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也不要来打扰我,这只会令你我不便。」她不要他知道,曾经让他深爱的她已堕入风尘,过着生张熟魏的生活。
救了他,又马上撇清?这女人还真的很奇怪。
一串清脆的铁环声响,让赵冼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我的救兵来啦。既然姑娘嫌弃赵某,那赵某就告辞了。」后会有期。他在心里悄悄加上这一句,迈步走到窗前,俐落地翻身出去。
苏遥卿闭着眼睛,颤抖着拉好敞开的中衣,滴着泪,听着他沉沉远去的脚步声……
上一次,是她离开了他,而此次,是他离去,不管谁走谁留,她的胸中都痛疼难忍。
苍白的面容,弱不禁风的身躯,都表明苏遥卿无力赶路,焦铭紧紧地睇着眼前执意要离开的她。
「我们现在就动身,一刻都不能留。」
「卿儿,你的病越来越糟,你不好好休息,为何坚持要走?」
「我自有我的道理。」身体虽弱,态度却冷硬得惊人。
「一定要这样吗?」
「小红,收拾东西。」她决定的事,很少有人可以动摇。交代完小红,苏遥卿不再理会焦铭的讯问,迳自离去。
气闷的焦铭握着拳头,血红的双眼转向小红,正手忙脚乱整理东西的她被瞪得混身不自在。
「焦爷,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呢?」
「昨晚我出去后,到底出了何事?为何客栈里有人胡说八道?」今早回来,他就被客栈掌柜拉到一边,塞给他一些银两,神神秘秘地说要苏遥卿伺候他一晚。
他当下推回银子,阴狠地给掌柜的下了一道符咒,令他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左看看右望望,小红瑟缩地拉近与焦铭的距离道:「焦爷,昨晚……昨晚小姐接客了。」她也误会了主子,自以为「眼见为凭」。
「什么」他震惊地瞪大眼,紧握的指节喀啦作响,根本无法承受不了这个消息。
「焦爷,是小红亲眼所见。」她强调道。
「那男人是谁?」
「我怎会知道?你得去问小姐。」
焦铭暴吼一声,失控地冲出客栈,漫无目的地奔到城外,站在一棵巨树前,疯狂地发泄,直打到两手都血肉模糊为止。
他整理好心情,暗下个决定,不会去追问,怕从苏遥卿的嘴里听到他最害怕的答案。他的手很痛,但比不上心里的疼楚,他对自己发誓,一定要将所有染指心上人的男人碎尸万段!
【第二章】
雷音殿之所以得名,是因殿内的十根朱红大柱全是价值连城的千年雷音木,而整个大宋朝,也只有恢宏的雷音殿拥有此木,连皇宫里都无从得见。
赵冼锋身着金丝线团龙蟒袍,气定神闲地垂眸不动,神思不知飘到何处。
从开阔的殿外远远望来,坐在殿首的赵冼锋,像是一位姿容俊秀的读书人,除了傲人的皇贵之气,既无骇人的强悍气势,也无威武的气派。
宽阔的殿堂里站满文武百官,耀武扬威的将军们与平日态度有别,显得谨慎卑微,态度傲慢的文官们,则像温驯的白兔,大气都不敢透一口。官员们时不时交换着眼神,心里都想着,今日谁该倒大霉了?
气氛沉默好些时候,赵冼锋才和蔼地开了口,「今日召各位到此,确是皇上之命,你们不会怪罪本王吧?」
左丞相心思敏捷,连忙上前讨好地道:「七王爷,下官能聆听你的教诲,三生有幸,怎会有微词?」
这朝堂上谁不知,七王爷虽不是皇上,却比皇上可怕。皇上为人宽厚,偶尔在百官面前还有所妥协,可若想在七王爷面前想捞到便宜,几乎比登天还难。
瞧左丞相那讨好的嘴脸,右丞相也不落人后,「七王爷此次微服出京,可否顺利?大臣们都担心你在外的安危,还请王爷保重。」七王爷统领吏部,致使礼、兵、工、刑部的官员们都得看这位王爷的脸色行事。
「右丞相你不提,我倒给忘了,本王途经西江县,可是开了眼界。」自始至终保持亲和力的赵冼锋轻声道来。
「不知七王爷都看见了什么?」
「本王从不知天下会有这等女恶霸,居然敢当街抢劫男色。」那轻柔的语气一点没变,可话音传开,众大臣都垂下了头,没人敢接话。
「据我所知——」那女恶霸是当地知州的掌上明珠,他已将对方身份掌握得一清二楚。
故意拉长声音,他深藏锋芒的鹰眼在殿中梭巡,看得一班大臣们冷汗涔涔。
「七王爷,下官也早有耳闻西江知州作风不端,刑部会立即彻查此事。」刑部尚书在众人眼神的催促下战栗地站出来。他要不有所表示,今日恐怕大家都得吃苦头了。
「太好了,尚书大人,我等你为民除害的好消息。」赵冼锋欣慰一笑,温和得像在安抚幼儿。
「卑职绝不敢怠慢。」给他十条命,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左丞相,江城案你有何看法?」话锋陡地一转,赵冼锋杀了左丞相一个措手不及。
嗄?!江城案乃灭门惨案,不过凶手早已治罪,为何如今又被提起?左丞相怔楞得说不出话来。
「铁狮,带陈文上殿。」赵冼锋命令忠心护卫去提人。江城案是他此次微服出京的目的之一。
一刻钟的时间不到,身着囚衣的陈文被带到雷音殿中。左丞相一见陈文,额冒冷汗地故作镇定。
「陈文,你身为一县之令,居然草菅人命,拿无辜百姓顶罪,江城案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你说你该死不该死?」站起身来,赵冼锋侧着头望着左丞相,一字一字、意有所指的道。
「七王爷,你饶了小的吧,都是左丞相授意小人这么做的。呜呜呜——」陈文本想抵死不开口,但赵冼锋许诺如果他出来指证主谋,就能保他妻儿平安,他为了家人,只得一五一十地道出原委。
「你血口喷人!你小小的县令,与我何干?」左丞相气急败坏地否认。
「左丞相,我记得你可是先皇亲点的状元,你的祖籍不正好就是在江城吗?」
轻轻摇了摇头,赵冼锋慢条斯理地相问,神态中无一丝杀意。
那无害的表情,令左丞相傻了眼,在场的其它大臣都心知肚明,左丞相必死无疑。
「哎!皇上仁厚宽容,你们便有恃无恐地胡作非为?七王爷我何尝想每月都拿人头挂在城门上示众?放着悠闲的日子不过,偏要我累死累活,微服私访,你们什么时候能替本王想想?」话锋再一转,准备动刑的赵冼锋!脸的委屈和不甘,语气饱含怨慰不满,彷佛他才是要下狱的那一个。
「七王爷,你饶了下官吧,下官再也不敢了。」左丞相眼见东窗事发,害怕得痛哭起来。
「来人,把他的官服脱掉,免得被他哭脏了。」赵冼锋轻而易举地就罢了他的官。「刑部尚书,左丞相已为贱民,该判他什么罪呢?」说得一脸为难,眉头微微一皱。
刑部尚书又在众人眼神的逼迫下站出来,「斩首示众。」
「张大人,你看呢?」七王爷又转向御史大夫问道。
「以儆效尤,头颅应在城门上悬挂十日。」
「下官也将重审江城一案。」刑部尚书又补充道。
「刑部尚书、张大人,你们可为百官的榜样,众卿家,你们都要向他们二位多多请教。此事就由右丞相启奏皇上。」
在场的左丞相党羽,无一人敢上前求情,七王爷所决定的事,就是皇上也无力更改,而这位王爷,更深得当今民心,又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在朝中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他。
见无人有异议,赵洗锋好脾气的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吓死人啦,谁还要他留呀。一听他放人,所有的人胆战心惊地施了礼,急急鱼贯而出。
「王爷,吏部尚书在大牢里候着您呢。」太监小春子附在主子耳边道。
笃定将有大事,赵冼锋未换衣袍,便移驾天牢之中。
「子敏,问出结果了吗?」一见吏部尚书于子敏,他也不赘言了,直接就切入主题。
「七王爷,那刺客还是不肯说是谁主使的。劫杀王爷兹事体大,下官猜测,此刺客跟……」他略显迟疑。
「但说无妨。」
「刺客与永顺王爷有关。」永顺王爷乃是七王爷的皇叔,这几年来,这位老王爷蠹蠢欲动,不怀好意。
天牢中暗无天日,昏浊的油灯忽明忽灭,于子敏沉默看着眼神转为阴鹅的赵冼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