浸在欲望的浪潮里时,还不忘在心里大喊:我一定要尽快学会,让这个男人不敢再小看!
完事后,容子骥见到自家娘子睡着,口中还说着「相公等着瞧」、「总有一天要你心服口服」的梦话,噙着笑意,为她盖好被子,这才穿衣出去。
他来到竹林,召唤铃儿为他备酒。
「你每天晚上都在看这些星星、月亮,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朱将军托着下巴,索然无味地问。
容子骥执起酒杯,啜了一口。「中宫带有阴影,皇上近来将有危难。」
「中宫?」李副将不解。
他仰首盯着一片浩瀚无际的夜空,从星群中预测未来。「天上的星宿总共划分为五个部分,命名为中宫、东宫、西宫、北宫和南宫,中宫也就是帝王之宫,代表皇帝居住的区域。」
朱将军闻了闻酒香。「既然知道你们皇帝将有危难,还不想办法去救他?不过俺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别想叫俺去保护他。」
「还不确定将会发生何事,就算禀明皇上,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危言耸听。」所以容子骥这段日子也只能先静观星象的变化。「不过应该快了……」
这个推论让朱将军和李副将交换一个眼色,大丰王朝的皇帝是死是活,与它们无关,它们只想尽快找到麾下兵士的遗骸,免得再被利用。
果不其然,才进入三月,宫里就出了事,而且非比寻常。
负责传话的太监匆匆来到容府,请凤翔侯即刻进宫。
「……我帮相公更衣!」程瑜急急忙忙地捧着朝服,差点被椅子绊倒,幸好容子骥拉她一把,她才没有撞到桌角。
他笑叹。「不要慌!」
「我怎能不慌呢?」她手忙脚乱地帮容子骥穿上朝服。「昨天半夜「百鬼夜行」居然出现在宫里,简直胆大妄为,相公应该马上把徐长规抓起来才对!」
容子骥哼笑。「他不会承认的,说不定还会反咬我一口。」
「难道咱们就只能束手无策?」程瑜义愤填膺地问。
他只能苦笑安抚气呼呼的自家娘子。「我先进宫再说。」
当容子骥坐上轿子进宫,发现宫里的戒备变得更为森严,甚至还要掀轿帘检查过后才会放行,可面对死了两百多年的亡魂,这么做根本是多此一举,看来现在已经到了人心惶惶、草木皆兵的地步,或许这也就是徐长规再度放出「百鬼夜行」,故意引起恐慌的目的,他要逼皇上下定决心,让他正式成为钦天监监正,而不只是代职。
唯一庆幸的是,皇上并没有亲眼目睹,不过为了安全为由,今天皇上没有上早朝,而是都待在寝宫内。
听说凤翔侯已经到了,皇上立刻宣他入内。
容子骥见寝宫内除了皇帝之外,皇后和萧德妃也在座,于是一一请安见礼。
皇后一脸忧心忡忡。「凤翔侯可有什么好主意?」
「回皇后娘娘,敢问暂代监正一职的徐大人怎么说?」他想要先听听看对方有何高见。
她轻叹一声。「徐大人说这些前朝亡魂的冤气太重,需要在宫里办一场大型法事才能超渡得了它们,不只要由皇上主祭,还得从皇子当中挑一个生辰八字能够镇压得住的人,才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容子骥险些笑出声来,他抿紧嘴角,故作严肃地问:「徐大人可有说是哪一位皇子的生辰八字有这个资格?」
「他说这两天会挑个好时辰卜上一卦,请示上天的意思。」皇后面露忧色。
「若碰巧是远在藩地的皇子,这一来一返,耗费时日,恐怕是缓不济急。」
萧德妃顺势接话。「皇后顾虑得没错,万一「百鬼夜行」又出现,没人治得了它们,这可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