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单 不公
昭南的指尖在鲛儿的熟睡的脸上轻轻划过,待手指离开时,鲛儿那婴孩白嫩的小脸上便是显现出一块硕大的青斑。
这一切是千荷与鲛儿不知道的,或许是怕鲛儿记恨姐姐,也或许是怕千荷对妹妹抱有太多的歉意,鲛皇赤敷与鲛后将这难以解释的事情当做了秘密封存了下来。
……
鎏这几天一直在宫中闲逛可却始终没有遇到千荷。
鎏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恰巧身边一个宫女路过,鎏便伸手将这不打眼的宫女,拦了下来,”可知道长公主去了哪里?”
那宫女不敢抬头,只低头怯怯地说道,“奴婢不知。”
“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鎏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从自己的衣襟出拿了一只白珠,玩味的笑着,“我若说这东海的白珠是你这贱婢从我身上偷的,你说你会落得什么下场?”
那宫女自然是知道鎏若真去这么说,自己的下场会如何。焦急之下,她跪了下来,身子哆嗦的止不住,“鎏殿下赎罪,奴婢真的不知。”
“你真的不知?”鎏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哆哆嗦嗦的宫女,一脸的邪气,“那这珠子,我就说是你偷的了。”
“殿下饶命啊,殿下。”这宫女的眼角已经泛了红,紧张的哭了出来。
“说还是不说?”
那宫女又惊又怕,战战兢兢的说出了千荷近来一直住在鲛儿的宫殿中。
放走了那吓瘫的宫女,鎏满意的走向了鲛儿寝殿的方向。
当宫人向鲛儿禀报是鎏殿下在外侯着求见时,鲛儿便忙不更迭地点头答应了。
这宫女来禀告鎏殿下求见时,千荷正在鲛儿的身边。自打她知道了鲛儿的心思,千荷便更是处处躲着鎏,怕鲛儿见到或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而对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有了意见。
“鲛儿,既然这鎏殿下要来,那我便走了。”千荷笑着说道,她可不想伤着自己心肝妹妹的心。
鲛儿的心里其实也是不想留着千荷的,虽说姐姐疼爱自己,可自己的心上人要娶姐姐,若在这里见了,怕是自己更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正好千荷说她要走,倒不如顺水推舟,这样也不至于等会自己心里难受。
千荷看着妹妹的模样,知道妹妹也是想着自己离开的,便笑着说道,“那我便从你的侧门走了,省的你这小精灵见着我和鎏殿下碰面了吃飞醋。”
一句玩笑话,惹得鲛儿的脸蛋红的如同熟透了的柿子一般。
“鲛儿可是最近身体不好,天天窝在这宫里,我都见不着你了。”千荷从侧院走了没一会,鎏便笑着从正门走了进来,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下这房间,却始终没有瞧见千荷的身影。
鲛儿还因为千荷那句调侃的话而有些羞赧,便嘱咐了丫鬟上了些吃食。
鎏看到了鲛儿脸上的红晕,但也没有漏掉鲛儿脸上那块硕大的青斑,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内心里却是更加嫌恶这丑丫头了,更何况千荷不在这里,便是有一笑没一笑的随便聊聊,等着第一壶茶凉了,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与鲛儿告辞了。
鲛儿毕竟是个姑娘,又不好意思留他,便目视着鎏离开了。
直到看不到鎏的身影,鲛儿才恋恋不舍得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看着自己熟悉的摆设,鎏的身影仿佛还在这里一般,鲛儿的心砰砰直跳。
“糟了,殿下的东西落在这了。”鲛儿看到了桌案前的一扇雕着花的香鲸骨扇,便敲着脑袋说道。
拿了桌上的香鲸骨扇,鲛儿便向着刚刚记忆里鎏离开的方向游去,想着追上了还给鎏殿下。
真好,这样又能见上一面了——鲛儿心中这么想着,嘴角也是挂上了笑意。
只是没一会,鲛儿便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前方两条岔路让她有些头疼,周围又没个人能问下,鲛儿纠结了一会儿,便冲着左边那条路游去。
大概有了一炷香的时间,鲛儿才灰头土脸的游了回来,香鲸骨扇还在鲛儿的手中,这么一看便知道是她选择错了路。
重新游回了那条路的岔口,鲛儿便又有精神了许多,这次只剩下了一条向东去的路,这样除了时间耽搁在路上了些,便是绝对不会再寻错的。
这条路通着海底花园,海地花园到处都是各色各样的游鱼,还有着一簇一簇的珊瑚礁群。
鲛儿的身影在这珊瑚礁群之中穿梭,不仔细看去,竟是发现不了她。
“殿下何时回东海,鲛皇这边已经再催了。”一个并不熟悉的声音在鲛儿的前方响起,声音的口音却是和鎏一样的。
既然如此,那这人所称呼的殿下便是鎏了。
鲛儿觉得此时不好去打扰他们的谈话,便将香鲸骨扇抱在怀中,静静地倚在珊瑚礁旁,等他们说完了,再将这扇子送过去。
“快了快了,你回去跟父皇说,我是铁了心娶这长公主千荷,待日子再长些,我与她亲近了,这门婚事可就板上钉钉了。”
鎏的话一字一句锤在了鲛儿的心里,鲛儿只觉得心头好似坠了一颗石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殿下,听说那小公主赤鲛早已心属殿下,倒不如娶了这小公主,也是能收下这南海的。”
“你懂什么,我看见那个什么鲛儿我就直犯恶心,都说我们鲛人一族个个都是沉鱼落雁是有些过了,可长成那般丑八怪的也就这赤鲛儿一人了吧,若要让我娶她才能得到这南海,那我宁可不要这南海了。”
鎏的语气充斥着讥讽与奚落,一字一字扎进了鲛儿的心。
“倒是千荷,可真是个美人儿,性子也清高,也不像她妹妹那般疯疯癫癫,这样的公主,我势在必得。”谈到千荷,鎏的语气便不同于刚刚那般讥讽,字字之间皆是柔情。
鲛儿就是在这时,才明白了世间的一切都是不公的。
姐姐有的,她却没有。
她想要的,姐姐却不稀罕。
鲛儿握紧了那扇香鲸骨扇,红着眼眶一人悄悄地游走——没人发现鲛儿的离去,只是地上滚落了一粒粒如水一般清透的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