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恶制恶
第18章以恶制恶
三个小时之前。
因为谢蕴宁让她早点睡,黎珞躺在床上一只只地数起了羊,逼迫自己早点睡着。
仍然睡不着,她拿起手机玩,刷到了林佳绮转发的一篇文章。文章是林希音刚写的,内容是怀念离世的家人和妹妹。文章最后妹妹变成了痴儿,生活不能自理,是她日日夜夜相伴。最后妹妹选择离开解脱人世……
看着林希音这篇感情细腻、情真意切的回忆体散文,黎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林希音文章里提到的那段痴儿经历,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一段记忆。做出“沉睡”决定的时候,黎博士问她如果有一天可以苏醒,需不需要帮她抹除记忆,重新开始。
忘掉那些悲痛的记忆和难堪的往事,再次醒来享受生命享受青春,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只是如果什么都忘了,她还是林清嘉吗?父母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如果她再忘记他们,连同自己都忘掉,醒来的意义在哪里?忘掉或者放弃,是弱者的妥协;而她,还不愿意妥协。
这两天,林希音已经开始替林佳绮和自己洗白。网络就是这样,听风是风听雨是雨。骂林希音和林佳绮的语言多了,就多了一些视角不同的人帮林希音说话。同情是一张很好打的牌,林希音一直将这张牌打得很好。
黎珞无所谓林希音这些花花招数,只是后半夜,怎么都睡不着了。一幅幅难堪的画面从她脑里闪过;记忆保留得鲜活持久,往事近在咫尺;心绪难以平静。
她下了楼,然后出了门。
然后,好巧不巧进了章子玥的酒吧。章子玥在岛市开酒吧她知道,但不知道章子玥开的酒吧名字叫三秋桂子。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走进三秋桂子的时候,她还琢磨这酒吧和她有一些缘分;没想到和她有缘分的不是酒吧,是章子玥。
当然,从头到尾章子玥都没有露面。黎珞察觉不对本要立马离开,却被人拽进了暗地,迎面就是一巴掌,朝她甩了过来。
很明显,这两个找事的男人是谁的人;加上她在酒吧,黎珞一下子明白到底是谁找他们来修理她。今天下午她甩了章子玥一个巴掌,夜里她进了章子玥的地盘,是她倒霉。打她的男人,长得鸡仔似的,力气却不小。嘴角一片火辣辣,她扯了扯说:“……可以走人了么?”
她怕疼,只能这样没骨气;好汉不吃眼前亏,认栽地求他们放过自己。
鸡仔男却捏起她下巴,呼了她一脸恶心的酒气。
像是重合了记忆里最难堪的画面,黎珞再次深深地感受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她想到了谢蕴宁,想到他的忠告,想到如果他可以飞过来就好了。
鸡仔男再次动手动,她大喊出了一个人名字。不是谢蕴宁,是商禹。她相信,如果章子玥在暗处看着,商禹一定会让她忌惮。如果这家酒吧是章子玥,那么一定和商禹也有关系。
果不其然,鸡仔男回了下头;她立马趁着他们不备,拿起暗处堆着的空酒瓶,朝他们其中一个砸了过去……
酒吧逃出来,她第一时间找了前方查酒驾的交警,交警将她安排给了附近的街道派出所……所有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她全部跟值班警察陈述完毕。只是今夜她真的太倒霉了,派出所这位值班的警察,明显偏向一同过来的鸡仔。
说不准双方早已经打过招呼。
左脸还在隐隐作痛,黎珞低了低头;突然派出所值班室门外响起车子进来的声音。夜幕笼罩的外头,谢蕴宁一身黑色外套,面容严峻;三步并两步,推开了值班室的玻璃门。
黎珞偏过头。
对上谢蕴宁直直的视线,然后眼眸一敛,里面都是闪着火苗。
黎珞又转了下头,不敢看他。
谢蕴宁同样收了收目光。他能说什么,明明昨晚道了晚安,一会没看住便进了警察局;接完电话,他到二楼房间看了看,床铺掀着,人已经不翼而飞。如果不是警察说斗殴,他还不如相信黎珞是被人绑架了。
唯一庆幸,人没大事。
胸膛声声起伏,谢蕴宁一步步地朝黎珞走过去;见面前人垂着脑袋,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开口:“把头抬起来。”
黎珞将脸撇向左边,藏住被打的左脸。
“左边。”声音有些抖。
黎珞不想把被打的左脸给谢蕴宁看,难堪地低下头;谢蕴宁顿了好一会说:“你先给我坐下来。”
值班警察:“……”
这个赶过来的男人气场太强大,原本声色俱厉问话的值班警察都软了下来。他确实认识今天被砸酒瓶子的两个男人,他们是三秋桂子的保镖,本地人;他和他们喝过酒,也拿过他们的好处;所以审问偏向了他们。
谢蕴宁前面放着一张值班民警写好的斗殴滋事调解书,需要签字。谢蕴宁拿着笔,没有听警察小哥的陈述,只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黎珞,沉声问:“黎珞,你确定是斗殴滋事?”
值班民警吊:“先生,这个调解书是我刚写好的,难道有假?”
谢蕴宁没有理会,他并不相信这张调解书上写的内容;看着黎珞,他又问了一遍。
谢蕴宁目光灼灼,黎珞稍稍低下头。一时间,思绪极其复杂。因为她突然想到,如果她否认滋事,这事就会闹大。只要她不认主动斗殴,谢蕴宁一定会查清楚,说不准就查到章子玥那边。今晚事情一旦闹大,谢父谢母知道,后面商禹就容易失去谢家的支持。
只是……黎珞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想起了谢静怡真挚的请求:“黎珞,你会帮我保密,对不对……”
而她,已经答应了谢静怡。
最终,黎珞再次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地默认了打架斗殴。
谢蕴宁再次质问:“黎珞,你确认是你主动滋事斗殴的?”
黎珞抬起头,回答:“教授……的确是滋事斗殴。”
教授?
一旁的鸡仔惊呆了。这个男人是教授?那么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就在刚刚他接到了子玥的电话,交代他不要将事情闹大。鸡仔走过来,好说话的开口:“……既然对方道歉了,我们也不追究了,随便赔点医药费就好。”
呵,黎珞扯了下唇。
谢蕴宁也没有理鸡仔,签字之前,他再次看向她,像是再一次问她事情经过。
今晚谢蕴宁问了她三遍,因为他不相信她会主动惹事。“教授,是我砸伤了人,医药费我会赔的。”
谢蕴宁没话了,黑着脸签了名,丢下笔;带走了她。车子就停在门外不远处,谢蕴宁打开了副驾驶车门:“上车。”
黎珞弯腰走上了车,两人视线对望片刻,吸了吸鼻子,莫名有些酸。
“不管是谁惹事,这脸是谁打的?”谢蕴宁问她,眼睛落在她红肿的半边脸,一猜一个准,“就是刚刚的那人,对不对?”
黎珞没有否认。
“你等下。”谢蕴宁说,啪地关上了车门,再次朝值班室门口走去。
鸡仔悠荡地走了出来,抬头看向今晚这个高大男人,朝自己走来;没来得及反应,一个拳头已经落在了自己脸上。
鸡仔整个人都被打到了地上,吐了吐,都是血水。
“你和你兄弟的医药单,可以一块送来。”谢蕴宁说,倨傲又冷漠。
后面,值班警察跑了出来。
黎珞没想到,谢蕴宁那样的性格会在派出所值班室前动手;她打开了车门,打算援助谢蕴宁。谢蕴宁很快回到车里,两人驱车离开。
黎珞回头看,莫名产生了两分侠侣亡命天涯的感觉。
驾驶座,谢蕴宁仍然一脸铁青;从驱车过来到现在,没有跟她说一句话。黎珞抱歉地道歉:“教授,对不起……”
谢蕴宁还是没有理会她。
“教授,你在生气对么?”黎珞扯着发疼的嘴角,“我可以解释的。”
只是解释等于狡辩,不如保证有用。黎珞将眸光转向谢蕴宁,又换了口吻说:“教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夜里溜出去了。”
谢蕴宁微微吸了一口气:“还疼吗?”前方是红灯,踩着刹车停下来。
黎珞连忙回答:“不疼了。”
肿成那样还不疼,谢蕴宁不相信;拿起手机,搜索了一家24小时药店。绿灯快亮了,谢蕴宁再次开口:“事情经过到底是怎么样子?”
她就知道,谢蕴宁还会问她。黎珞低了低头:“教授,你相信我没有主动滋事吗?”
谢蕴宁气得不想发声,如果不相信,他会再三询问她么?
黎珞摸了摸鼻子,有些酸。因为答应了谢静怡,在派出所的时候她没有引到章子玥那里。但是也不会承认自己主动滋事斗殴。
“是他们轻薄我,然后动起了手。”黎珞说。反正事情也差不多。
“轻薄?”谢蕴宁问。
黎珞加了一句:“是语言轻薄……”
谢蕴宁了握方向盘,很后悔,刚刚没有多打几拳头。只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主要还是有人深夜瞎溜达。只是人都被打了,他还能说什么。“那你刚刚为什么承认主动滋事?”谢蕴宁又问,沉沉声线里,透着少许寒气。
为什么?因为值班警察和那个鸡仔是一伙啊,如果她不承认主动滋事,事情也要闹到天亮……她还是没有帮谢静怡瞒住。帮人帮到底,半途而废算什么。
“教授,今晚这个警察偏帮那个鸡仔,我们讨不到便宜的……君子报仇,si年不晚。”因为嘴角疼,shi发音成了si,黎珞丢脸地红了红脸。
同样,原本还在生气的谢蕴宁,都气不起来了。真没想到被打成这样,还有一股劲儿。谢蕴宁忍住脾气说:“那你要怎么报仇?什么时候报仇?”
第一次,谢蕴宁和她聊到了报仇这个话题。黎珞望了望前方,章子玥那边她早晚算回今晚的账;至于那个偏帮的民警,她说:“如果我没有看错,他的警号是430……”
“4307。”谢蕴宁替她说完。
黎珞惊喜,没想到谢蕴宁也记了下来。其实该打回来已经打过来,她不觉得自己委屈,只是谢蕴宁的信任和护短让她很羞愧。“教授,今晚的事情,能不能不让你的爸爸妈妈知道……”她开口,请求着。
谢蕴宁没回答她,黎珞瞅着谢蕴宁。
“黎珞……”谢蕴宁想说话,又止住了。人都被打了,他还能训她什么。
车子停在药店门口,谢蕴宁要下车,黎珞一块解开了安全带。她看到了药店对面还有一家24小时经营的肯德基。
“黎小姐,你要干什么?”声音,依旧带着气。
黎珞弱弱道:“我想下去买点肯德基给你吃。”
谁要吃肯德基,谢蕴宁再次刮了黎珞一眼:“你给我呆在车里,我下去买……把车门也锁好。”最后一句是临时加上去,因为不放心。
从今晚出事发生到先生,谢蕴宁感觉自己像是操碎了心的人。一直以来,他不是一个喜欢操心的人,没想到,他会喜欢上一个擅长惹事的女孩。结果,他依旧舍不得多骂她两句。幸好黎珞不是他的孩子,不然分分钟打死不想要。
买好药,谢蕴宁到旁边的肯德基买了一个全家桶,回到了车。
黎珞捧着谢蕴宁递给她的全家桶,发问:“教授,需要那么多吗?”
“需要。”谢蕴宁说,“如果明天问起,你说我们出去吃宵夜了。”
“……哦。”原来这个桶是证据啊。
回到别墅,天已经灰蒙蒙亮。岛市天亮得早,借着微薄的晨曦,黎珞看到谢蕴宁泛青的眼圈,抱歉说:“教授,你快房间休息吧。”
“那你呢?”谢蕴宁问她。
谢蕴宁带她去了他的房间,因为谢父谢母还睡在三楼,黎珞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三楼的卧室和二楼不一样,两面环海,还有一个超级大的露台。中间的大床的白色大被子掀开了半边,可以看出男主人是匆匆起夜的。黎珞羞愧至极,很麻溜地爬上了床。
谢蕴宁:“……”他只是让她坐在床边,好替她擦药。
“还疼吗?”涂药的时候,谢蕴宁问。清凉的药膏蘸在手指,再抹在黎珞红肿的唇角。
黎珞摇摇头,表示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越这样,谢蕴宁越来气;狠狠心,按重了力度。记住疼的孩子才不会再犯问题。
“嘶——”谢蕴宁这下不轻,黎珞咧嘴,疼得眼泪巴巴。“对不起……”黎珞再次道歉,再次认错,她知道错了。
真知道了?谢蕴宁捏合药膏,视线收了收,总归于心不忍,不再怪责。黎珞抿抿唇,心里意外有些暖;药涂好了,她也要下楼了。
“今天,就睡这。”谢蕴宁吩咐下来,不忘损她一句,“不然等会又不翼而飞了。”
啊?理亏的人没有资格辩解,黎珞重新回到了谢蕴宁的大床,盖好了被子,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嘴角翘翘。
突然,一只手覆盖在了她的腰间,谢蕴宁抱住了她。这是一个不够亲密的拥抱,像是刻意和她隔着一定的距离。
黎珞平躺着一动不动,心里哼哼唧唧;原本很不好的睡眠,意外很快睡着了。
清晨,阳光洒满了整个卧室,已经是清晨八点。
谢蕴宁穿着休闲服下楼,所有人都已经在餐桌吃早饭;面对家人的注视,谢蕴宁神色自然地走过来。昨夜他带回来的肯德基放在餐桌,商言问他:“小舅舅,你昨晚出去了吗?”
“嗯,我和黎珞一块出去吃宵夜了。”谢蕴宁回答。
“所以黎小姐早饭不吃了吗?”谢母问儿子,眉头蹙了蹙。
“她还在睡。”谢蕴宁坐下来,“等会我给她送上去。”
谢静怡笑了笑:“我吃好了,给黎珞送去。”
“我来吧。”谢蕴宁拒绝了自己姐姐的好意,顿了下说,“她在我那个房间。”
谢父和谢母:“……”
谢蕴宁解释:“昨夜她身体不舒服,我带上楼了。”
“噢……”全桌只有商言相信这话。
所以,今天黎小姐还要一块去揽月岛么?揽月岛是岛市附属小岛,一个靠南月山的漂亮的小岛。这次度假吴秘书安排了一晚揽月岛,今天游艇出发,明天回来;然后便回澜市了。
三楼,黎珞起来借用了谢蕴宁的卫生间。昨晚药膏效果不错,镜子里她嘴角已经不肿了,全化成了乌青;只是仍可以看出来被打。对着镜子照了照,黎珞无奈地抿了下唇。
今天的揽月岛之行,她自然去不了。楼下,谢蕴宁也找了话拒绝说:“我留下来照顾她。”
谢繁华不勉强:“照顾好黎小姐。”
谢蕴宁颔首,看向陪同的商禹说:“姐夫,辛苦了。”
“不用客气。”商禹余光扫了扫三楼,没有多余的话。
只是黎珞好好的,怎么会身体不适。谢静怡出发之前,给黎珞煮了一杯姜茶。姜茶好用,不管是感冒驱寒,还是月事舒缓,效果都好;端着姜茶站在房门外,谢静怡敲了三声门。
“来了。”房间里黎珞以为谢蕴宁上来了,趿着谢蕴宁的拖鞋开门,结果笑盈盈地对上了谢静怡的脸:“谢姐姐……”嘴角本能微抿,试图抿住嘴角的乌青。
谢静怡下楼遇上了谢蕴宁,相立在楼梯拐角处;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楼下停车两辆车,父母和丈夫已经等在下方。“蕴宁……”谢静怡叫住了自己弟弟。刚刚房间里她看到黎珞唇角乌青,询问缘由,黎珞回答她昨夜摔了一跤;只是摔怎么会摔成那样,谢静怡不是很相信。蕴宁说他和黎珞昨晚出门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黎珞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了?”谢静怡问,心底有了不好的猜测。
谢蕴宁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姐姐神色,心里也有了疑问。他姐姐的神色太奇怪了,像是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昨夜凌晨派出所回来,他对黎珞的话一直半信半疑。那么机灵的一个女孩,怎么会为几句轻薄跟人干架;黎珞行事乖张,但做事不会那样没脑子。
谢蕴宁看着自己姐姐说:“的确不是摔了,是被人打了。”
谢静怡面容发白,愤愤地握了握手。
“姐。”谢蕴宁看着自己姐的面色,更落实了想法,继续问:“你和黎珞去温泉中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之所以猜测温泉中心,因为除了昨晚,只有温泉中心那个下午,黎珞不在他的眼皮底下。
五分钟之后,谢静怡和家人一块去了揽月岛;谢蕴宁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躺在大床的黎珞立马坐起来,眉开眼笑地问:“教授,谢姐姐他们都走了吗?”
谢蕴宁点头,心情有些复杂。
黎珞瞅了瞅外头,刚刚她已经听到了车子离开的声音;像是一个洋洋得意的坏小孩,她欢呼一句:“教授,终于只有我们两人喽。”
“只有我们两个人,很开心吗?”谢蕴宁问,语气不知不觉温柔下来。他走了过来,耳边却掠过姐姐的那句猜测:“蕴宁,我想可能是那个女人做的……我想黎珞不告诉你,应该是我求她不要说……”
“嘿嘿。”黎珞盘坐在谢蕴宁的大床,感觉叫兽真是一会一个样,醒来下楼拿早餐的时候,还嫌弃地甩开她放在他腰的手。
所以,现在谢蕴宁已经不生气了吗?黎珞观察着,心情是这几天前所未有的愉快和轻松;咧着乌青的嘴角,扬眉说:“当然开心,因为我只喜欢跟教授您呆在一起。”
谢蕴宁:“……是么?”
终于,什么都阴转晴了。
那么,接下来美好时光怎么安排好?黎珞翘头想着,脑子飞快转着,游泳?潜水?冲浪……噢,其实就算两人一块去海边踏浪都可以。
“睡觉。”谢蕴宁回答她。
立马,黎珞脑袋低垂,敷衍地“嗯”了下,这世上还有比睡觉更令她讨厌的事情吗?柔软的被子里,谢蕴宁陪她躺了进来。黎珞枕着枕头望向谢蕴宁,谢蕴宁同样看向她,默着脸问她:“……要抱吗?”
呃,这是弥补早上将她甩开的那一下么?黎珞眉眼一乐,点点头说:“要。”
下一秒,她进了谢蕴宁的怀抱里。
这是一个亲昵又自然无比的拥抱,像是两人感情顺其自然地发展到了情侣拥抱的阶段。黎珞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态,抬眸问谢蕴宁:“教授,我们真的要睡觉吗?”外面那么好的天气,那么碧蓝的海,那么欢快的海浪,她和他真的不出去浪一下吗?
“先睡一会,听话。”谢蕴宁说,以身作则地闭上了眼睛。
黎珞眼珠子一转,好无奈。“教授,要不你自己睡,我……”下楼散会步也是好的。
“真的睡不着?”谢蕴宁问,见黎珞点了头,伸手将她带入怀里,静静地拥抱了片刻问:“嘴巴还疼吗?”
黎珞点头,真的不疼了。
“……那么可以碰吗?”谢蕴宁问。
黎珞笑嘻嘻,反应过来,继续点了两下头;随即,直接凑过脑袋,主动用自己的唇对上谢蕴宁说:“这样碰碰,是没事的。”
中午吃饭,谢蕴宁再次问了黎珞被打的事情。楼梯处,他姐已经将温泉中心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他心里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昨晚的事情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所以,你是怕事情闹大了,没有说实话吗?”
没想到谢蕴宁知道了,还知道那么多。黎珞抬了下头,想必是今天对她嘴角起疑的谢姐姐询问了他。老实说,她自己是不怕事情闹大,也希望谢父谢母知道事情真相;只是都答应了谢姐姐,又不好失信于人。原先她给谢静怡寄照片,就是为了让谢静怡和商禹心生间隙。
结果认识谢姐姐之后,很多事情都没办法按照原来的想法去计划。她心疼谢姐姐对婚姻对商禹的付出,所以答应了谢姐姐等她自己处理……不管如何,谢姐姐都是一个值得被人好好对待的好女人。
中午的白色游艇里,谢静怡和家人一块用了餐,离开了游艇的餐厅;上来二楼的甲板透气;一望无际的大海,感觉自己的思绪也望不到头。
黎珞居然被打了回去,那个女人凭什么嚣张!谢静怡双手握着游艇的白色栏杆,任由海风吹着她头发。一个上午,她都在忍耐情绪不被父母和商言发现,怕他们怀疑她和商禹出了问题,更怕儿子商言难过;本意这次出游,就是带儿子出来散心。
只是她有太多不甘心,太多怀疑。她要宣泄,她要质问,为什么那天她会在岛市看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岛市人,还是同样跟着出来旅游?这一切的一切她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早就应该摊牌了,就像黎珞说的不管怎么处理都不应该逃避;她怎么能奢望商禹自己和那个女人断了联系?如果她早点摊牌,就不会面临现在这悲愤尴尬的境地。只是她总是考虑太多,总是不忍心破坏这二十多年平静的婚姻,然后拖了一天又一天;就算这次出行,遇上了那样难堪的事情,她又考虑爸妈和儿子在场,打算拖到回澜市再质问商禹。
海上的风肆虐地吹着,谢静怡一动不动地站在甲板。游艇行驶在无边无际的海面,大海翻涌而上的浪花白沫几乎打湿了她的脚背,耳边只剩下一片空白的“哗……哗……”声。
后面,传来皮鞋落在铁板的声音,停在她身后。
谢静怡转过头,看向商禹,眼里已经全是泪水。下面的甲板,商言正给外公外婆拍照……
多么讽刺!商禹的眼神告诉她,他明白,他什么都已经知道!憋着胸膛里最后一股气,谢静怡低声质问丈夫:“那个女人,她就是岛市人,对不对?”
商禹缓了缓面容,平静地默认了,风卷起了他的男士衬衫,快要飞了起来。
谢静怡低下头,惨白着脸。作为一个女人她真傻,直到刚刚她还在祈祷商禹会跟她否定一切,一切都只是误会。明明真相早已经摆在她眼前,她就是不相信,不愿意相信。
终于得到了这个明确的答案。谢静怡捂脸,无声地流泪着,然后被商禹拥入怀里。“对不起,静怡……”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怎么能抚平她的愤怒和不甘心,想到那个女人狂妄的样子,以及黎珞被打到乌青的嘴角,她就浑身发抖。凭什么,那个女人可以这样欺负她,欺负她的家人!
整个人几乎憋到窒息,谢静怡吸了吸气,湿咸的海风灌入身体里。商禹无言的道歉和默认,更令她从心尖凉到了脚尖。她抬起头,再次问商禹:“昨晚黎珞被人打了,你知道吗?”
什么,商禹眼睛一眯。明显,他本能的神色告诉她,他不知道。
的确,商禹不知道。如果人在澜市,他可能会知道黎珞的行踪。这次出行,他知道的事情真不多。
然后,更刺激了谢静怡。
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容许小三猖狂,猖狂到殴打自己家人和朋友。其实谢静怡还不明确动手的人一定是那个女人,只是不管是出于愤怒的心情,还是满肚子难堪,她已经将矛头指向了那位女人。“商禹,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谢静怡抬头瞪着商禹,低吼道,“不然我……跟你没完!”
最后一句话,谢静怡是被逼出来,花了身体里所有力气,“妈……爸……”前方传来了商言的声音,儿子在叫他们。谢静怡背靠着商言,最快速度擦掉眼泪说:“商言,你下去陪陪外公外婆。妈妈和爸爸说点事。”
商言立在游艇楼梯,点了下头,开口说:“那你们聊好了下来吃点水果,我等你们。”
商言的话,差点令谢静怡又要失控。商禹站在谢静怡后面,用高大宽厚的身体挡住妻子掩面的样子,对前面不远处的儿子说:“商言,你先下去。”
“好。”不远处的商言撇过头,他知道自己要快点离开,只是腿重得像铅一样。匆匆地,他走下了游艇楼梯。
别墅外面的露天游泳池里,黎珞穿着粉色格子比基尼,躺着黄色的充气小船里晒着日光浴。波光闪闪的泳池里,小船荡悠悠,黎珞惬意地喝了一口果汁,直呼舒服享受。
虽然去不了揽月岛,坐不了大游艇玩不了海钓,连冲浪这种运动项目谢蕴宁都嫌危险不让她玩。不过,只要有一颗荡漾的心,她也可以在泳池里撑起小船,荡呀荡!细细碎碎的阳光像是金子落在她的胳膊小腿大腿,知道自己很难晒黑,黎珞还是翻了一个身,尽可能地让太阳给自己晒均匀一些。
对面,谢蕴宁坐在游泳池的躺椅,捧着一只手机,不知道玩什么。
黎珞感觉可惜,这样好的阳光谢蕴宁居然在玩手机。连她这个离不开的手机的人都暂时远离了手机游戏了;抬起墨镜,将刘海往后拢,黎珞支着脑袋询问前面的谢蕴宁:“教授,你真的不下水吗?”
下水做什么,跟她一起划小船吗?谢蕴宁眸光抬了抬,放下了手机,招呼黎珞先上来。手机暗下来的屏幕是一张自己女友最新的照片。
好吧。黎珞划着小船来到了泳池边,迈着白皙修长的腿走到了谢蕴宁旁边;披上带过来的浴巾,眨了眨打湿的睫毛问:为什么叫她上来。
谢蕴宁望了望自己小女朋友,触碰了下黎珞唇角小块乌青,问:“心里还有气吗?”
谢蕴宁的意思,黎珞能明白。老实说,还有一点。虽然酒吧的时候她踢了鸡仔还朝另一个砸了酒瓶子,但是根本痛不到章子玥那里。虽然她也打了章子玥一巴掌,但想到自己居然被那种女人教训,心底没有气是假的。
“还有一点。”黎珞回答谢蕴宁,比划了下小指头,“还有那么点吧。”
“嗯。”谢蕴宁应了她,“那么,怎么样才消气?”
这个,黎珞披着浴巾躺在白色躺椅,翘了翘大白腿,偏过脑袋,半真半开玩笑地说:“怎么着,也要砸掉她那个酒吧才消气。”
谢蕴宁轻晒,点了下头:“嗯。”
谢蕴宁不轻不重的附和,黎珞没有当真。她这人一向很能认清形式,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她也不是什么强龙角色,没必要还在岛市的时候为了消气踢章子玥馆子,坏了最后两天度假的好心情。然,以上这两句不痛不痒的自我安慰,还是输在实力不够,以及不能将事情闹大。如果可以砸掉章子玥那个酒吧,大张旗鼓地找回场子和面子,她可以分分钟变成女流氓,而不是暗搓搓地等以后再给章子玥使绊子。
人呐,如果可以兴风作浪,谁愿意卧薪尝胆!想想,那晚她在酒吧忍气吞声的哀求真的有些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黎珞换了一只腿交叠说:“算了,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人自有老天收拾……我还是继续游会泳吧。”
“真的,不想出气,不想砸掉那女人的酒吧么?”
呃?脑袋一歪,黎珞看向谢蕴宁,琢磨着自己男朋友的表情神色,慢慢地看出了两分猫腻。谢蕴宁虽然是正经性子,也不是完全的老干部;老干部会在派出所值班室门口打架么?眉眼闪过兴奋的神采,黎珞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前一秒还扯恶人自有老天收拾,现在已经换了想法,她蹲下来说:“其实恶人还需恶人磨……等老天收拾恶人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教授,我愿意做这个恶人……”
“哦,那好啊。”谢蕴宁看着蹲在面前的黎珞,扯了扯唇,同意了;心情有些无奈,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居然做出纵容女友砸酒吧的事。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黎珞眼巴巴地问;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以为,他会带着她一块亲手砸酒吧?
黎珞明白了谢蕴宁意思,没节操地坐在了谢蕴宁的大腿。她身上穿的比基尼是一线大牌,但布料真不多,人又刚从泳池里过来,这样坐着谢蕴宁的大腿颇有湿身诱惑的画面;俏皮又顽劣地勾上谢蕴宁的脖子,黎珞一脸故作的纯真无邪,清清嗓子说:“谢公子,如果你愿意帮小女子出了这口恶气,小女子愿意……”
“愿意什么?”谢蕴宁问,眼眸很认真。
愿意……黎珞用三十多年前的武侠电视剧台词说:“愿意以身相许啊……”
谢蕴宁将女朋友往下一推,真拿出了两分公子哥的劲儿说:“那还不快点起来换衣。”
黎珞立马眉欢眼笑点头:“遵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