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郑重的嘱咐
最郑重的嘱咐
若不将邝云修千刀万剐,让他受尽折磨而死,怎么能告慰伯父一家的在天之灵,怎么对得起自己被他害到破碎不堪的一生?怎么能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伍芯暗地里阴狠的转着心思,但邝云修的话还是让她的眼珠子狐狸般的转了转。
邝云修说得没错,虽然他现在手无寸铁,可若是要在他眼前杀了宁绒,他势必会疯狂反抗,自己这边虽说人多势众,可以他的能耐,就算不能突围而去,但一头求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她怎么能这样便宜他,让他就这样痛痛快快的一死而解脱?
伍芯沉吟。
宁绒面色白得透明,心都悬了起来。呼吸里已有明显的血腥味,让她的胸口闷得发慌,从昨晚开始,腹中那时断时续的不适似是更加剧了些。
宁绒心里火烧油浇,为了腹中的宝宝,也为了眼前心爱的男人。
伍芯已入疯魔,邝云修若是落到她的手里,只怕有死无生,她怎能眼睁睁的让邝云修将自己的性命送交到这个疯子手上?
可刚才邝云修提出用自己来交换她的安全她不愿意时,他曾用眼神制止她,带有深味的看向她的腹部,就是那一眼,像个无声的提醒,提醒她必须好好活下去,带着他们的孩子安全离开这里!
纵使宁绒情愿与邝云修一同赴死,却不能不顾及她肚里的孩子,他和她的那块骨肉!
很快,伍芯就提着枪面无表情的向宁绒踱了过去,她每一步明明很轻,却重重压得宁绒和邝云修的心大跳起来。谁也说不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下一刻会不会对准宁绒的脑门就是一枪。
幸运的是,伍芯下手解开了宁绒身上的绳索。
邝云修俊容上明显一松。
宁绒心头却不知是喜是悲。
她被绑了足足一夜,手足僵麻得十分严重,即便摆脱了那些束缚,宁绒也无法马上站立。足足过了好一阵,她才能活动起那僵硬发麻的四肢。
起身站稳了脚,宁绒含着泪,虚软踉跄着下意识的就想向邝云修扑去。
可在距邝云修还有三、四步的时候,却被一个大汉一把迎上,大手直接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再向邝云修靠近。
宁绒大急,憋红了脸,用手去扯那大汉的手袖,极力想摆脱臂上的铁掌。“你放手!你放开我!”
“宁绒!”
争峙中,宁绒心中一震,动作已是不由滞住,看向那个急唤她的人。
邝云修看宁绒的眼光已引向自己,他好看的薄唇欣慰一勾。
“听话,赶紧走!”邝云修的声音低柔,带着微微的焦急。
宁绒喉咙处仿佛勒上一条绳索,几乎窒息。
“修!”她哑着声唤了一声,却再出吐不出别的话来,她的头只是无意识的摇,泪水却从眼眶中滚滚而出。
她其实想说,我不要走,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可是,她不能,不能这样不管不顾!
她是他的爱人,也即将是一名母亲。这两个身份中,如今她只能选取一个!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邝云修眸光如水,声音淡静,却像是最郑重的嘱咐。
宁绒听出那话中诀别的意味,心痛如绞。她奋力一挣自己的手臂,终于摆脱了臂上那只大手。然而却也没再向邝云修靠近,只是急急用两手抹过自己湿淋淋的眼,想看清邝云修的模样。
邝云修星亮的眸正一眨不眨地凝着她,仿佛一切都已虚幻,眼中只留她一人。他看得那样专注,似乎要将她的容貌全然印记在这一眼当中。虽然宁绒眼底蒙着一层水雾,可他眼里无尽的缱绻难舍,深情眷恋,就那样直直的映入了宁绒的心头,像天上的云朵分毫不差的的倒影在那一汪澄波当中。
伍芯拧着眉,眼光飞快在邝云修和宁绒身上一个来回,冷冰冰的脸上掠过一闪而过的嫉恨,她不耐烦的开口:“怎么?不想走是吧?没关系!我不介意多带上一个人!”
邝云修的黑眸痛楚的动了动,面上绷紧了些,硬起声音催促道:“快走,出了这个门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
宁绒双眼布满红丝,却狠命将唇咬得泛白,不敢再让自己流泪,只恐看不清邝云修的脸。她心里全是说不出的害怕,怕以后再也看不到这张心爱的面孔!
话完,邝云修眼光又往下一移,堪堪落在了宁绒的腹部上。像是,他对孩子最后的不舍,也像是,对她最后的催促。
宁绒心口又是一绞,脸色青白骇人,却终于沉痛的闭上了眼,硬起心肠颤着身子转过身,不敢再去看邝云修一眼。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无论如何再也不愿离开!
随后,迈开沉若千斤的双腿,脚步凌乱的向门口奔去。
邝云修两条手臂还抓在别人的手里,他偏过脸,当宁绒打开门的那一刹,邝云修几乎不受控制的想开口呼唤宁绒的名字,他多想她能再一次回过头,让他最后看一次她颊上那两个俏丽的小酒窝。
可所有的呼唤,只能无声的堵在嗓眼里,他的眸底,已是不可抑止的一片水光粼粼。
门外阳光晴好,宁绒一步步远去,那凌乱而悲伤的背影终致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邝云修的眼前,只余一片晦暗。
脑海里影像纷纷,每一个镜头都是宁绒,最后,定格在刚才她开门的那一瞬。心头,忽然就是一阵大恸。
今日一别,是生离,也是,死别。
永别了,宁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