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没事,焦大哥,你好好休息。」苏遥卿目光散乱的背过身。她心里不停地掠过赵冼锋的俊脸,害她心慌意乱。
「卿儿,我没事,只不过被那姓路的打了几鞭,饿了几天。要不是这样,我早就用符咒脱身,去救你了。」如今他们仍停留在湖州城里,就是因他伤重得无法上路。
「焦大哥,一切都过去了,你睡吧,养好身体要紧。」此次他受她牵连,她难免深深自责。
正欲再开口,这时小红飞也似的冲进屋内,大声嚷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她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焦大哥在休息呢,小声点。」
「小姐,路近龙死了,街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小红赶忙把听来的传闻说给主子听。
苏遥卿闻言轻皱起眉头。
「我听街上的人说,那路近龙不日就要发往汴梁吏部关押,今日看守的官兵发现他竟已死在牢里。」小红瞪大着眼睛,说得绘声绘色。
「怎么个死法?暴毙?」这其中定有蹊跷。
「听起来好可怕,听人说,路近龙昨日夜里呓语喊叫不断,结果清晨打开牢门一看,他衣不蔽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刀伤剑痕的,却血流满地,听说他的血涂满了整个牢房。小姐,好骇人,而路近龙就像被榨干了一样,成了具干尸,府衙当差的人都说是鬼魂作祟,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双手摩擦着自己起了一堆鸡皮疙瘩的手臂。
主子没说话?难道吓傻了?小红小心地看着小姐瞬间煞白的脸色。
「小姐,你不要害怕,有小红在。」她豪气地拍拍胸口,一脸忠心地道。
哪知苏遥卿只淡淡地说:「小红,你先出去吧,我饿了,客栈中的饭菜不太合胃口,你去街市上找些我爱吃的。」
小红不疑有他,接住主子递过来的碎银,急匆匆地出了客栈。
「焦大哥,我记得你教我符咒术时曾亲口对我说,此法不可害人性命。」她站起身,来到床边严肃地盯着焦铭。
「我是说过。」他垂下眼,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做?」焦铭想张口辩驳,她却又抢白道:「昨日我去府衙接你,我都看见了,路近龙就关在你牢房的对面,而他显然是中了符咒术中最邪恶的血咒。」
苏遥卿叹了口气,「只有血咒,会让一个人在一夜之间流干所有的血。」
「对,你说得没错,是我做的。」他自知已瞒不过,干脆坦承。
闻言,她内疚的咬住下唇,眼底浮起泪光。
「路近龙他该死!他把你关起来,所有人都猜得到他想做什么,他要玩弄你。他该死!」焦铭气怒地擂打床沿,浑身紧绷,失控又愤怒地咆哮。
深深地叹口气,她身形不稳地跌坐在圆凳上。
「卿儿,那种人死不足惜,你毋需在意,罪孽都是我造的,与你无关。」
苏遥卿摇头,压根无法释怀。「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她,焦大哥不会双手染血。
「这是路近龙的错,不是你的!」
「是我让你造的杀孽,官府的人不会善罢罢休的,一定会彻查到底。」眸色黯然,她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让焦铭再受罪了。
「官府要查,也由我自己承担。」
「焦大哥,你不能随我回汴梁,我们在湖州就此分道,此后以书信联络。」这罪责让她来担吧。
「什么?」焦铭惊骇,他哪里舍得这么做。
「我不会让官府的人找上你。」她道出决定。
「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他坚决地拒绝。
他的决心和爱意,着实令她觉得难以承受,她实在欠他太多了。
「焦大哥,我……对不起你,欠你太多却无力偿还。」
「我不要你偿还,只要你嫁给我,跟我走,把心给我。」他目光如炬,急切的要求。
「我什么都能给你,就是心,我早已给了别人。」十二年前,她碰到赵冼锋,从此心就遗失在那一年的春天。
陡然的打击从天而降。他从未听闻过此事……焦铭激狂地大笑,笑到泪水涌出眼底。
「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要杀了他。
苏遥卿回避问题,「路近龙的事已非常棘手,我不想官府为难你,过两日,我会安排你南下,等路近龙一事尘埃落定,再做打算。」
顾不得身上有伤,焦铭急遽地从床上跳起,扑向站在床侧的苏遥卿,把她锁在怀里,唇狂乱地贴上娇嫩的唇瓣。
她没有挣扎,没有喊叫,只是冷冷地站立不动,疏离和冷淡的目光直向他。
他怀里的女人是块冰,她不会给他一丁点响应。
意识到这点,绝望透顶的焦铭放开了她。
「别拿你对妓院恩客的那套来对我,我不是,我不是!」她冷淡的面孔,是她最好的保护,再急色的男人看到她的模样,兴致当头被浇熄。
轻轻退后一步,苏遥卿看着焦铭的目光带着陌生,到今日她才知道,她根本不懂他。
「你走,带着小红,你走,我的死活从此与你无关!」被她的目光狠狠刺伤,他狂乱地摔着室内的东西。
再叹一口气,她步出客房,耳边盘旋着焦铭一声声的怒咆……
【第六章】
进入汴梁城内,已是浓云滚滚,疲惫的苏遥卿主仆二人,在天黑之前赶回落雁院。
刚踏进大门,一片无声的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哎呀,我的乖女儿回来了,真是想死嬷嬷了。」老鸨笑得极其热切地迎了上来。
「怎么?落雁院要倒了吗?都这个时辰了,居然没有一个客人?」苏遥卿看着门可罗雀的妓院,不明所以。
老鸨嗑着瓜子,喜孜孜地道:「有位神秘的客人,包下咱们整个落雁院。」
清冷一笑,她若有所思问:「那人除了给钱,还有何要求?」
「没有,完全没有,除了落雁院不再接客这一条件。」
「天下有这么好的买卖?」这其中铁定大有文章,她慢慢地迈上二楼的香闺。
「你就甭担心了,一切有嬷嬷在。」老鸨贼眉鼠眼地浪笑道,忽地左瞧右看,「女儿,焦爷呢?」
「他不会再回来了。」苏遥卿丢下话,把自己关进了屋内,不想再受任何人打扰。
更完衣,点燃屋内红烛,落雁院里空空荡荡的,从天井的那一头,偶尔会传来阵阵欢笑声。她置身事外,打开窗棂,静静地看着纷飞大雪。
「小姐、小姐,小红看到那日在路府的好好公子了。」小红又蹦又跳的推门而入,搅乱满室沉静。
「他在什么地方?」小红口中的这位好好公子,极有可能就是赵冼锋。苏遥卿琢磨再琢磨,就是没有个头绪。
「就在天井那头的大客房里,院中的姑娘都在陪那位公子呢,好热闹哦。」小红手舞足蹈地指指画画。
他就是包下落雁院的人?
「小红,把我的琴拿来。」苏遥卿打算要去探探对方的底细。
不一会儿,她已站在客房前,胸有成竹地做好准备,可当她一推门,屋内的灯光映在她脸上时,她彻底傻眼了。
「苏妹妹你回来啦!姊妹们都在说你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落雁院的姊妹一见她,纷纷围过来嘻嘻笑笑的。
怔住的苏遥卿,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更不知道如何收回自己直勾勾的目光。
「这位公子俊吧,瞧我们落雁院的冰山大美人都看痴了。」
「你就别做清倌了,学学我们,及时行乐。」一位姊妹热情地靠进那位公子怀里。
而那被众女包围的男人,瞧也不瞧她一眼,不饮酒的时候就与美人们调笑。
见到姊妹们放浪的举动,苏遥卿气眯了眼,咬着下唇,面上如罩寒霜。
「遥卿妹妹,你是不是生气了?那今晚把公子让给你好了,让他好好疼你,明日再轮到我。」
「你瞎说什么?明明是我!」
「你们猴急什么,说好了是我。」
见过世面、迎过多少客人的美女们竟闹起内哄。
铿!铿!锵!
像是愤怒无处发泄,苏遥卿用琵琶拨出魔音,震得诸女花容失色。
「喂!是让你来弹琴,不是叫你来杀人的。」泼辣的凤云率先指责她。
「你去江南这么久,怕是不会弹琴了吧?!」阴沉沉的如霜借机讽笑。
「不爱听,大可以出去。」苏遥卿冷脸不变,挑眉与群雌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