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结束之后
第33章结束之后
没错，黎珞一早飞出去觅食了，结果觅食回来没办法进屋，只能再次抬头，请求楼上的男朋友说：“可以下来帮我开个门吗？”
“稍等。”谢蕴宁转身下了楼。
今天是除夕，西雅图同样迎来了最好天气。黎珞和谢蕴宁一块吃了华人邻居送的饺子，心满意足地抽了一张纸巾，想起什么，她将碗筷往谢蕴宁前面一推，身子往后一靠说：“你洗碗哦。”
如此自然，如此天经地义。
谢蕴宁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碗筷，点头答应：“好……”可以想象自己结婚之后的光景了。“吃饱了吗？”谢蕴宁又问了问。
不够，他再给她煮一点。
噢。饺子是谢蕴宁煮的，公平起见应该是她洗碗才对……但黎珞不觉得有什么，因为饺子是她拿回来的嘛！黎珞离开餐桌时，走到谢蕴宁那边，凑过头在他清俊面颊留下一个吻，以示嘉奖。所以，不准有意见哦。
这是哪儿学来的御夫之术……谢蕴宁撇了下脸，主动送上另一侧。黎珞再次亲了几下，亲到羞涩不已，红着脸跑上楼；留下谢蕴宁端起碗筷，认命地进了厨房。
楼上，黎珞打开电脑上网。手机里进来几封邮件，她用电脑一一回复了邮件，中英文熟练地切换着。另外Benson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方子文有意抽逃海外资金，准备跑路了。
跑路，Benson这个词用得真到位。
林希音大难临头，方子文准备丢下妻儿撒手不管了？黎珞对林希音深恶痛绝，对方子文同样不屑一顾。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夫妻分心，才给了外人破坏的最大可能性。林希音面对这样的境地，黎珞不认为全是自己造成的。
黎珞合上了电脑，双手抱胸地看向窗外，突然想起她回国之前那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劝她放弃仇恨，对她说：“心存恶念，只会让自己跌进厄运的深渊。”
同样，黎珞觉得这话，更适合林希音。
老太太的真心相劝，黎珞没有听，后面一句话，她倒是听到心里了。那句话是——人顺着阳光走，影子就会躲在后头。
这边，黎珞和谢蕴宁刚吃了早饭，时差差异，谢家的年夜饭已经结束了。商言从外公外婆这里拿走了两个大红包，找着理由给小舅舅发了一条消息：“小舅舅，新年好。”
西雅图洗好碗的谢蕴宁走到沙发坐下，随手塞了一个红包给商言，并问：“在外公家？”
“是啊，你和黎珞都不在，我们过来陪外公外婆。”商言回复说。
谢蕴宁发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商言接通，自觉把手机递给外公外婆说：“小舅舅要跟你们聊视频。”
谢繁华摆着架子，把手机递给妻子：“你接吧。”
谢母：“……”
谢蕴宁和母亲通视频电话，黎珞正从楼上下来，听到手机里传来的说话声，有些怯步地站在楼梯处。沙发上，谢蕴宁朝她招了下手，示意她过去。
黎珞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她把人家儿子漂洋过海拐来，怎么都要问候一句新年好吧。
接过谢蕴宁递来的手机，看着里面谢母严肃的脸，黎珞扬起愉快笑容：“温总，新年好……”
谢母收了收神色，回黎珞：“林小姐，新年好。”心里，想起儿子前天离去时留下的话，儿媳妇可以不要，但儿子呢？
谢家客厅的不远处，商禹坐在岳母对面，他没有看到视频里的人，但能听到声音；身子靠后，他微微压了压情绪。今天过年小舅子没有一块吃年夜饭，就算没有这通电话，商禹也知道谢蕴宁去哪了，同谁在一起。今天，谢家这顿年夜饭同样吃得令人发闷，即使现在都难以畅快，像是消化不良。前面，妻子谢静怡穿着红色高领衫走来，端来一盘洗好的车厘子，招呼儿子商言过来：“商言，过来吃点水果。”
商言转过头，立马回应：“好。”
夫妻之间一旦尴尬，孩子变成了最好的缓和剂。
对面，谢母说了两句把手机递给了丈夫，谢繁华摆了两分架子，还是拿了起来，戴上眼镜对上手机摄像头，望了望。
立马的，出现在视频屏幕里是谢父自带角度的脸，严肃的，抿着唇，目光无奈又灼灼。
黎珞挨着谢蕴宁坐在沙发，打招呼道：“叫兽爸爸新年好，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视频里谢父谢母神色不友好，黎珞依旧扬着笑，说着各种好话，配合热情的手势招呼。
“不要晃，我看着眼花。”谢繁华凝了凝眉，一只手拿着手机，叹气一声，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朝着黎珞挥了两下，以示回应。“你也新年好，记得早点回来。”谢繁华说，顿了下，再次开口问黎珞，“西雅图过年有好玩的吗？”
这个……黎珞琢磨着答案。
“我们还没有过年。”谢蕴宁拿回手机，替女友回答，也没有让黎珞离开，右手放在黎珞肩膀，两人同框出现在屏幕里，对着父亲说：“等会我们要出去买食材，准备今晚年夜饭。”
所以这两人，日子都过上了么？谢繁华应了声：“哦。”戴着眼镜仔细瞧着手机屏幕里，儿子和黎珞两张脸，如果不计较年龄，看着还是般配的。甚至，仍然像是男大女小。
想想，谢繁华对未来儿媳妇，已经没有任何要求了，反正也要求不起。
黎珞和外公视频对话，商言走到外公后面，忍不住秀了一把：“嗨，黎珞。”
“嗨，商言！”黎珞视线转移到商言这里，谢繁华撇了撇眼，把手机递给了商言。商言正好可以坐下来好好聊，没聊几句，谢蕴宁开口了：“就这样，我们要出门采购了，回聊。”
商言：“……”
唯一能弥补商言被嫌弃的心，是黎珞发给他的新年红包。商言点开来，小舅妈比小舅舅更大方啊！父亲的初恋情人和自己仰慕过的女神以及以后的小舅妈，发给他这样一个大红包，商言看着红包数额，内心百感交集，脸红了半截。
谢繁华睨了外孙的大红脸，没话找话：“商言，你很热吗？”
“还好。”商言站了起来，他的复杂心情，外公怎么能明白。外面响起了烟花绽放的声音，商言走出客厅，看到父亲人站在外头，正吸着一支烟……
黎珞和谢蕴宁一块出门采购，外头阳光和煦，暖意袭人。黎珞脱了外套，只穿着毛衣长裤和短靴和谢蕴宁一块出门；另外搭配一条Burberry的经典款围巾，臭美地披在肩头。
街头，很是热闹。这些年，西雅图定居的华人越来越多，春节的气氛不亚于国内。
然后准备一顿年夜饭，需要购买很多食材和年货。西雅图最好是海鲜，黎珞和谢蕴宁罗列了清单之后，去了海鲜市场挑选大龙虾，再驱车到最大的华人超市。华人超市里面各种年货应有尽有，节日气氛更是强烈；足足买了两大袋，一块拎上了车，最后双双把家还。
回海湾别墅第一件事，便是手写春联。手写春联，是谢蕴宁自己提出来的，下笔时又有些后悔。他的毛笔字比不上钢笔字，一是太久没有写，二是心情飘，沉不下心。
不过，黎珞仍然看得千好万好，刚刚路过邻居弗里斯太太和送她饺子的王太太时，已经答应各她们送一幅手写春联……终于谢蕴宁写好了几幅对联，黎珞献宝似地拿走送人了。
谢蕴宁想拦又不想拦，只能告诉自己，写得也不算特别糟糕。
不想拦住自己女友，因为黎珞送出春联的时候，会神采奕奕告诉对方说：“对，我男朋友写的，他是一个教授。”
“难怪，他一定是中文教授吧！”
“不，他研究生化细胞学。”
“真棒，长得也是如此英俊。”
“是的……”
黎珞和她的邻居们一问一答，谢蕴宁就站在女朋友不远处，挺拔又卓绝，需要的时候点头致意，当好黎珞的显摆道具。
“前两年弗里斯太太打算给我介绍一个美国人，我没接受。”黎珞回来对谢蕴宁说，“所以我才想让她看看你，见识见识中国男人的魅力。”
“噢。”原来是这样子，温柔的内心起了微波涟漪，谢蕴宁点了下头，有些受用。
年夜饭，由两人共同完成。中间，外面有人敲门，谢蕴宁离开了一次。黎珞以为别墅区华人之间相互送祝福，结果晚饭结束，谢蕴宁拿出了一份礼物，递给了她。
“新年礼物。”谢蕴宁说。
黎珞接过礼物，惊喜得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抬了抬眸子，抱歉道：“教授，我忘记给你准备新年礼物了。”今天她和谢蕴宁全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买礼物。当然如果有心，也可以像谢蕴宁这样官网下单。她是真的忘了……
“你不用准备。”谢蕴宁看着黎珞，目光全是清隽似水的温柔，顿了顿，说了一句情话，“……我有你就够了。”
唔！黎珞立马投入谢蕴宁怀里。
谢蕴宁顺势抱住。
“明天，我们就回国，好不好？”黎珞躺在谢蕴宁怀里，开口说。
那么快？谢蕴宁对视着黎珞，黎珞收起心底的苦恼，笑嘻嘻道：“你们谢家门栏那么高，如果我不跟你早点回去，我这个老阿姨，更嫁不进你们家了！”
谢蕴宁低低一笑，对上黎珞难得的认真。谢蕴宁将怀里的人抱得更近了一些，开口说：“老？你哪里老？”
第二天，SEA，西雅图国际机场。
黎珞穿着闪亮的夹克衫，鸭舌帽，运动鞋，站在谢蕴宁旁边一块办理登机手续。黑人乘务小姐递回谢蕴宁的护照，黎珞询问男朋友：“可以看看吗？”
她想看谢蕴宁护照上的照片，不知道小宁宁更鲜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嗯。”谢蕴宁点头同意，伸手替黎珞将帽檐轻轻往上抬了抬，不至于太挡到视线。
VIP候机厅，黎珞躺在沙发欣赏谢蕴宁护照上的证件照。护照谢蕴宁五年前重新办理过，所以照片里的谢蕴宁应该是二十六岁左右的小哥？五年时间，照片的谢蕴宁和现在并没有多大区别，一样的面目俊雅，英气逼人，连气质也没有多大变化；白衬衫习惯解开一颗纽扣，嘴角微抿，老干部神色初现。
“如何？”谢蕴宁偏了偏头，同黎珞交耳道，“变化大吗？”
“不大。”黎珞微笑着摇摇头，护照拿在手里没有立马归还，开了一个玩笑说，“宁宁，我觉得你再过十年，还是这个样子。”
对于黎珞偶尔称呼的“宁宁”，谢蕴宁已经从排斥到勉强能接受，他再次伸手抬了下黎珞的帽子，语气悠悠地回应说：“女朋友二十多年同张脸，我的确不能老得太快。”
嘿嘿，没错。黎珞抬起头，一脸粲然。她就喜欢谢蕴宁只对她表露的谢氏幽默，就算是冷幽默也很OK。
航班延迟了半个小时，黎珞继续无聊地翻阅谢蕴宁护照，然后看到谢蕴宁上一次出境记录，一时没有说话。
谢蕴宁看向她，似乎知道她看到了什么，耐心地等着她问话。
黎珞双手拿着护照，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谢蕴宁上次出境也是去了美国，日期显示比她上次飞纽约晚一天；回来是同一天，只是不同航班。所以那天她牛气哄哄带着助理律师下飞机，撞上等在通道外面的谢蕴宁；她以为谢蕴宁是故意来机场堵她，其实那天谢蕴宁也是刚从美国飞回来吗？谢蕴宁握住了黎珞的手。
黎珞看向谢蕴宁，直接问：“教授，你当时去西雅图，是为了查我吗？”
“不是。”谢蕴宁回答，没有任何的撒谎，“我查你要更早一点，去美国只想带你回来。”
难怪那几天她在西雅图给谢蕴宁发消息，他都没有回复她。“然后呢？”她又问，眸光闪了闪，为什么不联系她。
因为，那次他还在西雅图遇见姐夫商禹，原谅他有些吃味。谢蕴宁没有说话，当年黎珞和商禹到底有一段什么往事，他基本清楚了；同样，他只需要基本清楚，不需要全部了解。二十多年一段似是似非的过去式，他不想无聊地翻上来给自己添堵，和膈应黎珞。
不划算，也不明智。
那次谢家，商禹说黎珞是他的未婚妻，但林家老别墅黎珞说她和商禹根本没有交往过。两者他当然相信黎珞，事情最大可能就是一段往事在他姐夫心里有不同的演绎。那么，他何须在意计较？别说未婚妻是无稽之谈，就算真的是，又如何？
难道，他谢蕴宁要吃一个老男人的陈年老醋？
黎珞根本不知道谢蕴宁心里有那么多小九九，眨巴着眼睛，琢磨谢蕴宁当时生气更多是她瞒着他做了那么多事，事实也该生气。她稍稍倾过身，用手遮挡，柔软的唇轻落在谢蕴宁的脸颊，啄了啄说：“宁宁，我很高兴，你对我的在意哦。”
谢蕴宁咳嗽出声。
男朋友就是用来调戏的，黎珞愉快地别过脸。突然，谢蕴宁站了起来，走向对面一位中国女孩面前，开口商量：“可以把你刚刚拍的照片，删除么？”
口吻，完全不容拒绝的语气。
没想到被发现了，女孩有片刻的慌乱，点头答应：“不好意思，我立马删。”
黎珞刚刚真没察觉对面女孩对着她和谢蕴宁拍照，扯了扯嘴，等着谢蕴宁回来；差点忘了，最近她有些红。
最近，林希音很红，她也很红，网上新增了一个热帖——《818那位假装学生的老女人》，她的个人信息全部被扒了出来。现在网络环境就是这样，她利用网络舆论将林希音拖下水，哪有自己不湿鞋的道理。关于这个帖子，黎珞随意翻了翻帖子，这是将她扒皮最厉害的一个帖子，句句犀利讽刺。
就是委屈了谢蕴宁，跟着她一块被拉下水。因为她和谢蕴宁的恋情也被爆了出来，包括她在清怀生化研究院以学生身份接近谢蕴宁，涉嫌勾引导师……
所有言语，“老女人”三个字，才是真正对她的攻击，比起莫须有的整容指控……最要命，网上还曝出一张她站在国外某整容医院前台的照片。
证据面前，黎珞百口莫辩，她确实去整形医院点了一颗痣……
又是整容又是超级心机女，林希音被骂得不仁不义，她也好不到哪儿。刚过了一个年，她和林希音神奇地成为了一对“难姐难妹”。意外，黎珞没有多大感触，该来总是少不了，她两次利用网络公布事情，现在被反噬一口，实属公平至极。
正所谓，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面对一些难听的辱骂和质疑，黎珞淡定归淡定，也有些生气。想明白了，又觉得无所谓。尤其看着网上那么多女人心疼谢蕴宁被45岁的老女人骗身骗心，她居然还有些莫名的……爽？果真，老女人变态起来是她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黎珞和谢蕴宁落地澜市国际机场，正好是年初二夜里11点。谢蕴宁的车停在机场停车区，她跟着谢蕴宁上了车，上车时，下意识环顾了四周。“感觉又有人拍我。”她对谢蕴宁开了个玩笑。
她无聊开个玩笑，谢蕴宁却当了真，开口说：“黎珞，网上的事，我来处理。”
呃，谢蕴宁也看到那个帖子了吗？黎珞抿了下嘴，坐在车里对谢蕴宁说：“宁宁，你不用处理。”谢蕴宁的处理办法，一向干脆直接。如果他帮她处理，肯定是删帖这样的方式。她觉得没必要。
谢蕴宁一时没接她的话。
黎珞笑嘻嘻：“那些话，根本伤不到我。”
谢蕴宁还是没同意。
事情，真是她活该呀！黎珞真的暂时不想处理网上的议论，网上的火烧得厉害，早晚也会停下来的一天，她现在上去解释，无疑是辩解，火上浇油。
何况，她需要跟那些人交代吗？
谢蕴宁继续沉默地开着车，黎珞继续一脸轻松：“其实他们说得没有错啊，我的确是老牛吃嫩草，当初在生化所是对你勾勾搭搭……其实，他们根本是在夸我，哪有45岁女人，像我这样有魅力。”
谢蕴宁：“……”
黎珞和谢蕴宁回国，谢父谢母都收到了消息，谢繁华幽幽说：“不管如何，明天让蕴宁带黎珞回来吃个饭，一家人团聚团聚。”
谢母有时候真恼自己丈夫，提醒丈夫一件事说：“一家人怎么团聚？你想得倒好。商禹和林二小姐曾经那样的关系，一个成了女婿，一个成了儿媳妇？静怡要怎么面对黎珞成为自己弟媳这个事？”
谢繁华叹气，有时候他也恼自己妻子。黎珞和女婿商禹是什么关系，黎珞不是说了根本没有交往过么，事情单纯就是商女婿年轻时候单相思，妻子为什么老想这个？相比这个，年龄差才是大问题，好不好？谢繁华对妻子说：“多年前的事了，只要你不提大家都好好的，你一提，静怡才难受！”
谢母：“……”
谢繁华再次摇摇头。
关于黎珞和商禹曾经的事，一向同心谢父谢母出现了不同想法，绝对是理解偏差。说到底，无非一个相信了女婿商禹，一个相信了未来儿媳妇。但是，往事到底如何，难道还能挖出来大家一起感受感受？别说到时候静怡受不了，儿子蕴宁都要逼人了！第二天上午，黎珞半躺在谢蕴宁客厅的沙发上网，一脸的郁郁。网友扒完她老牛吃嫩草，开始扒她和AC总裁商禹的曾经往事了……往事，什么往事？黎珞不认为她和商禹有什么可以扒的内容，网上更多也是猜测，没有实锤；偏偏整得有模有样，还盖了一个高楼。
黎珞长叹一声，正要侧翻身，门铃响了。
大清早，不会又是商言吧？黎珞抬头和谢蕴宁视线交汇，立马蹿回了卧室合上了门。谢蕴宁摇摇头，上前打开了门；门外不是商言，是他姐姐谢静怡。
谢静怡过来找蕴宁，还带了一些吃食。昨夜弟弟和黎珞刚回国，她琢磨他们这边可能没什么吃的，就带了些吃的过来。谢蕴宁招待了自己的姐，谢静怡坐在客厅沙发，看到了一本翻开的生化杂志。卧室里，黎珞不好闭门不见，穿戴整齐地从卧室出来。
“谢姐姐。”黎珞叫了一声。
谢静怡看向黎珞，笑着说：“带了吃的，都是你上次喜欢的点心。”
黎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里不得不感慨，商禹那厮命真好，娶到了谢静怡。
今天，谢静怡主要是过来带话的，爸妈让黎珞和蕴宁回家吃个团圆饭。话带到了，谢静怡就准备走了。谢蕴宁站起来，对黎珞说：“我送姐下楼。”
黎珞靠着墙，点点头：“谢姐姐，再见啊。”
“……再见。”谢静怡回头对黎珞露出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仍然没办法将黎珞当做林清嘉，按理说女人不是最会嫉妒么？面对丈夫藏在心里念念不忘的女人，她不应该很嫉妒么？林希音那天提醒她，章子玥到底像谁，经林希音那么一提醒，她再次意识到当年林清嘉在丈夫心里有多重，重到变成一个执念。结果今天过来，她依然准备了黎珞喜欢的几份吃食。谢静怡自嘲地想，大概自己年纪大了，活得怠倦，连嫉妒都怠倦了……
谢蕴宁送谢静怡下楼，姐弟两人又在一楼的大堂坐了会；然后，谢蕴宁送谢静怡来到停在外面的黑色轿车。司机老冯恭敬地下车替谢静怡打开车门；谢静怡回过身，再次叮嘱弟弟：“记得今晚早点带黎珞回家吃团圆饭。”
谢蕴宁点了下头。
谢静怡上了车，冯司机回到驾驶座开车，上车的谢静怡突然开口问老冯：“老冯，你也认识林家二小姐，对吗？”
冯司机：“太太……”
谢静怡又问冯司机：“你说章子玥和林二小姐，到底有几分像？”
春节假期，商禹一直呆在家里，没事就和儿子商言打几场球。今天，父子两人又较量了几轮，商言打得面红耳热汗流浃背，父亲商禹难得认输，开口说：“不行了……爸爸老了。”
商言第一次从父亲嘴里听到老字，怔了好一会。
一块坐在休息椅，商言弯着腰，手里捏着喝了大半的矿泉水瓶，咯咯作响。商禹看了看手腕戴着的心率表，因为儿子频频回头，开口说：“想问什么？”
商言脑子一时卡壳，问出一个尴尬万分的问题：“爸，如果我妈和清嘉阿姨（黎珞）一块掉进水里，你救谁？”
什么？面对儿子问出的问题，商禹有些好笑，好笑之外，又不知如何作答。商言无非想知道，清嘉和他妈妈静怡哪个在他心里更重要，商禹兀自地笑了笑。感情方面，他不仅不是儿子的榜样，更是一个失败者，甚至比不上儿子清楚明白。关于清嘉，老冯也问过他为什么这样的执念，他更是给不出答案。
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商禹依旧能想起复活节那夜清嘉扯下魔鬼面具的瞬间，乍然初见，如同过了一生；但他这一生，又确确实实没有她。
其实，更像是他心里住进了一只魔，当年清嘉揭开的魔鬼面具跑到了他身体里。小小的一只魔，他试图将它封印，男人的战胜和占有欲又令他不安于现状，以至于他时不时以血喂养它，最后被反噬了一口，咬伤了他自己的手……
“你呢，如果林佳绮和你以后的妻子掉进水里，你救谁？”商禹玩笑般地回以儿子类似的问题，眼眸弯了弯。
商言回话：“我觉得佳绮于我，和当年清嘉阿姨于你，不一样。”
商禹半会没有说话，的确不一样。
商言再次开口，语气更是认真：“就算意义一样，我一定也会救我以后的妻子。林佳绮会有她以后的丈夫救……黎珞也是，她会有小舅舅下水救。”
呵。商禹转头看向商言，扯了扯嘴角。所以儿子是在给他下套吗？一个感情问题，变成了脑筋急转弯？确实，有时候人容易死脑筋，死脑筋就容易犯错。
“商言，你说得没错。”商禹对儿子说，“也提醒得很对。”
商言撇了下眼，面颊一红。父亲发现他在有意说教和提醒他么？
商禹笑了笑，看着儿子费尽心思又没有心思的模样，开口说：“你想告诉爸爸，黎珞有你小舅舅护着，我应该好好照顾着你妈妈，是不是？”
对，他就是这个意思。商言低了低头，看着手里的矿泉水。丈夫对妻子不只是有爱，还有责任。这个责任，也不只是保证妻子位置不动摇，还要有一心一意的对待和尊重。商言看向父亲，不知道父亲能否做到？
商禹站了起来，看着儿子认真的眼神，再次意识到自己有一个很好的妻子，才把儿子教育得这样好。同时不想承认，儿子性情还受到了谢蕴宁很大的影响，那位商言从小到大崇拜的小舅舅。商禹抬了抬头，对儿子商言表态说：“如果有一天你妈妈和黎珞一块落水，就算你小舅舅不在旁边，我救的也是你妈妈。”顿了下，开了个玩笑，“你应该知道，黎珞游泳很厉害，如果我去救她，她或许还会将我推开。”
商言：“……”
父亲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啊！黎珞会为自己打算，别说还有小舅舅了。商言吭哧吭哧地笑了笑，手机里进来佳绮发来的一条短信——“商言，我好想死……”
一串省略号，着实令商言胆战心惊；因为佳绮“自杀”过一次，又不知道信还是不信。他知道，佳绮这段时间是挺不好过，但不至于自杀吧？林佳绮这段时间，何止是不好过，简直是水深火热受尽折磨。一个个事实像是大锤子朝她迎头砸来，她妈妈不仅不是林家亲生的女儿，还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亲舅舅过来认亲……她妈不想伸张，每次都拿钱打发亲舅舅到来，怕他在医院闹得难堪，更怕把柄被黎珞抓住。
现在，只要想到自己身体里留着那样贪婪恶心的血，林佳绮就膈应难过，恨不得躲在家里不出门；真正让林佳绮崩溃和失望，还是她爸爸私下问她，要不要同他去国外生活？爸爸试探的话，林佳绮敏感地意识到，爸爸打算离开她和妈妈了。
商言很清楚，佳绮不好过是因为黎珞对林阿姨的报复。不，不能说报复，只是拿回原本的一切；只是黎珞要拿回，佳绮就要失去。商言去找小舅舅，难得一次他找小舅舅，小舅舅愿意请他进门。“黎珞不在啊？”商言转转眼睛问。
谢蕴宁回答：“是。”
商言又问：“她去哪儿了？”
谢蕴宁懒得作答。
商言碰了一鼻子灰，坐在沙发主动说：“舅舅，有件事，我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办？”
“什么事？”
商言低了低头。
“……林佳绮找你了？”谢蕴宁一猜即中。
商言点了点头。
“商言，这个事你不应该问我。”谢蕴宁直接说，“黎珞和林佳绮妈妈敌对，黎珞是我的人，你来问我意见？”
商言红着脸，憋出一句话：“黎珞也是我小舅妈啊。”
谢蕴宁：“……这倒是。”
商言抬了抬眼睛，主要烦恼佳绮求他帮助的事情，他想自己还是会伸手帮一把。一直以来，他都支持黎珞，从外公那里得知当年往事，更是站在黎珞那边，支持黎珞拿回林家东西。佳绮妈妈差点成为他的丈母娘，知道黎珞将佳绮妈妈气到住院，他还暗暗神清气爽了一下。
总之，他站黎珞坚定不动摇。但是，佳绮……
谢蕴宁有些明白商言为难什么，开口说：“商言，就算你现在或后面帮林佳绮，黎珞也不会怪你，她会理解你的。”顿了下，“当然，你要知道什么能帮，什么不能帮。”
小舅舅两句话，商言隐隐发皱的心思，全都被熨平了。然后，他和小舅舅一块出门接黎珞，等会去外公家。地下停车场，商言习惯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小舅舅命令他：“坐后面去。”
“……”商言感觉自己这条单身狗，深深地被伤害了一下。
车子来到黎珞住的公寓楼，黎珞已经等在外面，一身杏色连帽大衣，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商言坐在后面，看着黎珞拉开了副驾驶车门，一进车，便伸手抱住小舅舅，在小舅舅脸颊亲昵地啾了一下。商言坐在后头缩了缩脖子，实在是面热不已。
“宁宁，你看我戴了你送我的项链……”黎珞把脖子佩戴的生肖链子展给谢蕴宁看，他在西雅图送她的新年礼物，顿了顿，像是看到了什么，惊讶地转头看向后面的商言，干干道：“嗨……商言，你也在啊？”
终于，黎珞看到他了。商言端正地坐着，一板一眼地回答：“是啊，我一直都在啊。”
黎珞笑了笑，抱歉地解释：“对不起，我一时没有看到你。”
商言：“……没事。”
谢蕴宁开口：“他自己不出声，谁知道。”
商言：“……”他想下车了。
“新年礼物。”黎珞提前从礼物袋里，取出商言的礼物，递给了商言这个倒霉孩子。真不好意思，这几天她眼里只有宁宁小流氓，有些看不到旁人。
商言接了过来：“谢谢啊。”
“不客气，希望你喜欢。”黎珞笑着说。
商言默默地转头看向车窗，心里破罐子破摔地接受了黎珞是小舅妈……多好，反正不是小舅妈，也不会变成他姐了。
今晚，是谢家团圆饭，商禹没有出现。谢静怡呆在谢家和阿姨准备饭菜，手机里进来商禹发来的短信：“今晚我不过来，替我同爸妈说一下，李总从A城过来，需要见一下面。”李总是谁？谢静怡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只不过是商禹给她的一个理由。
因为商禹没有来，今天团圆饭的气氛反而比前两天年夜饭好。黎珞给谢家所有人买了新年礼物，唯独没有商禹，刚好商禹不在，符合她心意。
新年礼物，谢家的柏叔同样有。柏叔激动地对黎珞比划着手势以示感谢，黎珞学了两句简单的手势，笑嘻嘻地走到谢蕴宁旁边，坐了下来。对面，谢父谢母相互坐着。
谢繁华拆了自己礼物，是一副……墨镜。
“叫兽爸爸，这是远视墨镜。”黎珞说，“你可以试试，我按照宁宁说的度数给你买的，你戴上肯定特别清晰特别帅。”
……但是他从来没有戴过墨镜啊。谢繁华叹气，礼物勉勉强强地接受了，主要看心意。
谢母是一套护肤品和香水，黎珞自己平时用的，她对着谢母开玩笑说：“叫兽妈妈，你看我那么年轻，就是用这个。”
谢母捧着护肤品，有些无奈的心塞。
黎珞也给谢静怡送了礼物，一本顾灵的签名油画集。谢静怡很喜欢，她很喜欢顾灵这个女画家，更喜欢黎珞送的这份新年礼物。至于商言的礼物，商言在车里已经拆了，一顶帅气帽子，已经戴上了。
不得了啊不得了！谢繁华瞅了瞅黎珞，如果他没有感受错，黎珞对他们谢家态度，简直是180°大转弯；性子也变了，懂事得他和妻子都不认识了。
还是原装的林二小姐么？
这个嘛，黎珞回视叫兽爸爸，眼神诚挚：因为她想嫁给你们儿子呀！如果不行，娶也是可以的……如果还不行，她只能抢了。
咳咳。从头到尾，谢蕴宁都将秀场留给了黎珞，他手里剥着松子仁，一颗又一颗，然后全部放在黎珞手里……
因为父母要和黎珞和蕴宁说事，谢静怡先带商言回去了；快到家的时候，她让老冯停了会车，和儿子走了一段路。澜市年初是最冷的，商言任由妈妈挽着自己的手，然后将黎珞送给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妈妈戴上。“这样是不是暖和多了？”商言说，咧咧嘴。
谢静怡看着儿子，动容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妈，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商言直接问了。
一时间，谢静怡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她必须要跟儿子提前说一说。儿子已经长大，有权力提前知道她的选择。
这些天，谢静怡情绪一直很怠倦。不明白自己守着这样一段婚姻意义在哪儿，为了商言？儿子已经大了；为了自己，她每天面对商禹，已经愈来愈不自在。最近她都在看女画家顾灵作品，无比欣赏着顾灵，那是一个离了婚越活越精彩的女人。
结束一段失败婚姻，会给女人带来什么改变？和商禹的婚姻，她到底是付出还是多于得到？谢静怡想着这两个问题，然后想到了儿子商言。她想，如果老天重新让她选择，她仍然不后悔当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商禹。她是婚姻失败了，但老天回馈给了她那么好的儿子啊。
“商言，我想跟你父亲……分开生活。”谢静怡默了好一会，对商言说。
商禹是夜里12点回到家，他看了主卧灯暗了，直接去了客卧。脱衣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商禹转过头，妻子谢静怡从外面进来。
“没睡？”商禹笑着问。
谢静怡摇头：“……我一直在等你。”
商禹衬衫解了一半，坐在了客卧床边，示意妻子坐在自己旁边。
谢静怡走了两步，坐在了商禹对面沙发凳，开口说：“商禹，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商禹问，客卧灯光柔和，他落在妻子的眸光也很温柔。
谢静怡对上商禹的目光，慢慢开口：“商禹……我们离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