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七星聚云
环绕半岛的边缘,灰白色的标准公路沿着大海与陆地的分野不断地延伸。半岛边缘的尖角处,黝黑的峭壁突兀的在这里耸立着。巨大的岩山,有着平坦的峰顶以及陡峭的山壁,在礁岩的簇拥间逐级升高。对岸是半岛的另一部分,这个曲折的半岛随着海岸线的蜿蜒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海峡,黝黑的岩壁在海峡间留下长长的阴影。晨汐的浪潮汹涌地拍打着黑色的礁岩,造出了巨大的声响,破碎的海水也在千锤百炼的岩壁之上,形成了细碎丝雨般的水汽。深青藓苔,靠着这微薄的滋润,在礁石的空隙间,留下了一块又一块的黝滑。
出了海峡海面豁然开朗,深碧的海水一波一波荡漾着向前延伸,恍似无止无境。水面上飘浮着海水独有的带有膻腥的咸味,与海藻贝类的味道共同混合成独特的气息。海水上的飞鸟多了起来,燕鸥与鲣鸟贴着海面盘旋,捕食水中游动的鱼类。绿色的海水中,明显可以看见悬浮着悬浊液似的浑浊颗粒,鱼类游过的乌黑身影清晰可辨。
打乱这个彷佛自太古以来就保有的宁静的,是由空中而来的巨大声响。
三个高速飞行的人影紧追着压低到海面上。
高速飞行产生的风压把在海水压得乱颤,仿佛喷泉般的水花向两边退开。
被巨大声响惊吓到的数只海鸟,一跃由浓绿的浪头之中飞向黝黑与朱红共存的天空,一时之间尽然彷佛融进了黎明前的天空。
天枢回身停在水面上。但泽、法明顿也相继停了下来,固不得说话,但泽大声的喘息,在他身旁,法明顿同样显得疲惫不堪。“这家伙真的是个血族?似乎从来没发现过这些吸血蝙蝠的飞行能力如此出色啊!”但泽心中诅咒,狠狠的将菲利佩斯库•;姆图•;科尔内所属家族的历代亲王挨个亵渎了一遍,食指间上凝聚一点魔力,飞快的在空间勾勒出一个倾斜的六芒星图形,这是科内尔家族与盟友间勾通的专属魔法。
对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呵呵”的笑声响了起来,“你们追着我飞了半个晚上难道就是想给我看这个?”
“等等!”该死的!难道他不是菲利佩斯库•;姆图•;科尔内留下的后裔?怎么可能!那又有哪个强大的血族会到东方来发展他这样强大的后裔?看见天枢不怀好意的笑容,但泽将诅咒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血族。血族这东东属于西方原生种族,最初的原产地大约在中东埃及一代,现存的血族核心六大家族在外貌上都呈现出明显的欧洲人种特征。这个天枢必然不是自然繁殖产生的血族!但是,但是,以他表现出来的力量,即使是亲王给予的初拥也过于勉强了,难道除了菲利佩斯库•;姆图•;科尔内阁下以外还有其他血族亲王曾经到过华夏来吗?
“请阁下再看看这个!”但泽伸手又打出了另一个法术,那是属于暗黑理事会的识别魔法。血族中,几乎所有出名的家族都和暗黑理事会有扯不开的关系。
依旧毫无反应。
天枢一直在笑,海水中忽然冒起三朵小小的水花。
另外三个方向,三个穿着和天枢同样服装的青年从海水中冒出,封住了他们的退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潜藏在了水底。
“Shit!哪来的这么多血族!”但泽手忙脚乱的警戒起来,连带着法明顿也紧张起来,竖起耳朵,守护在但泽的身后。“该死的!这是一个圈套,绝对!”包围圈中,两名“拉泰尼”新锐,远古神族的后裔良好的保持了他们的风度——仅仅局限于表面上。事实上,但泽与法明顿心中已经充满了懊悔,如果不是高速飞行中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那三个血族未必瞒得过他们。
四个血族!大气中隐隐传来能量的震荡,似乎是很不好的感觉。在两人未曾注意的空隙,天枢无意抬头望向天空,但这已瞒不过一直暗中留心的法明顿。
“呵呵,我猜两位外国朋友应该不会想跟我说认错人了吧?”
但泽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以一个漂亮的当作表达了自己心中的不满,“我想是的,但我同样不以为阁下会接受。”使用魔法虽然消耗的不是自身的力量,但身体与精神对引导自然界魔法元素的承受力同样有限,方才的高速追逐使得但泽几乎到达了底线,身为亡灵/精神系巫师的法明顿在经历了这么一场追逐后之后只会比他更差。
面对四个高阶血族,两名“拉泰尼”巫师毫无胜算。
“我们也许是认错了人,但你们绝对不是。”
作为一名精神系巫师,法明顿在飞行魔法上造诣稍差一些,但很快他就显示出了头脑方面的优势。“天枢先生,阁下曾经救过我们一次,如果只是一件单纯的误会,刚才阁下根本就没有理由出现在我们面前,提醒我们脱离那个野蛮的陷阱。我想,即使我们没有将您误认为科内尔家族的后裔,阁下也会主动与我们联系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其他几位朋友都请出来呢?”
“哈哈哈,说得不错。”随着天枢的掌声,海面上的高空再度显现出三个身影,同样是具有东方血统特征的青年,其中一人却是名女子。
三人缓缓降低高度,依然保持着警戒,似乎在提防着什么。
“天枢、天旋、天玑、天权、玉衡、开阳”轮到那名女子法明顿不由得多看两眼,只见她身形娇小,一身的紧身衣将她那已经成熟的身体曲线显露无遗,面目姣好却冷得怕人,双目黑溜溜的,全无半分人气,耳中听得她报出两字却是“摇光”。
七个高阶血族!
法明顿一个一个打量下去,天权、玉衡、开阳三人身上的衣服还有着些许破损,似乎刚才与人战斗过。他与但泽交换眼色,俱是内心震骇。这七名高阶血族的实力都不会在两人之下,即使在血族世界也是极为强悍,算上血族特有的强韧生命,实力绝对不小。两人都是极其疑惑。
通常血族世界不太容易发生这种事。七名陌生的高阶血族哪里冒出来的呢?近百年中所有曾经踏足东方的高阶血族,或者在血族世界中被给予初拥的东方人都有详细的记录,唯一没有明确记载的只有20年前那个通常被认为命丧华夏的布达佩斯血族亲王菲利佩斯库•;姆图•;科尔内。可是明显他们并不承认,如果确实是菲利佩斯库生前发展的后裔,这是不可能的。韩国与日本存在纯东方特征的血族家族体系,但多半是欧洲家族的仆役、分支,不会拥有这种力量。再往前推……难道在华夏也产生了延续的血族家族?还是高阶。
“两位暗黑理事会的朋友。”七名血族中间天枢明显处于领导地位,而天璇似乎扮演了智囊的角色,由他开口说:“霍恩措伦先生的到来的确是个意外,我们原先预订的客人只有华伦斯尔泰先生一位。暗黑理事会在欧美国家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我们的组织在华夏也有一定的实力。我们希望能够与暗黑理事会就某些方面进行合作。”
天璇的脸上挂着外交家式的笑容。
“可以!”法明顿与但泽交换一个眼色很快的回答,“虽然以前没有过接触,但是我相信我们双方很快可以找到大家的共同利益。”
“很好!”天枢再度回望了一眼天空,这次不用偷偷观察,恢复了部分精神的但泽和法明顿也感觉到了急速靠近中的异种力量。
“我想到了尽快离开的时候,这里不是适合讨论的地方。”
苍幕如龙,灰烟劲射。就在他们消失不久,灰影劲风挟着凛凛风雷破浪而来。半空中,一名灰衣扎头的持剑道士疑惑的伫立,四下里张望了片刻,轻轻“咦”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我感觉错了?”
在他旁边,另一名看来老了些许的道士催促道:“五师弟,还是快些回去,师傅嘱咐我们看好李祖师的。”
“大师兄何必多虑?”那名年轻的道士笑道,手握宝剑傲然一挥说,“岛上还有二、三两位师兄和六师弟、七师弟,谁能讨得了好去?”听他如此说法,那年老道士微微摇头也不多言。
两名道士很快又踏着波浪离开。
“四方楼里的多九公就是前清咸丰年间的天下第一剑,武当太极剑客李南天!铁剑老道士的师叔祖。哑仙菖蕲算起来我也该称呼他老人家一声‘大师伯’,哎……”距离这里不远的海域上方,秋孤叶正向周洛讲解四方楼和同盟间若即若离的关系。一百年前,四方楼中三老都是威震华夏,各自门派中声威隆隆,神话一般的人物。秋孤叶不止一次曾经从当年的道士师傅口中听到这三位前辈的赫赫神威。昔日崇山峻岳般难以企及的人物,却在不经意间被自己超越。先后两代高手地位之争,亲手放逐曾经万分崇敬的长辈,回想起来秋孤叶不觉一时失神,直到被李卓打断才回醒过来。
“他们很厉害吗?”不象秋孤叶在无比巨大的光辉影像下成长,也不象周洛先有数十年武侠小说基础理论培训的经历,又亲眼目睹南天大侠的绝世风采,很容易投入感情,入戏听讲。李卓对这三位当年纵横华夏的前辈高手并没多少感觉,径直打断一老一小的相对感慨,开口问道。
“当然厉害!”秋孤叶对李卓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优容,笑着回答说。来香港前,他不是没有跟李卓说起这些旧事,但这个徒弟好象没有他对三老的那种特殊感情。“哑师伯与李南天在峨嵋、武当两派弟子心目中的地位绝不会比我和铁剑老道士差。”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秋孤叶无尽唏吁。尽管以金丹等级高手的自然生命极限衡量他度过了还不到三分之一,但是不得不提及的是——他本人并不清楚知道这个事实,由此表现出老人心态的感慨也就可以理解了。突破金丹之后尽管可以体会到身体肺腑的生命状态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正如许多看来极为健康的老人终究逃不过自然的终结一般,秋孤叶对自己寿元的揣测无论如何不曾达到三百那个夸张的数字。
碧波平浪,沧海如烟,身后的都市在晨曦中散发着乳白色的淡淡光辉,耸立的高楼仿佛把把刺刀利剑指向黎明的天空。秋孤叶感慨万千。李南天之后,他就站在了华夏剑士的顶峰,论强横无双,他不及梁铁鄯;论真气充沛,亦不及铁剑齐天,可是若说剑上的造诣,秋孤叶华夏无双。也正因为如此,他心思复杂,说不出的不是滋味,对当年那位第一剑客的尊崇,在他心中甚至远在同门师伯哑仙菖蕲之上。
“那南情别枝呢?”周洛问道。
“南前辈应是早年遗存的南少林高手。呵呵,你现在该知道我和老道士干嘛急匆匆地赶到香港来了。李前辈与菖蕲师伯虽然离开门派多年,但他们毕竟是门中举足轻重的前辈高手。要说资历之深,位望之尊,峨嵋、武当两派中无人能出其右。平素不相往来是不相往来,方老儿敢把他们打成重伤也太落我们两派面子了!”
“事情又岂是如此简单!”铁剑齐天心中不屑的哂笑。建国以来,各派形势大变,四大派龟缩川中,不设掌门,由长老会议事共治,长老地位尤其尊荣。华夏传统一论身份资历,二论年纪辈份。齐天与秋孤叶二人虽然实际主导两大门派,但究其身份地位,理论与各议事长老间仍是持平,比起当初“掌门”还是不如。身份资历、年纪辈份,比较起来秋孤叶还得到了峨嵋长老会正式授号“峨嵋第一长老”,长老会首席。他这个武当第一却只是众人默认,不如秋孤叶那么名正言顺。传统习惯上,李南天也好,哑仙菖蕲也好,在各自门派地位还应高过秋、齐二人。少林南北一贯不和,许世宗又是出身北少林旁支,真正少林嫡传正脉被他打压差不多了,倒不在乎这个。秋孤叶与齐天师承皆出自嫡系长宗,自然不能不理!
秋孤叶的似有深意,与铁剑齐天那不言而喻的眼神让周洛不寒而栗,暗自庆幸:“幸好幸好!幸好当初没下手太狠……。”
朝阳的光芒照在身上,铁剑齐天一直不言不语飞行在最前方。“好厉害的天魔宗主!”昨晚满心愤懑的铁剑齐天毫未讨到任何便宜,反在花飞花最后算计下吃亏不少。朝阳的精华伴随着纯阳正气融入太极劲中,他体内的内伤恢复了七成,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齐天忽然仰头长啸,无形的震波排空破浪,远远的扩散出去。身后三人衣衫一时被震得“嗦嗦”颤抖,李卓头部一昏,几欲晕倒,直到周洛真气扩展,将她护在中间方才好了。
长啸了数分钟,才将受伤以来心中的郁闷一吐而尽,铁剑齐天舒爽的睁开双眼,却看见李卓倚靠在周洛怀中,面上痛苦的神色。不由老脸泛红,向三人一稽首道:“对不住!老道一时忘形,惊扰了。”
李卓食指揉按着太阳穴,苦笑着着转头埋在周洛胸前。姑射青衣的锋芒足以划开金丹高手的护体真气,周洛与秋孤叶都不敢轻试,可是莫要以为她就能够伤到金丹高手,差距实在太远了。
秋孤叶着眼却又不同,说:“恭喜道兄,似乎又有领悟了?”他自然体味得出铁剑齐天内伤虽未痊愈,先天意境上与以往又有不同,洋溢着活泼灿烂的生机。
“道穷则变,老道不过是穷极无奈,小有收获。”齐天说:“倒是天魔宗主施展的怪异气场让人琢磨不透。”修为到了典籍不载的阶段,要自创找出一条新路谈何容易。金丹高手之间等闲不会交手,即使同盟四派高手偶有交流,体悟也不如生死相搏,多半还会暗藏一手。相互间交手经验尤为珍贵,铁剑齐天这般说起,秋孤叶也极有兴趣。
“这倒是……”
天色渐渐明亮,在东升的朝阳照射下清晰地投下长长的黑影,由东向西,斜斜的在微微起伏的波浪中揉为一团。远处的香港城闪耀着淡淡的清辉,离开陆地已经很远,可以看见靠近城市上空有一架直升飞机在盘旋,海面上巡行的小船随着波浪起伏。
“秋老、齐天真人……”眼见两位前辈级的高手似乎有停留空中,开始研讨会的倾向,还不想被驻港部队又或者其它什么人或团体发现的周洛出言催促。正当他开口的时候,一艘貌似游艇的流线型白色快船拖曳着浪花白线,在碧海上驶来。
经历了短暂失措似的沉寂,僵滞住的城市仿佛忽然慌乱起来。沿岸环绕城市的公路上,临时停下的车辆歪七扭八堵塞在一起,一点点黑色的人头出现在面对大海的方向,无论大厦、街道、海滩,几乎所有面对大海的窗户都有人探出头来。极度的震动,整座城市上空弥漫着不正常的喧哗,海岸的另一边,又是两架直升飞机海燕似地腾飞升起,越过林立的楼群出现在都市上空。
回顾一眼不太远处的香港,秋孤叶颔须微扬,信指弹出,四道交错的剑芒由他指间放射出去,两片剑气勾勒出的巨大竹叶“S”形扭绞在一起将四人裹在中间。浠浠沥沥微雨似的清凉打在李卓身上,就象微小的雨珠,又象虚缈的轻云,身外好象多了些什么,伸出手去却又什么都触摸不着。
“这是什么?”李卓好奇的靠在周洛胸前转动着手掌。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在真气运转的感应下可以感觉到薄薄的一层清凉舒爽的能量围绕著身周。
“一种障眼法,和妙徼的竹楼差不多。”
三架直升机组成三角箭头从四人头顶一路搜寻过去,螺旋桨激起的巨大的轰鸣在海面带起翻腾的巨浪。
李卓极目远眺,不止是香港,从香港到大陆的整个沿海,凡是目力所到的地方都显示出一种不正常的喧哗,隐隐沸腾。
仅仅是一个人,仅仅一声长啸,千人万人为之忙碌,数百上千万人为之震惊。
巨大的震骇使李卓微微颤抖,虽然早已有所了解,但她还是初次直接见识到金丹级那种足以俯视芸芸众生的浩瀚强大。
“呵呵,小姑娘不用担心,有三个金丹高手在这里难道还保不了你吗?”铁剑齐天抚摸着颌下半黑半白的胡须,轻笑说道。平淡无奇的话语在铁剑齐天说来却似乎豪气冲天,蕴藏了无穷无尽的自信与自傲。
俯视苍生,高高在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论惊慌失措的人群、维持秩序的警察还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众人脚下都显得那么渺小。
强大的力量、巨大的破坏力!尚是初次直接接触到当代高手在世俗面前强势一面的李卓,刹那间明白了许许多多也想到了许许多多。
看着驶近的游艇,铁剑齐天道袍大袖一挥,遥指着浪花簇拥著的白色艇身前端那三个灰蒙蒙的人影,说:“是小徒们寻来了,老道且先过去。”
无论铁剑齐天、秋孤叶又或周洛似乎对身周的巨大骚乱并不十分在意。无论秋、齐两人态度多么的和蔼,举止多么的有礼,始终掩饰不了骨子里那股非人的淡漠,而周洛的处世态度亦正向着同样非人的冷淡转变。
李卓不寒而栗。
“你……”对于齐天与秋孤叶可以不理,但是周洛的变化她不能够不过问。
“习惯了,看多就好。嗨!”周洛很明白她的意思,长出口气,说,“我最近发现人的心理承受力其实就是锻炼出来的,见多了的事情也就不容易激动了。”很没道理的,大多数时候,周洛所经历的“大场面”,从四方楼陆沉到香港暴风大雨,他都不应该算是受害者,或者,还有资格成为主要责任人。但人的感情是奇妙的,当李卓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酸涩的悲苦,将周洛划分到绝对的受害者行列,眼眶里泛着泪花,伏在周洛胸前轻轻抽泣。
两人相偎相拥,影子在碧水中向西拉出老长老长。
“师尊!”铁剑齐天双足一落到甲板上三名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已经迎上前稽首行礼,双目英华内蕴,太阳穴高高鼓起,一望即知内力修为火候不浅。
“嗯”铁剑齐天微微颔首,状似不悦,正要发问时又被打断。紧随其后,秋孤叶身形飘闪,落在船头。齐天伸手一摆,道:“见过你们秋师叔,峨嵋首席秋长老。”
三名道人闻言齐齐踏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弟子余兆风、耿兆南、崔兆英拜见师叔。”
“客气,不必多礼!”秋孤叶微微一笑,上前扶起三人,转颜向铁剑齐天贺喜道,“恭喜恭喜!上次遇见道兄,齐天道兄门下犹虚,想不到今天却多了三位高足,记得余师侄原是清风观一脉李长老次徒,如今转拜入齐天道兄门下……想来这三位就应是当代真武七大令使中的三位了?修为果然不差,武当门下又出高徒了。”
“不敢,呵呵,道友谬赞了。老道辛苦几十年,总算没白花功夫。这次出来前不久,松平师弟推荐了一名弟子,刚刚将人手补齐。贫道下了些功夫,修为总算还过得去。”铁剑齐天左手抚须,收敛起面上得意神情,眯起斜眼向空中周洛李卓一瞟,藏针带刺地道:“仙剑神兵世所罕见,秋兄收得这个弟子必能为峨嵋大放异彩,才真是令老道羡慕,心慕不已呀!哈哈!”
两人互望一眼,相继大笑起来。
武当真武七截阵择人共需两重关卡:一是功法选人;二是人选人。功法选人所指的是修炼布阵所需心法招式对人悟力、心性、经脉、骨骼都有一定的要求;而人选人则是指在能够修炼真武七截阵心法的人当中若要相互配合组阵,还需恰得七人体质极相近。历代武当弟子中能够修炼真武心法之人虽不多,但总不止七人,可是要配合组阵往往数代未必能成。按门规惯例,武当门下各支各脉皆有责任挑选精锐弟子至总观试炼阵法,通过阵势心法考验的称为“真武剑士”,留驻武当山上,由掌门或长支长老教导,人数不多,却历来是门派支柱力量,历代掌门、长老多是真武剑士出身。
而一旦凑满一组阵势,则此七人无论先前所属师承,一律改拜当代掌门门下,封为“令使”,统领真武剑士。虽未限定人数,然而自然不可能少于七人,历代真武剑士中“令使”也从未多于七位,是以俗称“真武七大令使”。
当代真武剑士中,秋孤叶认得余兆风此人,其余两人修为也是不弱,在同盟弟子中算得出类拔萃,绝不可能是新入门派弟子。忽然间转换门庭,拜在齐天门下,情形昭然若揭。出言一试,果不其然。
秋孤叶心中暗笑:“现今武当无掌门,这个规例还是被齐天老道原样接收了!”
而齐天道人心中尚有三分疑惑,现存各派中,峨嵋心法最为接近已势微千年的外丹道,以外物入道,人剑同修,拥有一柄上等仙剑对峨嵋门下意义犹重于其余诸派,绝不仅仅是借助战斗,修炼也要快上数倍!可是可是,青符门功法典藏也不逊于峨嵋呀!“周小子有什么理由自己的老婆不自己教?”秋孤叶如此笃定反倒叫齐天心中疑惑,“那小丫头现今也不过是秋孤叶的记名弟子,就敢说周小子一定会让她正式列入门墙修习峨嵋心法?难道秋老儿……难道周小子……”
齐天始终难以索解,以他的修为自然不会体味不出,姑射青衣品质实在太好,正因太好反而难以令真正高手出手抢夺。以金丹高手尚不能主动驾驭,那除非再来一次“神兵认主”了。为一件自己用不了的东西得罪青符门,与两名金丹高手结下死怨,任何人想动手都要掂量掂量啊!
“难!难!抢到手或许容易,找这么个人却难!极难!天下间去哪里再找一个能让这剑主动认主的人?”诸般思绪在齐天脑中闪过不过如电光石火一般,既猜解不透他也暂时放下,他将面孔一板,向三名弟子问道:“我命你师兄弟七人留在银沙岛上,防卫外人袭扰不得擅离,为何你三人会在此处?”
铁剑齐天此次东来香港出真武七大令使外尚有真武剑士十三人随行,二十名弟子俱是武当下代弟子中的高手精英,算来已是极大一股力量。可是昨夜局势实在太险!香港一地竟然聚集了五名金丹高手,尚不知方问天隐藏何方,若是遇上金丹级的人物,七大令使汇聚一处或许还可抵挡到他回转,七人分开,哼哼!香港虽小,等他查觉战斗气息再往回赶只怕也难挽回大局!想到这里,铁剑齐天语气中已极是严厉。
“兆风,你师兄弟七人统率真武剑士护卫南天祖师理应以你为首,如何不知轻重?今时今日的香港岂是你们胡乱闯得的吗!”他越说越怒,“你是我门下首徒,我千交待万交待你们七人绝不能擅自分离,你这个大师兄是怎么管教师弟们的?竟然是你带着他们出来!”这话决非危言耸听,武当下代弟子精英泰半在此,若有闪失只怕余兆风立成武当罪人!齐天想起尚且一阵后怕,如今的香港实在太险,七名弟子若不结阵以抗,能在顷刻间摧枯拉朽将他们扫除的至少在五人以上,尤其方问天隐匿不出。只要七大令使折损一人,这真武七截阵就再也布不成了,全派上下数十位长老二十余年的心血尽数付之流水。
“弟子统管诸师弟无方,请师父责罚!”余兆风低头跪倒在铁剑齐天身前,诺诺无言,沉声请罪,耿兆南、崔兆英连忙紧随著他跪在铁剑齐天身前。
看门下首徒低头不语,只是沉声请罪,铁剑齐天暗自忖道:“兆风是个老实人,未免有些过分本分,管不住底下几个师弟,多半还是老二、老七的主意。”心中一软,伸手将他扶起,真情流露,道:“你且起来。兆风,你虽不是我带入武当门墙的,但既是入我门下,我就当你是我门下首徒,与老二、老七他们一般无二。今后不必顾忌,当管则管,当罚则罚,作出个大师兄样子来!”
“是!师父”余兆风感激涕零,眼角闪烁一点水光,站起身来说,“昨夜师父离开以后,按师父吩咐,弟子等七人带领十三名同门各按方位,隐藏在银沙岛周围,一旦有事,可以随时支援。前两小时平安无事,大约3、4点钟的时候,四面海上都有飞虫进攻防不胜防,还有三只非常巨大的怪兽从海上过来岛上眼看支持不住。弟子等出手将外敌击毙大半,残敌逃遁。其后,见岛上可自保无虞,几位师弟有的表示要追缴残敌,又有说恐另有外敌来犯,应该留守岛上。最后,经众弟子会商,由弟子与四师弟、五师弟追敌,二师弟带领三师弟、六师弟、七师弟守岛。”
铁剑齐天门下七弟子中,二弟子申兆宽、七弟子胡兆元都是由他带入武当,虽未正式收录门墙,也和他从小带大的弟子差不多了,自然比其他弟子更亲近几分,七弟子中其余几人也都是派内杰出之人,偏偏余兆风这位大师兄并不十分优秀,自然压制不住诸位师弟,众弟子间麻烦甚多。铁剑齐天心知肚明,所谓“众弟子会商”云云必然是一众弟子各执己见,争持不下,偏偏这名大弟子耳根子软,毫无决断,最终搞出个四人留守,三人追敌的荒唐方案来。他心头恼火,只是家丑不外扬,当着秋孤叶面不变追究,也不细问,只循着来犯敌人这条路追问下去。
“你可知道袭击银沙岛的是些什么人。”
“使的大约是些巫蛊一类的法术,另外……”余兆风似乎有些不敢肯定,“似乎还有几人气息很像20年前那只西方来的吸血僵尸,一直遮遮掩掩,不肯全力出手,好象在隐藏实力。”
“巫……蛊……”齐天真人低声沉吟。
“是黑巫教。”秋孤叶接口说道,“当年各派进驻西南黑巫教连受三次打击,先后在昆仑、同盟和方问天手上吃了大亏,尤其退到东南亚之后还曾受到方问天一次打击,据说对他恨之入骨。黑巫教起源于巫蛊之术,与流行与东南亚的降头、驱鬼那几种邪门法术有很深的渊源,魔门中也有蛊毒、咒符两宗使的是巫蛊法术,其中咒符宗又分什么神咒、鬼咒,全有扯不清的联系。今晚袭击方家的人就有魔门和黑巫教的人。一线天宗是香港的地头蛇,连他们都瞒得过,很明显四方楼也插了一手,只是不知为什么会反戈一击。”
“哼!四方楼那帮子人越来越不长进了,竟然连黑巫教与魔门也去勾结!黑巫教什么时候又和吸血僵尸扯上关系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入侵华夏的西洋僵尸与华夏巫道诸门炼制的僵尸虽然大不相同,毕竟有相通之处,当初就为人窥觎,只怕有人偷偷研究也是有的……”秋孤叶缓缓说道,两人相顾对望一眼,眼中都显疑虑。
铁剑齐天舒缓一下筋骨,“嘿嘿”冷笑两声说:“也未必就是二十年前,时代不同了,挡是挡不住的,两条腿的人能进来,两只脚的僵尸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想不到,李师叔祖当年何等威风,现在为了和方问天的纠葛竟然不但纵然底下人和邪道勾结,连西洋僵尸都出来了,被人反戈相向也是自食其果。”
“只怕三位长辈也不知情。”秋孤叶摇摇头说。“先到了岛上再说。”
“什么岛?”“嗖”的衣衫破空轻响,周洛带着李卓降落到甲板上。
秋孤叶脸上露出隐隐的笑容,他与齐天功力精深,早已察知李卓与周洛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二人都是人老成精之辈,自然不会去管小儿女间的私话细语,也无心细查,只有意装做不知。见李卓眼眶发红,好象哭过的样子,两人神情却是亲密无比,都微感好笑。
李卓何等聪慧,见两老神色稍动已猜知大概,面颊泛红,推了周洛一把,奔下舱去寻水洗脸去了。
“秋老刚才说什么岛?”周洛好奇的问道。
“银沙岛。四方楼虽然建在新界,但四方楼一系势力的核心如今并不在香港市内。这十余年来三老四方楼都不再管具体事务,自从十年前四方楼门下大弟子苏庆方买下银沙岛建设成私人会所后,四方楼一系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岛上。”
柔柔碧浪阳光下泛着油油的金波,青天如洗,碧海无垠,白色游艇调转船头,洁白优雅的船体驶进苍茫浩渺的烟波中。
“前面就是银沙岛,大约再有10分钟就到了。”游艇开了大约半个小时,耿兆南指着海天边缘的一团模糊的白色沙洲说。秋孤叶与齐天早已坐到舱中继续研讨交换心得去了,甲板上只剩下周洛和李卓在享受南国清晨的阳光,“周师……周长老和李师妹还需要些什么吗?”对于这位青符门主,同盟第五位金丹级数的超级高手,齐天真人几名弟子称呼起来很是为难。几位金丹高手不论正式班辈,相互间几乎都以平辈论交,齐天与周洛之间看来也将如此,可是李卓又是秋孤叶门下记名弟子。他绝不能将李卓抬起一辈,要称呼一名金丹高手为“师弟”,耿兆南也是万万不敢的。由师叔到师弟耿兆南心中变化了数种称呼,才找出一个恰当合适的。
耿兆南暗中长出了口气,拭去额上汗珠,不由也颇佩服自己的随机急智。
“不必了。”周洛随手挥挥赶开闪闪发亮,自我感觉良好的苍蝇,轻轻摇晃着加了冰块的威士忌。酒是船上拿的,冰块也船上的储藏,他举起酒杯尝了一口,感觉不怎么样——不知是威士忌这类酒本身的问题还是游艇上储藏的并不是什么好酒。他随意扫了一眼那酒的标签,大约是“格兰杰25年纯麦芽”什么的,久仰威士忌大名的周洛也就没兴趣继续品评下去了,拿着酒杯靠在前甲板的躺椅上。
蓝天、白云,白色的游艇飘浮在荡漾的碧海上,早晨的阳光照得人变得慵懒。周洛躺在甲板上不愿动弹,多么惬意的日子啊!回想起那些平常无奇的日子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经过时间的沉淀,无论是市府机关的诽短流长还是江边市场的喧闹争吵,都积上了一层温馨和谐的色彩。
坐在周洛的另一边,李卓捧着酒杯,正小口小口的将琥珀色的液体抿进喉中,对于泊来品的接受能力她一向要比周洛强些。
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注视着周洛。
忽然——
“扑哧”李卓忽然轻笑起来。
“怎么了?”周洛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不进去参加?”李卓妙目若有所指的望向舱门。
“当然不去!求道长生,象妙徼那样早静坐晚运功,调理内息搬运真气,也许~~他是可以多活个几十年,不过~~真正为自己过的日子比一般人还不如,辛苦辛苦大半辈子,南辕北辙啊。什么修炼啊,钻研啊哪里是有尽头,何必浪费时间?我宁愿及时行乐。”
两人四目相触,温情荡漾闪烁。
“叮~~”酒杯相碰发出玻璃清脆的响声,似乎威士忌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难喝。这世界在改变,至少,两个人都知道许许多多过去的不会再回来了。
四方楼建在新界,四方楼一系势力真正的聚集地银沙岛却在广东与香港交界的地方。从银沙岛往西不远就是省人民政府管辖下的水域,资本主义的水和社会主义的水,看起来也没啥区别。碧海银沙,游鱼破浪,一道白色的沙洲延伸出海面。半平方公里大小的岛上郁郁葱葱,外缘白中间绿,象放置在白瓷盘上的一块翠玉。成群的海鸟在碧海蓝天中飞翔。
游艇渐渐靠近,近处观看,银白的沙滩失去了平日的优雅,海滩上不时可以看见黑色与红色的焦坑余烟袅袅。
游艇继续向前,沿着海岛外缘,转过长长的沙洲,刚刚驰过转角诸人身体都是一震,三头诡异的巨虫尸骸间隔数十米排开,摆在海岸线上。
“那是什么怪物?”李卓恶心的闭上双眼。那两只较小的都被人劈去半边身体,青红白绿流泄一地,头顶两条竹节钢鞭似的触须半埋在砂砾中迎风颤抖。巨大的那只几乎有两只小的加起来两倍大,钢铁般颜色的甲壳,钢铁似强壮的肢脚静静地扒伏在海滩上,外表看不出一丝伤痕,不知是如何被人杀死的。
铁剑齐天微微摇头,他这才明白三名弟子口中说的“巨大怪虫”是什么东西,而这几只怪物战斗力也绝对不弱。难怪四方楼措不及防会抵挡不住,需要他暗中留下的真武剑士出手。
海滩上,每隔数米就有一名背插大刀的彪形大汉笔直站立,守卫在海滩上,每当游艇经过他们身前的时候就举刀致意,大声狂喝,令人热血沸腾。只见他们人人打着白布绑腿,穿着类似军装式样的淡青色迷彩,其中极少数还端着枪械,黄铜色的子弹带挂在肩头,从肩膀一直缠绕到腰间,象极了民国时期的土匪进化到了改革开放。
铁剑齐天轻哼叱道:“派头不小!”他与秋孤叶昨夜前来时都无如此众多人手等待在海滩上迎接,也知应是受到袭击后的应急措施,临时增加了人手,此时见几人来到顺便充作迎宾仪仗,倒未必是有意派出的派头。但他与南天剑客结怨甚深,仍是忍不住出言讥讽。
李卓看了不由感到奇怪,小声向周洛问道:“为什么有些人会带着枪?”
周洛也正觉奇怪,只听身旁秋孤叶答道:“呵呵,这些枪和子弹是用来吓人用的。你们看那些人中间,只有背着枪弹的才是今天正牌轮值守卫,其他那些人都是临时增加的。四方楼本地黑道社团自然不敢招惹,可是总有外来的过江小虫不知死活,他们那些人可是怕枪不怕刀的。四方楼虽然不怕,但总是麻烦,还不如吓退他们。”
码头上站着十来个人。
见游艇靠近,当头一人蓦然举手,整条海岸线上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同时扬刀出鞘,举刀挺枪齐声高喝:“四方楼弟子恭迎峨嵋首席长老、武当铁剑真人光降敝岛!”
“哈哈哈,青符门主你们怎么不叫?”游艇靠向码头,不等完全靠岸,齐天一马当先,大跨一步,往码头上站着的十来个人飞去。秋孤叶紧随其后纵出船头,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并排落地。周洛不敢怠慢,带着李卓飘飘飞纵,飘移到众人身前。这时在一旁等待的众人,已有几人抢出,与秋、齐二人见礼。一群人中,周洛只分辨得出四名灰衣道士应是铁剑齐天的另外四名弟子,其余还有十余人,都在五、六十岁上下,身上都有修炼过内家真气的痕迹,看样子多少有些修为。
“这位就是青符门周门主,旁边是我的记名弟子李卓。”秋孤叶拉过当先一人向周洛介绍说,“这位就是三老门下掌门大弟子苏先生。”
那名六十出头的老者似乎有些惊讶,愕然的神情在他面上闪过,旋即释然上前与周洛握手,说:“幸会!幸会!久仰周门主大名,今日才得一见真容。”又赞叹着说,“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如此年轻的金丹高手。”
似乎对周洛的到来没有准备,四方楼一众主事管理层人员脸上都露出一种诧异,一种惊叹,纷纷凑上前来与周洛寒暄。由“久仰”到“幸会”各种各样的词汇轮番轰炸,顷刻间,周洛几乎将华夏语言中初次见面所有的恭维言辞都温习了一遍,炸得脑袋晕乎乎的。只是众人在热情背后都隐藏了一个疑惑:“他来干什么?”
秋孤叶为周洛解围的分开四方楼诸人,拉出周洛,说:“青符门以丹术见长,聚灵丹的效用各位应该都知道吧。我与齐天道兄特地请来周门主为三老疗伤,想来有周门主出手三位长者必可沉疴痊愈。还是尽快让周门主去看看三位长辈的伤势吧。”
说到三老的伤势,四方楼众人脸上都换上了一种沉重,苏庆方点点头,伸手让道说:“周门主请!秋长老请!齐长老请!”本来由于四方三老与峨嵋、少林、武当三派的渊源,双方班辈也是难以计算,严格说来铁剑齐天还是苏庆方等人晚辈。这样的话他们自然不敢明着说,好在苏庆方等人都不过是三老门下记名弟子,并未禀报门派引入门墙正式记录在册,大家含糊含糊也就过去了。
引着周洛一行人,苏庆方向岛内走去。
“三位恩师的伤势我们想尽了办法,这段时间四方楼上下已经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将香港附近所有出名的医学专家弄来。能请的我们请来,不能请的我们绑来,可是……”苏庆方脸上一阵苦笑。
“都治不了吗?”
“要是治不了还好说,是根本没法治。现代医学所有检测手段在三位恩师身上全部失效,无论B超、CT、X光都无法观察到三位恩师体内状况,那些医生连静脉注射的针都扎不进去,估计就算开刀能治好他们也没办法下刀。没有了检测仪器,医生基本就是废物!就是现在反正是有好过没有的全部关在岛上。只有同仁堂的一位老中医把过脉,还算开了几副药试试,也不见起色。昨天夜里齐长老与秋长老先后看过,也都说没办法,治不了。”
岛上空间并不大,却布置得极有匠心楼阁树木鳞比栉次,在极小的地盘上划分出无数的空间了来,颇得曲径通幽的意境。四方三老被安置在全岛核心处防护最严密的一处庭院,苏庆方走到门前转身说:“诸位请!”将周洛等人引进了内室。
室中布置着许多看起来就让人感觉先进的医疗设备,几名医生打扮的人正在一旁激烈争论,周洛看见其中竟然大多数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大夫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些人看见苏庆方带着周洛等人进来也不理会,只顾争论不休。
“各位这边请。”隔着一道玻璃幕墙,三老躺在房间底部分割开的独立空间中。打开隔门,苏庆方将周洛与秋孤叶、齐天三人带了进去。
望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周洛不由有点不知所措。他擅长炼丹,并不怎么懂得疗伤治病。炼丹简单,按照穹庐散人留下的药方法诀,何种配方,以何种法诀催化炼制都是死的东西,只要药材足够、功力足够,多试几次总有出成品的时候。恰恰这两样对于周洛还没缺过的说。可是疗伤治病不同,世上哪有完全相同的病人?穹庐玉册中虽然有教到,周洛却没怎么留神,他脑袋里也就那么几道丹方,空空如也。要是有琰在或许还可以试试看,可是现在怎么办哪?
本以为看过穹庐玉册疗伤篇治疗四方三老这点小伤不在话下,到了面前周洛却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不管了!”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周洛也不好意思现在就打退堂鼓,一咬牙,坐下装模做样先把把脉再说。
铁剑齐天与秋孤叶一起皱起了眉头。
华夏医道讲究问、闻、望、切,看来花样繁多,其实不外是由体察人体气息入手。人体有阴阳二气,不论病菌、病毒,刀子还是子弹,依原体、支原体也好,作用到人身上最终引起的都是内气变化。而内气的变化同样可以反过来影响身体,只要将“气”调回原来的状态,身体的损伤自然也就会自己慢慢好了。即使是很严重的病症也只是服药的时间长一些,依靠外力将病人气息状态稳定在正常状态久一些。所以同病不同药,不同病而同药都是很自然的。之所以难出良医难点也就难在正确把握人体内气上。所以有了问、闻、望、切,所以有了阴阳升降温补凉热种种学说,总之不外是希望借助人为总结的规则,使大夫能够简单的从病人身体表现判断出气息运转状态来。
依靠心跳强弱,眼舌颜色来判断想要准确自然是很难的,近乎无稽之谈。华夏传统医术中穷数十年光阴,未必能培养出一名,能够凭藉经验准确诊断的大夫。
每一名优秀的中医首先必须是一位超级幸运的赌博专家。
可是可是,周洛他明明是先天境界以上的高手啊!准确地说,这种医术本身就是为了先天以上级别的医生量身订做的。体悟到先天境界后,他们可以很自然体察出诊治对象体内气息的阴阳虚实,何处不对,哪里失调,不必根据那一点点蛛丝马迹和长期的经验猜测琢磨。
秋孤叶与铁剑齐天修习的都算是华夏道家正宗心法。自古医武不分家,虽然谈不上如何专精,放到尘世间两人起码都是国宝级的传统医学专家。基本概念自然不会不清楚。只是聚灵丹投放市场以后,周洛学习炼丹术的残次产品不断通过妙徼之手流入同盟,两人都被穹庐散人层出不穷的神妙丹方弄花了眼,震昏了头,才一而再,再而三将周洛的医术丹道提升到了无人能及的巅峰高度。忽然见他坐下把脉,几乎一起栽倒。
“聚灵丹?”坐在菖蕲身旁周洛忽然有了动作。尽管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能从一个人的脉搏中分析出什么,金丹级的本能还是将三老经脉真气的状态传达给了他。阴狠毒辣,绝对的阴毒!周洛不竟想起当年的李书粱。李南天、菖蕲、南情别枝三人心脉丹田缠绕着丝丝恶毒的真气不断攻击丹田心脉,并从三老本身散乱的真气中汲取力量,消蚀元神。程度高度不同,手段上看得出一脉相承,正是一线天宗的一贯风格。而另一股护著三老元神的外来真气则应是秋孤叶与齐天中不知何人输入的了。
周洛明白为何齐天与秋孤叶二人皆难以下手根治了。四方三老百余年的修为,真气磨砺火候之深直追金丹高手。方问天这种手段险恶处正在三老本身真气乱而未溃,恰恰阻住外人救治路径。一边逼开三老护体真气,同时还要转化真气属性注入三人体内,同时还要恰到好处避免冲突太烈,三老身体承受不住。周洛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即使三人体内那一缕护心真气,以他的修为也是很难同样照作的,多半是铁剑齐天的手段。如此规模浩大繁复的真气运作,至少修为要超过李南天等人四、五倍以上才能操控自如游刃有余,确保顺利完成。以周洛估计,除了梁铁鄯还不清楚以外,铁剑齐天这个“内家真气金丹等级第一”的修为也远远不够。
“要是找齐了琰和谢翩翩、许世宗一起联手或许可以试试。不过多人联手,又是门派各异心法不同,还要打个折扣,又不保险了。再找来杨踏天、白玉柱……要是加上花飞花、方问天就最好了。这两个还应该在香港,不过想也不可能……难道去找梁铁鄯?”
正胡思乱想间周洛晃眼看见病床边的一个瓷盘里装着几粒丹药,虽然是个笨办法,但总是个办法,或许能够让他们自己醒过来约束真气,那就好了!他捏起一粒聚灵丹兴奋的左右把玩。
众人都被他的大喝吓了一跳。
秋孤叶干咳一声,在他身旁说:“以聚灵丹转化先天元气补益元神原理确是可行,但药力相差太远。昨晚,我以齐天道兄留下的和我与小卓带来,总共340枚聚灵丹药力集中一搏还是没能……”
周洛微微点头,没去理他,右手上一阵白雾缠绕,一只碧玉雕龙的长方玉匣就那么出现在他手中。他轻轻揭开玉匣,白色的光华象决堤的瀑布从匣口流泻出来。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