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皇宫守卫不同于其他,一日都耽搁不得。因此御林军总统领、左统领、右统领三个人轮流休沐。且皇上尤其看重左统领,时常让他到宫中议事,故而重廷川休息的日子比其他两人还要少些。
初一这日,重廷川不用去宫里。往常的时候他不爱留在国公府里,惯常是会去自己的几个店铺看一看。如今成了亲,好似国公府里也没那么难熬了,这日他起身练武后,便未出门去。而是寻了一本书拿在屋里细看,静等郦南溪起身。
郦南溪昨天被他折腾了大半宿,睡得很是香甜。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
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账顶好半晌,郦南溪忽地想起来一事,腾地下坐起身来。却因用力过猛牵动腰腹而倒吸了口凉气。
重廷川一把将书丢在旁边。书册撞到墙上啪嗒下掉到地面,他也顾不得了。三两步跨到床边,一把将郦南溪搂在怀里,紧张问道:“怎么了?”
昨天也不知道他急个什么。郦南溪连衣裳都来不及脱就被他给好一通收拾,甚至衣裳都全部被他撕了。后来……
后来完事儿后郦南溪想要寻了干净衣裳穿上,可是没了力气。
他非要说现在天气热,无需这么麻烦,盖着薄被就可以。
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结果就被他紧紧抱着昏昏沉沉睡过去。
如今身上不着寸缕,又被他这样紧紧搂在怀里,郦南溪大窘,推着他要他离开。他却不肯,非要上下看看她哪里不舒服了。
郦南溪没法让他挪动分毫,只能脸红红的说实话:“腰酸。起得太快了。”
重廷川忽地想起来她为什么腰酸,到底是顾不得去欣赏眼前美景了,记起了张太医的话,说她最好不要受凉,就急忙寻了衣裳给她套上。
原先他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他不会女子衣裳的系法,总是将她身上衣衫的带子弄混,搞不清楚该是哪一个系了哪一个。如今倒是好一些了,虽然还是偶有弄错,但是大部分还是能够找得准。
郦南溪起来后方才知晓重廷川一直没用早膳,专门等着她。匆匆洗漱过后,两人用过早膳,郦南溪就要往中门那边去。
——今日是要去旧宅给老太太请安的日子。既是时间来不及了,她就不打算去木棉苑那里,先去见了老太太再说。
郦南溪本以为重廷川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哪知道他看她动身,竟也施施然的跟在了后头。看那架势,像是要和她一同过去。
郦南溪知晓他平日里从不做这样的事情。生怕他是为了她才做这样的事情,就轻声道:“六爷若是不愿的话,不妨在石竹苑等我?”
“无妨。”重廷川紧走一步跟在了她的身侧,探手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掌心,“老太太那里,去一趟也无妨。”
郦南溪就侧过头看他。
重廷川晓得她心中疑惑,就淡淡的解释道:“当年家里最乱的时候,老太太有叫我去她那里吃过几次饭。”
当年家里最乱的时候?
郦南溪稍微琢磨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他刚当了世子不久、老侯爷故去之后的那段昏暗时光。
她知道,重廷川是极重情义的。
那个时候梁氏处处针对他,而老太太对他表现出了一些善意,他便牢牢记在了心里。
但……
老太太不过是让他过去吃饭而已,他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那么,当年他到底受到了多少难为,才使得这样的事情都能让他觉得是十分温暖的事情?
郦南溪因着在想心事所以心里有些沉重,没有开口说话。
但重廷川看她沉默不语,却当她还未明白,就又解释道:“我不愿和太太她们同去。和你倒是无妨。”
“我知道。”郦南溪紧了紧和他交握的手,“往后我们一同过去就是。”
重廷川听她声音有点瓮声瓮气的,知道她肯定现在眼眶红红的,就也不去特意去看她眼睛,转而低声道:“有些事情你莫要在意。左右有我在,不必忧心。若是不愿,往后不去就是。”
他不知道小丫头又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
思来想去,他猜度着或许是她不喜欢梁氏那些人所以紧张害怕?
郦南溪一听就知道他想岔了。不过,她也未曾过多辩解,轻轻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六爷不用担心我。”
重廷川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又伸出手去,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半靠在他的怀里前行。
今日一早醒来的时候,天还晴好。不过吃着早膳的时候已经开始转阴。如今将要出门去,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雨。
重廷川就让人拿了把伞,也不要旁人给他们撑着了,他亲自撑了伞与郦南溪同行。
他身材高大,她却身量娇小。两人共用一把很有些难度。
郦南溪看他将伞全倾斜到她这边,好说歹说他也不理,照样只给她撑着,就有些急了。
“怎么能这样。”她气道:“你若是受了凉染了风寒怎么办?”说着就要人再拿一把过来。
重廷川赶忙制止了她。
“无妨。”他轻笑道:“不过是点毛毛雨罢了,对我算不得什么。”
思量了下,重廷川复又解释道:“在北疆的时候,时常下雪。兵士在外,哪有闲工夫去撑伞?都是不理会,直接走在雪地上。”
“雪和雨能相提并论?”郦南溪轻哼道:“雪抖一抖身上就也掉了。雨渗到衣裳里,六爷倒是抖掉雨滴给我看看?”
她这不服气的小模样逗乐了重廷川。
不过,小丫头说的,他还真没法做到。
重廷川低笑着说道:“抖落雨滴我是不成的。不过,即便你拿了伞来,我也会让人送回去,何苦?倒不如就这样罢了。很好。”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郦南溪知道是怎么都劝不动了,只能任由着他这般。
不过,一路前行,她总是想把伞往他那里推。却又抵不过他的力气,所以那伞还是一直在她这边。
推搡来推搡去,两人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中门。
守在中门的婆子看到重廷川,很是震惊。赶紧跳将起来深深行礼。
之后,婆子又瞧见了几个人影,探头往夫妻俩后面看了下,再次行礼:“见过太太、八姑娘、四姑娘、五奶奶。”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忙道:“见过九爷。”
郦南溪回头去看,这才发现梁氏她们也已经过来了,就在她们后面不远处。只不过刚才她一直因了伞的关系而和重廷川闹着,就没留意到。
她知道重廷川眼力耳力极好,且向来会留意着周围的情形,定然是早就发现了后面的人。
郦南溪凑到重廷川近处悄声道:“你怎么也不和我说声?”好歹也和对方打个招呼。
重廷川淡淡的扫了那边一眼,语气清冷的说道:“无需如此。”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尤其的冷淡,甚至有种漠不关心在里面。
郦南溪有些诧异,就往梁氏那边仔细的看了看。却发现于姨娘正好跟在了梁氏的旁边,正手举高的在给梁氏撑伞。
许是梁氏不准她靠近。于姨娘将手里的伞很是努力的往前探着,恰好遮住了梁氏的同时,她的身子露在外面,已经被雨珠给打湿了薄薄的一层。
郦南溪下意识的就去看重廷川。却见重廷川正望着远处的天边,目光悠远,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那一幕。
她就只好什么也不去说。只对梁氏轻轻颔首,唤了一声“太太”,这就没了话。
梁氏没料到重廷川也会过来。
回头看了眼于姨娘,梁氏说了声“跟紧点”,这就往前行去。
郦南溪正兀自沉吟着,没防备下忽地手中一紧。而后她就被拉着不由自主往前行去。她和重廷川这便在梁氏一行人之前当先过了中门。
“在想什么?”重廷川说道:“竟然想了那么久。”
郦南溪这回没有往后看过去,只轻声应了一声便作罢。不过脚下一直不停急急的往前行着,甚至于比重廷川都快了一点。
重廷川本就是为了配合她的步伐所以刻意放慢。如今看她这样“着急”,他绷不住笑了,稍稍拉了她一下,说道:“也不用这样慌。”
他话刚说完,就见郦南溪指了旁边一条小径道:“从那里过去能到老太太那里吗?”
那条小径是用石子铺就。两侧种有高树,步入其中宛若进了林间,很是清幽。
“可以。”
重廷川说着,忽地发现了一件事。
因着有树木的树冠遮挡,雨滴基本上不会落到那条仧,所以那条小路上比起外头来要干爽了许多。
重廷川心中涌起暖意。
他凝视着身侧的女孩儿,缓缓笑道:“从那里过去反而更近了些。”
郦南溪听闻,很是欢喜,拉了重廷川就往那边走。两人脚下一转,朝了小道而去。
重廷晖朝小径那边望了很久,转眸望向于姨娘,又看梁氏坚定不移的走着宽敞路面,问道:“母亲不去那里么?”
梁氏看也不看那边一眼,“这里好。”
短短三个字,表明她一点也不想往那边去。旁人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重廷川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未曾再开口。
也是赶得巧了。因为天气不好,所以二太太她们今日比起平常来晚了些,也是这个时候去给老太太请安。五姑娘六姑娘都在。甚至于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老爷竟然也在屋里。
重廷川和郦南溪当先进入房门,与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后,梁氏带着孩子们这才赶了来。
众人行过礼后,梁氏上前说道:“月姐儿身子初愈,我瞧天气不好,就没让她过来。免得小孩子禁不住凉再生了病。博哥儿还没起来。小孩子贪睡,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就没有让人叫他。”
原先重令博就时常不过来。有时候是因为起得晚,有时候是贪玩没有跟着大人一起。老太太早就习以为常。
不过重令月素来乖巧,一向跟着按时请安。这次没有过来,倒是让老太太更为担心了些,多问了几句。
这时候喵呜一声响起。大家循声看了过去,便见重芳菲的怀里抱着软软绒绒的一小团,正是雪团。雪团抬着小爪子扒拉着自己脸颊上的毛,在重芳菲的怀里呜呜叫着,又去挠重芳菲的衣袖。
重芳苓指着它笑了,“上回就是它。被刺卡着了跑去我们那里躲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责罚。不仔细看的话,都发现不了它。”
“谁知道呢。”重芳菲闻言,叹了口气,“平时也不打它也不骂它,喉咙卡了东西发疼也不知道来找我,反倒是乱跑。幸好遇到了梅家二公子,不然的话它还指不定是什么情形。下次再这样可不能轻饶了它。”
听到重芳菲提起了梅江毅,重芳柔的脸色稍微有点不自在。不过,很快就掩饰了去。
重芳苓一直在瞧着她,自然发现了她这一瞬间的神色变化。
重芳苓便拉了重芳菲的手,笑着问她那日的情形。
当日梅太太离开的时候,梅江毅还未离开旧宅这里,所以是梅太太过来叫的梅江影和梅江毅。所以兄弟俩都没有再去国公府那边。
不过梅江毅抱了雪团来寻重芳菲,原本重廷晖也在,而且重廷晖回去后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梁氏。
彼时重芳苓和重芳柔都在梁氏身边跟着,那些话也是听到了的。如今重芳苓再问一遍,看起来是在关心那时候的事情,就也没人多说什么。也没人提起当时重廷晖已经讲过一次。
但重芳柔知晓她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愈发的神色淡漠,行至屋子最下首的位置坐了,根本不搀和进去。
重芳婷看看堂姐们,觉得无趣。原本二房还有个七姑娘,不过没有熬过两岁去。至于八姑娘,则年纪太小了点,和她说不到一起。
重芳婷左右无事,就凑到了郦南溪的身边来,想和她说话。但看郦南溪正在吩咐丫鬟做事,重芳婷就没有打扰,在旁暂且等了等。
郦南溪一直都在看着对面的重廷川。男人的肩膀湿了,身上的玄色衣衫因着雨淋显得颜色愈发暗沉。
即便天气再热,这样湿哒哒的衣裳黏在身上也不会舒服。
郦南溪生怕他会生病,就寻了屋里的丫鬟要姜糖水。
丫鬟领命而去的时候,郦南溪忽地想起来一事,悄声说道:“要两碗。”
丫鬟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这便出了屋子赶忙准备。
重廷川听闻她要姜糖水的时候就晓得了她是要给他喝的,不禁眼露笑意。待到听闻还有一碗……
他目光沉沉的朝院外望了过去。但,只须臾功夫,就神色漠然的收回了视线,再不往那边多看一下。
这时候重芳婷方才到了郦南溪身侧,与她闲聊起来。
不过是消磨时间的闲扯罢了,随口说着就好。
郦南溪不时的望着屋外,神色焦急且忧心。
重芳婷见状,想到了之前听郦南溪吩咐准备的姜糖水,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重廷川,就问郦南溪:“六奶奶可是给国公爷准备的?”
“正是。”郦南溪说道:“六爷衣裳湿了。”
“可是以往国公爷衣裳湿了,也从不喝那些东西。即便是祖母准备好了,让他喝,也被他给推拒掉。”重芳婷有些担忧的看着郦南溪,“六奶奶莫要惹恼了他才好。”
说着话的功夫,姜糖水已经端了一碗过来。
郦南溪让丫鬟把它送到重廷川那边。
重廷川无奈的看了郦南溪一眼,这就捏着碗将里面的汤汁一饮而尽。
重芳婷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郦南溪,叹道:“六奶奶好厉害!国公爷竟然会听您的!”
她性子直率活泼,说话也很直接。
郦南溪记得当时重令月在梅家出事倒地后,就是重芳婷急急抱着小孩子往屋里赶的。她对这个堂妹很有好感,就笑着接了重芳婷刚才那话说道:“六爷哪里会听我的?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才不是。”重芳婷简单的否了郦南溪那句后,倒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看到又有一碗姜糖水端了过来,心里也是好奇,就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明明大房里淋湿了的就国公爷一个,怎的六奶奶又让人准备了一份去?
谁料丫鬟过来请示的时候,重芳婷却听郦南溪说道:“这碗送去于姨娘那边。”
于姨娘是侍妾。平日里给老太太请安,没有梁氏的允许,她是不能进屋的,要在屋外廊檐下和丫鬟婆子待在一处。
重芳婷伸着脖子去看。便见丫鬟将碗捧到了于姨娘的跟前,于姨娘支支吾吾半晌后方才饮下。
她原本心里还有些疑问,不知郦南溪为何有此安排。但看重廷川也往廊檐下望了一眼后,她忽地有些明白了过来。
——于姨娘是国公爷的生母。
因为国公爷和于姨娘的关系十分冷淡,又因为于姨娘在梁氏的跟前一直十分的小心翼翼,她居然差点就忘了这一茬。
重芳婷记起来,重令月,那个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忽略掉的小姑娘,好似和这位六奶奶关系不错。且不论之前在梅家的时候重令月的行为对不对。单看她摘了那紫茉莉来悄悄给六奶奶,就说明她是挺喜欢六奶奶的。
原本重芳婷是没人说话所以来寻了郦南溪。但想通之后,她对待郦南溪的时候就不似之前那么敷衍了。和郦南溪说了说自己课业上的困难,又请教了郦南溪几个插花上的疑问。
原先因为没敢深入话题,所以她对郦南溪的印象不过是停留在“国公夫人”几个大字上。如今说的多些了,她才发现自己这位堂嫂其实懂得很多。
最主要的是,郦南溪不似重芳菲和重芳柔那般,不会摆脸色给她看。
重芳婷就对郦南溪愈发的亲近起来。甚至于请安结束,梁氏和徐氏分别叫了两房的孩子归家,她都有些依依不舍,拉了郦南溪的手不肯撒开。
梁氏、徐氏连同其他人都陆续出了屋。老太太也已经离开房间往自己屋子那边去了。如今房里不过只剩下了四五个人而已。
重芳婷又向郦南溪请教了一件事,正喟叹之时,旁边重芳菲行了过来,笑问道:“你们可是说完了?我都等了好久呢。”
重芳婷赶忙松开了郦南溪的手,朝重芳菲喊了声“五姐”,和郦南溪道了别,这便匆匆而去。
重芳菲环顾四周,见旁边没了旁人,重廷川也往廊檐下去了,这才低声与郦南溪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六奶奶可否帮个忙。”
郦南溪与重家二房的人不熟悉。而这重芳菲,是她最不熟的一个。不过,好歹也是重廷川的堂妹。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就也没有直接拒了,只是问道:“五姑娘先说说看是何事。若是我能相帮,自然尽力。”
重芳菲再次的将四周又看了一遍,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来,低声道:“这东西我想交给梅二公子,感谢他帮助雪团。只不过我等闲不会去往梅府,东西遣了人送去又不合适。听闻六奶奶与梅家姑娘相熟?故而想请您帮忙把这东西交给梅姑娘,请她转交梅二公子。”
那帕子是素色帕子,十分常见。不过帕子鼓鼓的,好似其中包着什么东西……
郦南溪摇头婉拒,“我也见不到江婉。下一次相聚还不知是何时。”
“怎么会。”重芳菲笑道:“上次梅二公子还说,六奶奶与梅姑娘相约这月月初还要聚一回。怎的奶奶忘记了?”
郦南溪不动声色的看着重芳菲。
她和梅江婉却是有相约了这一说。刚才她拒了相帮,也是看这是“私相授受”实在不妥当。不过她没料到的是,梅江毅和重芳菲竟是如此熟悉,居然还把她和梅江婉的约定给说了出来。
郦南溪愈发不肯相帮,断然说道:“那约定我们不过是随口说过一句罢了,我也不知到时候梅府会不会给我下帖子。恕我无能为力,抱歉。”
而后她毅然决然转身,朝着屋外行去。
迈步出门,看到廊下情形,郦南溪的脚步微微一顿。
重廷川居然正在和于姨娘说话。
郦南溪望向远处,大太太梁氏和二太太徐氏在树下攀谈,根本没有留意这边。她斟酌了下,这便也去了廊下,停在重廷川身边不远处。
“多谢国公爷好意。”于姨娘说话时有着十分明显的发颤,“只是我这腿,老毛病了。一时半刻的无大碍。”
“那你就由着她这样欺负你?”重廷川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意,“你这腿疾多少年了。阴天下雨就会疼。偏你非要听她的,下个雨还要给她撑伞……府里没人了?怎就非要你去!”
于姨娘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急慌慌说道:“太太许是在等我。我得赶紧去了。”说罢头也不抬的往院子里去。
疾走了十几步,她才恍然想起来刚才走到她们近旁的那个身影,赶忙回头去看,就见郦南溪正立在重廷川身边。
于姨娘遥遥的行了个礼,说道:“谢谢奶奶。”这便继续往梁氏那边而行。
重廷川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他抬手朝着廊下柱子狠砸了一拳,闭眼缓了一息时间,这便接过丫鬟捧过来的伞,拉了郦南溪往外走。
行至梁氏和徐氏的身边,重廷川语气冷冽的说道:“于姨娘腿不好。阴冷天尤其受不得寒。太太若是需要人撑伞,就另寻个人吧。”
徐氏不知晓这一茬,闻言讶然看了过来。
梁氏扯了扯唇角,“哦?我倒是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若我知晓了,肯定不会为难她。”
语毕,梁氏望向于姨娘,“你今儿腿疼了?”
“没、没有。”于姨娘颤声道:“还好。还好。”
梁氏就笑看重廷川,“她说了还好。并非是我逼迫她。这样你情我愿的事情,国公爷又何必多管。”
重廷川抿了抿唇,冷冷看了于姨娘一眼,这便长腿一迈转身而去。
郦南溪暗暗叹了口气,被重廷川牵着手带走了。
回到石竹苑后,郦南溪不时的去看重廷川,见他脸色沉郁,就没有去打扰他。
眼看重廷川换了衣裳后去到石竹苑的小书房,郦南溪就轻声让人沏了茶,又亲手将茶盏拿到了他的身边。而后她自顾自取了笔墨,在旁边研磨练字。
重廷川眼睛落在书册上,余光却一直放在郦南溪的身上。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女孩儿小心的做着每一件事。虽然不似他早晨起身时那么的悄无声息,却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来。
重廷川抬指按了按眉心,暗叹了口气,将书册丢到桌上,抬手朝她伸出,“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还紧绷着没有完全放松。
郦南溪小心翼翼的挪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问道:“六爷有事?”
一看她神情,他就心中了悟。
见郦南溪搁下笔墨朝这边行来,重廷川探手一把将女孩儿拽到怀里抱紧,故意将声音拉紧,语气沉沉的问道:“在练什么?”
郦南溪听他语气不善,愈发的紧张,“随手练练。”想到之前他穿着半湿的衣裳许久,又问他:“六爷冷不冷?”
若是平时,她肯定能说上不少的话,偏偏这个时候绞尽脑汁也只这几个字……
“你怕了。”重廷川肯定的说道。
郦南溪赶忙辩解:“没有。”
她回答的太快,快到重廷川一看就看出了她的口不对心。
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耳垂,重廷川把声音放轻,将她搂得更紧,“你怕我作甚?我断然不是在生你的气。”也断然不会生她的气。
他的手臂十分有力。被他搂在怀里,伏在他的胸口,让人觉得十分温暖且安心。
郦南溪挪动了下,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靠着,思量了下,老实说道:“其实也不是怕你。就是有些心虚。”
“嗯?”重廷川的声音里不由自主就带出了几分笑意,“心虚什么。”
“我怕我管的太多,让六爷受难为了。”郦南溪的声音很轻,也很低。
她之前想过,虽然重廷川看上去不在意于姨娘,但,于姨娘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毕竟是他的生母。毕竟,在她身边养着的时候,她对他还是倾尽全力的好。
十年的深厚感情怎会因为后面的事情而全部消磨掉?
所以,她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来善待于姨娘。
可是今天显然有些搞砸了。
她没料到她给于姨娘送了姜糖水后,他会去亲自去和于姨娘说起身体的事情。
刚开始郦南溪还想着两个人的关系可以借此缓和一点。哪知道于姨娘后来居然在梁氏的面前那般说,公然将重廷川的关心给至于不顾……
想到刚才那个情形,郦南溪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不过重廷川显然和她的想法不尽相同。
他动作柔和的给她捋着鬓边的散发,淡笑着问道:“你觉得我当时受了难为?”
郦南溪刚点了下头,不待她回答,重廷川就又自顾自接道:“我倒是无所谓。因为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太多次,早已习惯。你无需理会我。单凭心意就好。”
一句“单凭心意”,让郦南溪有些茫然。继而她又有些迟疑。
——他的意思,到底是让她继续去关心于姨娘,还是说,不用理会她?
郦南溪偷眼去看重廷川,却见他正眸色黝黯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她不自在的别开了眼,拽过他的手指在手中把玩着,喃喃说道:“那依着六爷的意思,下次我是给她准备一碗姜糖水呢,还是不准备姜糖水呢。”
重廷川看着她这模样,又看她眼中闪着的光芒,就知道小丫头是拿话来试探他。
什么姜糖水。
分明是在借此问他往后对待于姨娘的态度。
重廷川低笑着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问道:“你说呢?”
郦南溪有些气了。
这人。分明她是看着他心情不好,生怕自己的自作主张伤害到了他,所以才想着要不要弃了之前的坚持和打算。
偏他还要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来拿主意。
她若是拿定了主意,哪还需要问他?
郦南溪正欲反驳回去,话到嘴边了,忽地想起来一事。
如果他真的不愿让她理会于姨娘,直接语气生冷的来上一句“无需多管”就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他对她素来是有话直说。但是,每每牵扯到于姨娘,牵扯到五爷重廷帆,就语焉不详了。
那两个人,是他曾经最亲近的人,也是他心里最不敢碰触的两个人。
郦南溪忽地豁然开朗。
心里有了数后,她暗松口气,晓得自己之前的做法应当是他乐于看到的,这才重新有了笑颜。
只不过笑容只持续了一瞬,她就发觉了不对劲。
郦南溪一把拍向小腹前那个不安分乱动的大手,恼道:“六爷这是做什么?”
重廷川眉端一扬,不理会她跟猫抓是的的那一下,自顾自继续撩开她的衣裳往里探。
郦南溪看他不理会她的抗议,就也彻底恼了,拼命去拦他那四处乱跑的大手。
可是她的力气本来就不大,对上原本就是武将的他,哪还有半点儿的胜算?
无力阻止之下,郦南溪只能口中讨伐他,气道:“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怎么……”
“我也是在做正经事。”重廷川随口应了一声,动作却丝毫不停。
郦南溪被他撩得身体有些发热,却还坚持着嗤笑回去,“原来六爷眼里,这叫正经事?”
“嗯,自然是极其正经的事情。你不是前些日子小腹不太舒服?”
重廷川低笑着,大手继续在她衣内游走。
“所以,我帮你来揉揉看,查验一下如今到底好些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