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几轮问下来,潋艳心里有了个底,便让人先回去,待农作煮过之后再作打算,预定两日后必会回复。而等人一走,刚上工的跑堂便将厨房的菜给端了过来,刚好让大伙充当午膳。

潋艳一一品尝,记下各道菜的优劣和可以改进的方式,正打算唤来燕回将几名大厨请来好生讨论时,燕回适巧从外头走来。

“大掌柜,外头有自家栽种的农户想要和咱们打契,不知道大掌柜要不要见他们?”燕回一进门便问。

“好吧,你将他们请进来。”

“是。”

一会,燕回便将人给请了进来,潋艳尚未抬眼,便听有人唤着,“潋艳!”

她一抬眼微怔住,脱口道:“竹音?!”

“你就不知道当年你离开之后,知府便拿天香楼出气,菊姨不知去向,天香楼都散了,咱们也只好赶紧收拾行当离开,而我运气不错,遇到了个农户肯收留我,最终还肯娶我当续弦。”竹音说起话来还是当年的少女气质,带着几分慵懒。

“这样很好。”潋艳由衷替她开心。

“你呢?”

“我很好啊,是这酒楼的大掌柜。”应该看得出她过得还不错吧。

“不是,我问的是你和应多闻。”

潋艳揉了揉眉角,对这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正不知道怎么接时,又听她自顾自地道:“城里的人都说,京城二王爷叛变,应多闻率军抵抗有功,又护下了七王爷,皇上龙心大悦将他升为京卫指挥使,这是真的吗?还是同名同姓不同人?”

潋艳托着腮,反问:“竹音,我原以为你拉我话家常,是希望我能跟你家相公打契,没想到你倒是打探起他的消息了。”

“嗯……打契很重要,可是我也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应多闻待你好不好。”

“你想岔了,我跟他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

“不可能的,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

潋艳咬了咬唇,有股冲动想下逐客令了。她还有一大堆杂事待处理,实在不应该再跟她聊这些毫无建树的事。

“当初我见你被人架走时直觉有异,便赶紧通知他,你就不知道他当时的脸色有多吓人,而后他不是重伤了吗?肯定是为了护你才会如此……而你,不也是为了他,把自己卖给了那位李二爷?”

“既然你都知道我把自己卖给了李二爷,就该知道凭我这种身分是匹配不了他,更何况我们之间不过是一份恩情,并非情爱。”

“才不是这样。”

“竹音……”饶了她吧,老天,她真的不想再谈应多闻,她好不容易可以拿一堆杂事忙得不再想起他,为何还要出现一个竹音在她面前大聊往事?

“潋艳,你还记得我曾经非常喜欢他吗?”

潋艳简直想要直接翻白眼走人了,可偏偏竹音又拉住了她。

“有一天,我见他在后院里走动,便邀他进房,他以往总是不肯的,可那一回他允了,你可知道我有多开心。”

“竹音,你说过了,我还记得。”很好,这个厌恶的回忆,也许可以让她暂时拒绝想起应多闻。“他不就是个狼心狗肺吗,与你有了肌肤之亲,还收了你的锦囊,隔天又把锦囊还给你,你还哭得梨花带泪,像这种混蛋,你真的可以对他吐口水。”

对,她也可以顺便吐上一口!

竹音眨着迷蒙的大眼。“潋艳……谁跟你说我跟他有肌肤之亲的?”

“他在你房里过了一夜,不是吗?”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对他万分厌恶,恨不得他能滚离她的视线之外。

“可是,他只是睡在我房里的榻上,还睡得缩手缩脚的。”

“……嗄?”

“他只是心烦不想回你的院落睡,所以便在我的榻上窝了一晚,而锦囊也是我替他更衣时替他系上的,他那时心神都不知道跑去哪了,肯定都没发觉。”竹音说起往事,不胜唏嘘,但也只有一下子。

潋艳听得一楞一楞,从没想过他真的只是单纯的睡……仔细回想,他那时也说过,他不过是睡在竹音房里……是她自己笃定认为男女共处一室必然有肌肤之亲,可实际上却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天啊,如果那时候没有误解他,如果那时他俩就察觉彼此的情意,也许不用等到李二爷,他早就带她离开天香楼,也许日子只能求得温饱,可是在无人识得他们的地方,他们可以过得无忧无虑,不像现在,她怕身分被人戳破,更担忧他被搅进政变之中。

“虽说我家相公不能与他相比,但我的相公是真正的谪仙下凡,他待我的好,让我就连来世都想与他聚首呢。”

潋艳看着竹音难掩幸福的眉眼,不禁羡慕起她。

谪仙……她相公,刚刚有见过一面,有点其貌不扬呢……不过,人不重在外表而是内蕴,真的看得出他们夫妻鹣鲽情深。

而她和应多闻,是注定今生无缘了。

命运,从一开始就因为误解而走偏,如今就算想回头,也已经无路可走了。

又是一个了无睡意的夜晚,潋艳躺在床上,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想起他们第一次的争吵是因竹音而起,可如今却教她得知竟是误会一场……那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他。后来又打过他一次,是因为她发了春梦,想着,她忍不住低笑出声,笑的同时,眼泪却也滑落眼角。

如果能够厮守,谁会选择别离?

她不走,他只会为她不断地求恩典,如果有天真的触怒龙颜,他又会落得什么下场?一时的圣宠不代表他的仕途顺遂,他要是继续不知好歹,随便编派个罪名都能教他永世不得翻身。

她怎能让他为了她落到那种地步?任何挡在他面前的绊脚石都得踢除,当然,也包括她。

所以,她没有做错,她流泪,只是因为曾经的错过。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入睡,梦里有他,就站在床边看着她,轻柔地吻上她的唇……在梦里她不禁想,自己到底有多欲求不满,为何老是作春梦?!

然而,当吻越发浓烈,缠得她的唇舌发痛,她不禁疑惑这个梦怎会如此真实?她猛地张眼,黑暗之中对上一双眸子,她双手一动,随即被扣在枕侧,抬腿要踹,却被一双长腿轻易箝制住,她想也没想地朝那人的唇舌一咬,咬的力道之大,让她瞬间就尝到了血味,可男人仍没打算放开她,缠吹着她的舌,在她趁隙想再咬他一口时,换她被重重地咬了一口。

她吃痛却依旧剽悍,瞪着眼前的男人,直到男人离开了她的唇,哑声问:“疼吗?”

潋艳蓦地楞住,就在她还理不清思绪时,他的指腹轻抹着她的唇,轻吻着她。“抱歉,我有点光火。”

她哑声问:“你怎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

“你……你怎能随意离开京城?”双手一脱离他的箝制,她随即坐起身,退到床柱边,十足的防备。

她当初选择离开京城,就是因为身为京卫指挥使的他不能随意离开,可谁知道他竟还是寻来了。

应多闻睨她一眼,抹去唇上的血渍才道:“我出城办事,拿的是七王爷给的腰牌。”

“怎么……”话未出口,见他欺身过来,双手就按在她的身侧,一双依旧噙着怒气的眸直瞪着自己。“你要干么,你……”当他把脸贴在她颈上时,她本要将他推开,然而他额上的凉度教她的手移上他的脸他的颈,惊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应多闻!”

“……伤口大概裂了。”

“嗄?!”潋艳一把将他扶正,二话不说地扯开他的衣袍,虽然什么都瞧不见,但是他中衣里已是一片湿。

她随即将他往床上一按,赤脚跳下床找燕回求救。

“这样就可以了,要是有个什么的,大掌柜再告知我一声,我去将大夫请来。”燕回替应多闻包扎好伤口,收拾好桌面的杂物后便恭敬地退出房门外。

潋艳直瞪着应多闻的腰,在未扎上布巾之前,她亲眼瞧见那道已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而且伤口边上堆着不少血渍,代表这伤早就已经裂了,而他根本没有上药包扎,就这样放任不管。

应多闻无视她噙怒的目光,径自看向她玉白的脚。“怎么连鞋袜都没穿?”他略嫌不快地道。

潋艳怒眼瞪去,一双美眸都快要喷出火来。“你管我穿不穿鞋袜!你都没本事将自个儿照顾好,还想管我!”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要不要她拿镜子给他瞧瞧,他现在是什么死德性!

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嘴皮干裂,整个人憔悴到像是刚痛失至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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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迷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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