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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卡利安,景夙一个人坐在晦暗的树林里,垂着头,静静地看着树影摇动。

这二十五年来,虽然漫长的时间过去不少,她却觉得十年只如一日,日日都是一个样子,就连一场硝烟弥漫死生未知的元武战争,也打得如同一个短暂而又混乱的梦境罢了。

然而这短短几日里的变故,她远远望着只觉得无比惊心。

她过去以为无论这世道再怎么变化,她总能找得到一点立足之地,如今陷入这世道的漩涡之中,竟被这人世间的浊浪牵连得不知撞向何处,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把头从深重如铅石一般的水中挣扎出来,想要呼一口气,却发现镜花水月孰真孰假,早就已经分不清楚。

她过去所信仰的爱情、亲情、友情,如今都像水面上的泡沫一般一个个在她眼前生生破碎掉,她看着这些泡沫成空,不由开始质疑——

既然她本来就活在一个政府织造的谎言里,她为什么还要从水里挣出头来

这时候,寂寂的风声里夹了手机铃声,又一次把她拉回现实。

真是片刻安宁都得不到。

她接了电话,是蓝御的声音:“大队长,案子办完了没有?”

景夙想说没有。她奔波一天,弄清了来龙去脉,却发现只是徒然罢了。

然而景夙还是下意识回答:“办完了。”

蓝御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既然办完了事情,来看我吧。”

景夙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安静地回答:“好,我现在去。”

她曾经很喜欢蓝御她喜欢蓝御的时候,总被她引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热情,无法控制,偏又热烈而仓促,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笑,就会牵动她心头的无限欢喜。

现在,她开始试着去爱蓝御。

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种让她恐慌的热情开始缓慢地消失了,只在某个静谧的夜里随着生理的波动突然出现。

更多的,是蓝御带给她的安宁。

是,她知道蓝御的身份是假的,甚至她所告诉自己的一切都可能是虚无而荒诞的,但是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景夙忽然想,或许她需要的爱情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大火,而仅仅是在这一个a四面楚歌的深夜里,只为了蓝御一句话,就追到她的身畔。

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也无所谓。

景夙这样想着,关掉了手机,断绝了一切的消息。

这外面翻天覆地就让它闹去吧。

她要去寻她的爱人了。

手机屏幕闪烁了两下,如同摇曳烛火一般熄灭在了深夜里。

断讯后只片刻,一则要命的电话打到了她的手机上,然而已经迟了。

挂断了□□所有电话的景和裕坐在医院门口,静下心来给自己的女儿打电话。

他坐在冰凉的地上,手里握着他还用得不熟的智能手机,沉默地看着如跳动烛火一般闪烁着的屏幕。

他想,只和孩子说一句话就好。

只要阿夙肯接这个电话亲口否定雇凶杀人的事实,他就愿意相信她。

一句话就好。

然而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却始终没能接通h过。

看来她都懒得向自己这个父亲否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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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蓝御开门的时候穿着白色的柔软睡衣,手里拎着两瓶红酒,笑盈盈对着景夙晃了晃手里的酒,向屋里走去:“我听小深说你辞职了?”

景夙疲惫地走进屋,点了点头。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桌子边的蓝御倒酒,随口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待业人员了,得想办法找工作赚钱了。”

蓝御拿了酒递给她:“你有那么一个好爸爸,还怕在帝国找不到工作么?”

景夙苦笑一下:“这次要自己想办法了。”

j蓝御讲酒杯在她手上轻轻一碰,笑道:“这样也好。你看你当初进军校,从了父亲的意;日后参加战争,也是从了父亲的意思,就连你现在的工作,都是你父亲为你选的,你大概也该想想自己要做什么了。”

景夙说:“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蓝御笑着偏了偏头:“像你这样的应急处理能力,可以在娱乐圈当个经纪人或是危机公关;枪法好,可以当射击教练,就算真的没办法了,做个私人侦探也可以嘛。”

蓝御说着又将那小巧精致的面容凑近了笑起来:“或者家庭主妇也不错。”

景夙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她离开家,离开父亲,可以做什么。

她当笼中鸟当得太久,早就忘了外面还有一片天地。

景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灌下一大口酒,扭头强笑着问蓝御:“大记者,在市中心租这么t一套房要多少钱?”

蓝御又起身去倒酒:“每月七百,通用货币。”

景夙住家里住惯了,没想过现在市中心的房价高到了这种地步,当下和自己每月一千三通用货币的工资联系起来,怔了好久才道:“你付房租以外还要吃穿,来回路费也需要钱,记者每个月有那么多钱么?”

蓝御的手滞了一下,回眸笑道:“今年就该升职了。”

升职。

仿佛有什么微小的东西噼啪一声,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蓝御端着两杯酒,在有些暗沉的光晕里走了过来,嘴角勾着笑,递给她一杯满上的酒。

嫣红的唇,柔软的发。

轻柔的笑声:“累了那么久,今天陪你好好喝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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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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