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争斗

第一节 争斗

这是一个充满着动荡的年代,在这片神州浩土上,伴随着风风雨雨,一个王朝已经走过了五百多年,他存在于过去,将来,或许在另一时代,另一文明,另一文化下。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已经留下了他的脚印,或许有一天百姓会淡忘这个王朝,但是这里的土地,天空,山川河流,一草一木都会将他永远地印刻在他们的记忆里,那会是一段深刻的历史。

太元五四零年,这个名叫中吴的国家在岁月的涤荡下,已经开始由兴盛走向衰亡。在中吴版图的东侧是一个名叫东竹的国家,与之隔海相望,西侧是刚刚臣服了中吴二十多年的陈,晋两个诸侯国,平沙莽莽的北方被大蒙所占据,它曾经是中吴的心腹大患,而今已经用和亲政策稳定了双方政治局势二十多年。虽然如今中吴不再与大蒙起刀兵,但是在中吴国腐朽的统治下,使得如今的官吏玩忽职守,蠹政害民。杀人夺田,影蔽差役,凌暴乡曲的事件常有发生,中吴的南方已经兴起的多股起义军,规模虽然不大,掀不起太大的波澜,但是事件的发生在警醒着世人,天要变了。

起义军的作乱一直是中吴皇帝头疼的事,有人作乱就必须有人去剿灭,谁来剿灭?谁来出谋划策?谁来将旗鼓?这当然非大都督府莫属,这个官署内部谁最大?当然是都督最大了,都督是谁?众所周知,那就是孙治。

大都督府是战时军事最高领导机构,都督总领三大营中的劭前营,兵权牢牢在握,兵籍军务也参兵部。都督孙治府邸很大,有忠义神勇四武堂,东西南北四厢院,三静斋,梅兰竹菊四小园,忠武堂,义武堂,神武堂,勇武堂是商议要事的地方,东厢院,西厢院,南厢院,北厢院是眷属居住的地方,静风斋,静乐斋,静琴斋是修身养性的地方,梅园,兰园,竹圆,菊园是观赏的地方,一个位高权重的武将,有如此的深宅大院倒也不足为奇。

太元五四零年十二月,孙府。

严寒的冬天,梅花凌枝绽放,笑逐冬风,这个季节的孙府只有梅园尚存着一丝迷人的景致,能让诗人勾起赋作的雅兴。

隆冬时节,侵肌裂骨。潇洒江梅,向竹稍疏处,横两三枝。东风也不爱惜,雪压霜欺。

梅树下,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女孩,手中轻握着一枝梅花,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一脸惊慌,低着头,眼里噙着泪水,凄凄的朔风在她身旁吹过,荡起她薄薄的衣角。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稍大一些的少年,那个少年轻轻的揽着她的肩膀,在他们对面是一个一身美服华冠,轻裘玉带的少年,而那个少年则是一脸愤怒,忽然,只听‘啪’的一声,衣冠不俗的少年合上了他手中那墨绘青松翠柏的金丝扇,用手指着对面的女孩,愤怒道:“贱人,说!是谁让你折断这枝梅的!这里的梅树珍贵的很,你个贱人,命值几个钱,要你赔你赔得起么!”少年语气强硬,带着腾腾的怒火,让面前的女孩身子不由一颤,头微微的又下垂了几分,泪水夺眶而出,下意识的往身旁的少年挪靠了几分。

“孙以风,你骂谁?你信不信我打烂你那没遮没拦的嘴!”这个已经怒不可遏的少年名叫孙子臻,他其实是来带着妹妹孙浥云到这里赏梅的,妹妹天真烂漫,折了朵梅花来玩,谁知这个简单的举动却让孙以风看见了,于是这个孙以风便对孙浥云大骂出口,甚至都有动手的架势,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这孙子臻和孙浥云是这孙府的下人,其实不是,孙以风正是孙浥云和孙子臻同父异母的哥哥,二夫人林漓的儿子,但是这孙以风好象没把他们当成所谓的弟弟,妹妹,而是当成一个下人,正肆意的漫骂,孙浥云是孙子臻的亲妹妹,他怎可让人‘贱人’‘贱人’的骂自己的妹妹?于是也不容情的与孙以风对峙了起来。

其实孙子臻知道为什么孙以风这样嚣张,丝毫没有把自己和妹妹放在眼里,那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他不明白母亲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但是从下人口中他多少得知,母亲生前是因为‘败坏门风,淫荡作奸’才导致孙治大发雷霆,将母亲丢在了冷冷清清的西厢院,还说什么父亲没有休了母亲就是格外开恩了。

每每听到这些,孙子臻都会大发雷霆,母亲什么样自己会不清楚吗?母亲辛辛苦苦把自己和妹妹拉扯大,父亲都从没有过问一句,整个西厢院就只有母亲妹妹自己三个人住,哪有过什么外人?

什么‘败坏门风’?什么‘淫荡作奸’?

因为母亲的缘故,父亲从小就不喜欢他们,以至于家人,甚至下人在内,都很看不起他们兄妹,母亲死后,他七岁,妹妹五岁,没有什么婢女伺候,一切都靠自己,还要照顾妹妹。

孙以风听了孙子臻的话,丝毫不在意孙子臻的话,向前迈了几步,来到孙子臻面前,盯着孙子臻那愤怒的双目,冷笑道:“打烂我的嘴?”啪!孙子风打开了扇子,笑着转过身去,走了两步,道:“有种你就试试啊?”

“哼!”孙子臻听了这话,二话没说,龙骧虎步地走到了孙以风的身前,一把抓住了孙以风的脖领,道:“你以为我不敢!”孙子臻冰冷的声音在告诉着孙以风,他真的动怒了,如果对方还要考验他的耐性,他的手说不定会真的打向那张嘴。

但是孙以风还是坦然自若,‘呵呵’笑了笑,用促狭的目光打量着孙子臻,缓缓地抬起手,食指轻轻地敲了敲孙子臻抓在自己脖领上的手,语气轻缓,带着恐吓的意味:“你还想让父亲打断你的狗腿么?”

孙子臻怔了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霎时变得尖锐了起来,手紧紧的抓着孙以风洁白如羽的衣服,死死地盯着孙以风的眼睛:“你敢吓我孙以风!别以为你仗着父亲对你的纵容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骂我可以,但你骂我妹妹就不可以!”

眼看双方势如水火,这时,孙浥云忽然来到了孙子臻的身后,用手拉着孙子臻的衣角,左右摇晃着:“哥哥,不要这样!”孙浥云拼命的拉回孙子臻,水杏般的大眼睛充满了忧恐:“哥哥你不要再惹麻烦了,浥云没事。”孙子臻回过身,怔怔地看着妹妹,只见孙浥云粉嫩的脸上有着斑斑的泪痕,明显是擦抹过的,充盈着点点泪光的双眼告诉着孙子臻,她内心是多么痛苦与委屈。妹妹不善撒谎,孙子臻一眼就看破了妹妹心中的苦痛:“浥云,你这是干什么?他刚才那么辱骂你,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我,我……”孙浥云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孙子臻知道妹妹从小就胆小怕事,温柔安静,以至于常常受到别人的欺负,虽然他们是这孙府里面的少爷,小姐,但是因为母亲遭遗,父亲孙治对他们也是不管不问,以至于包括下人在内,对他们都是不尊不敬的,孙子臻性格刚烈,孙以风是不敢在他面前对他出言不逊,因为即使有父亲孙治纵容他,但孙子臻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早在十二岁孙子臻就在中吴武评得到了四阶的水平,所以,孙以风将平日的怨恨全部洒在了他的妹妹孙浥云的身上,欺负欺负这个娴静不善言语的小女孩还是可以的,看着此时孙浥云担惊受怕的样子,孙以风拍了拍孙子臻刚刚捏摺了的领子,得意的微笑着,好象一切都在他预料中似的。

“早知道还是像往常一样,贱人就是贱人,难道还敢打本少爷我不成?还反了他们了!”孙以风心里想着,慢慢靠进了孙子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道:“喂,你们说什么呢,来,快来打我呀!”孙以风这般坦然倒是平日里给他惯成的,孙子臻一直以来和他有隔阂,但是每当两人僵持起来,孙浥云就会息事宁人的退一步,就像今天一样,眼看孙浥云又要将这份委屈吞下肚子里去了,孙子臻看着妹妹的样子不免有些生气,但是心里更多还是痛苦,他知道妹妹是为他着想,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妹妹是不想让他惹下什么事端来,或许在妹妹心里,能和自己的亲哥哥在元宵节的夜晚看一场孙府花了几万两银子买来的烟花就是最幸福的了,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只要自己和哥哥平平安安的,再大的委屈也能忍了………

只见孙浥云怯生生的来到了孙以风的面前,将手中的那枝梅花递向了孙以风,低声道:“孙哥哥,浥云,浥云错了,我不该折梅花的,我现在就把它给你,你不要为难我们可以吗?”孙子臻看见妹妹忍气吞声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似的泛着隐隐的刺痛,他曾答应过母亲的,要好好保护妹妹,不让她受一点欺负,可是他还是做不到自己承诺过的事情,每一次,妹妹被欺负,他或许只是愤怒的大吼几声,什么也做不了,孙以风还是肆无忌惮的欺负妹妹,自己还是在一旁看着……….

孙子臻攥紧了拳头。

孙以风盯着一直低头不敢看他的孙浥云,自己在心里好好的大笑了一番,孙以风弯下身凑近了孙浥云的脸,孙浥云好像吓了一跳,向后缩了一步,贝齿轻咬着红唇,惶恐不安的站在那里。

孙以风温柔的笑了笑,道:“浥云妹妹你别怕啊,我好歹也是你哥哥嘛,不会为难你的,哥哥现在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只要回答我,我就答应不再为难你,你说怎么样?”

孙浥云诧异地看着孙以风,沉默了一会儿,她便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孙以风微微一笑,道:“浥云,你说要是有一个强盗,抢夺了别人的东西,后来他害怕了又将东西送了回去,那个被抢的人难道就会感激他,就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了吗?”

孙浥云此时已经听出了孙以风话语里的不怀好意,刚刚释然的她又提起了那颗不安的心,战战兢兢的没说一句话,把头一直深埋着。

孙以风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孙浥云,仍不依不挠的凑上一步,轻轻道:“浥云,你倒是说啊!”

“孙以风!你不要欺人太甚!”孙子臻大吼了一声,用手指着孙以风。

孙以风看着孙子臻,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了笑,故作惊疑地道:“我欺人太甚?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啊,这梅树招你惹你了?你们凭什么随意的毁坏他啊?那枝梅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就好象我们的胳膊和腿一样,你们这么伤害他,可让他怎么活?”孙以风转过身,‘啪’的一声,一手打落了孙浥云手中那枝梅,而后狠狠的将孙浥云搡了出去。孙浥云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没有防备,一下子跌落在了地上,孙子臻大吃一惊,连忙跑到孙浥云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孙浥云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脸惊慌,不停地用目光打量着孙浥云全身上上下下,生怕孙浥云被摔坏,惶恐不安地道:“浥云,你,你没事吧,告诉哥有不有摔坏,啊?”

孙浥云看见孙子臻忧恐的样子,一句‘没事’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可是这话刚到嘴边,心里竟有万般的苦涩,看着地上那打得折瓣的梅花,泪水不停的在眼睛里打滚,她本是一十三岁的小女孩,哪里承受得住这般的惊吓和欺负?一下子扑到了孙子臻的怀中。

孙子臻可是被吓坏了,轻轻地用双手扶正了孙浥云的肩膀,不知所措的用衣袖拭干了孙浥云面上的泪水,温声道:“浥云,没事,没事,有哥哥在,告诉哥哥,哪里疼?哪里摔坏了,啊?”说着,仔细地检查着孙浥云的全身,孙子臻一不小心抓到了孙浥云的右手,手背上有一丝温热的感觉,孙子臻仔细一看,却发现妹妹细嫩的手背上透红透红的,孙子臻知道那是孙以风打的,此时孙子臻心头阵阵泛痛,轻轻地摩挲着孙浥云的手背,道:“浥,浥云,疼吗?”

孙浥云噙着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心想本不该这般泪流满面的让自己的哥哥孙子臻担心,可是她实在是难以抑制住心里面的委屈。

孙子臻此时目光慢慢变得锋利了起来,他看着孙以风,看着这个从小就与他做对的人,有一种想将他剥皮蚀骨的冲动像海潮一般翻腾在他的心里面。

“妹妹不就是折了一枝梅吗?他竟这么欺负人,又骂又打!”

孙以风冷冷地看着这对患难兄妹,讥笑了两声,发出一声感慨:“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儿女呀,你看看你们!你看看你们的样子!一个个贱骨头,呵,你们还是和你们的娘学学吧,滚回西厢院去吧,这里是你们可以来的地方吗?别让我以后在这里看见你们!”孙以风拂袍转过了身去,哈哈大笑了一声,摇摇扇子迈步离去。

“敢和我做对,你孙子臻还不够格!”

孙浥云此时忧恨交织,她和孙子臻从小生活,哥哥的脾气她最清楚,感受到孙子臻微微发颤的身,看见那唇磨齿咬的样子,心头重重一颤。

孙子臻攒紧拳头,忽然猛地站起身来,目露凶光,疯了似的追上孙以风,虽然孙子臻小小年纪没那么魁梧,但他毕竟也是行武出身,此时他一把掐住了孙以风的脖子,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了回来,这边孙以风可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脖子就被人死死的掐住喘不过气来,当他刚刚舒了口气,脸上便是火辣辣的挨了两巴掌。

孙子臻毫不容情,他这两下子可是使出了全身的气力,刚刚的一句话已经彻底的激怒了孙子臻,熟不知那一句话已经伤害了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孙以风可能一时被打晕了,长这么大谁打过他?清醒了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孙以风,结声道:“你,你,你,你敢打我?我告诉你,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轻饶你!你,你就等着父亲打死你吧!”孙以风还是硬声硬气不服的样子,甚至语气还有些威胁。

“我告诉你孙以风,我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就管今天的事!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你!,你小子,我打你怎么?我打你怎么着!”

啪!啪!

孙子臻又是两掌下去,此时孙子臻两眼通红,像发狂的野兽,拎着孙以风,直把孙以风从东墙打到西墙,又从西墙打到东墙。

“贱!贱,贱!我叫你骂我娘!我叫你骂我妹!!!”孙子臻边打边骂,手脚并用,一旁一旁垂瘫卧地的孙浥云看了此景色,脸色硬生生地白了几分,娇弱无力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来到孙子臻身后,拼足气力,拉着孙子臻的衣服,慌慌张张道:“哥哥,不要打了,快住手!”

孙子臻此时已是气冲七窍,用力一甩衣服,道:“浥云,你不要管,今天不教训教训他,我就不配做你哥!”说着又迎头要打。

这边孙以风被打得已经没了声音,孙浥云见这情景这纨绔浪荡的公子,不消一会儿就会被孙子臻给打死了,想到这里心急如焚,忽然急中生智,道:“哥!你难道就不听我一句劝,若这般下去,父亲怪罪下来,浥云也会受牵连!”

孙子臻一听这话,恍如梦醒,伸出一半的手横在了半空,回头一看孙浥云,只见妹妹莹润如酥的泪水凝在眼眶,当真有几分薄怒,于是这才罢了手。

孙以风已经被打得面呈酱紫,血渍染衣,衣衫褴褛,却没了那般富贵风流相,此时瘫倒在地,满身疼痛,手一捂脸,‘呀’的一声痛叫,溢出几滴泪来,拄地而起,已不见了那把金丝宝扇,颤巍巍地用手指着孙子臻,双目充恨,喘着粗气道:“你,你,你,好你个孙子臻!敢打本少年,好,好……你等着,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还回来!”撂下几句狠话,又怕孙子臻动武,啐了口血痰,一瘸一拐地离去。

看着孙以风离去的身影,此时孙子臻的怒气已经全腿,他明白虽然自己解了一时之气,但往后恐怕日子过得更加艰难,其实这本不该他担心,可是他真的怕孙浥云刚刚说的那样会受到牵连,他用手抚了抚孙浥云,低声道:“浥云,哥,哥对住你。”

孙浥云目光沉滞,心里别一番苦涩,喃喃道:“哥,刚才浥云说的不是心里话,浥云不怕受牵连,浥云....浥云担心,明天就是元宵节了,孙以风他这一去一定不会放过哥哥的。”

孙子臻牵住孙浥云的手,用沉稳的眼神安抚着孙浥云不安的心,淡淡一笑,道:“哥不怕。”

北风阵阵袭来,吹乱了孙子臻的鬓发,那坚定的眼神有着难以发现的一丝忧乱,那是孙浥云看不到的,地面上散碎的花瓣卷舞着,一缕缕红屑在他身旁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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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荡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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