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二00五年伦敦地下铁爆炸案之前
六月末渐暖转温的夏夜,伦敦又习以为常的在傍晚时分下了一阵骤雨,来时快,去时也快,濡湿的街道映着华灯初上的景致,尤其是在竟夜狂欢的苏活(SOHO)区,夜店林立的街道上,七彩霓虹灯和闪烁辉煌的招牌为夜幕染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庞克夜总会」(punknightclub)是苏活区内最为闻名的夜店,不但门口的「守门员」有严格挑选宾客的权利,以保证来这家名夜店的客人是最貌美、穿着最顶尖时髦,而且由于许多影视圈名人常来此光顾,「庞克」成了伦敦无数年轻男女最渴望,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朝圣夜店。
「庞克」的常客包括英国籍的国际名模凯特摩丝和欧吉奥斯本的女儿凯莉奥斯本,幸运的周末夜舞客,甚至可能和玛丹娜、菲姬和她「黑眼豆豆」的团员、电影「哈利波特」的男主角丹尼尔雷德克里夫擦肩而过,据说,连英国王储查尔斯王子和黛安娜王妃的次子哈利王子,也常混进来狂欢一夜。
「庞克」里没有真正的庞克族,却多的是新生代社会名流、王公贵族和富商巨贾的公子哥儿和娇娇女。若是真在玩不腻的「庞克」玩得有点无聊了,从这里走出去的同一条街上,多的是脱衣舞酒吧、色情玩具店、特种营业店、同志吧和地下「禁药」局都近在咫尺,对向来浪荡不羁、彻夜狂欢的族群而言,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身为台湾「鸿棋集团」总裁邢光东的次子,衔着金汤匙出生的邢笠恒,别说是一天的粗活,就是一天的办公室他也没有坐过。从中学时代开始,他就迷上了刺激、激烈的运动和嗜好,例如赛车、滑翔翼、冲浪、帆船、拳击、霹雳舞、高空弹跳等等,还有最激情的游戏——难以数计的一夜情。
无庸置疑,邢笠恒酷嗜「危险」的滋味!
当他的孪生哥哥邢笠维勤勉不懈、自我期许要不辜负父亲的冀望成为电子龙头「鸿棋」的下一代接班人的时候,邢笠恒则忙着挥霍他的青春岁月和精力,活得就像没有明天。
当「鸿棋」打算和英国的「MOTEC」整顿合并,并且打算在中国南方斥资建造一座科学园区之前,邢光东决定把玩世不恭、不务正业,整天在名车和女人堆里打滚的邢笠恒,强制送到伦敦来见习,期望儿子能学到一点经营管理上的皮毛也好,以便能为不断向全世界扩展、成长的「鸿棋集团」分担些责任。
然而,被送到伦敦来的邢笠恒依然我行我素,他的志向不在经营企业或成天与数目字为伍,他也不想向任何人证明他有什么天赋才能或聪明才智。
他常常想,从小到大,就只有母亲最了解他,她从来不要求他一定要学些什么或变成什么样的人,而且明白他喜新厌旧、爱好冒险的个性,其实是因为他天生强烈的好奇心和快速过人的学习能力。
他也常想,如果他哥哥邢笠维是一块稀有罕见的钻石矿岩,在精雕细琢之后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一颗璀璨夺目的裸钻,那么他则是一摊水银,充满了爆发性和感热度,他可以随遇而安、无孔不入,也可以独树一格。
但是,最了解他的母亲,已经在两年前因癌症在伦敦去世,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母亲,更是失去了他这一生中唯一可以坦白谈心的人。
邢笠恒心中有很深的、说不出口的悲恸,但他并不是一个愿意吐露任何思绪和心事的人,挥霍无度是他宣泄的方式,在吊儿郎当的外表下,他有着坠落深渊般的惶恐、愤怒、不满和矛盾,于是他饮酒作乐,彻夜狂舞,以此麻痹自己,让他在醉倒、舞累的时候,可以暂时忘记自己是邢光东不成材的次子。
这一夜,在苏活区的「庞克夜总会」里,他一次又一次撒着大把的钞票替一票狐群狗党买醉,他自己也一次又一次的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今夜还没过完,明天还很遥远!」这是邢笠恒在伦敦社交圈中最闻名的一句口头禅。
「那明天以后呢?」金发美女笑问着。
「就让上帝去决定吧!」邢笠恒替她在高脚杯里斟满充满气泡的香槟时,双眼充满挑逗的睇睨着她。
这是他今晚猎艳的「战利品」。
他依稀记得她的名字叫作玛姬,或是玛格丽特,反正是一个很英国贵族化的名字。她跟一票女性友人一起到「庞克」来跳舞,而且那票友人显然只是她的跟班。
她说她已经二十一岁,但是他猜她最多不会超过十九岁。
即使是两相情愿,互无责任牵绊的一夜情,邢笠恒也要挑个上上之选,否则他宁愿一个人回家倒头就睡。
「玛姬,你真美。」他靠过去轻咬她的耳垂,喁喁低喃着甜言蜜语。
「我希望喝醉的你就这样永远醒不过来!」玛姬笑得心花怒放,一手撩弄着他没有扣上钮扣而显露的健硕胸肌。
「我没醉呀!」邢笠恒嘻笑着反驳道。
「我希望我永远是你眼中最美的女孩。」玛姬主动的搂抱住他的脖子。
邢笠恒一手揽住了她靠节食和洗三温暖而保持的纤腰,另一手则伸到她秾纤合度美腿的膝盖内侧,稍一使劲,就把她整个人抱过来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父母有规定你晚上几点要回家吗?」邢笠恒像个熟练的猎人,唇若即若离的来到她的鼻尖,好像随时要吻上她的唇,但是又故意游移着。
「我妈在我十三岁那年送我去瑞士读寄宿学校后,就再也不管我几点钟回家了!」玛姬似乎语带一丝欷吁地道。
「坏女孩!」邢笠恒假装要朝她坚挺的鼻尖咬一口。「瑞士的寄宿学校都教了你些什么?」
「都是一些坏男人没有教过我的事!」玛姬大胆的说着,然后再也忍不住的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用力的把他的头向下按,献上深深的一记长吻。
邢笠恒虽然狂放不羁,但是再多的酒精也无法冲淡他的理智,他从来不酒后驾车,喝了酒之后,他宁愿把他的名贵跑车丢在苏活区充满偷车贼的路边一夜,然后搭计程车回家。
喝得再醉的邢笠恒,也必定在一夜情的鱼水之欢中使用保险套来保护自己,除了因为他不愿意得到任何性病或感染爱滋病毒之外,也是不想到处留下私生儿女的种。
但是,他是如何和玛姬回到邢家位在海德公园旁贝尔葛雷薇亚区的豪宅,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一夜的激情狂欢、翻云覆雨之后,当他在隔天清晨醒来时,惊讶的看见身旁全裸的玛姬正一手托着额头,注视着睡梦中的他。
「你醒啦?」玛姬充满娇柔妩媚的问。
「如果你在离开之前想吃点东西,厨房里的冰箱内有很多种类供你挑选。」没有道早安,没有甜蜜的一吻,邪笠恒在字里行间已经不轻不重的下逐客令。
然而玛姬文风不动,丝毫没有受伤害的模样。
「我知道你是谁。」她沉稳的道:「我也知道你刚到伦敦不久,但已经花名远播。我当然也知道『鸿棋集团』的财势和地位,但是,我要你知道,我也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的无知女孩。」
邢笠恒一骨碌下了床,裸身走向落地窗,拉开厚重的窗帘。
大开的法式落地窗外,是这间占据了整个第十二层楼豪宅的空中花园游泳池,洛克克风格建筑的顶楼上具有三百六十度的环绕视野,伦敦所有的代表性建筑物皆尽入眼帘。
「那你就开个价吧!只要合理,我都愿意付,要不然你就得跟我在伦敦的律师团谈判。我也不怕你是未成年少女想借机敛财,因为昨晚我至少有十名证人听到你说你已经二十一岁。」邢笠恒最瞧不起这种企图「仙人跳」的拜金女郎,这可说是比那些特种营业的应召女郎还差劲,一点也没有格调和自尊,因此他毫不带感情的把话说在前头。
但是玛姬并没有如他意料的放声尖叫或恼羞成怒,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张金碧辉煌的古典人床上,两手抓住床单遮住裸胸,当她终于出声说话时,声音里有着一股沉稳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