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很好,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就是了,她自己脚长不好、运动神经有问题,跟他删减预算有什么关系?根本只是借题发挥,纯粹抱怨。
女主角坚持要拍,严子卫也只能退场,站在场外看她再摔第二次。
结果,杜甄华不只摔了第二次,还摔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虽然没再撞到阶梯,但搞到最后,她的手腕和脚踝都扭到了。
精灵变残灵,天女变天兵,广告拍完后,杜甄华马上被严子卫送到医院,照了X光检查有没有内伤,接着又被他送到中医诊所治疗撞伤和扭伤。
惨不忍睹的杜甄华,是被严子卫从医院载回宿舍的,再加上她只是伤残,不是重残,所以少不了要挨骂。
「你怎么以为受了伤还能一次就拍好?没看过像你这么喜欢地板的人,更没看过像你这么老才在练拉筋的,还是你其实是在练跳水,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筋骨比地软而已?何必用这种方式来证明猪比你聪明?」
从医院到停车场,从停车场到电梯,再从电梯到她家,严子卫劈里啪啦没停过。
「我真希望受伤的是我的耳朵。」杜甄华发自内心的道。他碎碎念就算了,没良心的碎碎念也算了,没良心的碎碎念再加上人身攻击,她真的挺希望自己聋掉。
「耳聋并不能改变你低能的事实。」严子卫没打算放过她。
她好难过,不是因为伤势疼痛,是因为她现在连撞墙的能力都没有,他应该去自杀防治中心上班的,他的话,会让想寻死的人都觉得死掉还要麻烦人处理真是连一条蛆都不如。
「可不可以暂时别再把话当箭朝我发射了?我肚子好饿,手脚和腰也好痛,好想卸妆洗澡,快点上床睡觉。」低能就低能,低能也有基本需求。
还好,去医院检查过了,没有什么严重的内伤,只是撞伤和扭伤要一点时间才会好,痛一阵子是难免的,而且依照她的自我诊断,她全身上下内伤最严重的,应该是她那颗被贬到不行的脑袋吧!
严子卫不算温柔地将她推坐在椅子上,换来她轻声的哀叫,还抱怨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他只是冷冷回道:「你可以去告我虐待动物。」可以知道,在他眼里,她的「人格」暂时还没被恢复。
之后,他用她的厨房煮了碗面,然后用眼神警告她,敢嫌就死定了。
杜甄华当然很识相,马上用感激涕零的表情表现出被这碗面恩宠的荣幸。
肚子喂饱,就是洗澡时间了,严子卫扶着她进入卧房,看着她用着很滑稽的动作准备她的换洗衣物,睡裤、睡衣、浴巾,然后是……呃,烘干了还没收进来的内衣裤。
杜甄华对坐在床上的严子卫干笑两声,然后走出房间,来到后阳台,她一手拿着塑胶盆,困难地弯下腰要从烘衣机里拿出内衣裤,然后再一跛一跛地捧着塑胶盆回房。
平衡感不好的她,连穿平底鞋都会跌倒了,以现在这种状况而言,会摔跤绝对不是预料之外的事。
是说,时间就是那么刚刚好,地点也是那么刚刚好,当她跌倒时,人刚好在卧房里,刚好在床旁边,正确一点来说,就是在严子卫的面前,然后盆子飞出去,盆子里头的衣裤自然也随着在空中四散,那完美的抛物线及方向,嘟嘟好,就有那么一、两件贴身衣裤落在他的……大腿上。
「还好不是头上。」不幸中的大幸。
他用食指挑起蓝绿色蕾丝三角裤,摇摇头道:「有学者研究过,男人只要看到这种颜色就会不举。」
「学者都这么无聊吗?」杜甄华试着自己爬起来,但马上哇哇大叫,「痛!痛死我了!」脚伤和手伤让她要靠自己之力从地上爬起来都不方便。
严子卫拿开腿上那些可以想像穿在她身上顶多就是一块普通布价值的内衣裤,上前拉她一把,嘴里还不忘调侃,「奇怪,今天不是练习很多次了吗,怎么你跌倒的姿势还是那么难看?」他将她扶坐到床上,顺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内衣裤,动作极为自然,毫不尴尬。
杜甄华不是小家碧玉那种类型的,小时候甚至被人叫过男人婆,但即便她天生少根筋,也不可能完全没感觉,她马上把他捡起来的内衣裤塞进棉被里,只留下等一下洗完澡要穿的,揉成一团包在浴巾里,但还是露东露西的欲盖弥彰。
「呵呵呵。」她朝他露出傻笑,只求他不要再说些损人的话了。
他摆摆手,要她快去洗澡。
她赶忙一跛一跛地跳进浴室,可是浴巾、内衣裤还是在途中落在地上,他上前帮忙捡起来,塞到她怀里,他才张开嘴,马上就被她伸手捂住,她求饶道:「停!我今天已经够倒霉了,你就别再雪上加霜了。」让她好好洗个澡吧!
严子卫给了她一记白眼,拉下她的手。「猪,我是要说,你慢慢洗,我人就在这里,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地板湿滑,洗澡要小心。」说完,他扶着她进了浴室,还很贴心的帮她把门关起来。
杜甄华愣愣地瞪着门板。
他还是叫她猪,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他说的话很中听?对……对嘛,那双唇,就是应该说那种话的啊,要是对她的称呼可以改一下,一切就更完美了……蓦地,想到他说有事叫他,她就觉得脸颊一阵热,就算她跌得屁股变四瓣也不可能叫他进来帮忙好吗?
为了避免更尴尬的情况发生,杜甄华非常小心翼翼地洗澡,所以这个澡洗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因为她的动作实在无法太俐落,只能用跟三岁小孩同样的行动力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
她猜,他应该已经离开了吧?毕竟时间很晚了,他照理没那种耐心等她到这么晚,说不定明天一早碰到他,还会被他念一顿,什么不过就是洗个澡,有必要洗这么久之类的。
但是,当她打开浴室门时,却发现严子卫拿着吹风机站在她面前,催促道:「快点过来,把头发吹干。」
「呃……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说了我会在这里。」他用不耐烦的表情质问她,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理解力有问题?
虽然这里是杜甄华的宿舍,但屋里的摆设几乎和他家一样,所以他并不陌生,此时他反客为主,扶着她坐到床边,替她吹头发。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真不习惯这样的他。
但他接下来的话,马上就让她很习惯—
「我也不想跟你客气,但这是我的房子,我不希望因为某人今天运气背加上智能不足造成任何意外,像是使用吹风机却爆炸失火而烧掉房子这类的蠢事。」
唉,虽然她早就不期望他能讲出什么能听的人话,但今天她真的觉得自己惹到他了,他的攻击炮火十足啊!所以她难得的乖乖听话,让他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给吹干。
一切都弄好了,她觉得可以盖棉被去找周公了,因为她真的好困,可是他还杵在床旁不走,她疑惑地瞅着他,愣愣的问道:「你是在等我跟你……说晚安?」
严子卫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杓了。「你那颗猪脑袋还记不记得医师说你洗完澡后要用药膏推一推撞到和扭到的地方?」
她要回答吗?不管是肯定还是否定的回答,好像都承认了她是猪脑袋。
严子卫也不跟她罗唆,直接命令她翻身趴着。
「我……我可以自己来啦!」杜甄华死命拉着裤头。
「当然,难不成要我帮你拉下裤子吗?」她的腰侧一大片瘀青,不每天认真推药,恐怕不会那么快好。
「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擦药就好了。」
「如果你只是脑残,我当然没问题,但你现在除了脑残,还手残加脚残。你可以不可以脱快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听听这是什么话,还脱快点勒!「那、那个……我会不好意思啦!」
「对你自己的身材吗?没关系,我眼睛很强壮,不怕受伤。」严子卫答得自然,一点都不甩她难得女人样的矜持。
杜甄华真想找把刀砍了他。哼,脱就脱啊,谁怕谁!
她咬牙,一把拉下裤头,露出黑色丝质内裤的裤带,也露出那一大片瘀青。
严子卫用手指挖了点药膏,涂在她的腰侧,力道适中地推拿着。
「哇哇哇!好痛,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用力?」
「没办法,我已经很轻了,你忍忍。」
「好、好吧,那你快一点,呜……」
当他推拿的地方转移到她扭到的手腕和脚踝时,很容易令人想歪的对话又进行了两次。
上完药后,杜甄华整个人累瘫在床上,虚弱得只剩一口气,她对严子卫摆摆手,指指门口。「不送了,出去帮我关门。」
「嗯,明天我准你放假一天。」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激怒她,但现在她负伤严重,玩不起劲,还是给她点时间静养好了。
严子卫离开房间,将房门带上之际,已经快闭上眼睛的杜甄华轻轻唤了他的名字,他听到了,又推开门。
「子卫,谢谢你。」呼!睡着。
他静默许久,才露出很难看到的真心笑容,他温柔但无声地道:「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