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封旭闭了闭眸,压下胸臆翻滚的浪潮,将托盘上的药碗拿起,先自己嚐了口,确定温度适中,才往傅无双嘴里送。
「苦……」只沾了一口,那樱桃小嘴便嘟起来。
「乖,喝完了旭哥哥给你蜜饯吃。」小时候,他都是这样哄她的。
「先吃蜜饯……」发烧的人还懂得讨价还价呢!
「先喝药。」
「不要……」
他不顾她的抗拒,拿手指硬是撬开她的唇,将汤药倒进去。
她喝了一口,却是将大半的汤药都咳出来了,小脸揪成一团苦瓜。
「不喝不喝,走开……」她直觉拿手推开药碗。
怪不得李半闲会说她砸了好几碗汤药呢!
封旭冷笑,避开她不听话的小手,再度将药碗强硬地抵到她唇边。
「咳、咳、咳!」她咳出来的怕是比喝下的多。
这样不行。
封旭拿手巾擦了擦她吐出来的药渍,心一狠,干脆自己喝了一大口苦药,接着以唇哺进她嘴里,舌尖在她嘴里翻搅,不许她张口把药吐出来。
原来也能这样喂药吗?
宫人们虽站得远远地,眼角余光仍不免瞥见龙床上那两道纠缠的人影,相濡以沫,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暧昧啊!
不过他们却不敢多看,无意间瞥一眼后就急忙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男人跟女人的唇缠吻许久,总算稍稍分开,女人娇喘细细,大口大口地呼吸。
「旭哥哥……坏。」她如同年幼时那般娇嗔地埋怨。
封旭心弦一扯,又喂了她一口药。
到后来,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亲吻她或逼迫她,将一碗汤药喂得干干净净后,他又将一口蜜糖水送进她嘴里。
苦的是药,甜的是糖水,香的是她唇间的芳津。
吻到后来,他都不晓得是爱是恨了,只想狠狠蹂躏怀中这香软的玉体,欲望在腹间灼烧。
他重重吮着她、咬着她,直到她苍白的唇瓣被他吻出红润的血色,微微发肿,熊熊焚起的欲火依然灭不了。
可是她病着,而且被自己下令幽禁在云清宫。
他曾对她冷漠地声明,这辈子休想得到他的宠!她也同样傲然地对他表示,她不屑!
这孽缘,该如何解?她曾经给予自己的羞辱,如何能忘?
封旭紧紧搂着怀中的玉人,恨不能揉进骨血里——
也只能趁着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这样抱她亲她了,因为等她醒来,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想杀了她!
傅无双清醒时,已在龙床上躺了两个日夜。
其间她偶尔会睁开眼,但神智总是迷迷糊糊地,虽知自己并不在云清宫,也无力追问怎么回事,只一会儿便又昏睡过去。
暮色四合,彩霞满天,景阳宫点上了灯,灯影摇曳映着霞光,一片暖暖融融。
傅无双终于退了烧,也真正地醒过来,迷蒙的眸光流转一遭,赫然惊觉自己竟是在景阳宫,身下躺的这张床正是天子专属的御床!
她猛然坐起身。
「娘娘醒了!」被封旭遣来服侍她的御前宫女明心见她醒了,盈盈过来拜见。「娘娘这两日只进了些米汤,可要进些膳食?」
傅无双只是怔怔地看着明心。「本宫……怎么会在这儿?」
「那日您在陛下面前晕厥,还是给皇上看病的御医亲自替娘娘诊断,说是您染上了风寒,身虚体弱不宜移动,陛下便作主将您留在这里……」
「我要回去!」不等明心说完,傅无双便急着打断。
明心一愣,眼见傅无双已掀开被窝,连忙劝阻。「娘娘万万不可!娘娘玉体尚未完全痊癒,陛下吩咐不可让娘娘下床。」
「本宫偏要下床,谁能阻止我!」
「娘娘……」
「要去哪儿?」
一道清冽的声嗓忽地响起,跟着一个身姿如松的伟岸男子大踏步进了寝殿。来人正是当今天子,明心微敛眸,知机地行礼退下。
傅无双还坐在床沿,刚伸下一双腿,身上只穿着一件雪白的中衣,墨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衣衫不整,脸蛋雪白,更显出几分娇弱可怜。
封旭盯着她,俊眸深邃而狭长,闪烁着严厉的光芒。「就这副模样,你还想去哪儿!」
傅无双抬眸望他。
年轻的帝王无疑是俊美的,渊淳岳峙、风采如玉,一袭深紫绣金丝的锦缎常服衬得那立体而深邃的五官越发贵气。这样的脸长在别的男人身上,或许会带着几分书生儒雅,可历经一场血洗宫门的叛乱才成功登基的他,早早就蕴积了帝王威仪,一道眼风扫来,便是雷霆万钧。
傅无双有些发愣。「你的病……都好了吗?」
瞧他神采奕奕、目光炯炯,真不像是个缠绵病榻一月有余的人。
「怎么,你希望朕的病不好吗?」剑眉一挑,语气带刺。
她蓦地感觉胸口有点堵,别过眸不看他。「皇上的病好不好,与嫔妾无关。」
「是吗?与你无关?」他几乎是咬着牙了。
她神色更淡。「这里不是嫔妾该待的地方,嫔妾要回云清宫。」
语落,见封旭似乎并无阻止之意,她大胆地下床,只是身子刚刚站起来走了两步,便不争气地摇晃了下,双膝锐利地刺痛。
封旭冷冷地道:「你跪了一夜,虽说穿了厚厚的护膝,这膝盖终究是伤了,御医说需得每日以药油按揉,休养一段时日,否则难免落下寒腿的毛病。」
所以这意思是她不能走吗?
傅无双咬了咬唇,就算如此,她也不想一直在这人的床上躺着,何况这也不合规矩。
她强撑着膝盖不适,对眼前的男人福了福。「请陛下传我的大宫女春雨过来,赐下步辇……」
封旭冷笑。「你一个幽禁待罪的妃嫔,哪有资格乘坐步辇?」
傅无双闻言一凛,紧咬牙关。
男人是皇帝,他说的话就是命令,他如何讥讽自己,也都只能受着,可她偏偏不想忍!
不给她乘坐步辇?那她就走回去!
就算走断了腿,她也不留在这儿讨他的嫌!
「敢问陛下,嫔妾的外裳在何处?」她努力站直身子,明明腿又痛又麻,软得发抖,她也不肯稍示柔弱。「嫔妾总不好这副模样走出去……」
所以她还是坚持要走吗?他话都挑明了,她还想违抗?
封旭见傅无双一双腿打颤,连鞋子都没穿,纤细白嫩的玉足裸着,一根根脚趾头并在一起圆润可爱,趾瓣犹如春天的花骨朵儿,透着淡淡的粉色,这样一双小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格外楚楚可怜。
封旭只觉得胸口烧起一把无名火,大手倏地用力一拽,将这不听话的小女人揽入怀里。「才刚刚退了烧,这就要去外头吹风,莫是不怕病情再反覆起来?」
两人靠得太近,近到她完全能感觉到他吹在自己耳畔的灼热呼吸,不禁有些心慌意乱。「放开我……」
他不仅不放开她,还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朕要你在这儿待着,就给朕好好地待着!」
她才不要!
这龙床上也不知有多少女人跟他一起翻滚过,她才不睡这里呢!脏死了!
她挣扎着。「我不想待在这儿,让我走……」
「如今倒是要朕放你走了?」讥讽的嗓音如刀,刺痛她的心。「当初是谁自作主张来到我身边的?说了不要你,不许跟着我,偏是对我下了药,迷得我在床上要了你,不得已娶你为太子妃……」
「别说了!」那是她最羞耻的记忆,她不想听。
「那时不是跟朕妄言不后悔吗?而今是后悔了?」
早在封旭压倒了傅无双后,在周遭守候的宫人们就知趣地退出了,如今偌大的寝殿只有他们两个人肢体交缠。
眼看封旭挥手落下了轻纱幔帐,傅无双一阵心惊,身子微微颤抖,嘴上力持淡定。「皇上若有需要,多的是人愿意服侍,丽妃美艳娇媚,婉嫔清婉可人,你不是……最疼她们两位吗?」
丽妃和婉嫔?
封旭压制着身下娇软的女体,低头望她,她神情愈是倔强,不知怎地,他就愈想刺激她,俯下身来,暧昧地贴着她耳畔低语。
「看来你关在这云清宫里,外头的消息也不甚灵通了……莫非你还不知晓?如今后宫都传言朕的新宠是林贵人。」
林贵人?那又是谁?
傅无双只觉耳朵一股温热的男人气息刻意撩拨着,又是羞涩又是气恼。「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