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苏遥卿不知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还是梦到什么好事,芳唇微微勾起。
正如御医所说,苏遥卿除了脸上的伤之外,其它一切无碍,但赵冼锋仍是不放心,强行将她留在床榻间养病。
这段期间,对苏遥卿来说十分无趣,但对于整个汴梁城来说,却有着惊天动地的变化。
永顺王爷在一夜之间被关进了麓山别墅,从此与自由无缘。
而他那些党羽,赵冼锋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一铲除。
「你为什么不杀我?」然而有一个人,幸免于难,却仍是如此问道。
「我早已对你言明,还需再多问吗?」赵冼锋瞟了一眼神色恍惚的他。
深深地皱紧眉头,焦铭不懂,他无法领会这种为爱不求占有的滋味。
老实说,赵冼锋其实是呕得要死,还得装出一派云淡风轻,自己心爱女人时不时问起焦铭,他就嫉妒得快抓狂。
「你救我也是为了卿儿?」焦铭呆愣的再问。
「要不你以为本王喜欢你不成?」赵冼锋哼道,心里腹诽无数。
一阵长长的静默。
「我该怎么做?」焦铭十分迷惘。他还爱着卿儿吗?为何以前的执着,如今变得那么不确定,他真的只是想占有而已吗?
「她要见你!」气死了。赵冼锋面罩寒霜、不太情愿的道。
「她要见我?为什么?」他六神无主,失魂落魄。
「告诉她一切都好,不用担心。」赵冼锋瞪着他,「快去!」再不去,他不保证自己不会失手杀人。
「我做了太多错事,伤她好深,汴梁流言的事……」
「总之你快去见她就是。」
人都被逮到王府这边来了,焦铭只好挪动千斤重的脚步。
「焦大哥!」欣喜的惊呼传来,一张缠裹着白巾的小脸迎上来,往日的娇颜被掩去好大一部份。
「焦大哥,是我,不认得我了吗?」苏遥卿凝住身形,不解地睇着垂着头、不敢看她脸的焦铭。
他心中五味杂陈,愧疚难当。
「卿儿,对不住。」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窘迫不安。
「为何道歉?路近龙的事,你不必再担忧了,王爷不会为难我们的。」她劝慰着他。
「我知道,他已告诉我了。」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她牵挂这位兄长,以往他跟着她,眼下不知他是否愿意再留下?
打算?!对,他有打算。
「我留下来保护七王爷。」如果赵冼锋有个三长两短,首当其冲受伤的,便是她。
苏遥卿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记得我教你替身符咒时就说过,此咒不可轻用,除非决意为对方而死。」焦铭压抑地道:「今日这局面是我造成的,我不能坐视不理,我不该教你的。」
「焦大哥,你这是……这不能怪你。」她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明白,你愿意为他而死,而他愿违己心意为你做不愿做的事,倘若只是拥有和相守,根本不能算是爱情。」如今要他使出替身咒,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焦大哥,你明白就好。」她笑了笑,不意扯痛伤口,让她眉头一皱。
「以往我以为自己喜欢你,如今才知我不配,也不配做你的兄长,以后我将只是七王爷的护卫。」焦铭跪到地上,「希望王妃不要拒绝。」这是他赎罪的方式。
「好,我收下你这位护卫了。」赵冼锋从门外闪进来,高深莫测点点头,心里挂心最多的,还是心上人刚扯痛伤口时皱起的眉。
「多谢王爷。」焦铭心甘情愿地一拜。
素来冷静的苏遥卿,眨眨眼,再眨眨眼,事态完全超出她的设想。
「既然已是我的护卫,那就要先过铁狮这一关,你们俩比划比划去。」呵呵,杀不了你,也能让你痛上几天!赵冼锋在肚里坏笑。
「属下领命。」焦铭亦不推辞,霍然起身。
「等等。」她还想再和焦大哥多说一点,弄清楚他的心态。
「卿儿,不用叫了,让他们练练拳脚也好。」赵冼锋阻止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焦大哥为何会愿意做你的护卫?」在她的预测里,按照他的脾气,定会气怒地离开才是,怎么可能还愿意做情敌的护卫?
「他比较喜欢本王。」赵冼锋大言不惭地胡诌。留下焦铭,他还是有所顾虑,但只要她能开心,他就能忍耐。
喜欢他?!她闻言对天翻了个白眼,狠狠出脚。
「啊!你为何又踩我?」他表情迷惑地问:「为何你踩我,我痛,你不痛?难道替身咒失效了?」
淡淡一笑,苏遥卿撇撇嘴,「替身咒依然有效,可对于我这个施法人无效。」
唯有她伤他,不会令她以身相替。
「原来是这样。」赵冼锋沉下眉锋,若有所思。
「赵冼锋,你不提我倒忘了,那晚……那晚……」那晚他居然用那种手段让她昏昏睡去,浓情蜜意的纠缠令她说不出口。
「那晚?!哪晚?」他心中一清二楚,就是装傻给她看。
「下流,你……」她总被他吃得死死的,没有办法反击。
「卿儿,我错了,我愿用它来赔罪,你是否接受?」那只嵌金的玉牌,在他指尖摇晃。
她一见,眼泪猝然流下。
「别哭、别哭,」见到她的眼泪,他连忙爱怜地拥她入怀。「已经很久了,今日我将它还给你,从此让它与你形影不离。」
微微推开她,他将玉牌挂到她的颈子上。
「当年赠你玉牌时,就承诺要娶你过门,如今我的誓言就要实现。」他在她的耳畔轻轻呢喃,修长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上流往伤口的泪珠。
这块久违的玉牌,再次回到她胸前,彷佛以往的阳光、承诺、羞怯、幸福都移至今日,她觉得胸口好甜好甜。
「我答应你,即使我死,这块玉牌我也将它带入陵墓。」苏遥卿坚定地对上他的眼,哽咽地承诺。
「笨丫头,别哭了,否则会对伤口不好的,你不想大婚之日脸还得包得像个馒头吧?」他宠溺地抚着她乌亮的秀发,低沉地轻哄。
「御医说,会留下疤痕。」她不太在乎容貌,在落雁院时,就因为外表出众引来多少风风雨雨,如今失去,她也不觉得可惜,只是担心他会在意。
他……会吗?
「那又何妨?我看过你小时候的样子,那时你还是个小丫头,倔强又拗脾气,我也见过你风华绝代的笑颜,以后还要看着你慢慢长出皱纹,添了白发,不管是何等容貌,我都爱你。」紧搂怀里的人儿,他心如刀割的说。那伤,是为他而受,他除了疼惜还有无数的自责与愧疚。
「你也会老,也会变成走不动路的老公公,到那时候我依然会守在你身边,永远。」稍稍推离他温暖的怀抱,好仔细端详着他,她有些吃惊,他的眉宇间全是疲惫和沧桑。
她替他受了伤,而他,受的却是心伤,担忧害怕啃嘱着他的心。他们注定要一辈子这样纠缠下去。
苏遥卿伤好之后,王府内盛大举行一场婚礼。时值向晚时分,新郎在前堂大宴群臣,而新娘在红光映天的寝房内,掩在盖头下傻笑着。
这一夜,简直像梦一样美好。
眶,雕花木门被推开。
他来了吗?虽然两人早已同床共枕,但她此刻胸中还是撞击得厉害。
「七王妃,是我。」一道上了年纪的女声传来,苏遥卿立即嗅到一缕脂粉香。
这不是……宫中某个太妃?今日她听小红说,宫中的人都来喝喜酒,难道那群顽皮的老太婆们也来了?!
「七王妃,本宫就不耽误你了,只是想问你说的傀儡戏哪里有得瞧?」对方压低声音,鬼鬼祟祟,想必是偷跑而来。
「呃?!」在她的大喜之日居然问她这个?!
但苏遥卿隔着红盖头,还是耐心地把路线告诉对方。
话音刚落,那太妃就急急忙忙地掩门而去。
没想到——吱呀,门再次被推开。是他吗?他待完客了吗?苏遥卿有些局促地交握着纤指。
「七王妃,是老身。」又来一老太妃。
她不住在心中腹诽。
「七王妃,近日在宫中听说你妹妹遥熏大开赌局,我也要赌上一把。」说着,老太妃塞了五千两银票到她手中。
「我妹妹又开赌局了?」这死不改悔的赌鬼!苏遥卿拚命提醒自己不要发火,今天是她的好日子,这帐,以后再跟苏遥熏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